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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有趣的事确实发生了。但主角是我!

没有发生什么激动人心的事,比如说提议玩转瓶子或者“七分钟天堂”游戏——我们女孩都为这些可能性准备了口香糖,涂了唇膏。可实际上,只是男孩们在玩电子游戏,女孩们在看,或者玩手机,或者说悄悄话。然后,大家陆续被爸爸妈妈接走了,我们准备了那么久,那么期待,结果居然这样虎头蛇尾。我挺失望的,不是因为我有心上人在那儿,而是因为我喜欢浪漫,喜欢戏剧化,我满心希望别人身上会发生什么有趣的事。

皮特和我单独待在楼下,我们是最后两个没有被接走的。我们坐在沙发上。我在给爸爸发短信:“你在哪儿呢?”皮特在玩手机游戏。

那次也是我们一群男孩、女孩刚开始在周末和晚上一起玩。那时候这种聚会感觉很奇怪,因为好像是有目的性的。跟放学后去艾丽家,同刚好住在附近的男孩和他的双胞胎哥哥在一起玩是不一样的。同时,又跟去商场的游戏厅,知道会碰到我们认识的男生不一样。这是有计划的——有人把我们送来,而我们穿着特别的内衣——一切发生在周六晚上的聚会。没有家长在,只有我们,在约翰家非常私密的地下室里。约翰的哥哥本来应该看着我们,但约翰给了他十美元,贿赂他留在自己的房间里。

然后,他毫无征兆地说:“你的头发有椰子味。”

我还记得那天在约翰·艾莫布罗斯·麦克莱伦家里发生的一切。我们在地下室,闻着霉菌的味道和洗衣粉的味道。我穿着白色短裤,蓝白绣花挂脖上衣——我从玛格特的衣柜里偷来的。那是我第一次穿无带抹胸,是克丽丝的,我不停地调整它,因为感觉不太自然。

我们坐得不是很近。我说:“真的吗?你离我这么远能闻到?”

我为什么要提那个吻呢?为什么呢?

他凑近了一些,闻了闻,点头说:“对啊,我感觉有夏威夷的气息。”

我要是能钻进地洞里,在那儿舒舒服服地躲着,我愿意一辈子都待在地下。

“谢谢!”我不知道这算不算赞美,但是似乎应该说谢谢。我说:“我最近在换着用这个椰子味的洗发露和我妹妹的宝宝香波,想试着把头发弄软……”

***

然后,皮特·凯文斯基凑过来,吻了我。我惊呆了。

拉拉·琴·宋

那个吻之前,我从没那样想过他。他太好看了、太装酷了,根本不是我喜欢的男孩类型。可他吻了我之后,接下来的几个月里,我满脑子想的都是他。

现在,今年已经快过完了,我也确定我放下你了。我现在对你免疫了,皮特。我很自豪我能说,我是全校唯一一个对皮特·凯文斯基的魅力免疫的女生。只因为我七年级和八年级大部分时间都想你想得太多了。现在,我永远也不用担心被你感染了,真是大快人心!我想,要是我将来再吻你,我大概还会被感染,但那不会是爱。

***

你知道特别喜欢一个人,想到那个人永远也不会喜欢你,就无法忍受的感觉吗?你大概不知道。你这样的人,从来不会遭遇这种事。吉纳维芙搬家后,我们不再是朋友了,我也好过了一些。至少这样,我不需要听到你们的事。

如果皮特只是个开始可怎么办?如果……如果其他的信也莫名其妙地被寄出去了怎么办?寄给约翰·艾莫布罗斯·麦克莱伦,寄给夏令营的肯尼,寄给卢卡斯·克莱普。

因为那是你的才能嘛,对吧?你很会让人觉得自己特别。

乔什。

你吻过我之后,七年级剩下的时间和八年级大部分时间我都喜欢你。这不容易,我要看着你跟吉纳维芙牵着手,在公交车上亲热。你可能会让她觉得自己很特别吧。

我的天哪!乔什!

你是最后一个突然长高的男孩。而现在你是最高的,好像这是你争取来的。而且,你矮的时候,也没有人在意你矮——女生还是喜欢你,男生还是在体育课分篮球队的时候第一个选你。

我立刻从地板上蹦了起来。我得找到那个帽盒,我得找到那些信。

你现在还参加合唱团,而其他男孩都去组乐队或者参加管弦乐队了。你甚至还担任独唱。你还跳舞,而且不觉得尴尬。

我回到操场上。我到处都找不到克丽丝,我猜她大概去操场更衣室后面抽烟了。我直接去找了教练,他正坐在观众席上玩手机。

有一次,科学课上,没有人想跟杰佛瑞·撒特曼做搭档,因为他有体味,你自愿跟他做搭档,好像这并没有什么大不了。突然间,所有人都觉得杰佛瑞没有那么糟糕了。

“我一直吐。”我哼哼唧唧地说,我弯着腰,用双臂捂着肚子,“我能不能请假去校医室?”

即使你没资格看这些,我还是要列出我喜欢(过)的你的优点:

教练几乎没抬头,边玩手机边说:“当然。”

也许你就是因为这个才吻的我。你想操控我,让我那样想你。结果确实如此。你的小把戏得逞了。从那之后,我就开始“看到”你了。离近了看,与其说你的脸帅气,不如说很美丽。美丽的男生能有几个呢?对我来说,我只见过一个,就是你。我觉得主要是因为你的睫毛,你的睫毛很长,长得过分。

我一离开他的视线,就开始狂奔。体育课是今天最后一堂课,我家离学校只有几英里远。我像风一样跑。我觉得这辈子从没这么用力地跑过,也从没跑过这么快,我将来也不大可能再跑这么快了。我跑得太用力,停下来好几次,因为我觉得真的快吐了。可我一想起那些信,想起乔什,还有那句“离近了看,与其说你的脸帅气,不如说很美丽”,我又继续跑了起来。

最可怕的是,那个毫无意义的吻让我开始喜欢你了。我之前没有的。我之前甚至没有想过你。吉纳维芙总说你是我们年级最好看的男孩,我也同意,没错啊,你就是。可我还是没觉得你有什么魅力。好看的人很多,但好看不意味着他们有趣、迷人、酷。

一到家,我就冲到楼上,在衣柜里翻找帽盒。它不在我平时放的位置——衣柜的最顶层。它也不在地上,不在我的棋盘游戏堆后面,哪儿都找不到它。我趴在地上,开始在毛衣、鞋盒子、手工用品的杂物堆里翻找。我在不可能找到的地方找,虽然这些地方根本放不下帽盒,但我还是找了。我的帽盒不见了。

你无缘无故地吻了我。即使我当时知道你喜欢吉纳维芙,你也知道你喜欢吉纳维芙,吉纳维芙也知道你喜欢她。但你还是那么做了,只因为你可以。我真的很想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我的初吻应该是很特别的。我读到过描写初吻的文字,读到过初吻应该有的感觉——像烟花绽放,像闪电轰鸣,像浪花打在耳朵里。我没有体验到。都怪你,那个吻毫无特别之处。

我瘫倒在地板上。这绝对是恐怖电影。我的生活成了恐怖电影。我身边的手机振动了,是乔什:“你在哪儿?克丽丝送你回家了吗?”

你什么都能做好,做得太好了。你本可以给其他人一个做好的机会,可你并没有。

我关掉了手机,到楼下,去厨房用座机给玛格特打电话。这是我的本能冲动,出了坏事就去找她。我只需要避开乔什的部分,重点说皮特就可以了。她会知道该怎么做,她总是知道该怎么做。我已经准备好一股脑全吐露出来了:格格,我好想你,你走了一切都变得一团糟……可她接电话的时候听起来睡意蒙眬,我能听出来,是我把她弄醒了。“你已经睡了吗?”我问道。

你总是吃掉最后一块比萨。你从来不问别人想不想吃,这很不礼貌。

“没有,我刚刚躺下。”她撒谎说。

你打嗝之后不跟别人说打扰了。你自以为别人都觉得你打嗝是迷人的事。如果有人不这么觉得,谁又会在乎呢,对不对?不对!你在乎。你很在乎别人怎么看你。

“你就是已经睡了!格格,那边还没到十点钟呢!等等,我不是又把时差算错了吧?”

下面是你最突出的缺点:

“没有,你没算错。我只是太累了,我五点钟就起来了,因为……”她的声音渐渐变弱了,“出什么事了?”

你吻我的时候知不知道,我会爱上你?有时候我觉得你是知道的。你肯定知道。为什么呢?因为你觉得所有人都爱你,皮特。这是我讨厌你的地方。因为确实所有人都爱你,包括我。我爱过,但现在不爱了。

我犹豫了:也许还是不要给玛格特增加负担比较好,她可是刚上大学啊!这是她之前那么辛苦争取来的,是她的梦想。她应该好好活出自己的人生,不需要担心家里没了她会出怎样的事。再说了,我怎么说呢?我写了一大堆情书,都被寄出去了,包括写给你男朋友的那封?

首先,我拒绝叫你凯文斯基。你觉得自己很酷,突然间让别人用姓来叫你。我要告诉你,凯文斯基听起来像个白胡子老爷爷。

“没出事。”我说。我在做玛格特会做的事,自己把这件事摆平。

亲爱的皮特·K.:

“听起来绝对是出了什么事。”玛格特打了个哈欠,“跟我说说。”

然后,我没什么可以做的,只好拿出那封信,开始读。

“接着睡吧,格格。”

我坐在地上。我做过那种没穿衣服就来上学的噩梦;我做过那种忘记穿衣服就来上学,而且还要参加一门我没上过的课的考试的噩梦;我还做过没穿衣服又要考试,而且还有人追杀我的噩梦。可这个情况,是那些噩梦加起来,还要乘以无限。

“好吧。”她说着又打了个哈欠。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们挂掉电话,我给自己调了一份圣代冰激凌,直接在冰激凌盒里做的:巧克力酱、稀奶油和碎坚果。这让我心情好了些。我把冰激凌拿回卧室,躺着吃,像喂药一样喂给自己,直到全部吃光,一口也不剩。

我笑了一声,那种勉强的假笑,我自己听着都觉得疯狂。别人都在转头看我们。“接受道歉!陈年旧事啦!”然后我拔腿就跑。我以史上最快的速度逃掉了,一路跑到女生更衣室。

***

“等等,”他犹豫了一下,接着说,“听着,我不是故意要偷走你的初吻。我是说,我当时不是那个用意——”

过了不久,我醒来发现凯蒂站在我的床边。“你把冰激凌弄到床上了。”她告诉我。

“谢谢。”我从他身边走开,手里的纸在颤抖。

我哼了一声,翻身侧躺:“凯蒂,这是我今天最小的问题了。”

皮特大笑着举起双手投降:“好吧,好吧,给你了。天哪!”

“爸爸想知道你晚餐想吃鸡肉还是汉堡。我投了鸡肉。”

他犹豫了一下,然后露出他标志性的笑容:“不,我想留着。我还从没收到过这样的信。”我向前一跳,像猫一样从他手里夺过信。

我一下子坐直了。爸爸回家了!也许他知道什么。他最近在大扫除,把东西都清理出去了。也许他把我的帽盒挪到别处了,皮特的信只是不幸的意外!

“就是……很多年前写的。已经过去好多年了,我都不记得信里写了什么。”我一边说着话,一边在想:离近了看,与其说他的脸帅气,不如说很美丽。“说真的,那是初中时候的事了。我都不知道是谁把它寄出去的。我能看一眼吗?”我伸手取信,想保持冷静——不要表现得太着急,随意而冷静。

我从床上跳起来,跑到楼下,心在胸膛里嗵嗵直跳。爸爸在书房里,戴着眼镜看一本厚厚的奥杜邦画集。

“好吧。”

我一口气问道:“爸爸你见到我的帽盒了吗?”

我能感觉到自己开始冒冷汗了。我连忙说:“你应该知道,这信是我很久很久以前写的。”

他抬起头来,一脸蒙眬的表情,我看出他还沉浸在奥杜邦画的鸟类中,根本没注意到我抓狂的状态:“什么盒子?”

我有些晕乎乎的。我真的有种快要晕倒的感觉。拜托,让我赶快晕倒吧,我要是晕倒了,就不用站在这儿了。就像电影里演的那样,一个女孩被吓得晕了过去,打架的场景在她睡着的时候就完了,然后她在医院病床上醒来,身上只有一两处瘀青,她错过了所有可怕的事。我希望我现在的处境是那样的。

“妈妈给我的那个绿色帽盒!”

“是啊。”

“哦,那个啊……”他看起来很困惑,摘下了眼镜,“我不知道。可能跟你的轮滑鞋一起处理了。”

“在邮箱里?你家的邮箱里?”

“什么意思?你在说什么?”

“昨天在邮箱里收到的。”皮特叹了口气,气鼓鼓地说,“听着,这不是什么大事。我只是希望你别到处跟别人说——”

“送慈善二手商店了。有那么一点可能,送给慈善商店了。”

我睁开眼。我没有做梦,这是真的。这是个噩梦:皮特·凯文斯基手里拿着我的信,信上是我的笔迹,用的是我的信封,一切都是我的。“怎——你是怎么拿到这个的?”

我倒吸一口气,爸爸辩驳道:“那双轮滑鞋你都穿不上了,留着占地方!”

“拉拉·琴?”

我坐在地上:“那双鞋是粉色的,而且是古董,我是想留着给凯蒂的……不过这根本不是重点,我不在乎轮滑鞋,我在乎的是我的帽盒!爸爸,你根本不知道你做了什么。”爸爸站起来,试图把我从地上拉起来。我反抗着,像金鱼一样又瘫回地上。

哦,上帝啊!不,不,这不可能。这不是现实。我肯定在做梦。我在自己的房间里,梦到了皮特·凯文斯基在瞪着我。我闭上眼睛:我在做梦吗?这是真的吗?

“拉拉·琴,我都不知道是不是把它处理了。来,我们在家里到处找找,好吗?先别慌。”

“你——就——是——写——了。收信人是我,寄信人是你。”

“只有可能在一个地方,但是它不在那儿。它不见了。”

等等,我写过。我给他写过一封信,但那是几百万年前了。他说的肯定不是那封信,不可能的。

“那我明天上班路上去慈善商店看看。”他说着在我旁边蹲下。他看我是那种——同情的表情,但是又有些恼怒和困惑,好像在说:我正常讲理的基因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疯癫女儿?

“什么信啊?我没给你写过信啊!”

“太迟了,来不及了。没意义了。”

“你就是这么说的。你的信里,说什么我就是一个自大鬼。不记得了?”

“那盒子里有什么东西,这么重要?”

“你说什么呢?”

我能感觉到刚刚吃的圣代冰激凌在我的胃里翻滚,这是今天我第二次觉得自己要吐了:“一切都在里面。”

皮特压低了声音,但他明显很生气:“我不是每次都抢最后一块比萨。”

他龇了龇牙。“我真的不知道那是你妈妈给你的,也不知道它有那么重要。”他回到厨房里,说,“嘿,晚餐前吃点圣代冰激凌怎么样?那样能开心点吗?”

“好吧。”她不客气地说,然后怒气冲冲地走开了。她回过头来瞪大眼睛看了我一眼,在问:怎么回事?我耸耸肩,表示我也不知道。

好像晚餐前吃甜点就能让我开心起来,好像我是凯蒂的年纪,而不是十六岁,马上就要十七岁。我甚至没有精力反驳。我只是躺在地上,脸颊贴着冷冷的实木地板。再说了,冰箱里根本就没有冰激凌了,不过这点他一会儿就知道了。

皮特翻了个白眼:“我想跟她私下说。”

我甚至不敢去想乔什读到那封信,太可怕了。

克丽丝揽住我的肩,强势地说:“直接说吧,我们听着呢。”

***

“拉拉·琴。”

晚餐后(鸡肉,遵照凯蒂的要求),我在厨房洗碗,这时门铃响了。爸爸去开门,我听到乔什的声音说:“嘿,科威医生。拉拉·琴在家吗?”

克丽丝跟我面面相觑。“她还是我?”她问道。

哦,不。不不不不。我不能见乔什。我知道以后肯定得见他,但今天不行。这一秒不行,我做不到。

我们走到第三圈,正在转角,我看到皮特·凯文斯基在看我。一开始我以为是我的错觉,只是我以为他在盯着我看,可是这已经是我第三次看到了。他在跟几个男生玩飞盘。我们走过的时候,皮特小跑过来,说:“我们能谈谈吗?”

我就是做不到。

体育课上,怀特教练让我们去室外享受温暖的阳光,因为马上就享受不到了。我和克丽丝在操场上散步,她给我讲她劳动节那个周末参加的一个派对:“我差点跟一个女孩打起来,她一直说我接了假发。我的头发长得好又不是我的错。”

我把盘子放回洗碗池里,逃跑了,从后门跑出去,下了台阶,穿过后院,进了皮尔斯一家的院子。我笨拙地爬上木梯子,进了卡洛琳·皮尔斯的旧树屋。我初中之后就没进过这个树屋了。以前我们在晚上有时会一起来这儿玩——克丽丝、吉纳维芙、艾丽,还有我,有几次男孩们也来了。

正式开学后,我已经找到了校园生活的节奏。最开始的几天通常是领书,领这学期的课程介绍,搞清楚哪堂课该坐哪儿、跟谁同桌。然后课程才正式开始。

我蹲下蜷成一团,透过木板的缝隙向外看,等着看到乔什走回自己家。我确定他已经回到家之后,爬下梯子,跑回家。我今天真是跑了很多。现在想想,我确实累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