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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抵达伦敦

大约八点钟,一阵激烈的枪声响彻整片伦敦南部地区。不过,由于主干道上熙熙攘攘,我弟弟起初并未听见。然而,当他沿着僻静小巷朝河边走去时,枪声一下子就变得清晰可辨。

当时,街上的民众都对当局表示强烈不满。他们抱怨政府没能及时消灭入侵者,继而给大家造成诸多麻烦。

两点[50]左右,他从威斯敏斯特走回摄政公园附近的寓所。此时,他对我的处境很是担心,而显而易见的严峻事态,也令他惶惶不安。有关军事交战的种种细节,始终萦绕在他的脑海,亦如我周六那天的心绪一样。他遥想着那些沉默中严阵以待的大炮,遥想着那片骤然间无家可归的乡野,他竭力想象,高达一百英尺的“锅炉踩着高跷”是何模样。

“我从拜弗利特而来,”他说,“一大清早,有人骑着自行车穿过那里,挨家挨户地催促我们赶快撤离。然后来了一群士兵。我们出门一探究竟,望见南边浓烟阵阵——只有烟雾,却不见一人从那里过来。之后,我们听见彻特西响起炮声,看见人们从韦布里奇逃到这里。所以我便锁上了家门就来到这儿了。”

牛津街上驶来一两辆满载着难民的马车,马里波恩路上也有几辆。然而,消息传得太慢,摄政街和波特兰路上早已聚集着习惯周日夜晚散步的行人,尽管他们三五成群,都在驻足聊天。而摄政公园旁边,一如既往有许多夫妻,他们默不作声,在光影斑驳的煤气灯下散着步。夜色温柔,万籁俱寂,却也有些压抑。炮声时断时续,午夜过后,南边似乎出现片状闪电。

没有人能向他透露有关沃金镇的最新消息,只有一个人除外。那人言之凿凿地告诉他,前一天晚上沃金镇就已经被彻底摧毁。

我弟弟一遍又一遍地翻阅报纸,担心我已遭遇不测。他坐立不安,吃完晚饭便漫无目的地踱步出门。回家后,他试图转移注意力,专心复习考试笔记,但最终徒劳无功。当他上床睡觉时,已经过了午夜。周一凌晨,一阵敲门声令他从噩梦中惊醒,耳畔还夹杂着街上行人奔跑的脚步声、远处的击鼓声,以及喧闹的敲钟声。而天花板上还摇曳着赤红的光影。他错愕不已,在床上愣了许久,不知道是白昼已经来临,还是世人都疯了。随后,他跳下床,朝窗边跑去。

维多利亚街不远处,由于逃难者的到来,各大酒吧一派生意兴隆的景象。每一处街角都能看见一堆人在翻看报纸,或是激动攀谈,抑或打量着这些周日造访的不速之客。天色渐晚,人群似乎越聚越多,如我弟弟所言,就像是德比赛马日[49]的埃普索姆高街那样。我弟弟与几位逃难者有过交谈,但大多数人未能给他满意的答复。

他的房间在阁楼上。就在他奋力推开窗户探头张望之际,街道两边也接连不断地传来开窗的响动,像是回声似的,只见一个个睡眼惺忪的脑袋纷纷伸出窗外。人们大声叫嚷相互打听消息。“它们来了!”一名警察喊道,说着使劲敲门,“火星人来了!”然后他又朝隔壁人家跑去。

我弟弟转身朝维多利亚街走去,路上又遇见几个这样的人。他隐约觉得有可能会碰到我。他看见有一大群警察正在维持交通秩序。一些逃难者正和公共马车上的乘客交流见闻。其中有个人声称自己曾见过火星人。“告诉你们吧,它们如同踩着高跷的锅炉,像人一样迈着大步。”大多数逃难者都因为自己的离奇经历而亢奋不已。

鼓声和号声从奥尔巴尼街军营传来,而在听力所及之处,每一座教堂都在拼命敲响警钟,钟声激越而又杂乱,竭力驱散人们昏沉的睡意。街上则响起一阵嘈杂的开门声。黑暗中,对面房屋的窗户一扇接着一扇亮起昏黄的灯光。

我弟弟拿着报纸,沿着河岸街朝特拉法尔加广场走去,路上遇见几位从西萨里郡来的逃难者。有个男人赶着一辆蔬果商贩用的货运马车,从威斯敏斯特桥的方向而来,车上坐着他的妻子和两个儿子,还装有几件家具。紧随其后的是一辆运草马车,载着五六个打扮体面的人,以及几个提箱包裹。这些人都面容枯槁,其精神面貌与公共马车上身穿安息日华服的那些人形成鲜明对比。衣着时髦的路人从出租马车上探头朝他们张望。他们在广场上停了下来,似乎不知该往哪里走,最终转头向东,沿着河岸街继续赶路。在他们身后不远处,有个穿工装的男人,骑着一辆前轮很小的旧式三轮车。只见他浑身脏兮兮的,脸色十分苍白。

突然,街角传来响动,只见一辆装有顶篷的四轮马车在街道上飞驰而过。马蹄声由远及近,从窗前经过时最为响亮,但随后又渐次减弱,消逝在远方。有几辆出租马车紧随其后,引领着一长串马车飞奔而来。大多数人并没有顺坡而下前往尤斯顿车站,而是朝着查尔克农场车站而去,因为开往西北方向的专列正在那里接客。

整条威灵顿街随处可见翻阅粉色报纸[48]的行人。突然,河岸街上又有一大群报贩接踵而至,叫卖声嘈杂不堪。人们纷纷从公共马车下来,赶着抢购报纸。显然,这则消息轰动一时,就连原本无动于衷的民众也兴奋不已。我弟弟还说,河岸街上一家地图商店百叶窗正被取下,窗内隐约可见一名身穿周日盛装的男子,戴着柠檬黄色手套,正急匆匆地将萨里郡地图贴在窗玻璃上。

我弟弟在惊愕中难以回过神来。他盯着窗外凝望良久,看着警察正挨家挨户地敲门,不知在念叨些什么。随后,他身后的门打开了,住在楼道对面的房客走进屋来。他只穿着衬衫、长裤和拖鞋,裤子的背带松垮地搭在腰间,头发则被枕头压得蓬乱。

这则报道用特大铅字排印,还没来得及附上评论。报纸刚刚印制不久,连油墨都还没干。我弟弟说,为了刊发这篇文章,版面上的其他内容被强行挤占,实在有些匪夷所思。

“出了什么事?”他问道,“着火了?外面可真乱!”

根据圆筒的尺寸来看,当局有理由推测,每个圆筒里最多只能容纳五个火星人——总共十五个。况且,至少有一个已经被炸死——或许还有更多。倘若危险来临,民众会得到及时警报。政府也正在制定详尽措施,保护西南郊区的居民免遭威胁。这篇宣言式的报道在结尾处,再次重申伦敦的安全有所保障,并对当局的应对能力充满信心。

他们伸长脖子探出窗外,竭力想听清警察在叫唤些什么。人们从小巷里走出来,三五成群地在街角议论纷纷。

军方正在加紧研制和运输烈性炸药,一旦再有圆筒从天而降,希望能够当即将其摧毁。报道称,毫无疑问,目前局势相当诡异,可谓空前严峻,但同时劝告民众切莫惊慌。火星人的确古怪至极,令人不寒而栗,但放眼望去,它们最多不过二十人,而我们则有百万之众。

“这究竟怎么回事?”我弟弟的邻居又问。

火星人并非坚不可摧,它们被暂时击退,再度撤往沃金镇周围,回到三个圆筒构筑的三角地带。通信兵们操控着日光反射信号器,从四面八方朝火星人步步逼近。不断有大炮从温莎、朴次茅斯、奥尔德肖特、伍尔维奇,乃至北方地区火速运抵战场。其中,还有从伍尔维奇调来的远程大炮,重达九十五吨。据统计,为了保卫伦敦,共有一百十六门大炮部署就位,或是即将安置完毕。如此规模庞大而又行动迅速的军备调集,在英格兰历史上尚属首次。

我弟弟含糊地应和几句,便开始穿衣服。他每拿起一件衣服,就跑到窗前来穿,生怕错过街上愈演愈烈的骚乱场面。不久,报贩们拿着难得提前出版的报纸,在街上高声叫卖:

它们被描述成“形似蜘蛛的巨型机器,约有一百英尺高,速度堪比特快列车,并且能够喷射强烈光束”。霍斯尔公地周围,尤其是在沃金地区和伦敦之间,部署有隐蔽的炮兵部队,以野战炮为主。人们看见五个机器人朝着泰晤士河的方向行进。幸运的是,其中一个已被击毁。其他的炮弹则全都落空,炮兵部队当即被热射线歼灭。报道中还提到,部队伤亡惨重,但语调仍显乐观。

“伦敦难逃厄运!金斯顿和里士满防线失守!泰晤士河谷恐怖大屠杀!”

就在那时,他才意识到火星怪物的十足威力和恐怖之处。他得知,火星人绝非一群行动迟缓的弱小生物,而是能够操纵庞大机械身躯的智慧生命。它们行动迅速,力大无穷,连威力最大的火炮也无法抵御它们的进攻。

而我弟弟周围的一切——无论是楼下的房间,还是道路两旁和街道对面的屋舍,抑或街道后方公园里的排屋,乃至其他数百条街道,遍及马里波恩区,西邦尔公园区和圣潘克拉斯区,西北方向的基尔伯恩区,圣约翰森林及汉普斯特德区,东边的肖荻奇区、海布里区、哈格斯顿区和霍克斯顿区等地。总而言之,从伊灵区到东汉姆区,整座伦敦城——到处可见人们揉着惺忪的双眼,推开窗户探头张望,提出不着边际的问题,还一边手忙脚乱地穿衣服。此时,恐怖风暴的第一缕气息在街巷之间蔓延。这是大恐慌的先兆。愚蠢而又迟钝的伦敦城居民在周日夜晚早早上床睡觉,直到周一凌晨才终于清醒地意识到危机的迫近。

在威灵顿街上,我弟弟遇见几位身材魁梧的莽汉。他们刚从舰队街跑来,手中拿着墨迹未干的报纸和夺人眼球的广告牌。“可怕的灾难!”他们沿着威灵顿街一路高声叫嚷,吆喝声此起彼伏。“韦布里奇激战!深度报道!击退火星人!伦敦深陷危机!”于是,我弟弟掏出三便士买了份报纸来看。

眼看待在窗边无济于事,我弟弟便下楼来到街上。此时,房屋间隙透出的一抹天空,在晨曦中呈现淡粉色。徒步或驾车赶路的逃难者每时每刻都在不断增多。“黑烟!”他听见有人呼喊,接着又是一声“黑烟!”恐惧以不可阻挡之势在人群中蔓延,以至人人自危。我弟弟正站在门口踌躇,看见又有个报贩朝他走来,于是他买了份报纸。这名报贩随众人一齐逃跑,边跑边以每份一先令的高价出售报纸——牟利和恐慌交织在一起,实在有些荒诞不经。

教堂传来晚祷的钟声,一群救世军[47]少女唱着歌,沿着滑铁卢路走来。几个流浪汉站在大桥上,看着一团古怪的褐色浮渣,一块块地朝下游漂去。太阳刚开始落山,钟塔和议会大厦耸立在天幕下。天空宁静至极,金光灿烂,一道道紫红色云彩绵延不绝,横亘其间。人们议论着漂浮在河面的尸体。其中有个自称预备役士兵的人告诉我弟弟说,他望见日光反射信号器在西边的天空闪烁。

在这份报纸上,我弟弟读到军方总司令发布的这则电文,堪称灾难:

大约五点钟,一直处于关闭状态的东南和西南车站又重新恢复通车。铁道上驶来的,有装载巨型火炮的货车,还有挤满士兵的客车,这一切令聚集在车站的人群变得极度兴奋。这些大炮是从伍尔维奇和查塔姆[46]调去保卫金斯顿的。有人甚至和士兵开起玩笑:“怪物会吃了你们!”“我们是驯兽师!”诸如此类。不一会儿,一队警察走进车站,开始将月台上的乘客往外赶。于是,我弟弟又回到大街上。

火星人能够利用火箭发射大量带有毒气的黑色烟云。我方炮兵部队已被它们击败,里士满、金斯顿和温布尔登等城镇均毁于一旦。它们正向伦敦缓慢逼近,所到之处满目疮痍。我方已经无力阻止它们。面对黑烟,根本无计可施,唯有立刻逃离。

后来他发现,地铁乘客之间也弥漫着莫名的恐慌情绪,参加周日观赛旅行团的人则一反常态,纷纷从西南边的“绿肺”地带——巴恩斯、温布尔登、里士满公园、邱镇等——提前返回。然而,他们所得知的消息,都不过是道听途说而已。每一位在终点站下车的乘客似乎都有些脾气暴躁。

以上就是电文的全部内容,但足够说明问题。这座大都市已经陷入骚乱,六百万民众正东奔西跑,仓皇逃命。不久之后,所有人都会一同涌向北方。

“人们成群结队地涌入金斯顿,”他说,“他们来自莫莱西、韦布里奇和沃尔顿。他们声称,有炮声从彻特西镇传来,还有激烈的枪声。骑兵让他们赶快撤离,因为火星人即将袭来。我们在汉普顿宫车站也听见炮声响起,但以为那只是雷声。究竟是怎么回事?火星人要想从沙坑中爬出来是绝不可能的,是吧?”我弟弟无言以对。

“黑烟!”有人喊道,“着火了!”

从里士满、帕特尼和金斯顿驶来一两列火车,车上是外出郊游的乘客,刚划船归来。他们得知水闸关闭,不由得紧张起来。一个身穿蓝白相间轻便夹克的男人,在与我弟弟攀谈时透露了不少惊人的消息。

附近教堂传来刺耳的敲钟声,一驾马车不小心撞上街边的水槽,引起众人尖叫和咒骂。昏黄的吊灯在屋内东摇西晃,几辆出租马车奔驰而过,车里的灯依然亮着。头顶的苍穹逐渐迎来曙光,天空澄澈,安详而又宁静。

目前,火车运营陷入一片混乱。站台上聚集着许多人,都在等候从西南铁路沿线前来此地的朋友。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走到我弟弟面前,痛斥西南铁路公司。“是时候得曝光他们了。”他嚷道。

在我弟弟身后,响起一阵脚步声,那是人们在屋内来回跑动,抑或上下楼梯时发出的声响。他的女房东已赶到门口,她身穿宽松的睡袍,还搭着披肩,她丈夫跟在身后,正不停地叫喊。

那天早晨,我弟弟前去育婴堂[45]那里的教堂做礼拜,当时他还不知道前一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在教堂里,他听闻有人谈论火星人入侵之事,还见证了一场特别的和平祝祷仪式。走出教堂之后,他买了一份《参考报》。报纸上的消息令他忧心忡忡,于是他再度返回滑铁卢车站,想确认交通是否已经恢复。只见街道上,有人搭乘公共马车,有人驾着四轮马车,有人骑上自行车,还有衣着光鲜的行人,对于报贩们口中叫嚷的惊天新闻,众人几乎无动于衷。唯有那些与事发地居民沾亲带故的人才会格外关注。确切而言,他们内心深感焦虑。在车站里,我弟弟才得知温莎和彻特西的铁路都中断了。行李搬运工们还告诉他,今天上午拜弗利特和彻特西车站发来几封重要电报,可在传输途中突然停止。我弟弟没能从他们那里打听到详细情况。“韦布里奇附近正在交战”,这便是他们掌握的最新信息。

我弟弟这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立刻转身回到自己房间,将所有现金——总共约有十镑——装进口袋,然后再次跑回到街上。

在伦敦,没有人真正了解这些身披铠甲的火星人,人们依然固执地认为,这些怪物都是行动迟缓之辈:“蠕动”“费力爬行”——早前的报道中几乎充斥着这样的措辞。没有一封电报是由火星人进攻时的目击者所写。一旦有新消息,各家周日报纸就会刊出号外。哪怕没有消息,有些报社也会推出特辑。但事实上,并无太多值得向民众告知的信息。直至傍晚,官方才向新闻媒体透露其掌握的情况。据报道称,沃尔顿、韦布里奇,以及整个地区的民众纷纷涌上街头,朝伦敦方向前进,仅此而已。

[44]周日联盟:即创建于1855年的英国国家周日联盟(National Sunday League),是当时专为城市上班族组织周日活动的旅行团体,包括海边度假、博物馆参观等。

况且,伦敦人通常只关心自身安危,这是其根深蒂固的秉性,加之平日对报章消息耸人听闻的套路司空见惯,因而当他们读到这些报道时,丝毫不为所动。《星期日太阳报》如是报道:“昨晚七时许,火星人爬出圆筒,在一面金属盾牌的掩护下肆意走动,使沃金车站及其毗邻的房屋悉数尽毁,并将卡迪根军团一个营的士兵赶尽杀绝。具体伤亡情况尚不清楚。马克沁机枪对它们的盔甲未起作用,野战炮也被它们摧毁。飞翼铁骑正向彻特西奔驰而来。火星人似乎正缓慢地向彻特西和温莎前行。西萨里郡笼罩在极度焦虑之中,军队加紧修筑工事,以阻止火星人向伦敦逼近。”《裁判报》则刊登了一篇颇为应景的“导读式”文章,巧妙地将此事比作一群失控的野兽突然闯进村庄。

[45]育婴堂(Foundling Hospital):指1739年由航海家托马斯·考勒姆(Thomas Coram)创办于伦敦的一所收养孤儿的慈善机构。

有关此次事件,我曾在另一篇报道中读到这样一句:周日上午“沃金镇传来的新闻令整个伦敦城震惊不已”。实际上,这种说法毫无根据,有夸大其词之嫌。许多伦敦人直到周一清晨恐慌蔓延之际才听说有关火星人的消息。即便有人早有耳闻,但对于周日报纸上寥寥数笔的电报仍然是后知后觉。要知道,绝大多数伦敦人周日从不看报纸。

[46]伍尔维奇(Royal Arsenal, Woolwich)是英国皇家兵工厂所在地。查塔姆造船厂(Chatham Dockyard)是英国海军的造船基地之一,位于肯特郡。

周六夜里,伦敦亦是雷雨交加,我弟弟乘坐出租马车抵达滑铁卢车站。他在午夜列车始发站台等候片刻,后来听说出了事故,当晚火车均无法驶往沃金镇。究竟是什么事故,他不得而知。事实上,恐怕连铁路当局也是一头雾水。车站内并无明显的骚动迹象。铁路官员们只知道,拜弗利特和沃金之间的枢纽站发生故障,于是引导那些本应途经沃金镇的观剧列车,改道弗吉尼亚湖和吉尔福德。官员们还忙着为前往南安普敦和朴次茅斯的周日联盟[44]旅行团安排新的线路。一名晚报记者误将我弟弟当作交通主管——两人相貌略有相似,因而半路拦住他要求采访。除了几位铁路官员,很少有人将火车停运之事与火星人联系在一起。

[47]救世军(Salvation Army):成立于1865年的国际性宗教及慈善公益组织,由卫理公会派牧师卜威廉(William Booth)在英国伦敦创办。

弟弟对我们并不担心,因为他从报纸上得知,圆筒距离我们的住所足有两英里之遥。但他还是决定连夜赶来找我。如他所言,其实是为了赶在怪物被杀死之前开开眼界。大约四点,他给我发了封电报——可是我根本就没有收到,接着傍晚去听了场音乐会。

[48]粉色报纸(pink sheet):通常指创刊于1865年的英国《体育时报》(Sporting Times),因其采用粉色纸张印刷而有“粉红报”(The Pink ’Un)的别称,1932年停刊。而创刊于1888年的《金融时报》(The Financial Times)也采用粉色新闻纸,至今仍在发行。

那天,我弟弟在上生物补习课,全班同学听闻此消息,自然是兴奋无比。可是,街头巷尾却鲜有异常激动的景象。纵观下午的报纸,大字标题下也仅有只言片语的零星报道,无非是交代公地周围部队调动的情况,或是讲述沃金和韦布里奇之间的松林火灾。直到晚上八点,《圣詹姆斯公报》才在号外中公布通信信号中断的事实。据推测,这是由于松树着火倒塌,继而压断电缆所致。人们对当晚的战事知之甚少——正是我驾车往返于莱瑟黑德的那一夜。

[49]德比赛马日(Derby Day):每年六月在英国萨里郡埃普索姆(Epsom)举办的赛马比赛,始创于1780年,得名于创办者德比伯爵十二世(12th Earl of Derby)。

简讯中说,火星人觉察到一群人朝它靠近,倍感惶恐,于是用一把高速喷火枪杀死不少人。简讯是这样结尾的:“火星人看似可怕,但它们至今仍未能爬出最初着陆的沙坑,恐怕它们根本就无法爬出来。也许是地球重力相对较大的缘故。”针对最后这句,报社主笔还附上一番解释,听来令人宽慰。

[50]按照上下文时间顺序,此时已是夜晚,“两点”显然不合逻辑。有学者查阅威尔斯相关手稿,发现有铅笔标注“十点”的修订痕迹,但奇怪的是,这一错误从未在后续印刷本中修正。

火星人在沃金镇着陆时,我弟弟正在伦敦。他是个医学生,忙着准备即将到来的考试。直到周六早晨,他才听说火星人降临之事。当天的晨报不仅刊登长篇累牍的特稿文章,介绍火星及外星生命,还发表了一则措辞含混的电报简讯。正因其简短,所以格外引人注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