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Bair, p.148.
[2] CJ 744, 3 August 1929.
[4] CJ 734, 22 July 1929.
[1] Valkyrie,即女神瓦尔基里,北欧神话中奥丁神的一个婢女,她驰骋在战场上,收集死去的英雄。
[5] CJ 749, 8 August 1929.
波伏瓦给我们留下一个难解之谜。波伏瓦否认自己跟马厄发生过性关系,但是其他人却不这么说。当我向波伏瓦的养女兼朋友西尔维·勒·邦·德·波伏瓦求证的时候,西尔维说波伏瓦确实被马厄所吸引,他们的关系也很亲密,但是在波伏瓦遇到萨特之前,波伏瓦的确没有和马厄上床。在那个阶段,波伏瓦是一个规规矩矩的天主教女性,有些事情是一个值得尊敬的天主教女性绝不能做的。晚年时波伏瓦在一次访谈里被问到,有没有什么是她后悔没有写进回忆录里的。波伏瓦的回答是:“她后悔没有在回忆录里坦诚而冷静地记录自己的性事。她后悔,自己没有给出一个从女性主义的角度来说真正意义上真诚的记录。”[21]甚至在日记里,波伏瓦也没有完全坦诚地记录自己的性经历。也许是因为当年的波伏瓦怕自己的母亲会偷偷读她的日记?彼时的波伏瓦还不知道今后她的私人生活会在自己出名后被各种曲解和误读,人们会因为关注她的私生活而忽视她的哲学作品和政治参与。
[6] 埃莱娜·德·波伏瓦的信,引自Bair, p.148.
所以马厄算是波伏瓦的第一个情人吗?波伏瓦的日记对此没有明说。当戴尔德丽·贝尔采访波伏瓦的时候,波伏瓦否认和马厄有性关系。但是萨特和马厄的说法都和波伏瓦的相反——萨特和斯捷帕的儿子约翰·杰拉西曾经很确定地说:“马厄爱着波伏瓦……波伏瓦也爱着马厄。实际上他是她的第一个情人。”[18]基于此,有的人甚至推断说,那个下午在酒店,马厄和波伏瓦根本不像波伏瓦说的那样在“翻译亚里士多德”。在《盛年》里,波伏瓦写道,她是“心甘情愿地献出自己的第一次的”。但是波伏瓦没有明说自己的第一次是和谁。[19]波伏瓦日记里的另一段文字也许可以支持波伏瓦对于自己跟马厄发生关系的否认:“这个男人(马厄)十分迷人,但是我们发乎情止于理,这很美好;不过跟萨特,虽然他不怎么性感,但是我们的身体却很合拍,这也使得我们的爱情更加美好了。”[20]
[7] 见CJ 749–50.
两天之后,拉马来看波伏瓦,他们在酒店开了两间房。波伏瓦很享受和马厄一起度过的两个早晨,她怀念马厄穿的蓝色睡衣,以及他说“早安,海狸”时的温柔嗓音。[16]波伏瓦在日记里写到马厄的时候,总会表达出对他身体的迷恋,她会细致入微地描写他的身体、脸庞、嗓音、姿态以及穿着有多么适合他。不过波伏瓦也开始拿马厄和萨特作比较,她觉得马厄对自己来说只是“部分的”,自己并不敬重马厄,也不崇拜他。[17]
[8] CJ 753.
在波伏瓦和萨特的那个传奇7月之前,波伏瓦得出结论:自己要用不同的方式同时去爱几个男人。早在1926年,波伏瓦就在日记里写道,不能因为情人希望你呈现什么形象,你就放弃自我而变成那个样子,这样做对自己非常不诚实;一个人应该“只给予她所能给予的”。[15]
[9] CJ 756.
波伏瓦最终决定:“我要把每一个情人都当作唯一去爱。我会享受每一个情人能给予我的全部;我也会给予他我所能给予他的全部。这样的话,有谁还能谴责我呢?”的确有一段时间,波伏瓦没法确定自己对萨特的感情究竟是什么,她唯一能确定的是,那还不是爱。[14]
[10] CJ 757.
9月2日到4日,波伏瓦继续她的“回顾、整理、评估”。她感觉自己的未来充满了各种可能性,自己期盼已久的生活似乎终于要到来了,波伏瓦兴奋不已。她的快乐显然跟萨特是分不开的。但是大众一直以来认为的萨特是她快乐的唯一源泉这种看法显然是不对的。就像波伏瓦之前在日记里写的:萨特之于我,是“我的心灵、我的身体,但最重要的是,我的思想收获了一个无可比拟的朋友。身体和心灵的伙伴,别人也可以做,但思想的朋友只有他,不可替代”[13]。
[11] CJ 757.
在萨特离开之后,波伏瓦享受着一个人的状态,她感觉自己完全属于自己,自由而强大。独自一个人的时候,波伏瓦也重新开始思考自己的不确定。波伏瓦很确信自己爱上了萨特,但是她也爱着拉马,而且她可能还爱着雅克,她用不一样的方式爱着他们。但是她不知道如何调和自己的爱。[12]
[12] CJ 757.
萨特离开之后,波伏瓦在日记里写道:她只需要“萨特愿意给她的这些片刻时间就够了,她不希求更多”。波伏瓦开始想象一个独立和爱情并存的未来,这让她激动不已。她在日记里写道:这个柔弱的小女孩身体里住着一位强大的快乐“女神”。波伏瓦相信自己能够强大起来,变得像萨特一样强大。[11]
[13] CJ 758, 2, 3, 4 September 1929,‘l’ami incomparable de ma pensée’.
波伏瓦故意告诉她的父母,她和萨特正在做一个马克思主义的批判性研究,希望他们因为痛恨共产主义而忽视礼节、体统问题。但是波伏瓦的这个方法好像并没有很管用。在萨特到达之后的第四天,波伏瓦和他一起躺在草地上。乔治和弗朗索瓦丝突然走过来,两人吓得赶紧跳起来。波伏瓦的父亲脸色很难看,他对萨特说周围的人们已经开始指指点点了,让萨特早点走人。波伏瓦听了很愤慨,质问父亲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她的朋友。弗朗索瓦丝也看不下去了,大声呵斥波伏瓦。萨特见状便承诺波伏瓦的父母会尽快离开,但是必须先跟波伏瓦一起把手头的哲学课题完成。波伏瓦的父母对此将信将疑,萨特和波伏瓦赶紧回到屋子里。几天之后,9月1日那天,萨特才离开。
[14] CJ 759. 2, 3, 4, September 1929.
人们常常通过波伏瓦回忆录中的这段对话来认定,是萨特定下了他和波伏瓦关系的基调,也认为是萨特强迫波伏瓦接受了他的放荡不羁。但是从波伏瓦的日记,我们可以看到其实她心里有好几个爱慕的对象,而且对每一个的爱都有不一样的原因。在这个8月,在梅里尼亚克,萨特和波伏瓦促膝长谈自己笔记上的各种灵感和有关心理学的思考,以及他关于偶然性的理论。波伏瓦和萨特都涉猎甚广,在谈话中他们发现彼此读过很多相同的书。除了为准备国家哲学教师资格考试而读过的哲学书,他们对文学的共同爱好,让波伏瓦和萨特共同拥有了一个非比寻常的深刻的精神世界。波伏瓦觉得萨特的很多想法都很有趣,充满启发性,甚至令人充满希望,她意识到自己已经被萨特“美丽而严肃的头脑”深深吸引了。[10]
[15] DPS 76, 21 August 1926.
8月艳阳炙烤下的草坪微微发热,波伏瓦和萨特坐在上面,开始一起规划他们的未来:他们要一起旅行,一起冒险,努力工作,写出名作,过激情而自由的生活。萨特对波伏瓦说:他可以给她很多很多,但是不能把全部的自己都给波伏瓦,因为他必须要保持自由之身。萨特之前订过一次婚,但是现在的他恐惧婚姻、孩子和羁绊。波伏瓦很惊喜萨特能向她展露自己敏感的一面。萨特坚信自己生来就要成为一个伟大的作家。他向波伏瓦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必须保持自由之身,才能去实现伟大的前程;必须做一个无拘无束、云游四海的漫游者,才能为伟大的作品搜集材料。萨特向来喜欢用文学和哲学中的复杂典故,这次他把自己比作爱尔兰剧作家J.M.辛格的作品《西方世界的花花公子》(The Playboy of the Western World)中的花花公子。
[16] CJ 760, 6, 7, 8 September 1929.
在萨特抵达之后的第一天,波伏瓦提议一起出去走走。但萨特拒绝了,他说自己对叶绿素过敏。于是波伏瓦和萨特一直坐在草坪上聊天,他俩简直有说不完的话。萨特住在圣日耳曼莱贝莱斯的布勒勒奥酒店,波伏瓦每天清晨醒来,一边想着好多要跟萨特说的话,一边兴高采烈地穿过草坪去找他。他俩一起躺在草地上,波伏瓦跟萨特倾诉关于自己父母、埃莱娜、扎扎、雅克和学校里的事情。听到波伏瓦说起雅克的事情,萨特说他觉得婚姻其实是一个陷阱。不过萨特也知道,对于波伏瓦这种背景的女孩来说,婚姻几乎是避不开的。萨特敬佩她的“女神精神”,他对波伏瓦说,如果她哪天失去了这种精神,他会很难过。
[17] CJ 762, 10 September 1929.
波伏瓦知道萨特会来,一想到他会来,波伏瓦就开心得不得了。[8]在萨特来之后,波伏瓦没有再写日记。直到萨特离开之后,波伏瓦才重新拾起笔,记录她和萨特在一起的时光,以及他们的灵感和缠绵。[9]显然萨特一来,波伏瓦就把自己原先严格的学习时间表抛在了脑后。
[18] Gerassi, Jean-Paul Sartre, p.90. 马厄在和杰拉西的一次访谈中证实了他是波伏瓦的第一个情人。见Bair, p.628.
是萨特。
[19] PL 62.
波伏瓦的爷爷去世了,全家人因此聚到了一起。这是波伏瓦生命中第一个没有爷爷的夏天,好在法国中西部科雷兹省的天气宜人。梅洛-庞蒂的天主教朋友冈迪拉克去波伏瓦家拜访,提议波伏瓦两姐妹也可以去他家玩,毕竟只要坐一个小时的火车就到了。即使冈迪拉克是一个信天主教的年轻人,弗朗索瓦丝也觉得他不错,但是她还是不同意,说这样不符合规矩。所以冈迪拉克提议大家一起去近一点的蒂勒市游玩,这次弗朗索瓦丝同意了,但是尴尬的是弗朗索瓦丝坚持全程陪同,监督两姐妹。[6]8月9日,波伏瓦和冈迪拉克一起去乌泽什游玩,但她满脑子想的都是萨特。之后的一天,他们在韦泽尔河岸边散步,波伏瓦又一直想着拉马。[7]虽然母亲一直跟着,但是波伏瓦脑子里想什么,弗朗索瓦丝是看不见的。不久之后,波伏瓦找到了躲开母亲的办法。8月19日,德·波伏瓦一家离开了梅里尼亚克,去到拉格里耶尔的姑姑家。第二天吃早餐的时候,波伏瓦的表姐马德莱娜冲进厨房,告诉波伏瓦外面草地上有个人正在等她。
[20] CJ 763.
接下来的一周,波伏瓦继续回顾、整理自己的回忆和感情。她发现自己近来情绪起伏很大,有时候怀疑一切,有时候万念俱灰,有时候又兴高采烈。[4]对于这种情绪变化,波伏瓦觉得不应该自责,而是应该好好反思一下原因。波伏瓦觉得她“需要”萨特,但是她“爱”马厄。用她自己的话说:她爱萨特,是爱萨特带给她的东西,而她爱马厄,是爱马厄这个人本身。[5]在那个时候,萨特还不是波伏瓦“本质的爱”。
[21] Alice Schwarzer, After the Second Sex: conversations with Simone de Beauvoir, trans. Marianne Howarth, New York: Pantheon Books, 1984, p.8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