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检办不太一样，”赫希说，“我想他们是六十年代中期才开始录入工作人员指纹的。”
“地检办工作人员的档案呢？”
博斯知道康克林那时还在地检办，可他已经是地方首席检察官了。他似乎不会把自己的指纹送进档案，尤其是如果他知道某处的凶杀档案中有一个指纹可能与他的吻合。
这表示欧文和其他警员都没有嫌疑了，博斯心想。但这个问题他并没有想很久，他的视线在另一处，另一个档案。
他又想到米特尔，地检办开始收存员工指纹档案时，他已经离开了。
“每个档案的情况不同，洛杉矶警局的资料相当齐全，我想从‘二战’后的工作人员都有指纹档案。”
“联邦政府的档案呢？”他问，“比方说，某人曾经在总统手下做过事，有过白宫的背景，那些指纹会在系统档案中吗？”
“那些档案可以追溯到多久以前呢？你懂我的意思吗？这些指纹的档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建立的？”
“会，而且会有两份档案。联邦政府工作人员档案和中央情报局档案里都会有。他们做过背景调查的人资料都会保存下来，如果你问的是这个。可是如果某人只是去过白宫见总统，那不一定有指纹档案的。”
“嗯，有，包括。”
米特尔还没爬到那么高，不过也很接近了，博斯想。
“你听到我的话了吗，赫希？”
“所以你的意思是说，”博斯说，“不管我们有没有一九六一年以来的完整档案，我给你的那几个指纹都可能找不到任何数据？”
那头没有声音，赫希大概在思考这个问题的含意吧。
“虽然不是百分之百，可差不多就是这样了。那个留下指纹的人恐怕从来没有指纹记录，至少就现有的档案库来看是如此，我们能找的就是这样。通常用不同的数据库，我们总能找到什么信息，可是这回我什么也没找到。抱歉得很。”
“我想知道一点，这些档案包括地检办和洛杉矶警局的工作人员吗？”
“没关系，你尽力了。”
“我们整个系统里的档案。”
“好了，我得开始工作了，你要我怎么处理这些指纹卡？”
“你对过所有的计算机档案？”
博斯想了一下，他在想是否还有其他途径往下挖。
他没把话说完。
“这样吧，先放在你那里，我找时间到那里去拿，可能是今天下午。”
“计算机找出两个人，我又把指纹核对了一次，两个都不对，没有对得上的指纹。很抱歉，我知道这个案子对你……”
“好。我会放在一个信封里，写上你的名字，我不在也不要紧，再见。”
“什么都没碰上？”
“喂，赫希？”
博斯把纸扔回敞开着的抽屉，把自己扔回床上。
“什么？”
“这就是问题，什么都没找到。”
“感觉不错吧？”
“哦，你跑过了，找到了什么？”
“什么意思？”
博斯猛地转身，两腿撞到床沿，他打开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铅笔和一沓笔记纸。他注意这沓纸来自拉古纳海滩的沙滩海浪旅社，去年他和西尔维娅在那里度了几天假。
“你做了一件好事，虽然你没找到，不过你做了一件好事。”
“你要我在自动指纹识别系统里跑的数据我已经跑了。今天早上我一大早就来了，把你给的东西和德文郡命案组要我查的东西一起输入计算机，我想没人会发现。”
“也许吧。”
“赫希？哦，赫希，我记得。怎么样？”
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姿态，因为他有点不好意思，可是他懂的。
“我是那个……指纹部，记得了吧，你……”
“好，我会去找你，赫希。”
一阵沉默。
挂上电话后，博斯坐在床边，点了根烟，想他今天要做的事。赫希给他的消息不算好，但也不坏，至少没有排除阿尔诺·康克林仍是嫌疑人的可能，连戈登·米特尔涉案的可能性也没有完全排除。博斯不确定米特尔替总统和参议院竞选是否要经过指纹检查，他想他的调查仍然可行，他不打算改变计划。
“哦，没关系。”一边说，脑子里一边想这个名字到底是谁的。
他想起前晚他大冒险和米特尔碰面的那一幕，鲁莽的行为令自己也觉得好笑，不知道伊诺霍斯会怎么看他的举动。他知道她一定会说这是他问题的表现之一，她绝对不认同这是抓住对手把柄的巧妙手法。
博斯想了一下，布拉德·赫希？他不知道这家伙是谁。
他起床，煮了咖啡，冲好澡，刮了胡子，然后拿着咖啡和一盒早餐麦片到露台上去。他让拉门开着，可以听到室内的收音机，电台正在播新闻。
“我是布拉德·赫希，抱歉这么早打给你。”
外面十分凉爽，可是他知道过一会儿就会热起来。冠蓝鸦在露台下的河谷飞进飞出，他也看见二十五美分硬币大小的黑蜂在吸吮黄茉莉的花蜜。
“我是。”
收音机里报道，承包公路修复的厂商比预定时限提前三个月完成高速公路的重建工程，拿到了一千四百万的红利。宣告工程大捷的官员把陷落的公路和洛杉矶市相提并论，现在陷落的公路已经被修复了，问题重重的城市也会渐入轨道。博斯想，这些家伙要学的还多得很呢。
“博斯警探？”
之后，他进屋找出黄页，开始打电话订机票。他打了几家大的航空公司，比了票价，安排去佛罗里达的事。可是只提前一天订票，他能找到的最便宜的价格仍在七百元之上，对他而言，这是个吓人的数目。他用信用卡付了票钱，打算以后慢慢还，又在坦帕国际机场订了一辆车。
“喂。”
他办完后回到露台上，想下一步要做的事。
他把听筒放在床上，坐起来，用手在脸上搓了一把，眯着眼看了一下表，七点过十分。他咳嗽后又清了一下喉咙，才把听筒拿起来。
他需要一个警徽。
“等一下。”他说。
他坐在露台上想了很久，他要这个警徽到底是因为有警徽才有安全感，还是这个警徽能给他此行的任务带来诸多方便。他内心知道这周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堪一击，因为身上少了随身二十多年的警徽和配枪。可是他一直避免去用前门旁的柜子里藏的那把备用手枪，他知道没有枪他仍然可以展开行动。但警徽就不同了，那代表了他的职业身份。那个身份可以替他打开许多大门，比任何话、任何武器都更权威、更有分量。如果他到佛罗里达去调查麦基特里克，他得有个合法合理的身份，所以他必须弄到一个警徽。
电话把博斯吵醒，像一把利刃将梦境和现实斩成两段。博斯把头上的枕头拿开，朝右转身，清晨的阳光立刻刺进眼里，他忘了拉上百叶窗了，他伸手拿起放在地板上的电话。
他知道他的警徽可能在欧文办公室的抽屉里，他不可能在不为人知的情况下拿回来。可是他知道他有办法另外弄一个警徽，一样有效。
他又梦见那只美洲狼了。它在山上一条荒凉的小径上，那里没有人烟和住家，也没有汽车，它走得很快，仿佛要逃离似的。但是这条路、这处地方都是它的。它了解这片土地，知道它要逃离。但它想逃离之人事物却从未明朗，不过它们就在那里，在它身后的黑暗中。美洲狼本能地知道它必须逃走。
博斯看了一眼手表，九点一刻。好莱坞警局每日例行的事务会议还有四十五分钟才开始，他有充裕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