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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杨慕次:“谢谢。”

刘云普:“是。”他看了一眼阿次,阿次和俞晓江对视了一眼,俞晓江对阿次说:“这件事会很快解决。相信我,我会还你一个清白。”

※警备司令部门口,夜。

俞晓江:“跟我出去办点事。”

两辆军用吉普车开出。

刘云普:“俞秘书?”

俞晓江、刘云普同坐在一辆吉普车中。

军医在给杨慕次缝合胳膊上的伤口,刘云普在旁边陪着。俞晓江推门进来:“刘副官。”

一些军人进进出出,勤务兵小吴夹杂在进出的人群中,走出警备司令部的大门。

侦缉处的走廊上,李沁红、俞晓江擦肩而行……彼此淡淡地点头而过。

※酒馆,夜。

李沁红:“当然。一会我替你叫医生。”她把口供整理好,站起来,走出去。铁门重重的关闭。

客人们笼罩在酒与灯的香雾里,一个当兵(小吴)的背影坐在酒吧台前,他把一个小信封贴在吧台的桌面底下。拨通了一个电话,背转身,低声说了两个字:“寻枪。”

苏长庆:“……能给我打一针止痛吗?”

春和医院护士站,一名护士放下电话,飞奔而去。

李沁红:“你要是一开始就招供,我们的手续会简便得多。”

※杜旅宁办公室。

苏长庆浑身是血地坐在了椅子上,李沁红在看他的口供。

杜旅宁和李沁红在谈话。

阴暗,潮湿。

李沁红:“这个侍应生是刚刚被方致同发展入党的,叫苏长庆,是方致同的小老乡,他属于特科的外围组织,级别低,除了替方致同在咖啡馆做暗哨以外,并不知道他们秘密组织的内情。”

※地下刑讯室,夜。

杜旅宁:“也就是说,利用价值不大。”

刘阿四等人转过身去,远远地等着。

李沁红:“对。我想把他放出去。”

清寒的夜光照在二人身上,他们吻得婉约而迷醉。

杜旅宁:“怎么放?”

阿初一个亲密的甜吻递送到雅淑唇边,雅淑的手伸开,花瓣飘落在他们身边,一双情侣在路灯下,依依缠绵。

李沁红:“还没想好,得制定一个妥当的计划。他招供的事,我没跟任何人透露。”

阿初温存地说:“我用我的爱,买了你的心。”他舒展双拳,缤纷鲜艳的玫瑰花瓣落满雅淑的双手。雅淑睁开眼睛,尖声叫着,满手的花香,情语,雅淑捧着,满心温暖。

杜旅宁:“很好。”他看了一眼李沁红:“你给我讲讲你手下那三名外勤。”

雅淑:“我赌你一样都没买。”

李沁红:“两个搜身的是阿成和小丁,扮侍应生的叫徐伟。长期负责跟踪和刺探,身手都还不错……”

阿初:“你怎么不猜戒指?”

※春和医院地下室。

雅淑闭上眼,想了想:“香水?耳环?手帕?小挂坠?”

荣华当着夏跃春的面打开了皮箱,夏跃春过目后,交由两名护士拿走皮箱。一名护士进来,对夏跃春低声耳语。夏跃春脸色突变。荣华忍不住问了一句:“怎么了?”

阿初:“不准作弊。”

夏跃春:“阿次有危机。侦缉处在找一把手枪的出处……”

雅淑眼睛虚了一条缝,想偷看。

※刑讯室。

阿初:“猜猜手上会有什么?”

军医给杨慕次重新包扎伤口,一名打手推门进来:“医生,好了吗?”

雅淑摊开一双手。

军医皱着眉头:“催什么催?没看我忙着嘛。”

阿初:“手摊开。”

打手:“李组长请你过去,给那小共党打一针止痛针。”

雅淑抿着嘴笑,顺从的闭上眼睛。

军医不耐烦地说:“知道了。”

阿初:“冷吗?冷?”他笑着,一双手肆无忌惮地抓着雅淑的胳膊。雅淑笑得花枝乱颤,阿初突然把手收回来,变戏法似的捏成拳头,贴着雅淑的耳朵说:“闭上眼。”

杨慕次心里暗暗一沉。

阿初:“那么,我看看,你什么地方适合戴?”他的手突袭式的伸进了和雅淑的袖口,雅淑笑着叫起来:“讨厌啊,你手好冷啊。”

※杜旅宁办公室。

和雅淑用指甲掐他下巴:“就是要花到你心痛。”

杜旅宁和李沁红还在继续交谈。

和雅淑得意地松开手:“我要珍珠项链、红宝石戒指、翡翠耳环……”她如数家珍,阿初的身体夸张地倾斜下去了一些,阿初:“哎呀,心好痛。”

杜旅宁:“你认为,他们四个人里面谁的嫌疑最大?”

阿初:“你要什么?”

李沁红:“目前不好说,处座您经历了每一个细节,您比我有发言权。”

和雅淑:“买什么?”

杜旅宁:“坦白地说,我现在心里很不安。”

阿初:“错、我错了。买,买……”

李沁红:“我理解。”

和雅淑不放手:“你错了吗?”

杜旅宁:“换做你是我,你怎么做?”

阿初叫疼了:“想、想明白了。”

李沁红:“我会……把他们四个全杀了。”

和雅淑对阿初笑着:“你敢欺负我?”她一伸手就拧住了阿初的耳朵:“想明白了吗?想明白了吗?”

杜旅宁凝视着李沁红:“真心话?”

阿初:“我还得想想……”

李沁红:“真心话。”

和雅淑:“对?”她被阿初晃了一下。

杜旅宁点点头,伸手去口袋里拿烟,手有些轻微的颤抖,李沁红看在眼里,她替他点火。李沁红:“阿次……很可惜,但是,这是维护组织纯洁度的唯一做法。内鬼就在他们四个人中间,这是毋庸置疑的。”她关掉打火机。

阿初:“我啊?”他抬头看着天,说:“对哪一个女人呢?”

杜旅宁:“阿次跟了你两年。”

和雅淑:“你说你是不是已经到了应该的时候呢?”

李沁红:“对。”

和雅淑却报阿初以一瞥流转如电光的、含着不尽深心的眼波,娇媚无比的抬头望着他笑。

杜旅宁:“你对他感觉怎么样?”

阿初装闷:“到了应该买的时候……我会买。”

李沁红很直白:“我爱他。”

和雅淑装痴:“肯为女人付账的男人才有女人爱。”

杜旅宁并不意外地说:“他知道吗?”

阿初装穷:“付出不是付账。”

李沁红:“这不重要。”

和雅淑装天真:“男人不该为心爱的女人付出吗?”

杜旅宁:“你知道他有未婚妻,却从未停止过对阿次的爱慕,可是他对你的感情从未在意,所以,杀了心爱的人,也是一种获取。”

阿初装憨:“我为什么要替你买?”

李沁红:“错!我心在党国,任何个人感情都可以牺牲。”

和雅淑:“哪里不好?我喜欢。”她按住阿初的肩膀,撒娇地说:“你可从来没给我买过一件首饰。”

杜旅宁依旧凝视着李沁红:“好极了。这也是我的答案。”

阿初:“漂亮吗?颜色红得不纯,不好。”

※大街上。

和雅淑身子挤得紧些,有意无意地往阿初身上靠,薄薄的香气从她衣衫里透出来,和雅淑:“阿初,你看,那颗红宝石多漂亮。”

阿初和雅淑顺着街心散步,夜风清凉,二人低声笑语。

阿初故意置若罔闻。

阿初:“我们的事情,你什么时候跟阿次讲呢?”

和雅淑也不例外得流连在窗外。

雅淑心里一惊,表面上腼然地回答:“……还早呢。”

路边上,百货商店的橱窗里闪着光怪陆离的光,一家高档首饰店的橱窗里放着翡翠、宝石的样品,诱使得女孩们脚步停驻、眼光青睐。

阿初:“早?”他认为是雅淑晃了自己一下。

阿初和雅淑从一家咖啡馆里出来,他们手挽着手,甜蜜且亲热。他们身后数十米开外,站着阿初的保镖刘阿四等人,还有阿初的车。

雅淑心中窘迫,嘴里想着小花样:“该说的时候自然就会说。”

※大街上。

阿初靠近她:“那现在是不是到了应该说的时候呢?”

杨慕次故作轻松的姿态:“来支烟抽……”

雅淑笑着:“问题是,该对哪一个说呢?”

刘云普:“我才不试呢。”他看见阿次拿冷眼瞧自己,刘云普止不住抱怨起来:“你别瞪着我啊,处座叫我用刑,我……我总得做做样子,对吧?处座说,不能碰你的腿,俞秘书说,你胳膊有伤,叫我别动你胳膊,李沁红跟我说,千万、千万别打脸,亲大哥,你教教我,我该怎么做?我该怎么做?”

阿初:“好啊,敢报复我。”他一下抱住雅淑,雅淑笑得岔了气,雅淑:“我现学现卖……”阿初的下颚触着雅淑的香鬓,大有愉悦的感觉。

杨慕次:“你来试试。”

突然,阿初发现刘阿四朝自己这边跑过来,他停止了对雅淑的动作,一本正经起来。刘阿四很快跑到他身边,刘阿四对阿初耳语几句。阿初的面容一紧。

刘云普抹了一脸水珠,看看手表,指了指阿次,说:“你潜水的成绩可是退步了,以前可不像这样。”

汽车瞬间开到了雅淑的面前。阿初替雅淑打开车门,让雅淑坐进去。

杨慕次:“……喊什么喊,我听得到。”

和雅淑:“阿初,上车啊。”

杨慕次一口清水吐出来,喷了刘云普一脸。杨慕次眼前浮起一层水雾,双颊冰凉透着寒意。

阿初笑笑:“雅淑,今晚上我叫人送你回去。”

打手赶紧将阿次跩出水面,杨慕次双眸紧闭,面如白纸,刘云普吓得腿都软了,回手给了打手一拳,转身捏着阿次的下巴:“阿次!阿次!”

和雅淑:“你呢?”

刘云普一边穷极无聊地拨动着烧红的炭,一边跟阿次讲话:“阿次,你也真够倒霉的,你要不去咖啡馆,不就没事了吗?哦,不行,你不去,我就得去,就该我倒霉了……你在处座面前红得发紫,到头来紫得发黑。”他说着说着,听见后面没动静了,回头一看,打手还摁着阿次的头在溺水,他一下急了:“你他妈干吗呢?拉上来。”

阿初幽默地说:“接下来的事就别问了,少儿不宜。”雅淑掩着嘴笑,阿初:“好了,娱乐节目到此结束。明天见。”

打手将杨慕次的头摁到水缸里,一次又一次。

和雅淑:“明天见。”

※刑讯室。

司机发动汽车,雅淑含着笑淡出阿初的视线。

夏跃春:“……好。”

雅淑一走,夏跃春的车子开了过来,阿初上车。

方致同:“给我找张床,我要好好睡一觉。”

荣华走进酒馆,坐到吧台前,要了一杯酒,她的手从吧台的桌面底下拿走了一个信封。

夏跃春:“二科是中央军委直接管辖的,我没有权利答复你,我可以替你转达这个请求。”

夏跃春和阿初坐在汽车的后座上,雪狼坐在驾驶员的位置。刘阿四坐在副驾上。车里的空气很紧张。

方致同:“我要见二科领导。”

夏跃春:“阿次身在险境,我们需要你帮忙找一家黑市卖武器的仓库。”

夏跃春:“你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阿初:“找什么?”

方致同没有表情,眼睛始终盯着茶杯看。

夏跃春:“确切地说是伪装一个卖武器的地下交易场所……”

夏跃春:“……方致同同志,我现在代表党组织正式跟你谈话,由于你的个人问题,导致了组织机密的泄密、老余的牺牲,特科遭受到自三组全军覆灭后的又一次重创。特科党委决定,撤销你一组组长的职务,接受党内审查,内审期间,停止一切活动,暂由内审小组监管。一组、四组、三组从今日起合并为新一组,由我暂代组长一职。”

阿初:“你们以为我是谁?”

一杯热茶放到桌上,夏跃春的视线投向对面坐着的方致同。方致同苍白的一张脸,很颓废的神情。

夏跃春:“你是阿次的亲大哥。”

※春和医院地下室,夜。

雪狼开车,行驶到一个路口,荣华开车出来,两车交错之际,荣华和雪狼的手同时伸出窗外,荣华把信封交给了雪狼。

俞晓江:“您给我24小时,我会拿到证据的。”

※警察局,夜。

杜旅宁:“我要看到证据。”

韩正齐正在接电话,一名警察敲门进来:“韩副局长,侦缉处俞秘书要见您。”

俞晓江:“这个内鬼,应该只是一个侦缉处的外勤人员。因为他根本就不知道二位副官根本就不在处里。他是心存侥幸,见缝插针。还有,我检查了老余的手枪,1911式,点45口径勃朗宁手枪,女性常用,小巧玲珑,携带方便,武器黑市上有卖,我们只要找到卖家,买家就自动浮出水面。”

韩正齐:“我马上过去。”

杜旅宁抬头看着她。

警察:“是。”他随手关门。

俞晓江:“我会很快消除您的不安。首先,我要提醒处座,茶楼泄密一案,有人从刘、杨二位副官的办公室传递出了消息,意在栽赃,不过栽赃的人并不知道那一天刘、杨偏偏都不在侦缉处。这只能证明一点……”

韩正齐继续讲电话:“地址?……我记住了,我会派人送一箱武器过去。我明白。我争取拖住他们半个小时。就这样。”他挂了电话,整理了一下军装,推门而出。

杜旅宁:“安慰与不安……二者并存。”

※大街上。

俞晓江:“这样想,你心里很安慰吗?”

阿初从一家临街的铺子里挂了电话跑出来,直接钻进汽车。

杜旅宁笑起来。杜旅宁:“没人能在我面前隐瞒自己的感情,你也不例外。”

夏跃春:“办妥了?”

俞晓江:“处座,我不回答你任何私人问题。”

阿初:“我找法租界的黄三爷借了一间铺子,在玉琴路‘鬼市场’边上,那条街基本上都是做黑市买卖的,炒金,卖烟土,卖女人,走私香烟,贩军火。”

杜旅宁:“我很好奇,你对阿次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

夏跃春吩咐雪狼:“去玉琴路‘鬼市场’,要快。”

俞晓江:“我行情看涨,处座,你得对下属好点。”

雪狼开车,急速前进。

杜旅宁:“上个星期作战部有人跟我说,警备司令部的上层很想把你调到军部去……”

阿初:“我叫韩正齐拖住侦缉处的人……没有警察局和法租界的配合,他们想要闯入黑市很困难。”

俞晓江:“你是当局者迷。”

夏跃春递给阿初一个信封:“打开看看。”

杜旅宁豁然开朗:“你的确很聪明。”

阿初打开信封,里面有三张男子的照片,分别是侦缉处的阿成、小丁,徐伟。阿初不解:“什么意思?”

俞晓江:“查人不如查枪。”

夏跃春:“布置好现场以后,我会派我的手下装扮成武器贩子,他会指认其中一人做替罪羊。”

杜旅宁:“你想告诉我什么?”

阿初:“你的人认识他们三个吗?”

俞晓江:“没有结果,不会有任何结果,他们四个人对自己的处境都很清楚,承认是死,不承认也是死。承认就死定了,不承认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夏跃春:“不认识。”

杜旅宁:“我知道我对阿次行为过了一点,但是,他们四个人中必有一人是共党,这个大前提没错。阿次是我最不愿意面对的一个结果。”

阿初:“我告诉你,此路不通。”

俞晓江:“所以,你把我留在你身边。我从不刻意讨好上司,我只管提醒我的上司,在任何时候,保持清醒。”

夏跃春:“为什么?”

杜旅宁一怔,侧脸望着俞晓江:“你眼光太毒。”

阿初:“你以为光是指证一下照片就行了吗?侦缉处的人不会那么蠢,他们会把人带回去当面对质。我们不能冒险,得打有把握的仗。”

俞晓江:“处座你此时此刻并没有放弃这个打算。”

夏跃春:“时间不够了。”

杜旅宁:“你认为我应该反省?”他坐下,点燃一支烟:“阿次是否真的以为我要杀了他?”

阿初:“所以必须步步为营。”他对刘阿四说:“阿四,你马上拿着照片找几个可靠的黑市弟兄看看,看看有没有人认识照片上的人。”

俞晓江:“处座你对失败总是很难释怀,所以你发泄,向你最亲近的人发泄。处座,人非圣贤孰能无过?阿次不例外,你也不例外。”

夏跃春:“太冒险了。”

杜旅宁:“苛刻?我们总是不停地落入共党的圈套,反反复复犯着同样的错误,最终导致整个行动的失败。”

阿初:“你认为你的计划不冒险吗?你的人跟黑市上的人根本就是两种人,骗不了人的。”

俞晓江:“直觉告诉我,阿次没说谎,相反,处座你的情绪几近失控,你对阿次的态度明显过激,你对自己太苛刻。”

夏跃春:“黑市上做生意的人,你能信任吗?”

杜旅宁:“你什么意思?”

阿初:“我们有我们的规矩,你别管。阿四,下车。”

俞晓江淡定自若地说:“阿次从来不打悲情牌,他的悲情发自内心。”

车停下,阿四拿着信封奔下,他上了另一辆车,很快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杜旅宁:“阿次今天给我们上了一课。镇定、冷静、倔强,临危不惧的同时还不忘打了一张悲情牌。”

夏跃春:“阿初,我们真的没有时间了,敌人已经在路上了。”

杜旅宁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有些莫名的感伤,俞晓江关闭办公室的门。

阿初:“这是第几次了?”

※杜旅宁办公室。

夏跃春:“什么?”

丛锋:“一路小心。”

阿初:“你在用我赌我兄弟的命。”

荣华:“你在前面的酒吧下车,叫辆黄包车回书店。”

夏跃春:“我们需要互相配合,阿初。”

丛锋合上箱子:“你把它拿走吧,重要文件等正式会议那一天再提交给你们的新上级。”

阿初:“所以,你得听我的,开车去‘鬼市场’。”

夜色里,丛锋在后座按动密码,解除了自毁时间装置。他轻轻打开皮箱,向荣华扯了一转方向,荣华从车前镜里看见了一箱子法币和二十根金条。

雪狼没有动。

荣华提着一个保险箱从家里出来,丛锋坐在汽车上等她。荣华提着箱子上了车。汽车发动,飞驰而去。

夏跃春:“……听他的。”

荣华突然被针刺到了死穴,身子颤了颤,控制住自己的情绪:“大哥,你真多事。”她不敢回头,怕眼泪掉出来,转身出门。

雪狼发动汽车,车窗外飞快的移动着街景,汽车驶向黑夜底。

荣升借着灯光从窗户里看出去,门口隐约停放着荣华的车,荣升开玩笑的口吻:“老余在等你吧?”

※杜旅宁办公室。

荣华:“是,还有点事。”

杜旅宁递给李沁红一份档案。

荣升回头看着她:“还要出去吗?”

杜旅宁:“这是陆阿贞的档案,她现在关押在警察局里,她提出要见我。你知道,这个女人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了。你去处理一下。”

荣华拎着皮箱下楼。

李沁红:“我明白。”

画面上的阿通在织千羽锦。阿通的容貌画得酷似雅淑自己,有点自画像的意味,荣升陷入深思。

※警察局大厅。

荣升坐在沙发上,喝着酒,翻着一本云海美术社的新画册,他被其中一幅“夕鹤”图所吸引,油画的作者是:和雅淑。

俞晓江、刘云普站在大厅内,韩正齐从里面出来。

荣华:“谢谢大哥。”她转身上楼。

韩正齐:“俞秘书、刘副官。”

荣升:“对啊,我替你签收了,放在你房间里了。”

俞晓江:“您好,韩副局长,我们有件事情想请您帮帮忙。”

荣华:“不用了,大哥,我有个朋友托香港银行给我送来一个保险箱,好像是今天到……”

韩正齐:“先坐,来人,泡茶。”

荣升:“要不要吃点止疼药。”

俞晓江:“茶就不必了。我们想知道有关上海黑市买卖的一些情况。”

荣华支吾了一下:“我……受了点寒,胃有点疼。”

韩正齐:“黑市买卖?你们侦缉处也管走私?贩卖烟土?”

荣升关心地问:“你怎么了?跟谁吵架了?”

俞晓江:“不,我们只关心黑市的武器交易。”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把手枪:“您帮我看看这把枪。”

荣华赶紧理了理凌乱的头发,挤出一点仓皇的笑:“大哥,还没休息呢?”

韩正齐:“1911式,点45口径勃朗宁手枪。这种枪黑市里的确有卖。”

荣华拖着失神的脚步回到家,大厅的灯忽然亮了,荣升穿着臃肿的睡袍,刚从酒篮里拿了瓶酒,他很诧异地看着她:“你怎么了?”

俞晓江:“你这么肯定?”

※荣公馆。

韩正齐:“当然,我才给我女儿买了同一款的枪。”

刘云普大声地说:“是。”

刘云普忍不住插话:“在哪里买的?”

杜旅宁左右看看,低声说了一句:“别碰他膝盖。”

韩正齐:“黑市,玉琴路‘鬼市场’。”

刘云普跑步上前:“处座。”

俞晓江:“麻烦你马上带我们去。”

杜旅宁突然停下脚步,叫:“刘副官。”

韩正齐:“等一下,‘鬼市场’隶属于法租界,我去给他们的巡捕房打个协查电话,二位稍待。”他转身去了。

刘云普马上聪颖地接话:“我明白。”

刘云普与俞晓江对视一眼,刘云普:“阿次有救了。”

门外,俞晓江走近刘云普,低声地说:“刘副官,处座盛怒之下……”

俞晓江:“但愿。”

杜旅宁大跨步走出门去,门“砰”的一声关上。杜旅宁与俞晓江目光交汇。

※鬼市场一家店铺,夜。

杜旅宁心里一下痛起来,仿佛被人割了一刀,他冷着脸,说:“都到这个时候了,还想当孝顺儿子?”他转身就走,刘云普赶紧替他开门,刘云普细心地观察到杜旅宁居然眼中有一丝泪花。

汽车停在店铺门口,阿初等人下车。

杨慕次眉宇间俱是萧瑟之意,他恳求地说:“我父亲心脏不太好,处座要执行军法……阿次含冤伏法,别无所求,只求您一件事,将阿次的死讯,换个方式告诉我父亲。”他眼中蓄了泪,表情万分委屈。

保镖们骑着自行车赶到。

杜旅宁站在他面前,俯视着他:“你说。”

阿初与夏跃春一起走进这家店铺,这是一家卖走私高档玩具和装饰品的铺面,阿初说了声:“快收拾。”

杨慕次缓缓地低下头,杜旅宁在等待,果然,杨慕次的情绪从激愤转到低沉和难过:“我有一个请求。”

大家一起动手,把店铺里所有的装饰品全都扯下来,放到纸箱里,所有的玩具全都清场。

杜旅宁点头:“说得对,你们四个里面,有三个是无辜的,陪着你去死的……好好想想。”

此刻,一辆警局的车开到门口。

杨慕次仰起头:“你滥杀无辜。”

雪狼紧张地说:“警察。”

杜旅宁看着杨慕次一如既往冷静、带着孤傲的脸庞,说:“我教过你,在任何非常情况下熬刑的生存技巧,所以我知道,审讯对你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遗憾地告诉你,如果三天内,我从你们四个人口中得不到一份像样的口供,我就把你们四个涉案嫌疑犯全部执行秘密枪决。”他看到杨慕次脸上出现了质疑、愤怒的目光,他接着说:“我说到做到。”

阿初:“待在这。”他迈步出门。

刘云普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跟他一起站在门外的俞晓江,说:“是,处座。”

警车上跳下几名韩正齐的心腹,警察甲:“荣先生……货到了。”

杜旅宁:“交给你了,用刑。”

阿初:“搁这,你们去吧。”

门“砰”的一声开了,刘云普站在门口:“到,处座。”

警察甲:“是,荣先生。”他们留下一箱武器转身上车,警车开走了。

杜旅宁打断他的话:“我看你是不到黄河不死心。”他目光幽幽地看着杨慕次,说:“这是你自寻死路,怪不得我。”他大喊一声:“刘副官。”

阿初对里面的人说:“快,把武器拿进去。”里面的保镖出来,把箱子搬进房间。阿初指着一名保镖说:“你守在门口。”

杨慕次:“是我的错!我应该先检查……”

保镖:“是,老板。”

杜旅宁回手给了他一记耳光,他指着阿次,一口恶气堵在胸口:“我警告过你多少次了,在我面前,别自作聪明,你以为你替我挡了子弹,就可以洗清你的嫌疑?恰恰相反,任何事件、任何动作,都不是偶然。我再问你一次,枪是从哪儿来的?”

俞晓江在警察局大厅里焦急地看着表,韩正齐再次走来:“好了,法租界已经同意我们携带武器进入‘黑市’了,不过,他们限定我们两个小时之内必须搞定这件事。”

杨慕次:“……老师,我不是懦夫,是我做的我一定认。不是我!”

俞晓江:“没问题。”

杜旅宁:“谎言只有在揭穿的那一瞬间,才是谎言。也许你一直生活在谎言里,所以,你自己也分不清什么是真实、什么是谎言?”

韩正齐:“出发。”

杨慕次瞪着杜旅宁,强调:“我没撒谎!”

刺耳的警笛声响起……

杜旅宁:“要不要我把确凿的证据给你拿出来,揭穿你的伪装?”

阿初、夏跃春正在布置店铺,保镖们在挂武器,刘阿四领着一名男子进来。刘阿四:“老板,人我找到了。”

杨慕次:“我没撒谎。”

阿初、夏跃春回头看看,是一名很精壮的汉子。

杜旅宁:“撒谎!”

阿初:“兄弟贵姓?”

杨慕次注视杜旅宁的眼光。杨慕次:“我不是!我根本就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黄四城:“我姓黄,叫黄四城。是黄三爷的远方亲戚,也是他的手下。”

杜旅宁打断他的话:“不要在我面前表演,你演得不成功,你所有的伎俩我都看腻了。我现在感兴趣的只有一件事,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你一开始就是——”

阿初:“好极了,你在黑市卖什么?”

杨慕次强撑着:“是什么?我不懂——”

黄四城:“不瞒荣老板,我卖烟土,有时候也卖枪支弹药。”

杜旅宁:“——我是在帮你,给你一个机会——你已经走投无路了,不是吗?”

阿初:“照片看过了吗?”

杨慕次:“是什么?”

黄四城:“看了,我认识一个姓丁的,他找我买过烟土。”

杜旅宁:“从什么时候开始的?还是一开始就是?”

阿初问刘阿四:“详细情况都说了?”

杨慕次看着他,他眼睛里透着倔强的光芒。

刘阿四:“您放心。”

杜旅宁一副看穿人心的表情,耐人寻味地口吻:“我想我们现在可以开诚布公地谈一谈了。”

黄四城:“荣老板,我和阿四都是吃这碗饭的,您把心放在肚子里,我一定替您把活干漂亮了。”

刘云普嘀咕:“他们怎么不说话啊?急死人。”他回头看俞晓江,俞晓江的脸色阴沉。

阿初:“我会在最短的时间内,把你从侦缉处里保出来。”他回头看看夏跃春,夏跃春默许了他的行动。

刘云普在大玻璃隔离镜后面看着着急,俞晓江表面很镇定,内心很忐忑。

看门的保镖推门进来:“他们来了。”

杨慕次脑海里闪回老余牺牲时的情景。

所有的人以最快的速度最后布置完放武器的橱柜,全部迅速撤离到隔壁的铺面,当阿初最后关闭一扇通往隔壁店铺的小门瞬间,店铺的门被推开了。分秒不差。门里门外的人都很紧张,神情专注。

杨慕次把失去老余的悲痛存放在血液里,老余牺牲的模样停格在脑海中。此时此刻的危机,对于阿次来说,他必须掩饰住自己的痛苦、心虚,他告诫自己,一定要挺过去,每一个表情、每一个神态都不能出错。否则,他难以蒙混过关。因为他面对的是一个脑筋精明、知己知彼、智慧理性兼备的杜旅宁。

俞晓江、刘云普、韩正齐以及特务们荷枪实弹进入了房间。

杨慕次极力控制情绪,克制着自己。

店铺的灯全部在瞬间打开,满屋子挂着各式枪支,橱柜里放着各式各样品牌的手枪。掌柜的黄四城睁开朦胧的双眼,露着凶相,站起来。

杜旅宁凝视着杨慕次的眼睛,他的眼神充满了惋惜和痛心。

黄四城:“韩副局长?你们这是做什么?”

杨慕次见到杜旅宁后,反抗情绪明显降低,他重新坐下。

韩正齐收起枪:“我带几位朋友过来看看你,看看你铺子上新进了什么货。”

杜旅宁看了一眼阿次,说:“坐下。”

黄四城瞥了一眼俞晓江:“想看什么货?”

杨慕次站起来,放开打手。打手一头的汗。杜旅宁对打手一挥手,示意打手离开,打手退出。

俞晓江:“你有什么货?”

杜旅宁冷冷地说:“好身手。”

黄四城:“左轮手枪,日本大正十四年式手枪,点三八,销路都不错。”他随意拉开枪栓,拆卸弹夹,动作熟练老到。他对俞晓江说:“女士用的掌心雷手枪,2发子弹,轻便,易于携带。怎么样?”

此刻,刑讯室的门开了,杜旅宁走了进去。

俞晓江:“你前段时间卖的勃朗宁手枪还有吗?”

打手爬起来,抡起一根棍子就向阿次敲过去,阿次的手不知怎样一动,手铐居然应声而开,他跃起身让过棍子,反手擒拿,当场就把打手给摁倒在地。

黄四城:“只剩下一只了,快断货了。”他从柜台底下抽了一把枪出来:“1911式,点45口径,7发子弹,杀伤力很大。”

刘云普在大玻璃隔离镜后面差一点笑出来。杜旅宁拿眼睛瞪着他。

刘云普拿起枪,说:“就是这一款。”

打手冲过来,对准阿次的脸举拳,不提防阿次一脚踹到他裆下,痛地打手“哇”的一声向后栽了一跟头。

俞晓江:“这款枪你卖过几支?”

杨慕次依旧不理他。

黄四城:“我卖几支,与你无关,你要买就买,不买就……”俞晓江突然出手抓住他的手腕一拽一捏,左手一拳打到他的肘关节上,黄四城手里的枪“咵”地掉下地。俞晓江的枪顶住了黄四城的头,黄四城吓得直冒冷汗:“长官,有话好说,我只是在江湖上讨生活的,我老板是法租界的黄三元。”

打手:“我告诉你,我不管你是谁?你他妈的要想从这里出去,就得老老实实地把你知道的全都说出来。不然,我要你好看。”

俞晓江:“我问你一句,你好好答一句,我保管你没事。”

杨慕次闭着眼睛养神,不理他。

黄四城:“好,好。”

打手:“你有话跟我说吗?”

俞晓江:“这款枪你卖过几支?”

一名打手走了进去,他脱了衣服,露出一身肌肉,在杨慕次跟前走了一圈。

黄四城:“五支。”

杜旅宁不说话,透过隔离镜看杨慕次。

俞晓江:“卖给谁了?”

刘云普:“这不,我找了个新人。”杜旅宁回头看刘云普,刘云普看到杜旅宁一副凶相,战战兢兢地跟杜旅宁解释:“……咱们自己处里的,谁不知道杨副官的身手?”

黄四城:“……我通常都不问主顾名字,我认识的人就只有韩副局长,他买过一支。”

杜旅宁:“阿次呢?”

韩正齐:“这是实话,买枪的人通常是行踪不定的。”

刘云普:“都用过刑了,全都哭天抢地地喊冤枉……”

俞晓江:“‘鬼市场’除了你,还有几家店铺买卖枪支?”

杜旅宁:“其余那三个外勤呢?”

黄四城:“两三家吧,不过,最近生意难做,大家都想转行贩烟土。”

刘云普:“正在审讯那个共党的侍应生。”

俞晓江把枪收了起来:“刘副官,给他看照片。”

杜旅宁:“李组长呢?”

刘云普从口袋里拿出四张照片,给黄四城看,刘云普:“你看看,这几个人里面,有谁在你这买过枪?有就有,没有就没有……你得实话实说。”

刘云普在监视房的大玻璃隔离镜下观察杨慕次。杜旅宁走了进来,俞晓江紧跟着他。刘云普立正。

黄四城:“有。”

※刑讯室。

刘云普心都提到嗓子眼了,声音一下有点怪:“谁?指出来。”

杜旅宁不能容忍,他瞬间站起来:“晓江,跟我去刑讯室。”

黄四城的手指向小丁的照片:“就是他,买的这一款手枪。”

(闪回)满身弹孔的老余,望着杜旅宁微笑了一下,老余:“你谁也带不走。”老余的神情里带着胜利与自豪。(闪回完)

刘云普:“你认仔细了。”

(闪回)老余突然站起来,对准杜旅宁举枪就打。

黄四城:“没错。”

(闪回)杨慕次站起来,从侍者手上接过老余,他把老余推到自己的座位上。(假想画面)杨慕次将一把手枪塞进了老余的袖口。

俞晓江:“麻烦你跟我们走一趟。”

(闪回)证实没有武器后,特务把老余交给一名侍者,侍者推着老余走出来。(假想画面)侍者悄悄将手枪递给老余。

黄四城急眼了:“这可不行,长官,我得看着铺子,这铺子的货不是我的,是黄老板的……”

(闪回)老余被几名特务带了出来,老余被人搜身。(假想画面)搜身的两名特务中,其中一人将手枪暗中藏进了老余的袖口里。

俞晓江:“韩副局长,这里的货就暂由您保管,我们查清事实之后,会很快放人。”

杜旅宁坐在办公室里,头痛欲裂,俞晓江给他泡了杯热茶,杜旅宁脑海里过电一样闪着咖啡馆里一系列动作画面。

韩正齐:“他的老板是法租界的探长,你们千万不能伤害他。否则,上海滩上会很不太平。”这话里隐隐透着黑势力的威胁。

※杜旅宁办公室。

俞晓江:“我们只是需要他配合证实一件事而已,不会伤害他。刘副官,把人带走。”

荣华:“我不用你来说教。”她突然把头埋在方向盘上,双手拼命地拍打着方向盘,放声哭泣起来,沉静若水的荣华终于掩盖不住内心的悲恸,释放出积压在胸的悲愤。这一次丛锋没有劝,他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刘云普:“是。”

丛锋:“地下斗争是残酷的……”

俞晓江等人押着黄四城离开,韩正齐看了看满屋子的武器,咳嗽一声,退出去。隔壁的小门开了一条缝,阿初借着夜光看到韩正齐背对着他,做了一个“漂亮”的手势。

荣华几近崩溃:“那是谁的错?你告诉我。”

阿初松了口气。

丛锋:“这不是我的错!”

夏跃春也缓了口气。

荣华依旧绷着:“你都看见了,老余……他是为你死的,因为你执意要见他,你看见了,你满意了?”

※刑讯室。

丛锋:“……你失去了战友,我理解,你要想哭,你就……”

杨慕次与三名特务被押出刑讯室。

荣华坐在汽车上,丛锋一言不发地陪着她,荣华身子有些颤抖,老余的死对她打击很大,但是在丛锋面前她不想表现出被击倒的样子,她强撑着。

杜旅宁刚听完刘云普的汇报,说:“马上安排认人。”

※荣华的汽车内。

此刻,门被推开了,俞晓江走了进来:“处座,我想这一次,让他们四个人中间的一个主动认罪。”

刘云普在旁边说:“阿次上车吧,你们没见处座坐在火山口上呢。”他把阿次向车里一推,关闭车门。

杜旅宁点头:“好啊,听听你的方案。”

李沁红:“你要真是共产党,我第一个杀了你。”

※会议室。

杨慕次背对着李沁红,说:“你小心通共。”

杜旅宁、俞晓江、李沁红等人坐在会议室里,黄四城被带了进来。

李沁红:“等等。”她从咖啡馆里走出来,用咖啡馆里的毛巾替阿次手臂上的弹片划伤处,进行了简易的包扎。

杜旅宁:“你是在黑市上做军火买卖的?”

行动员被押上囚车,阿次与其他三名特务也依次将被押上汽车。杨慕次回头看了一眼咖啡馆,脚步沉重。

黄四城:“是。”

※咖啡馆门外。

杜旅宁:“做了多久?”

杨慕次从李沁红身边走过,二人四目相对,李沁红的眼光里有质疑,也有同情,杨慕次的眼光里是寻求支持和帮助。

黄四城:“四五年了。”

刘云普轻轻一推阿次,阿次被带走。

杜旅宁站起来:“好,你转过身去。”他口气厉害起来:“我叫你转过身去。”

杜旅宁:“我只相信我亲眼所见。”

有特务立即将黄四城背转身按倒在地。

杨慕次被带走一瞬间,回头对杜旅宁说:“老师,相信我。”

杜旅宁提过一把枪来,拉一把枪栓,“哗啦”一声脆响,杜旅宁问:“听好了,这是什么枪?”

杜旅宁:“今天,他们四个人都接触过老余,那把手枪不是无缘无故飞到老余手上的,是他们其中一人暗中传递的。我不会维护任何一个通共嫌疑犯,带走。”

黄四城挣扎着说:“中正式步枪,可以狙击八百米以内任何目标。”

李沁红不解地看着这一幕:“处座,阿次是负了伤的。”

杜旅宁换枪,依旧“哗啦”一声拉枪栓,杜旅宁:“这是什么枪?”

杨慕次双手贴墙,刘云普从他身上没收了手枪,他麻利地把阿次双肩一拢,双手反铐上,附带低声说了一句:“军令难违。”

黄四城:“二十响德国造毛瑟自动手枪。”

刘云普上前:“对不住啊,阿次,靠墙站。”

杜旅宁继续换枪、拉枪栓的动作。

杨慕次:“处座?”

黄四城:“左轮手枪。”

刘云普一愣:“铐?铐起来?”杜旅宁冲他一瞪眼,他立即立正:“是,处座。”

杜旅宁继续换枪、拉枪栓的动作。

杜旅宁:“把杨慕次铐起来,一起带回去。”

黄四城:“勃朗宁手枪。”

刘云普:“是真的。”

杜旅宁停止了动作,杜旅宁:“放他起来,带他到门口去。”

杜旅宁拿刘云普真是无话可说。

特务们将黄四城安排站在门口。

刘云普:“到。”他心里打着冷战,一脸无辜:“处座,我,我是跟李组长一块来的。”

杜旅宁:“刘副官,把他们四个都带上来。”

杜旅宁:“刘副官。”

刘云普:“是,处座。”他推开门,杨慕次等人鱼贯进入会议室,杨慕次看着门口站着的黄四城,很奇怪的眼神,其余两名特务也是回头看看黄四城,只有小丁很快从黄四城身边走过,看也不看黄四城一眼。

阿成和徐伟喊起冤来,杜旅宁充耳不闻,他一指装扮成侍者的特务小丁:“还有他。”装扮成侍者的特务小丁瞬间也被控制住。杜旅宁回过头来,意味深长地看着杨慕次。

俞晓江站起来:“小丁,你为什么不抬头看看站在门口的是谁?”

李沁红:“是。”

杜旅宁慢条斯理地说:“他不看,是因为他们彼此认识,所谓做贼心虚。”

杜旅宁:“铐起来,带回去。”

小丁霎时明白,面如土色,颓然跪地,浑身发抖:“处座,我不是……”

阿成和徐伟两名特务面面相觑地站出来。

杜旅宁盯着他的脸看,问:“你不是什么?”

杜旅宁:“刚才谁给姓余的搜的身?站出来。”

小丁双唇蠕动,却难有下文。

杜旅宁的手放了下来:“很好,把他带走。”特务们将苏长庆带下。

杜旅宁站起来,李沁红也随他起立。杜旅宁一把揪住小丁的衣领:“你这个恶鬼!终于把你给揪出来了!”

苏长庆:“我的上线是方致同。”

小丁哭着哀求:“处座,处座,我被人陷害,他。”他指着黄四城说:“他陷害我。”

杜旅宁笑:“十八?你是共党?你不会是为了让真共党脱罪吧?来呀,准备执行。”他举起手。

杜旅宁:“他是什么样的人,我闻都闻出来了,满身的黑道痞子味道。你是什么样的人,我可是真不知道。”

苏长庆:“十八岁。”

小丁扑到李沁红脚下,号啕大哭起来:“组座,你要为我做主啊,我到黑市,是买烟土,不是买……”

杜旅宁审视着这个年轻人:“你多大?”

李沁红:“买烟土也好,买枪也好,你到过黑市是不争的事实了,……你活到头了。”

“等一下。”侍者中有人举手,一名特科行动员站起来,苏长庆:“我是。”

小丁:“不要啊,组座!”

杜旅宁回头冷冷地扫了他一眼:“三、二……执行。”

杜旅宁:“刘副官,把他带下去。”

杨慕次:“处座?”

刘云普叫了两名特务把小丁拖走。顺便也把黄四城带走。

李沁红子弹上膛:“准备好了,处座。”

杜旅宁面无表情地看了看杨慕次等人,对俞晓江说:“放人。”他转身就走。

杜旅宁:“我知道你们都是普通的服务生而已,不过,你们中间有一个是中共特科成员,我现在没有耐心跟你们玩捉迷藏的游戏,我要找的人,你听好了,我数三声,你自己站出来承认了,万事皆休,不然,我把你们全都以共党的罪名就地正法。李组长,准备。”

俞晓江:“是,处座。”

杜旅宁朝李沁红一挥手。李沁红马上行动,李沁红:“来人,把侍应生全都押过来。”特务们把侍应生们押到老余尸体旁边,李沁红一脚一个地把五个侍应生踹倒在地,拿枪指着他们,侍应生们魂飞魄散地哀求着。“长官,不关我们的事啊。”“长官饶命啊。”“我们什么都不知道,我们只是服务生而已……”

俞晓江亲自上前给杨慕次打开手铐,她笑着望着阿次:“我说过,我会还你的清白。”李沁红低头走过。

杜旅宁:“去把咖啡馆所有的侍应生带过来。”杨慕次刚要行动,杜旅宁厉声阻止:“我叫你别动!!你好好给我站在这。”杨慕次感到形势严峻了,杨慕次:“是,处座。”

杨慕次:“组座。”

李沁红低下头:“处座,属下无能,他们跑了。”

李沁红回头:“我不会恭喜你的,因为,事情进展得太顺利。不是吗?俞秘书。”

杜旅宁带着怒意问:“李组长,银行那边情况怎么样?”

俞晓江冷冷地说:“你什么意思?”

刘云普:“处座,1911式,点45口径勃朗宁手枪,杀伤力很大。”

李沁红:“所有的线索一夜间就送上门了,‘顺’得不可思议,换句话说,显得太不真实。小丁是去过黑市,至于买烟土还是买枪,得审了之后才清楚。”

刘云普赶紧跑上前,从老余手上把枪拿下来,双手呈给杜旅宁,李沁红看着杨慕次,杨慕次往后退了一步。

杨慕次看着李沁红。

杨慕次俯身下去,要从老余手上检查枪支,杜旅宁突然断喝:“你别动。”阿次愕然,他手臂上还往外渗着血,显然是为杜旅宁挡子弹负了伤。杜旅宁却视而不见,他一指老余的尸体,说:“刘副官,把他的枪给我。”

李沁红:“目前来讲,你们三个比小丁的嫌疑还要大。”她拍了拍杨慕次的肩膀,说:“我敢断定,内鬼就在你们三个人之中。”

此刻,李沁红、刘云普带人赶到咖啡馆,咖啡馆满地狼藉,弹孔无数。玻璃也被流弹震碎,咖啡壶落地,咖啡的浓香飘溢在粘了血腥的咖啡馆里。

杨慕次:“组座,千万别武断地下结论,会死人的。”另两名特务也是忐忑不安地看着她。

杨慕次和特务们人人脸色仓皇。

俞晓江:“有本事,拿证据出来讲话。侦缉处里光凭卖嘴皮子是破不了案的。”

杜旅宁大发雷霆:“枪从哪儿来的?”

李沁红:“我会把证据拿出来的,我发誓,我一定要把这个‘鬼’给揪出来。”

满身弹孔的老余,望着杜旅宁微笑了一下,老余:“你谁也带不走。”他满口鲜血喷出,扑的倒地,壮烈牺牲。

俞晓江、李沁红目光对峙。

※多伦路咖啡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