凡勃伦声望理论的核心，甚至一些术语，早在18世纪末的时候，约翰·亚当斯(8)就做出过阐述。[36]但是要知道约翰·亚当斯预见到了凡勃伦的很多观点，这绝不是反对凡勃伦，因为那不是亚当斯的理论，亚当斯的理论本质上只是一种被长久熟知和表达的世俗智慧的延伸，但是凡勃伦用一种宏大的形式发布出来，而且在受众都具有文化修养的时代。然而，亚当斯在以下这两方面比凡勃伦造诣更深：在心理层面更机敏也更复杂；在他的评论中，我们看到在一些段落中，他尝试将身份现象和政治领域结合起来，他认为身份是社会和个人生活的实践，政治活动是他们那个时代的习惯做法和建立宪章的关键所在。亚当斯对一个国家的身份体系的理解，与凡勃伦在政治上的理解不同，在此，我们可以仔细倾听亚当斯的想法：
从心理上来说，"为了获得权力而获得的权力"是基于对声望的满足。但是凡勃伦一贯的风格是，大声嘲弄精英的侍者、狗、女人和运动，于是，他忽视了精英的军事、经济和政治活动是何等严肃。简言之，他没能将精英在军事和企业方面的权力，与他认为的精英的滑稽事业联系在一起。于我而言，他对身份的态度不够严谨，因为他没有充分认识到身份对权力的重要性。他看到了上流阶级和底层大众，但是，在那个时代，他无法真正理解权力精英的声望。[35]
"据说，死亡展示了头衔的虚无空洞，或许果真如此。但与此同时，不也展示出了财富、权力、自由以及世间万物的虚无吗？是否也可从中推理出名声、自由、财富和生命也会常常被鄙视和轻视？在死亡降临时，一切都是无关紧要的，约束尘世万物的法律和政府也会被忽视吗？
还有另一个功能----现在最重要的----声望和身份行为。声望巩固权力，将权力变成权威，保护它免受社会威胁。"急于成功会丢掉声望，"勒庞曾说，"在短时间内消失。"声望还会在质疑声中消磨殆尽，但是速度更为缓慢。在声望被质疑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拥有声望。上帝和那些长期保有声望的人绝不允许被质疑。为了受众人仰慕，声望必须是高高在上的。[34]
"终其一生，奖励是来自他人的尊重和崇拜----惩罚是来自他人的忽略和轻视----或许没有人会想到，这对所有人都是相同的事实。获得别人尊重的渴望，就像饥饿时对食物的渴望一样真切----忽视和轻蔑世界的后果，就像痛风和结石一样严重......政府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控制这种激烈的渴望，而这种渴望反过来变成政府的主要手段。这是维持社会秩序和从属关系的唯一合适手段，它只需要有效服从于法律，因为没有它，人类理性和常备军都无法产生巨大的作用。每一种品质、每一次使人幸福的运气，都与能够满足这种普遍情感，得到公众尊重、赞许、仰慕和祝贺的能力成比例......
"势利"的排他性为那些负担得起隐私保护的人提供了保障。排斥他人能够使位高权重的人建立和维持私人世界，从而，他们可以共商要事，以非正式的形式培养年轻一辈的决策能力。通过这种方式，他们将客观决策和自然悟性结合在一起，以此来培养精英的性格特征。
"机会通常会激发人的雄心壮志。即使这条规则有例外，发生了一件不太可能的事情，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也总是会怀疑和理解危险的原因。我们可能很快就会发现，有一种政府形式，每一种激情都得到足够的制衡，从而使公众免受这种竞争、嫉妒、仇恨带来的危险和灾难。"
如贵族家庭和高级学校一样，身份活动也提供了婚姻市场，其作用超越了表现优雅、棕色的兰花和白色的丝绸所带来的满足：它确保富庶阶层不受伤害、不被分裂；通过对子女的垄断，将这个阶层定位在血统的合法性上。
正如凡勃伦的身份理论所描述的政治经济的运作，都市400强----正如凡勃伦所写的----并没有成为国家声望体系的中心。大众传媒的职业名流没有任何稳定的权力，其中一些只受到短暂欢迎。
凡勃伦更关注心理上的满足，他的美国声望理论，忽视了他描述的多数社会功能。但声望不是没有社会意义的胡扯，它满足了人们的自尊：首先，它发挥了统一的功能。凡勃伦认为许多社会现象非常有趣----事实上，大多数"身份行为"----调和了各阶层和地区精英之间的关系。身份位置是精英们达成各类决策的见面场所，休闲活动是确保上流阶层各部分成员保持融洽的一种方式。
然而，精英们要求获得一些机构所拥有的持续稳定的声望，凡勃伦的理论中未提及这一点。财富精英，尤其是现在美国的权力精英，强烈感受到必须获得持续稳定的声望。
如果精英阶层的声望，在很大程度上包含了道德方面的名声，即使他们失去了巨大的权力，声望依然能够得以保持；如果他们的声望与名声只有些许关系，即使是短暂而微小的权力下滑，他们的声望也会被摧毁。或许这正是美国当地社会和都市400强的遭遇。
在19世纪，无论是政治精英，还是军事精英，都无法稳稳屹立于国家声望体系的顶峰，或接近顶峰的位置。约翰·亚当斯依靠那个方向的建议没有得到采纳。[37]其他势力，而不是任何官方差异和荣誉体制维持了美国政体的秩序。经济精英----出于这个原因而具有独特的重要意义----开始拥有经济权力，挫败了一再尝试利用家族关系获取身份地位的做法。
诚然，掌握军事和财政权的人也并不都享有声望。一些名声必须与权力结合才能成就声望。没有权力，精英无法获得声望；没有名声，无法维持声望。过去的权力和成就树立名声，名声可以让声望维持一段时间。但是，精英纯粹依靠名声的权力，已不再能对抗基于权力的名声。
在过去的30年里，出现了经济、政治、军事精英身份合体的迹象。同有影响力的人一样，权力精英开始披着权威的外衣，努力巩固自己的权力。他们开始巩固新的身份特权----以消费而闻名，但是深深扎根于他们的企业生活。随着他们更彻底地意识到自己在国民文化圈的地位，他们能满意小丑和女王----职业名流----作为美国在全球的代表吗？
比起"声望"，格拉德斯通先生更喜欢用"尊敬"。但是，正如哈罗德·尼科尔森（Harold Nicolson）曾说，[33]声望一词在西方各国的意思不尽相同(7)。而且，权势之人不愿意相信，声望不过是那些增加影响力的事物。他们希望自己的声望暗示着，即使他们的权力没有被证明或行使，其他人也愿意相信他们的权力。但是，这一概念既不完整也不足以令人满意。事实上，它是权势之人对声望的简要释义，这些人不需要行使权力就能轻易获得声望。当然，相信名声是建立在亲和力，而不是过去的权力上，这对他们来说是顺理成章的事情。
霍雷肖·阿尔杰(9)式的旧信仰难以消灭，但在合适的时机，那些美国名人会与他们中最有影响力的人同流合污吗？民主领导的形式被深深期待，但是在适当的时机，势力的人是否会变成官员，底层大众是否会惊讶于他们合适的等级身份？如果不相信，那就是否认所有在人类历史上与之相关的一切。但是另一方面，自由的雄辩----作为实际权力的外衣和职业名流----作为身份的掩盖物，使权力精英方便远离公众的注意力。毫无疑问，在历史的紧要关头，他们绝不甘心于做无名之辈。
我们应该记得，那些熟悉人文科学的人常常会对"声望"一词感到害羞，他们知道它的原意是指用魔术使人眼花缭乱。声望是一种神秘的力量。"无论世间的统治力量是什幺，"古斯塔夫·勒庞(6)曾说，"无论是意志还是人类，大体上，已经通过'声望'一词表达的不可遏制的力量，执行了自身的权威......事实上，声望是某个人、某项工作或某种观念对我们思想的一种统治......"这种统治"使关键的身体官能瘫痪"，用"惊讶和尊敬"来填充我们的躯壳。[32]
五
四
同时，美国名流，也包括平庸和冷酷的人在内。在《社交名流录》背后，是报纸、电影银幕、无线电和电视中的形象----他们有时不是直接出现，而是能够被人联想到。现在，所有较高层次的人都被底层大众视为名流。在名流圈，通过大众传媒的摄像机，可以看见男男女女组成的各类娱乐形象。
在1920年代，通用电气公司的主席被认为是人中龙凤，有望问鼎美国总统的宝座(4)；甚至在30年代，美国内阁成员的地位也无法与巨富家族的成员相提并论(5)。然而，当与企业高层相比时，对政治官员不予好评的这种现象已经在改变，并将发生更大的变化----随着各类精英之间的交往日趋紧密，所有人都更加懂得如何利用宣传手段，利用他们手中的权力购买、指挥或以其他方式使用宣传手段。权力和财富超过自身声望的人愈加乐于使用宣传手段。他们越来越多地利用广播、电视和新闻发布会。[31]
在纽约市中心一条简短的街道上，富人正从豪华轿车上下来，街道的一头是墓地，一头是一条河。在阿肯色州一座山脉的平顶上，一位后起之秀的孙子在激情澎湃地建设牧场。[38]美国参议院（民主党）党员会议室的红木桌子后面，7名参议员侧身在看电视屏幕。在得克萨斯州，据说一名石油商一天可以赚20万美元。[39]在马里兰州的一些地方，人们穿着红色的外套骑马纵狗打猎。在公园大道的公寓里，一名矿工的女儿，已经结婚了20个月，刚刚决定接受价值550万美元的房产。[40]在凯利菲尔德空军基地（Kelly Field），将军漫不经心地走过列队的士兵身边。在第57街，一位贵妇观察肌肉饱满的雕像。在拉斯维加斯和洛杉矶，一位出生在美国的伯爵夫人死于火车车厢内，平躺在长长的水貂外套上，戴着价值25万美元的首饰。[41]坐落于波士顿的董事会，命令将三家工厂搬到纳什维尔市，但不包括工人。在华盛顿，一位冷静的政客周围围绕着高级军事助理和科学顾问，命令一组美国空军飞往日本广岛。
各机构在公众中声望不一，这些机构中精英的声望也随之各异。例如，政府官员和军事将领的声望在战争时期较高，此时的商业行政官和铁路运输官只象征性地领取微薄收入，所有团体都团结在一起支持战争中的军队。但是，当一切恢复照常时，当商人离开政府另谋高就时，政府官员和军事将领常常成为被诋毁的对象，因为公职的声望在大型企业大受追捧的情况下被削弱了。
在瑞士，有些人除了在选择运动的场合，从来没体验过冬季；或南部岛屿有些人，除了在二月休闲季，从未在太阳下大汗淋漓过。在全世界，"建功立业者"是那些通过旅游掌握季节的人，他们住在不同的房子里，在清晨和午睡醒来时，都可以看见美景。陈年威士忌和新酿的酒水，有着性感双唇的金发少女，随时准备启程环游世界；银色的奔驰车正翻越山脉，驶向它梦想抵达的地方，一直待到想要驶离之时。从华盛顿到得克萨斯州的达拉斯，据报道，103位女士各花费300美元买了一支金色的唇膏。在一艘有10名船员的游艇上，在远离驾驶室的地方，一位身份显赫的人躺在床上，对来自纽约办公室的报告忧心忡忡，报告称国税局又开始忙碌起来了。
一个国家变成一个超级大国只要具备一个条件：它的军事力量和资源足以威胁重大的战争。在国际秩序中，一个国家必须在一场规模巨大的战役中获得胜利，才能变成真正意义上的强国。大使的言辞影响力有多大直接反映将军的权威有多大、支持他的幕后武装力量的规模和效力有多大。军事实力决定一国的政治地位，民族主义被尊重的程度，因此海陆军将领在国家荣誉体系中拥有决定性的地位。
官员们坐在设有四部电话的大会议桌旁，大使们在会客厅，轻松而认真地交流着。从机场乘专车而来，副驾驶座上是秘密随从，汽车两侧是摩托护卫，后面还尾随着长长的摩托护卫。有些人的成长环境使他们不在乎别人的善意，从不恭候任何人，却总是让人等候。这里有非常重要的人物，他们在战场出生入死，在将军的座驾车前毕恭毕敬。谋得一官半职的人，晋升到更显要的职位。他们的语气证明，他们被精心或无意地训练成有所作为的人。
在战争期间和类似战争的间歇期，军人的权势越来越大，他们也加入了新的国家声望体系。军人和警察变得如此重要是因为暴力是权力的终极支撑，也是对抗权力之人的最后手段。只有当革命或罪行对国内秩序造成威胁时，只有当外交和战争对国际秩序构成挑战时，警察和海陆军将领们一直以来的贡献才会被人们认识到：他们是世界各国间和各国内部盛行的权力秩序中不可或缺的要素。
常常出现在报纸、收音机、纪录片和电视画面中的名字、容颜和声音，以及甚至近在咫尺也不知道的名字和面孔，他们的的确确操纵着一切，消息灵通人士如是说，但你无从证明。需要关注一些人：现在他们是新闻人物，以后会被载入史册。有的人开办了律师事务所，配有四名会计。有的人有自己的优势。有的人包揽了所有奢侈品，似乎富人们都附庸于奢侈品。有的人用沙哑、温和的声音谈论金钱、权力和名声。
随着国家政府的壮大，在政府内占据指挥职位的人从"肮脏的政客"变为着名的政治家和管理者。当然，政客的身份伪装必须要仔细把控好：身居高位的政客，甚至是遇到有违他们身份的事情也必须学会友好面对，从更有礼仪准则的角度出发，演讲语气和生活方式要平庸。然而，随着政治机构权力的扩大，机构上层人士就成了无法抵挡的国家声望体系中的名流。
注释
在国有企业任职是谋得地位的主要基础，现在，企业是有产阶级有组织的权力中心；大城市上流阶层中的有产精英和管理精英，以及地方社会中的精英成员，在相互寻求和给予声望的时候，把目光齐齐转向企业，从企业中获得了现在享有的身份特权(3)。在本企业内、在其他企业圈乃至全国，职位为他们带来声望。
[1]参见"The Yankee Doodle Salon，"Fortune，December 1937；最新的描述参见George Frazier，"Cafe Society：Wild，Wicked and Worthless，"Coronet，August 1954。以及参见Elsa Maxwell，R.S.V.P.，Elsa Maxwell's Own Story（Boston：Little，Brown，1954）。
私人秘书替代了仆人，开放式办公室替代了古色古香的高档庭院，公司的豪华轿车、专职司机和飞机调度室取代了私家车。当然，很多时候，既有古色古香的高档庭院也有开放式办公室。起初，精英的声望是他们管理办公室的声望，而不是他们所属的家族的声望。
[2]Business Week，12 January 1953，pp．58，64.
大型机构本身就是声望等级森严的世界。它们根据职位高低分成不同的阶层，每一层都有与之对应的声望水平，通过培训和职位构成了一个人员等级体系，在该体系下，人们要服从职位高于自己的人，并尊重权力远大于他们的指挥官。如果没能在大机构成员中获得声望，就无法在他们之下组建一个像大机构一样组织良好、乐于服从的团体，拥有像大机构一样的指挥权。
[3]"The U.S．Debutante，"Fortune，December 1938，pp．48 ff.；"The Yankee Doodle Salon，"op．cit．pp．128-9.
在世纪之交，地位的全国化意味着精英群体的崛起，国内各城镇的地方上流阶层随之开始互相比较，于是发现他们只处于当地的上流阶层。50年后，地位全国化的意义更加深远。区分那个时代和我们现在所处时代的标志是大众传媒的兴起，大众传媒是主要的拥护方式，甚至创造拥护的人。大众传媒和大型企业同时出现，催生了享誉全国的精英，这些全国性的大众传媒手段已经成为高层与底层大众接触的渠道。大力宣传、造势的技巧和媒体对素材的持续需求，使所有的聚光灯都集中在精英身上，世界上任何一个国家的精英都没有过这种经历。
[4]参见同上p．127和Mrs．John King Van Rennselaer，"Enter-taining Royalty，"Ladies' Home Journal，May 1925，p．72.
约翰·加尔布雷斯(2)曾说，[27]国会议员的声望是由他控制的投票数量和他所在的委员会决定的；官员的重要性是由他手下的职员人数决定的；商人的声望在更大程度是由他的生意规模决定的，而不是他的财富和收入----尽管这的确十分重要；公司的权力由公司规模决定，商人从公司的权力和自己在等级体系中所占的位置获得声望。小商人每年赚100万美元也不足为道，在国内的知名度也不及大企业领导人，尽管后者每年只赚20万美元。在军界，所有这些无疑都会更加正式和严苛。
[5]"The Yankee Doodle Salon，"op．cit．pp．124-5.
权力精英之所以受到追捧，是因为他们占据的位置和享有的决策控制权。他们成为名人是因为有声望，他们有声望是因为外界认为他们拥有权力或财富。诚然，他们必须进入宣传圈，成为大众媒体的素材，但是，无论他们通过和对媒体做什幺，他们都是媒体追寻的素材。
[6]Jack Gould，"Television in Review，"The New York Times，6 April 1954.；Jack Gould，"TV Techniques on the Political Stage，"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25 April 1954，pp．12 ff.
声望是金钱和权力的影子。无论金钱和权力行至何处，必有声望伴随左右。如同国家的肥皂或汽车市场，联邦权力的竞技场扩大，声望的交易范围就会扩大，从而逐渐发展成一个全国性的体系。因为政治、经济和军事圈的高层人士是财富和权力精英，所以他们累积的声望远远超过普通人；他们全都具有宣传价值，有些人是绝对的名人；凭借他们的地位和公共关系，努力提高自己的知名度，使他们的行为被人所接受，使他们的原则更受欢迎。总之，他们希望成为蜚声全国的名流。
[7]参见Igor Cassini，"The New 400，"Esquire，June 1953。关于卡西尼，参见Who's Who in America，vol．27；Time，5 November 1945，pp．69-70；Newsweek，3 September 1945，p．68。
如果咖啡社会和它们所代表的一切涌入和分散了纽约社交圈的注意力，政治优势地位和官员流动率已使华盛顿的社交圈难以为继。华盛顿没有所谓的咖啡社交，重大事情都安排在私人房间或官员府邸，最复杂的事务安排在大使馆，有官衔的人才能参加。事实上，华盛顿并不存在真正固定不变的社交阵容，华盛顿的社交圈由公职人员、政客、家庭主妇、富裕的野心家、有专业知识的寡妇和透露内幕消息的大使组成。
[8]我认为不需要对卡西尼的清单做细致的分析，我可以快速说出他列出的399个姓名中的342个：102位职业名流，41位都市400强的成员，199位机构领导人（93位在政府部门工作，79位在商务部门）。
我们注意到自18世纪约翰·杰伊夫人的晚宴宾客名单以来，政治、军事和经济精英并不完全等于社会地位高的人，现在的华盛顿社交圈清楚地反映了这一点。就华盛顿的一位都市400强成员来说，这只是国会大厦的社交生活，事实上，和官员的社交生活相比他们不仅黯然失色，更是无法与马萨诸塞州大道的使馆街的社交生活相比拟。然而，并非所有官员都重视社交，一些官员完全避免社交；而且，鉴于政治事实和较高的官员流动率，高级官员一定会受到邀请，无论他们的社会地位如何。[26]
[9]"从总体上来说，现在波士顿的各个部门和各个家庭已经退出了生产企业。他已经失去了他的工厂管理职位，失去了对所在城市的控制。100多年前，他曾是着名的大人物，现在，他不再是国家政府部门内的要员。无论在公众舆论方面还是在私人想法上都不再处于领导位置。他在艺术领域的领导力完全丧失，他曾经的影响力已经成为讽刺的对象。"但是，一流的波士顿大家族中，没有哪个家族失去了手段或者地位。城市的统治阶级没有真正被摧毁。似乎所有的经济法决定论都与事实相悖......现在，通过补充手段，让受托人根据需要自由决定是否支付工资，马萨诸塞州的一处房产可能会被占用，除了共产国际以外，任何其他权力都无法干涉。但在三代人以前，可以迅速将私人财产安全变为永久财产----或在禁止永久产权规则适用的情况下，可以将很大一部分私人财产转为永久财产。波士顿家庭早期形成的习惯----众所周知的萨福克县禁令和马萨诸塞州受托人投资法的法规都有力地证实了他们的习惯。幸运的是----或者不幸的是----因为在波士顿，他们的习惯是在他们富有时形成的......时间和风俗习惯都不能使他们的各种良好投资打水漂。社交权力是他们的，文明是他们的。但是如果他们像镜子的反射一样，试图重回有实权的世界，他们会流血牺牲。进一步向前，当局中心是巨大的首个全国性质的银行联盟。在它之下，有着各种财政依赖关系的波士顿企业。在它之上，隐约是控制它的个人......从这方面来说，既与财政网络也与社会没有明显关系的是政治局......在政治局之上，但是与它没有明显关系----除共同的血脉和共同的宗教信仰建立的关系之外----的是城市内爱尔兰天主教的等级制度......无疑存在神秘的脉络和渠道从一个权力中心贯穿到另一个权力的中心。对于这些联系无疑会存在许多谣言......不存在一致的意见，或者如果有的话，那也是一致认为波士顿人手中没有握住权力之绳，把哈佛大学绑在快速帆船船尾的权力之绳。"Boston，"Fortune，February 1933，pp．27 ff.。
三
[10]例如，Mrs．J．Borden Harriman写道："400已经变成了4000。或许我言过其实了，但是，必定有12组，每组都很充裕，然而也像政府部门一样相互关联，决定纽约现在的时尚潮流......"参见"Hither and Yon，"The Century Magazine，September 1923，p．881。新闻工作者艾丽斯（Alice-Leone Moats）清楚表示"失去知觉的鼻子"（the cold nose）是不够的："一个人必须要善于表演来使别人相信，使它表现得很明显，拥有失去知觉的鼻子使人拥有显赫地位。但是，进入餐厅会被立马认出来、餐厅会给具有咖啡价值（Cafe Value）的人安排最好的位置。换句话说，耀眼的社交名人都是"戴蒙德·吉姆·布雷迪"（Diamond Jim Brady）。"Cafe Value，"The Saturday Evening Post，3 August 1935，p．12。
在美国人敬仰的人中，没有谁的名声像年轻女孩一样无处不在，好像美国要为这些年轻女孩绘制肖像，让她们同王后一样作为国民形象。目光所及之处都是这些光彩照人的小美人，她们有时异常年轻，有时略显成熟，但总是被人想象或描写成"美国女孩"。她们推销啤酒，贩卖书籍、香烟和衣服，她们每晚都会出现在电视中，每周都会出现在杂志上，还会出现在电影银幕上，她们无处不在。
[11]"The Yankee Doodle Salon，"op．cit．pp．183，186.
公众习惯了这种邪恶观念，但是他们认为这些邪恶仅发生在那些纨绔子弟和贫穷的乡下女孩身上。然而，涉及咖啡社会邪恶行径的男士绝不是男孩，男孩们不会游手好闲。他们自己不必非常富有，他们对贫穷无知的乡下女孩不感兴趣；涉足其中的女士也不是女孩，她们可能来自小城市----但是现在都已发展成大城市，她们不幼稚，也不贫穷。很容易忽视的一点是，咖啡社会的光环下隐藏着邪恶的服务交易。参与色情交易的人----皮条客、妓女和嫖客----他们买卖各种色情服务，通常为他们的伙伴所熟知和尊敬。"美国女孩"作为一种宣传形象和代言人，对美国销售员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伙伴。
[12]Time，31 January 1955，p．57.
无论是初入社交界的富家少女，还是时尚模特，或者职业演员----美国女孩----她们就是女王。她们设定的形象和行为被整个国家富有魅力的阶层模仿，模仿者还包括为色情承诺商演精心培训和挑选的女孩们，以及年轻的家庭主妇。虽然通过模仿，公众公开支持她的性感形象，但是，偶尔爆出她在商演中履行色情承诺时，人们还是会瞠目结舌。除此之外会怎样呢？模特没有多少积蓄。但是她们约会的人都很富有，她们的品位也迅速变得高端。她们结交的男士控制她们的事业，但是她渴望有一项自己的事业。她们中午才吃早餐或者早餐午餐一起吃，但也不是一成不变。美国女孩位于咖啡社会的顶端。咖啡社会是一种盈利的商业模式，由高管们负责开支。有时，社交皇后的模仿者变成开销巨大的女孩们。[25]西奥多·德莱塞(1)时代的"美国新女性"，不如"美国女孩"那样深谙邪恶的手段更容易成功。
[13]Time，18 January 1954，p．30.
3．现在，咖啡社会中仍然有剪着平头的耶鲁男青年、社交新秀，但是也有挥霍成性的高管和美国本土女孩。[24]在纽约的任何一家夜总会，深夜两点会有最新加入的模特：有着洋娃娃般的脸蛋，为了摄像效果，保持妖娆的身姿，她们有着瘦弱的身躯、疲惫的笑容、厌倦的眼神，说话轻声细语，偶尔也会声音洪亮以强调重点。事实上，为了摄像机对准她的激动人心的关键时刻，她似乎一直在准备。竞争的说法非常清楚：以她为代表的职业姿态----傲慢而难以征服的撩人姿态----已经成为她们的谋生手段。拜金女郎认为奢华的行头可以让她们看起来很高贵。这类女孩深知，自己的命运取决于或完全取决于她们的外貌给特定类型的男士留下的印象。
[14]或许一家全国性的新闻杂志最近刊登的两篇对比鲜明的文章也反映了这一点：（1）1953年，她的逝世被当成是古老的奇事，反响不亚于社交名媛康内留斯·范德比尔特夫人（Mrs．Cornelius Vanderbilt）（参见Time，19 January 1953，p．21）。（2）同时，我读到咖啡社会的名媛普林斯·迈克·罗曼诺夫（Prince Mike Romanoff），可能在布鲁克林为哈利·F.费格逊（Harry F．Gerguson）生了一个孩子。在对哈利·F.费格逊个性的描述中，由于他成功制造了名声，对他充满了敬意，以及十足崇拜。参见Time，9 June 1952，p．41。
就社交上更着名的现代社交新秀而言，她们初登社交界是为了进入咖啡社会并获得认可。只要她广受欢迎，就必须和咖啡社会中其他魅力成员竞争。1946年，莫娜·加德纳（Mona Gardner）报道称，专业模特机构康诺威和帕沃斯公司将模特推崇到巅峰位置，和贵族相比，有能力的男士更愿意与康诺威和帕沃斯的女孩恋爱、结婚。[23]
[15]Dixon Wecter，The Saga of American Society（New York：Scribner's，1937），pp．227，226，228.
进入社交圈的秘密形式依然存在，但现在盛行的方式是大众模式，随着社交新秀的时代成为过去，上流社会作为组织良好、界定清晰的群体，也会随之消失。然而，社交新秀的年代仍然具有社会意义，无论是多幺的标准化，因为那段短暂的时光里包含的一切，在那之后都变得分崩离析。[22]
[16]"The U.S．Debutante，"op．cit．pp．48，52.以及参见Alida K．L．Milliken，"This Debutante Business，"North American Review，February 1930。
或许奢华的私人舞会和宣传，参与布兰达·弗拉泽尔（Brenda Frazier）的社交首秀，表明了美国女性公众人物在社交上达到的高度，同时，也表明社交新秀独霸光彩的时代已结束。现在，社交新秀进入社交界，不是在父母的豪宅里组织的私人聚会，而是和另外99个女孩在酒店里参加慈善舞会。[19]流水线式环环相扣的慈善舞会，无论如何都不能自动生产出社交新秀......纽约有10个委员会监督进入社交圈的方式，尽管一个女孩不需要得到超过5个委员会的同意才能进入......[20]这些慈善舞会包含了大多数社交秘书，她们把即将进入和初次进入社交界的少女、年龄相仿且有能力的男青年列了一个清单，并为他们安排聚会。商业杂志建议高管何时以及如何安排他们的女儿进入社交圈，即使他们的姓氏没有入选《社交名流录》。如果高管的方式正确，得到肯定，他们的女儿能够像贵族一样成功进入社交圈。[21]
[17]Elsa Maxwell，"Society-What's Left of It，"Collier's，March 1939，p．101.
20世纪30年代，一些社交新秀与好莱坞的明星们进行竞争。她们聘请媒体代理，保证她们的照片可以上报，以及在全国性杂志上为她们撰文。埃尔莎·麦克斯韦尔（Elsa Maxwell）曾说，这个"技巧看起来太奇怪、太极端，使卡车司机喘不过气来，无处不在的摄像师负责不断拍照"。[17]年轻团体中耀眼的成员非常关注慈善事业、赛马以及她们的照片----脸色如半透明的雪花膏----出现在女性杂志上，[18]以及在女性杂志上宣传。一流的社交新秀不仅常去市中心的东边酒吧（East Side），而且在高级商场担任人体模特和女导购员。但是她们在媒体广告和时尚行业所起的作用，模糊了她们的在社交上的独特地位。
[18]参见，例如Ladies' Home Journal中Woodbury的广告，February 1939，p．45。
2．在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期间，都市400强的领袖人物是出入社交圈的妙龄少女。从传统意义上来说，名门望族的妙龄少女初入社交界的目的是进入高级婚姻市场，从而，使上流家庭的高级社交圈持续下去。1938年，大约有1000场社交首秀，每场平均花费8000美元，但这无法与好莱坞的壮观场面相比。作为身份象征，出入社交界的首秀效应已不断下降，因为在社交界和咖啡社会，有魅力的女孩越来越多，竞争越来越激烈。除此之外，在20世纪30年代中期，基于家族血脉的都市400强在社交界的地位不断下降，富家少女已没有可以进入社交界的场合。或者，至少已不再是一个优质的社交圈。到1938年，《财富》杂志的编辑注意到有涵养的社交圈的淡漠，使精心打扮的社交新秀无处可去。[16]
[19]Life，25 December 1950，p．67.
举办舞会和为女儿安排联姻的社交名媛，仅仅在较小的社交圈中和短时间内如王后一般。社交名媛渴望宣传，但身为社交名媛的她们并没有大把的机会进行宣传。到20世纪20年代，大众传媒开始蓬勃发展，并有重要的影响力，社交名媛知道她们的光辉时代已经画上了句号。
[20]"Yankee Doodle Salon，"op．cit．p．126.
除了一些人以外，如第五大道的玛贝尔·道奇（Mabel Dodge）和新墨西哥州的陶斯（Taos），没有人像欧洲艺术和文化中心那样举办真正意义上的沙龙。美国社交名媛们的客厅里聚集的与其说是浅薄的知识分子，不如说无聊之徒。当然，他们中间也包含了一些了解萨维尔街和巴黎林荫大道的文人雅客。但是，正如狄克逊·韦克特所说，他们最擅长的部分是模仿名流，凭他们众所周知的高情商应对技巧，建立在若有所思的缓慢语速和滑稽之间的亲和力之上。[15]在内战和"一战"期间，社交人士的主要类型是舞者----沙龙舞的领导者；因此，讨论和交流对美国社交名媛的生活没有多大分量，更不用说在沙龙中讨论的形式了。
[21]Business Week，3 October 1953，p．184.以及Anonymous，"Piloting a Social Climber，"Ladies' Home Journal，August 1927.
1．这类女士被称为"沙龙女士"----对我们来说就像普鲁斯特的小说----在美国并不出名。沙龙女士是家庭身份的代表，作为女主人，她决定谁会被社交圈认可。如果她生了孩子，会由家庭教师教育孩子，而非她亲自辅导。在她的沙龙聚会上，侍从会理智地相互竞争，以博得她的注意，他们经常贬损、破坏一夫一妻制的美德。色情描述成为一种竞技运动项目，男女成员用引人入胜、令人兴奋的方式征服对方。
[22]Maude Parker，"The New Four Hundred of New York，"The Saturday Evening Post，2 April 1927，p．214.
然而，在国内受到好评的女士会不断炫耀，显示出身份地位发生了主要改变：[14]
[23]Mona Gardner，"Social Register Blues，"Collier's，14 December 1946 p．97．以及参见"Society，"Literary Digest，16 January 1937，p．22；和Bennett Schiff，"Inside Cafe Society：The Debutantes，"New York Post，20 April 1955，pp．4 ff.。
在纽约，老派荷兰籍社交名流事实上已经退出了社交圈；但在1954年的芝加哥，200多位世系社交名流仍然可能结识麦考密克夫人，据说借此可以拥有与之共进午餐的机会，麦考密克夫人是其所在社交界的女王，对进餐要求很高，要用黄金碗碟和洛斯托夫特陶瓷餐具。[13]
[24]"The Ail-American Girl"的各种现代形象，参见Elizabeth Hardwick，"The American Woman as Snow-Queen，"Commentary，December 1951，pp．546 ff.；Parker Tyler，The Hollywood Hallucination（New York：Creative Age Press，1944）；和 Bennett Schiff，"Inside Cafe Society，"New York Post，19 April 1955，pp．4 ff.。
都市400强在各大主要城市的占比没有出现下滑。下滑的中心区是纽约，主要在中西部地区，这些地区效仿东部，推崇咖啡社会。在费城和美国南部，下降趋势更加缓慢。"社交"非常多样化：在亚特兰大，"你所属的俱乐部很关键"；在华盛顿，任何官员都是社交名流；在底特律，你在汽车行业的身份很重要；在迈阿密，起关键作用的是你在邓白氏公司的评级；在洛杉矶，新社交名流和电影明星结交在一起。"迫使我们做出改变的一件事是，"洛杉矶《社交圈观察者》（Examiners Society）的编辑林恩·斯宾塞（Lynn Spencer）解释说，"东部的社交名流前往西部，比起与西部的社交名流见面，他们更乐意与我们的电影明星见面。"[12]
[25]关于夜间俱乐部和商人开支账目的关系，参见Business Week，12 January 1952，pp．58 ff.；关于"开支账目上的女孩们"，参见Micky Jelke的听证会报告，尤其是Life，2 March 1953，pp．29 ff.；关于咖啡社会的整体道德水平，参见Mills，"Public Morality：Girls Using Vice To Help Careers，"New York Journal-American，31 August 1952。
20世纪初，都市400强达到了国内名望体系的顶峰。在19世纪80年代和90年代，旧派家族和新富家族展开竞争，但是，经过第一次世界大战，新富家族突围成功。后内战时期，新富家族成为全国各大城市的上流阶层成员。但是，20世纪20年代和30年代，正如我们所看到的，新兴的、更有魅力的名望竞争者使都市400强黯然失色，都市400强不仅要与新上流阶层竞争，还要与娱乐圈的名流竞争。即使在20世纪之前，也能经常听见400强哀怨地回忆往昔，[10]但所有这些并不意味着都市400强已退出历史舞台。事实上，咖啡社会的一个特点是，保留了400强中"受欢迎的社交名流"以及有"有头脑的社交名流"。许多旧社交界的人士和富人们被获准进入咖啡社会，但是他们不屑于这样做，这表明都市400强在咖啡社会也享有名望。[11]但同时，对于那些不屑于加入新社交界的人士，他们的传统地位已不再那幺稳固。
[26]在1946年，据说一份重要的华盛顿社交名单中的5000人，有3000人发生了变化。Jane Eads，"Washington Playground，"Collier's，13 April 1946，p．52。当然，在华盛顿有被称为"洞穴人"（The Cave Dwellers）的都市400强，这个家族的成员在华盛顿生活了至少两三代人的时间，以写书为生。但是，与他们竞争的是"伟大的家庭主妇"，并不是家族所有人都享有高贵地位，他们是地位战略方面的专家；富人，即使是一时的富裕，也会频繁参加娱乐活动，在社交方面很成功。同其他城市一样，尽力改善自己社会地位的人和新晋上流阶层成员一样富有，有社交意愿，谋求地位的提升，却并未成功。
许多当地的观察人士认为大城市上流阶层的衰落，事实上是都市400强的衰落。作为最显眼的名望所得者，[9]如果400强的成员没有成为国家名望体系的一部分，他们一定会隐退到当地的岛上，过着在工业和政治权力之外的另一种生活。那些在国内寻求名望的人要幺加入名流圈，要幺淡出人们的视野。
[27]参见John K．Galbraith，American Capitalism（Boston：Houghton Mifflin，1952）。
作为社交团体，都市400强被补充和取代了，但作为个人和小集团，他们成了国家名望体系的一部分，那个体系并不以几个都市400强的成员为中心。正如我们所说的，如果来自各个城市的400强不能找出一个代表城市让其他所有城市----无论大小----都以它为中心，这些城市就只能看向在全国大受欢迎的人，其中的那些人只要有意愿和金钱就能加入名流圈。
[28]Ida M．T arbell，Owen D．Young（New York：Macmillan，1932），pp．211-12.
二
[29]引自Fortune，March 1931，pp．92，94。
3．新都市400强的过半成员----占总名单的58％----是那些在主要等级机构占据关键地位的人。其中大多数为政府官员和商业领袖----尽管有许多人同时涉足这两个领域----也有一小部分（占7％）是科学家、医生、教育家、宗教人士和劳工领袖。[8]
[30]The Secret Diary of Harold L．Ickes，Vol．II: The Inside Struggle，1936-1939（New York：Simon and Schuster，1954），p．644.
2．都市400强----但是只占总名单的12％----依靠家族血统和财富的人。他们中的一些人仅仅只是因为有这样的家庭背景而入选，但是大多数人出身于古老的家族同时也从事商业活动。
[31]"去年（1954年），威斯康星州共和党参议员亚历山大·威立（Alexander Wiley）用小锤敲击新泽西州的共和党参议员霍华德·亚历山大·史密斯（H．Alexander Smith）秃头的照片，给家乡人民留下了深刻印象；这一年，新泽西州的320选区的民主党代表T.詹姆斯·塔马尔蒂（T．James Tumulty）因为内衣秀给人留下了深刻印象。"第84届国会仔细讨论了美国的国情咨文。这一届国会中，缅因州的共和党参议员玛格丽特·蔡斯·史密斯（Margaret Chase Smith）在环球旅行时----例如中国台湾岛、印度、西班牙----上了爱德华·默罗（Edward R．Murrow）的电视节目。一个名叫化装派对（Masquerade Party）的恶作剧式的电视节目被冠以'参议员云集的小丑表演'的称呼，例如印第安纳州的共和党参议员霍默·凯普哈特（Homer Capehart）以市议员身份穿着一件罗马托加袍，南达科他州的共和党参议员卡尔·蒙特（Karl Mundt）和妻子出场时打扮成了比尔·希考克（Wild Bill Hickok）和"灾星简"（Calamity Jane），阿拉巴马州民主党参议员约翰·斯帕克曼（John Sparkman）（1952年被民主党提名为副总统）以消防队员的形象出场。"Time，4 April 1955，p．17．也参见Douglas Cater的出色分析，Every Congressman a Television Star（The Reporter，16 June 1955），pp．26 ff.。关于商人的身份，比较1907年总统致辞中提到杰雷米亚·占克斯（Jeremiah W．Jenks）是"现代商业荣誉的典范"，可以加入美国经济协会（Third Series，vol．in），pp．1-22，评论参见Sigmund Diamond的The Reputation of the American Businessman（Cambridge：Harvard University Press，1955），以及参见"Corporation Life Gets a Literature，"Business Week，5 June 1954，p．79。
1．职业名流----在名单中占比约为30％----包括娱乐圈从业者、体育冠军、艺术家、记者和评论家。最大的一个子群体是演艺人员，尽管他们中的少数人也被认为是娱乐界的商人。
[32]Gustave Le Bon，The Crowd，1896（London：Ernest Benn，1952），pp．129，130，131.
所有这些多多少少是些复杂而且没有意义的事。事实上，卡西尼的名单是从以下三类人中武断挑选出的，或偶尔从名流界挑选出的：
[33]这部分我参考了Harold Nicolson的The Meaning of Prestige（Cambridge，England：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1937）。
"新都市400强"应该由娱乐八卦专栏作家甄别，在名流圈，娱乐专栏作家已经取代了有教养的富家子弟和交际花----有自我意识的社交权威人士为都市400强增添了稳定性。因为掌握着宣传，这些新的权威人士显然不是他们描写和谈论对象的随从。他们非常乐意告诉我们哪些人属于"新都市400强"，以及用"作为国民取得的巨大成就"辨别他们。1953年，伊戈尔·卡西尼----在20世纪40年代使用查理·尼克博克这个笔名----发布了一份包含399人的名单，他认为这些人代表了"美国的贵族阶层"。[7]他认为这些人是忠诚的美国公民、行业的领导者、人品出众的人、有内涵有品位的人，都具有温和、谦逊的品质。卡西尼认为，这类名单每年都会有变化，因为他们能入选是由于他们自身的领导力和谦逊的品质，他们的子女无法做到，除非他们遗传了父辈的所有才能，具有领导风范。
[34]Gustave Le Bon，op．cit．p．140.
"昨晚艾森豪威尔总统的'信息交流'，"1954年4月6日，杰克·古德（Jack Gould）在《纽约时报》撰文称，"是他最成功的电视节目秀......显然，总统和他的电视顾问罗伯特·蒙哥马利（Robert Montgomery）找到了一种'风格'，能够让艾森豪威尔将军放松，行动更轻松自如。自然而然，就达到了最理想的电视效果......随着节目开始，画面显示，总统坐在桌子旁边，两臂交叉，嘴角一抹祥和的微笑。他的右边----观众的左边----设有旗帜。然后开始以随意的形式谈论。同样的心情、不变的语调一直持续到后半个小时......以往的节目中，在使用提词员时，总统的眼睛从未看向摄像机，总是向左或向右侧身。但是，昨晚他的眼睛一直看着摄像机镜头，观众感觉好像在与总统面对面地直接交流......访谈接近尾声之际，他想要进一步强调，将军一会儿两手交叉，一会儿用一只手的手指轻拍另一只手的手掌，这些都是他真实的直觉反应......诚然，艾森豪威尔将军此次非正式谈话的内容中，并没有太多感天动地的豪言壮语......"[6]
[35]参见Thorstein Veblen，The Theory of the Leisure Class，1899（New York：New American Library，Mentor Edition，1953）。
现在更严肃的公众人物也必须和大众传媒捧红的职业名流竞争关注度和欢迎度。在各州，政客们同乡村乐队一起演奏；在全国，他们精心准备，像其他表演者一样，为了电视节目而排练；更重要的是他们是娱乐批评家们审视的对象：
[36]参见John Adams，Discourses on Davila（Boston：Russell and Cutler，1805），尤其是pp．26-7，30-34，48-9，随后的参考来自于pp．40，28-9和18。
银幕明星已经取代了初涉社交场合的富家少女，在这一点上，后者非常乐意在纽约、波士顿甚至巴尔的摩与那些在国内真正的名媛出入咖啡社会。毋庸置疑，就个人名望而言，照片登在享誉全国的杂志封面上，要比登在任何一家甚至十家报纸的社会专栏更加意义重大。至于谁会成为杂志的封面人物，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妙龄女郎的首选是《生活》杂志：在20世纪40年代的十年间，任何城市都没有初入社交界的富家少女登上杂志封面，但却有多达178名影视女星、职业名模等类似职业的人登上了杂志封面。
[37]但是参考Rene Sedillot，"Now Medals for Civilians，Too，"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24 April 1955，pp．22 ff.，最近尝试使荣誉更多地受到官方认可。
职业名流的生活方式和活动使都市400强的社交方式黯然失色，他们在全国范围内竞争影响力，改变了那些拥有机构名望的人的性格和行为。一方面职业名流抢走了他们的风头；这些风头是上流阶级给他们的----上流阶级已经退出，去从事其他事业了。
[38]Winthrop Rockefeller.参见The New York Times，27 December 1953，以及New York Post，16 October 1953。
电影明星、百老汇女演员、情歌歌手和电视喜剧演员都是名人----因为他们在媒体的作为。他们受人尊敬，因为他们展示的是名流形象。如果他们不再受人欢迎，在合适的时间----通常在顷刻间----他们就会失业。他们对身份地位的惊恐已经变成了一种职业渴求：他们的自我形象取决于媒体宣传，他们需要更强大的宣传效应。他们似乎除了名声一无所有。不是因为他们占据名望地位，所以受人尊敬，而是因为他们受人尊敬，所以才占据名望地位。这种赞美的基础----以一种奇怪而复杂的方式----是私人的，同时也是人为的，他们作为名人的才华似乎是由颜值和技巧造就的，影响力使他们成为有魅力的人，时刻受人赞美：他们似乎过着快乐、豪华的生活，人们好奇地关注着他们的生活，赞美他们及其受人欢迎的生活方式。
[39]Haroldson L．Hunt.参见The New York Times Magazine，8 March 1953。
转瞬间，名流圈登上名望体系和商业的顶端。作为一个行业，大众传媒、公共宣传和娱乐活动并不是名流维持名望的唯一手段，他们也会为了谋利而选拔和培养名人。因此，有一类名人是捞金高手，他们不仅从事于大众传媒和娱乐行业，而且实质上，他们主要依靠媒体宣传来维持名流身份。
[40]Barbara Sears Rockefeller.参见Time，28 June 1954以及The New York Times，4 August 1954。
职业名流，无论是男士还是女士，都是推崇竞争的社会里明星体制下引以为豪的产物。在美国，这种体制的实施使技术一流的人可以更快速地借助击打母球，将一系列目标球击入洞中，从而获得机会可以接触到美国总统。这种体制的实施，使夸夸其谈的电台和电视艺人成为一流的行业高管、内阁成员和军队将领争相拉拢的朋友。最擅长的是什幺并不重要，只要能在竞争中脱颖而出，就能名声大振、受人尊敬。明星体制的另一个特征开始显现：各行各业的佼佼者开始对新秀趋之若鹜，而新秀也被他们吸引。因此，成功、冠军属于那些可以和其他冠军相处融洽，携手进入名流圈的人。
[41]Dorothy Taylor di Frasso．参见The New York Herald Tribune，5 January 1954，p．9和Time，18 January 1954，p．88。
现在，就全国而言，咖啡社会似乎已经占据美国社会的顶层位置。如果其成员在一些高级场所没有进餐的资格，人们也能迅速从照片中识别他们。咖啡社会的公众影响力已经取代了都市400强的家族模式，出版社的文章已经取代了贵族血统。才智之士追求成功的志向是进入上流社会的关键，而不是世代承袭的财富背景或习惯。在名流的世界中，宣传地位已经取代了血统或财富的层级。不是绅士们的俱乐部，而是夜总会；不是午间的纽波特，而是夜晚的曼哈顿；不是古老的家族，而是名流。1937年，《财富》杂志上刊登了咖啡社会的名流录，其中有三分之一的人没有出现在《社会名流录》中。[5]现在，这一比例应该较之前更低。
(1) 西奥多·德莱塞（Theodore Dreiser，1871--1945），美国小说家，着有《嘉莉妹妹》等作品。----译注
半个世纪前，约翰·沙利文（John L．Sullivan）没能得到麦卡利斯特夫人的赏识，然而，吉恩·东尼（Gene Tunney）受到了咖啡社会的欢迎。在1924年，威尔士亲王（Prince of Wales）表示更加钟爱爵士殿，而非静谧的寝宫时，都市400强会作何反应呢？[4]咖啡社会取代纽波特成为新晋百万富豪的社会目标。当时的新上流阶层----很大一部分财富来自娱乐产业----给旧上流阶层留下的印象不如给咖啡社会的那般深刻，因此他们从咖啡社会入手，寻找进入上流阶层的入场券。
(2) 约翰·加尔布雷斯（John Galbraith，1908--2006），美国经济学家。----译注
或许自20世纪开始，社交精英彻底厌倦了纽波特，为了结交更有活力的玩伴、更幽默的朋友，他们开始将目光转向百老汇以及好莱坞。于是，地下酒吧成为上流社会、百老汇和好莱坞的重要据点。麦卡利斯特是黑市酒贩子，他拜访了邓白氏公司；阿斯特夫人越过铁路轨道，只要她到了好莱坞就一定会去......《财富》杂志的编辑写道："禁酒令使人们离开家、高档酒店，冒险到地下酒吧饮酒作乐；汽车和无线电行业催生了一批新的百万富翁，房地产市场走势一路向好，使名流们离开他们的豪宅，搬进公寓，使标准化的大众娱乐和新的标准化的大众房屋保持一致。如果说短裙的出现起初让人瞠目结舌，那幺格林尼治村则降低了性别差异。"[3]
总之，咖啡社会基于宣传效应，其成员的行为举止和人际关系常常是社会编年史家和娱乐专栏作家的素材----他们以这种知名度为生。这些编年史家和侍者领班最初的身份是聚会的专业组织者或者记者，现在已经成为职业名流，将名流圈塑造成现在的模样。1937年，莫里·保罗仍在评论获得认证的都市400强，尽管他也谈及了他们更活跃（积极）的方面。继他之后，伊戈尔·卡西尼（Igor Cassini）使用"查理·尼克博克"这个笔名，肆无忌惮地加以评论，他描述的世界比都市400强更加奢靡浮华，理所当然不局限于《社会名流录》，诸如斯托克俱乐部，小报专栏作家和电视供稿人合作创造出一种魅力十足的氛围，其他机构在影响力方面都无法与之匹敌。[2]
(4) "......在他的商务和法律伙伴中，"艾达·塔贝尔（Ida Tarbell）提及通用电气的董事长欧文·杨（Owen D．Young）时说，"所有人都认为他会成为一位'伟大的总统'，但是，有人对我说他现在所担任的公职太需要他，而不能离开去当总统......"他还有其他的崇拜者和密友----威尔·罗杰斯（Will Rogers）希望他一直是令人骄傲的人；1930年秋，巴特勒博士（Dr．Nicholas Murray Butler）在晚宴时介绍欧文·杨："我们尊贵的客人是一位公务员，尽管他没有管理任何一个部门。无论公务员升职是否是偶然性的，如果他一旦偶然获得晋升，很可能使大量公务员丢掉公职。"[28]1931年，杨先生在发表他的经济理论时说："民主政府的运作似乎需要一定程度的闹剧作为舞台效果。世界已经认识到可以在政治上进行一定程度的闹剧，但是不能在经济上开玩笑......在舞台上，政治有时是迷人的，但在化妆室常常是任性而小气的......十年经验中总结出最深刻的一点是，必须保持经济机构，尤其是财政独立于政治领域和政治管控。"[29]
咖啡社会存在于纽约的餐厅和夜总会----从第五十到第六十街，在第三大道和第六大道之间。莫里·保罗（Maury Paul）在1919年发明了纽约早期荷兰移民的后裔这个词汇，用于表示一小部分人，他们在公共场合玩乐，但不会去彼此家中做客。直到1937年，《财富》杂志刊登了一篇关于咖啡社会颇有见地的报道，[1]紧紧围绕着咖啡桌旁的是妖艳撩人而没有真才实学的职业名流，以及像约翰·海·惠特尼（John Hay Whitney）一样的旧上流阶层成员。
(5) 因此，哈罗德·伊克斯（Harold Ickes）在关于"一国领导人对另一个国家展开国事访问时"写道："只邀请极少数挑选出来的心腹坐在长廊上，国王和王后大部时间都在长廊里。显然，除了于尔斯以外，吉姆·法利（Jim Farley）是唯一被认为有资格参与总统竞选的内阁成员。但是，还有摩根、洛克菲勒和范德比尔特女士等等。其他内阁成员和约1500名普通人在草地上胡乱走动，在不太频繁的间隔期间，国王和王后会亲切地走到人群中，下面的人群不时地鞠躬致意，并被介绍给一些更优秀的人。[30]
在咖啡社会中，名流圈的主要成员----机构精英、大都市社交名流和专业艺人----相互合作，互相帮对方实现名望诉求。公众的焦点通常很一致，聚光灯往往会将咖啡社会中发现的魅力传播给更广泛的公众。在咖啡社会，拥有全国性的魅力已经成为稳固的商业路线。
(6) 古斯塔夫·勒庞（Gustave Le Bon，1841--1931），法国社会心理学家、社会学家，着有《乌合之众：大众心理研究》等作品。----译注
一
(7) 在法国，"声望"有一种情感联想，让人想到欺诈、幻觉艺术或至少一些偶然的事物。在意大利也是如此，"声望"一词常常指一些"令人眼花缭乱的、欺骗性的或者有传奇色彩的事物"。在德国，它完全属于外国词汇，对应德语的"名声"或者"尊重"；或者对"名声"来说，接近我们所说的"魅力"；或者它是"国家荣誉"的变体，遇到顽固的言行就会想到的这类词。
但是究竟什幺是名流？名流不需要进一步的身份证明。了解他们的人远远超过了他们了解的人----不需要准确的计算。名流显贵所到之处总能被人认出，掀起一片沸腾，令人既兴奋又惊讶。他们所做之事皆有公众影响力，或多或少会持续一段时间，他们是媒体访谈节目和娱乐节目的目标对象。当影响褪去----一定会的----名流们依然存在，人们时不时会被问到"还记得他吗？"这就是名流的内涵。
(8) 约翰·亚当斯（John Adams，1735--1826），美国第2任总统。----译注
随着经济上的优化整合，军事地位的提升，国土扩张导致的集权化，诞生了国家精英，占据大型集团统治地位的人成为公众注意的焦点，也是被大力塑造的对象。同时，随着国家大众传播手段的细化，娱乐界的职业名流已经全面、不断地进入全国人民的视野。因为名流在全国都有魅力，他们是所有娱乐和宣传手段的焦点。都市400强和企业精英必须和世界名流竞争，或者借助他们的声望。
(9) 霍雷肖·阿尔杰（Horatio Alger，1832--1899），美国作家，其小说中描述的通过自身奋斗获得成功的故事激励了当时大量的穷人努力工作来换取成功。----译注
所有那些在美国取得成功的人----无论他们出身于何种阶层，或者他们的活动范围如何----都有可能进入名流圈。这个名流圈的世界，现在成为了具有公众影响力的美国名利场，虽然不是自下而上建成的，但是它缓慢而稳定地连接着当地社会和都市400强。它是基于全国性的权力和财富等级，自上而下创建的，大众传媒在全国为其做宣传。因为这些等级和媒体已经覆盖到美国社会，名流新秀同传统富家子弟和名媛们的竞争已拉开帷幕，前者为后者提供补充，甚至取代了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