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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全家福

“砰!砰!”

这个时候,二舅严肃地说道,“老刘,别乱说!”

二舅的话刚说完,胡同口响起了枪声,老刘吓得一个激灵,但脑袋依旧在往门外看。

老刘也跑到门口,把头伸出门外瞅着,他一边瞅,一边自言自语:“我的乖乖,那个叫花子在追剃头匠,说是在抓共产党呢。”

“砰!砰!”

我赶紧跑到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瞅,一个叫花子从门外一闪而过,很像是之前我和刘渝平在胡同口碰上的那个叫花子。

又是两声枪响。

这时,我们突然听到胡同里传来凌乱的脚步声,有人在喊:“抓住他,他是共产党,别让他跑喽!”

“老刘,快回来,当心流弹伤着你。”二舅一边担忧地说,一边示意我们都蹲下身子。

二舅的脚刚跨过垂花门,一听到那声音不响了,又赶紧收了回来。

这个时候,我们发现老刘的身体已经开始发抖,他挪动着身子,颤颤巍巍地把头缩了回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那打唤头的声音却突然不响了。

我们惊讶地看着他,想从他的脸上得出答案。

二舅刚刚迈出去的腿又收了回来,他一摸脑袋:“头发长了,该剃了。”说着就往院外走。

终于,他抬起了头,看着二舅说:“剃头匠被打死了!”

这个时候,院外的胡同里传来了打唤头的声音。

二舅的拳头狠狠地砸在了青砖墙上,我看到鲜红的血从他的手上流了出来。

“呛啷——呛啷——”

“小祖宗,不能去,别惊着鸽子!”赵姨去拦刘渝平,却根本拦不住,她追着刘渝平跑,边追边说,“动静别太大,仔细听,你能听到小鸽子‘叽叽叽’的叫声。”

秋天的空气中带着一股果香,像槟子果,又像是鸭梨。

“我看看,我看看。”刘渝平说着就往东后院跑。

刘渝平的外公来电报了,说会有飞机来接他们走。

“是呀,你爸他谁的话都不听……”二舅的话还没说完,赵姨就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兴奋地喊着:“小鸽子孵出来了,刚孵出来!”

我没有心思上课,眼前总是晃动着刘渝平的影子。

“我爸才不听我和我妈的呢。”刘渝平委屈地说。

这些天,我觉得日子过得太快,期望着时间走得慢一点儿,太阳慢点儿落下去,月亮慢点儿升起来。

“事儿多呗。”二舅说,“等你爸回来,你让他多陪陪你和你妈,别老出去。”二舅给刘渝平出着主意。

但日子就这样飞快地过去了,刘渝平和大舅妈就要离开北平了。

“二叔,我爸最近怎么老不回家呀?”刘渝平问。

送他们走的前一天,所有人都回来了,父亲、母亲、二舅还有大宝,大宝的脸上还带着伤疤。

这个时候,二舅走进了院子。

大家都在等着大舅回来。突然,老刘跑进院子里喊:“大少爷和张贵发在胡同口揍那俩叫花子呢!”说完又补充了一句,“揍得好!”

“哈哈!”刘渝平和姥爷又一起笑了起来。

“走,咱们看看去!”二舅撸起袖子就往外面走。

“大宝、二宝、刘渝平。”八阿哥真不禁逗,又开口了。

大家都出了院子。

“八阿哥,大宝、二宝、刘渝平。”刘渝平逗着八阿哥。

胡同口停着大舅那辆绿色的吉普车,车边上围着一圈看热闹的街坊。

“哈哈!”刘渝平和姥爷同时高兴地笑了起来。

看到我们走过去,他们都很知趣地让开了一条路。

八阿哥眨了眨眼睛,突然张了张嘴:“大宝、二宝、刘渝平。”

大舅手里握着一把左轮手枪,指着两个倒在地上的人,说:“以后老实点儿,再敢放肆的话,我手上这把枪可饶不了你们!”

“叫呀。”姥爷催促着,“刚才还叫得好好儿的呢。”

张贵发不时地用脚踢着其中的一个。

八阿哥先是侧头看了看姥爷,然后又看了看我和刘渝平。

看到我们走过来,大舅厉声喝道:“赶紧滚蛋!”

见我和刘渝平回来,姥爷看看我俩,然后对八阿哥说:“快说,我这几天一直教你什么来着?”

这两个叫花子还真听话,他们从地上爬起来,狼狈地朝大街上跑去。

进了院子,正好碰到姥爷在逗八阿哥。

街坊们都哄笑起来。

我没有心思再去看站岗的士兵,拉着刘渝平回家了。

“哥,老张,打得好!”二舅朝大舅和张贵发竖起了大拇指。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我不情愿地说着。

吃饭的时候,大家都努力避免说话,争着给刘渝平和大舅妈夹菜。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刘渝平一边大声说,一边用力地摇晃着小拇指。

“二叔,您能送我一对小鸽子吗?”刘渝平看着二舅,突然说。

我犹豫不决地把手伸了过去,用小拇指钩住了刘渝平的小拇指。

“当然可以。”二舅抚摸着刘渝平的脑袋,“说吧,要哪对?”

“拉钩!”刘渝平把手伸了过来,跷起小拇指。

“蓝眼睛和桃花眼的孩子。”刘渝平说。

“好,我不说,我保密。”我答应着。

“真识货!”二舅冲刘渝平竖起了大拇指,“二叔之前教给你的训鸽方法,你都记住了吗?”

“我妈不让我跟任何人说。”刘渝平叮嘱我说。

“有些记住了,有些没记住。”刘渝平答道。

我摇摇头。

“没关系,没记住的,我写信告诉你,你要来信汇报小鸽子的训练情况。”二舅故意轻松地说。

“外公家的房子也很大,就在玄武湖边上,你们也可以搬过去住。”刘渝平说。

“好,谢谢二叔!”刘渝平非常高兴。

“姥爷家房子多,把你外公外婆都接来!”我说,“我来跟姥爷说。”

不知道为什么,刘渝平越是高兴,我就越是伤心。

“可我也舍不得外公外婆,外公外婆来信说很想我。”刘渝平为难地说。

大家正说着,赵姨走了进来:“大北照相馆的人在门口,老爷说,上次拍的那个全家福不全,这回再拍一次。”

“那你就不要走了。”我求着刘渝平。

“没错,上次拍的全家福确实不全,差嫂子和刘渝平。”二舅说,“这次才算真正的全家福。”

“当然不愿意!”刘渝平说,“北平有你,有爷爷奶奶。”

于是,在照相师的指挥下,大舅和二舅从屋里搬出了四把椅子。

“你愿意离开北平吗?”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问他。

“二宝、刘渝平。”姥爷招呼着我俩,“你俩坐中间。”

我看着刘渝平,刘渝平也看着我。

“啊?”我愣住了。

刘渝平的话让我很失落,我觉得一下子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刘渝平却高兴地喊着:“好!”

“嘘——”刘渝平把食指放在嘴唇上,神秘地说,“我妈说,外公来信了,让我们回南京,让我爸也一起回去,说给他准备了国防部的官职。”

姥爷让刘渝平挨着他坐,我挨着姥姥坐,大宝站在姥爷身边。

“回南京?”我惊讶地问,“你们要回南京?”

后面是父亲、母亲、大舅、大舅妈和二舅。

“嘿嘿,叫惯了,估计我们回南京后,外公还会埋怨我怎么学了一口京片子呢。”刘渝平不好意思地说。

看到大家都坐好了,摄影师努力调节着气氛,说道:“大家都笑一笑。”

“老是外公外公的,真别扭。”我无奈地说,刘渝平始终改不了南方人的叫法。

我感觉大家都在很努力地笑着,我也很努力地去笑。

“我外公家里的书更多。”刘渝平自豪地说。

只有刘渝平,“咯咯”地笑出声,露出一对门牙,傻呵呵的模样,很开心。

“你爸房间里有不少军事书籍,我从书里看到的。”我回答。

“你怎么知道的?”刘渝平问。

送刘渝平走那天,姥爷依旧早早地坐在餐桌旁,见到刘渝平来了,姥爷用筷子往刘渝平的小碟子里夹了两个煎鸡蛋,一边夹,一边说:“多吃点儿。”然后就一言不发地看着刘渝平。

“因为这里是商业中心,隆福寺、东四牌楼附近商家很多,有很多物资,这附近的胡同里还住着不少军事将领和军属,所以要设岗。”我回答说。

我吃不下去,只是草草地喝了一碗小米粥。

但今天放学路上,刘渝平突然问我:“为什么要在这里设岗?”

刘渝平没心没肺地吃着,仿佛眼睛里只有小米粥、煎鸡蛋、糖火烧和酱菜。

大街上明显多起来的不仅仅是国军士兵和警察,岗哨也多了起来。我和刘渝平上下学都要经过一个岗哨,那个岗哨在一个平房顶上,用很多沙袋垒成一圈。每次走到这里,我和刘渝平都会往上看一会儿端着卡宾枪站岗的士兵。

“慢点儿吃,别烫着。”大舅妈提醒着刘渝平。

二舅还说,桃花眼和蓝眼睛的孩子一定会更加优秀。

大舅往刘渝平的小碟子里夹了一个糖火烧,说道:“再吃一个火烧。”

二舅说,一旦小鸽子出生,我们就不用担心蓝眼睛飞回去了,就可以把它从死棚中放出来,因为蓝眼睛在北平有了自己的家,有了自己的孩子,它就不会离开了。

“嗯。”刘渝平嘴里一边嚼着糖火烧,一边答应着。

桃花眼和蓝眼睛正在轮流孵蛋,小鸽子马上就要孵出来了。

“我今天不去送你们了。”姥爷突然说。

“就是,我说您也别去了,齁远的。”大舅表示赞同。

“关什么关?我看该关的是政府!”姥爷说得比姥姥还狠。

“我去送。”姥姥说。

“关起来,说什么也不能再放出去了!”我第一次看到姥姥这么狠心地说话。

“妈,要我说,您也别去了,就送到胡同口就成了。”大舅劝着。

“刘长官带着一个加强连去了炮局监狱门口,冲里面喊话,如果不让他替大宝坐牢,他就把监狱平了。这回可闹大了!”张贵发摘下军帽,擦着汗说。

“不成,当然要去送。”姥姥坚决地说。

“打算是轻的了,要不是有我……”大舅无奈地说,“为了救大宝,我这脸都不要了,可这臭小子还死活不愿意出来,说是要和同学们一起坐牢。”

大舅低下头喝粥,不再吱声。

“大小子,他们竟敢打你外甥!”姥姥生气地冲大舅说。

母亲劝姥姥:“南苑机场太远了,您身体不好就别去了。”

“这点儿伤算什么?”大宝笑着说。

姥姥不说话了。

“大哥,疼吗?”刘渝平也关切地问着。

“我要去送刘渝平。”我鼓足勇气说。

“大宝,疼吗?”姥姥立刻扑了上去,心疼地用手摸着大宝的脸。

大人们之前的谈话,我是被排除在外的。

大宝脸上挂着彩,看样子挨了打。

“你吃完早饭,还要上课呢。”母亲说道。

老刘的话刚说完,大舅就领着大宝走进了院子。

“我不想上课了,我要去送刘渝平。”我把筷子放在桌子上,认真地说。

就在这天傍晚,门房老刘突然跑了进来:“大少爷把大宝带回来了!”

“不行!”母亲严肃地说。

姥姥一个劲儿地用手绢擦着眼泪。

“您不让我去送刘渝平,我就是去上课,也无法专心听讲。”我陈述着理由。

“快给你哥去电话,他要是不救,我就到炮局监狱门口坐着去。”姥爷激动地说。

“让二宝去吧。”姥姥替我求着情。

二舅冲我竖起了大拇指。

“可……”母亲刚要反驳,大舅也说话了,“姐,就让二宝去送刘渝平吧。”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我突然想起二舅教我和刘渝平背诵的那句诗,便念了出来。

母亲看了我一眼,不再说话,算是默许了。

“爸,其实那天我就想说,但还是忍住了,今天这话我必须得说,大宝是个上进的年轻人,为了国家的未来,他要是不挺身而出,我觉得他不配当我外甥。”二舅说道,“我就是觉得他们一定要学会保护自己,不能白白地牺牲。”

早饭后,二舅带着我和刘渝平来到东后院鸽棚里的死棚前。

“早知道就不应该放他回学校,在家待着就不会被抓。”姥爷后悔地说。

蓝眼睛和桃花眼的两个孩子已经可以飞了。

“爸,妈,你们别急,我给我哥去电话,他是警备司令部的,肯定有办法。”二舅的话让姥姥姥爷稍微放宽了心。

二舅从工具房里找出一个柳条笼子,将两只小鸽子先后抓住放了进去,然后把柳条笼子拎出了鸽棚。

“快想辙把大宝救出来!”这时姥爷也出来了。

蓝眼睛和桃花眼不安地在鸽棚里走来走去,看着柳条笼子里的两只小鸽子。

“老人家,岳家骐同学什么法都没犯,他是一个有正义感、有骨气、有血性的学生领袖。”那大学生也安慰姥姥。

“这个柳条笼子够宽敞,等到了南京你外公家,找人做一个鸽棚。”二舅嘱咐道。

“妈,您先别急。”二舅劝着她。

“嗯。”刘渝平答应着。

“我家大宝犯什么法了,他们干吗要抓他?”姥姥一边捂着胸口,一边着急地说,不知什么时候,她也来到了门口。

二舅说完,又进了工具房,出来的时候,手里拎着一个小布口袋。

“岳家骐和几个同学在学校里被军警拘捕了,听说关在炮局监狱。不过请你们放心,我们一定会想办法救他们出来。”那人终于说了出来。

“小袋子里有两个小木碗,还有就是玉米粒,掺了点儿绿豆。在飞机上可以喂喂它俩。好在飞的时间不长。”二舅接着嘱咐。

“我是岳家骐的二舅,他父母在城外清华大学教书,有什么事就跟我说吧。”就在这时,二舅走了过来。

“嗯。”刘渝平答应着。

可那人却偏不说,两人竟一下子僵持起来。

二舅又从衣服的口袋里取出一个硬皮的小笔记本,递给刘渝平:“这是我整理的训鸽法,做了简化,就是为了让你能看得懂。”

拍门的是个大学生,他不理我们,只说是要见岳家骐的家长。老刘反应很快,他担心大宝的安全,就说有什么事情先跟他说。

“谢谢二叔。”刘渝平接过小笔记本,“我一定会训好鸽子的。”

他正说着,“咚咚咚”,门口响起了拍门的声音,很急的样子。

当张贵发指挥着两名士兵把行李搬到车上的时候,刘渝平和大舅妈离开的时刻终于到了。

回到家,赵姨一听有粮食了,赶紧让老刘去买,还没出门就碰上了郝俊杰。郝俊杰焦急地说:“我过来就是通知你们千万别去,已经开始抓人了。”

“为什么爷爷不去送我们?”双手抱着柳条笼子的刘渝平突然问我。

“咱们胡同之前从来没来过叫花子呀。”我和刘渝平都有点儿纳闷,又回头看了他们一眼。

“也许姥爷身体不舒服吧。”我自己琢磨了一个理由。

我赶紧拉着刘渝平朝边上一闪,才躲了过去。

其实早上姥爷说他不去送刘渝平的时候,我心里也觉得很奇怪。

见我看着他,他竟抬起手上的棍子,做出要打我的样子。

我和刘渝平走向张贵发开的第一辆吉普车,张贵发看着刘渝平,玩笑地说:“别人运走的都是金银财宝,你倒好,从北平带走俩鸽子。”说完,就要从刘渝平手中接过柳条笼子。

那人长得很凶,满脸横肉,不像叫花子,倒像是个痞子。

刘渝平摇了摇脑袋,紧紧地抱着柳条笼子。

“对不起。”我连忙道歉,低下头看了一眼那人。

“让他自个儿抱着吧。”大舅妈对张贵发说。

“小兔崽子,眼睛瞎了!”其中一个叫花子恶狠狠地骂道。

张贵发点了点头,坐上车,将吉普车发动起来。

那对叫花子就坐在胡同口。

这时姥爷突然来到吉普车旁。

我们也许是跑得太急,进胡同口的时候,差点儿踢到一对叫花子。

刘渝平看到姥爷,连忙把柳条笼子交给我,然后冲到姥爷怀里:“爷爷!”

有人就在街上喊:“快去天德粮店买粮食,还是兵工厂的工人有办法,把粮店的无良商人给治了!”

“平儿!”姥爷弯腰紧紧地抱住了刘渝平。

我和刘渝平赶紧往家跑。

“爷爷,奶奶,我会想你们的。”刘渝平说。

“粮食一直都有,可粮店老板黑了心,把粮食埋到院子里,老百姓都快饿死了,他们却对外谎称粮食卖完了,好把粮价抬上去。”一名工人快速地说。

“爷爷奶奶也会想你。”姥姥擦着眼泪说。

“有粮食了?”我问。

一旁的母亲、赵姨和秀儿也都流着泪。

我俩好奇地钻进去,发现是一群七十兵工厂的工人正在给粮食过秤,一名工人看到我俩,赶忙说:“快回家通知你们家大人,过来购粮。”

“我以为咱家不会再有分离了,可哪儿承想,这才几年呀?”姥爷无奈地摇着头说。

这天,我和刘渝平路过安定门内大街,看到天德粮店门口围着黑压压的一群人。

我看到姥爷的眼圈红了。

“那就把金圆劵当擦屁股纸用!一群混蛋!”姥爷越说越生气。

“平儿,该上车了。”大舅在一旁提醒着。

“哦,有点儿明白了。”赵姨拍着脑门子,“这金圆劵名字虽然好听,可是根本不值钱呀!”

“走吧。常给爷爷奶奶写信。”姥爷叹了一口气,说道。

“政府强制收兑市民手中的黄金、白银和外汇,可老百姓换回来的金圆券不到一个月就贬了值。这不是抢是什么?”姥爷生气地说。

“嗯。”刘渝平答应着,从我怀里拿过柳条笼子,钻进了吉普车。

“老爷,您说政府发行金圆券是为了从老百姓身上圈钱?”赵姨虽然亲身体会到了物价飞涨,可还是不明白。

我也从另外一侧上了车。

“政府简直成了土匪,变着法儿地琢磨老百姓口袋里的钱!”姥爷也坐不住了。

“爷爷,奶奶,再见!”刘渝平冲姥姥姥爷挥着手。

粮店门口排队的人越来越多,物价一天好几涨,粮店的老板干脆挂出了“售罄”的牌子囤积居奇,后来连煤也买不到了。

在吉普车扬起的尘土中,我看到姥爷的眼泪掉了下来。

我终于知道姥爷为什么不去南苑机场送刘渝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