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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祖宗1:魔术师 第11章 是欣赏或甚至喜欢

“……诶!……怎,怎么……”小小一个哆嗦,歪斜着笑容梗起脖子应道。

“滕小小。”神兽启开薄薄的嘴唇,吐出小小的名字,京片子声音清冷而悦耳。

“其实,我想同你道歉……对不起……”路芒的话语刚好被混合在电梯抵达底层时开启门的“叮咚”声中。

电梯显示屏上的数字从“36”开始逐层递减。缓慢得好像迟滞的慢镜头。更恐怖的是中途没有停过一次,没有任何人进来圆润稀释一下凝固的气场,始终是两个人单独相处。以前不知道什么叫做“密室幽闭症”,这一次大概要落下病根了。想挠墙……或改用头槌攻击按键面板破开电梯门中途逃窜……小小呻吟着心道。

小小一脸茫然,“您说什么?”

路芒一手叉裤袋,迈开两条漂亮长腿走进电梯。滕小小一腿长一腿短、惴惴不安地垂头跟进去。

路芒已经昂头阔步地走出去了,“没什么!赶快走,你这罗圈腿妹。我还要进公司签字处理他们报销的单据。”

竟然……在这21岁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面前输掉了底阵!而且竟然还输得心服口服,无话可讲。

看小秘书愁眉苦脸一扭一扭紧跟在自己身边的小身板,路芒别转头去掩盖自己微笑的嘴角……其实,如果不是她跳下3米高的墙头扭到了脚,整件事情还真的蛮有笑点的不是么?!还真的没有什么事情能难倒她啊。无论是戴假面、钻栏杆、跳墙头、闯警局,还是同谈判对手扯淡、打压对方气焰、甚至一箭双雕连他都教训在内……她果真是平民智慧样样红,看似柔弱胆怯,其实是个混不吝的强悍女孩。

“不出货,就是安岩西源违约,我们可以联手提出索赔。但如果韩国恒星不付款,那么对方今后也决计不敢再出货了,此事僵持下去未免耗费三方精力,对公司信誉形象也都有负面影响。俗话说‘与人方便,与己方便’,我非常诚挚地恳请卢先生回公司说说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您觉得呢?”

心里有种说不清楚的柔软又兴奋的奇怪感觉。

判若两人!现在的路芒每一句话都在情在理,无可辩驳,而且态度真诚叫人信服。

是欣赏……或甚至喜欢。

“无论价格怎么变化,既然已经签署合约,安岩西源就必须照章办事。我嘉羽公司会负责督促他们出货的。”

捉弄她真是件赏心悦目的人生趣事。至多以后小心把握尺度,不要再发生扭伤脚踝此类意外事故就好。

“那只是你的主观推断而已……”卢采峰嗤之以鼻,“要我付款可以,但他们交不出货怎么办?这50吨的货款还不够弥补我另外采购发生的差价以及延迟生产所造成的损失呢……”

空气中似乎有BBQ的焦香味道,乘着微风而来,轻轻萦绕在面颊左侧,然而一扭过脸来,空茫茫却只见十多米开外渐浓夜色中,背逆景观灯光烤孜然羊肉串的新疆料理师傅。复转身,疾步而行。身边各色公交汽车、豪华跑车、小货车、摩托、自行车混杂成五光十色的绚烂河流,喧嚣尘上。灰蓝夜空被高耸的楼群和纵横交错的电线分割成不规则形状,城市傲慢地巍峨耸立。盛景如斯,一切皆是幻觉而已。即将到来的恋爱,在这样的城市这样的夜晚上演,倒也堪称浪漫,足以催动女孩心怀吧……段冲想着,头脑冷静清晰得如同机杼,情绪丝毫不为所动。只有冷冷的嘴角,持续燃烧着灼热的一支烟。

“几分钟前才稍微上网了解了一下……”路芒微微一笑,自同小秘书决出胜负高下以后,愧疚感刷屏一样遁地无形,全副精神都集中到谈判中来,稍加思索眼前就豁然开朗,“卢先生,那我想你也该了解湖广两地政府发布的关于在高电价情况下对当地基础原料工业的补助政策正在出台。就算是为了降低失业率,金属硅厂家也必须重启生产,情势总体还是乐观的。”

再穿越一条马路,到下个街口右拐就是森林湾大厦了。段冲却注意到路边一家手机商铺里发生的吵闹。

“……你也知道目前超过90%金属硅生产厂家关门大吉?”卢采峰无奈回应,因为路芒所言句句中他靶心。

一名年轻顾客正同老板起争执。老板反反复复地向年轻顾客解释说他送来维修的手机内芯不是原配机,有些问题无法解决,话语中暗讽此事实有猫腻之嫌。年轻顾客硬起脖颈瞪起眼睛用力地吼回去:“你说我那么多!轮到我来说了吧?明明是你把我手机拆开换了机芯!妈的,要么还我一个全新多普达机器,要么就赔钱!5000块!跟老子过不去,也不打听打听我混哪里的!芝麻绿豆丁点儿大的铺子,我撒泡尿就淹了你丫的!”

“韩国恒星公司同安岩西源签订交易合同是在三月中旬,按那时的主流均价12200元/吨要求出货270吨,十天前我们嘉羽已经把安岩西源交付的50吨货运送到贵公司所在主港。余下220吨,安岩西源自然会在合同约定的时限之内交付嘉羽……”路芒双眸灼灼,思绪如电,“我只是稍作猜想,当不得真。韩国恒星是否是担心金属硅有市有价却因电费太高导致生产成本上升,安岩西源采购不到货品而无法出货?所以才迟迟不肯付款?”

老板气得额角青筋直抽,浑身发抖,无奈喊道:“天地良心!你这是阿诈里!”

“……2月11600元/吨……3月12200元/吨……4月12750元/吨……目、目前是13900元/吨……”

“就是吃定你了,快给钱!”年轻顾客貌似无赖,摆明是要把此事诬赖到底。

路芒不动声色,扬了扬剑锋一般的眉,目光依然凝视卢采峰,“滕秘书,近几个月来金属硅成交价走势如何?”

“一分钱没有!如果不是我不在店里,哪里敢收你送来修的手机?还你的阿诈里机器,赶紧给我滚——”

“咦!”卢采峰正端着咖啡杯往嘴边送去的手停顿了一下,这小子……

“好,我让你屌。”年轻顾客充满阴霾的脸孔上掠过一阵杀气,突然伸手从墙角里提起一根废弃的无缝钢管朝着玻璃柜面用力砸下去,只听见哗啦啦一阵爆响,水晶般的玻璃碎渣同陈列着的十几部手机四下飞溅跌落。另一名正坐在电脑前的女店员和近旁路人无不惊恐侧目。女店员手按在电话机上似乎想召警,老板回头道:“不用,先把他父母叫来,就在弄堂后面,如果不是他父母托人说情,我以前也不会用他在这里工作,后来工作态度极差被我给辞退了,他就这样存心来闹事。现在叫他父母亲眼来看看,人情面上我也说得清了!”

冰冷而倨傲的神兽笑吟吟地落了座,“卢先生,听说由于西南地区持续大旱,水电供不应求,电费涨得厉害,所以金属硅冶炼厂国内现货供应紧张,近期金属硅价格也持续攀升……”

段冲明明是要赶往森林湾大厦,此刻却同其他看热闹的路人一般,驻足观望起来。

路芒神采奕奕,印堂亮得仿佛有一盏300瓦的灯泡随身附体。而小秘书滕小小则气若游丝形容枯槁,随时都像是会五体投地扑向大地的卑微样儿。五分钟!这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难道路芒动用武林绝学吸星大法吸干了小秘书瞬间爆燃的灵气?……还是移形换位交换了身体?……不管了。卢采峰摇摇头,这些85后90后,简直不知道他们除了挥霍老子辈儿的钱财、任性狂妄、目空一切、搞七搞八以外还能干成些什么正事。姜终究是老的辣,残酷复杂的商界可不是你们耍宝的游乐场。

不一会儿,一对年逾50岁、衣着简陋的中年夫妇焦急万分地赶到店铺,看到一地的狼藉,又气又怔,一面强装笑脸向老板赔不是,一面怒斥儿子混账不懂事。父亲掏摸着破旧不堪的钱夹,询问老板要赔偿多少钱,现在身边钱不够,待会儿从银行里取了再送来。母亲拍抚着儿子的脊背,叫他快向老板认错道歉。

低眉顺眼能量指数低下的路芒和气势如虹张牙舞爪的小秘书滕小小本就十分反常态,方才两人一前一后出去了五分钟再度回到咖啡厅内后,局面瞬时发生了翻天巨变。

年轻顾客阴沉着脸,充满了暴戾的神气,突然间伸手把母亲用力推开,他母亲猝不及防重重地撞向破碎的柜台,左手支撑之下,被玻璃划碎流血。儿子却似乎全没看见,脸红脖子粗地去拽父亲的胳膊,“你疯啦?老头子?!你倒要给他钱!这钱你不会给我啊?你这死老头子真是脑子进水啦?!”

卢采峰纵横商界谈判十八年,头一次遇见如此诡异的局。

父母气得说不出话来,又见周围众目睽睽,家丑丢得如此彻底,母亲只有默默垂泪,父亲不断念叨:“孽种……孽种……怎么养了这么个畜生……”

“是……是……是……老板……”小小恨不能立即把舌头给咬断下来。

“我畜生?!哈哈!那你不是老畜生啦?!”儿子狰狞一笑,用手中钢管指定老板,“给不给钱?!”

“本来还不太确定,现在可以百分百肯定了!公司制度是不允许做兼职,这你可比我清楚啊,滕秘书……”路芒神色严峻连连摇头,充满了痛心疾首、恨铁不成钢的意思。

老板浑身一紧,看热闹的路人也都纷纷让开空间,看情形这场冲突还要升级。

“……啊?啊?你……您老人家……当时没认出那是我?……”现在轮到小小面如土色,汗如雨下了。

段冲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蹿上前去,握住年轻顾客手中的钢管,逼视他血红疯狂的眼,冷冷道:“去向你父母道歉!”

“哈,我还以为我真欺负了无辜人呢,原来那天晚上戴着面具的罗圈腿服务生就是你!”

“你是谁?!妈的你算什么东西来管老子的事情?!我操!”

“对啊!”小小怒道:“还不是为了不被你发现我在做兼职么,还不是为了尽快送材料给你么!我差点儿被铁栅栏卡死,从3米高的墙头上跳下去又差点儿摔死!还扭到脚踝痛到不行……我、我、我……”小小眨巴着眼睛住了嘴,因为她发现路芒的脊梁骨挺起来了,下巴也抬得高高的,正用两个鼻孔俯视着她。

“你以为天底下你最狠是不是?谁都不放在眼里对不对?好,我和你打个赌,你赢了,这钱就归你——”段冲说着,从钱包里抽出全部的现金,大约有1000多元,在他眼前扬了扬,立刻见他眼里冒出绿光,“要是你输了,你就当着这么多街坊邻居的面,乖乖向你父母跪下认错!”

“等等!”路芒做了个“stop”的手势,“周六晚上你在骅霖路3号?那你怎么没被带到警察局呢?”

“哼,1000块就想叫老子下跪,你去死好了——”

看神兽如此气弱的表情,小小可真是说不出的痛快,同时又进一步坐实了他存心捉弄她的罪恶行动,心中不免感到酸楚,泪水涟涟地道:“……虽然你一直对我很严厉,但我在心里一直都是很尊重你的,因为你虽然冷酷骄傲却向来光明磊落,有很多叫人佩服的地方,我常对沈樱和叶子悬说,我要尽我全部的力量来做好你的秘书,完成你交待给我的所有任务,哪怕……哪怕……就算累死也不怕的!可你怎么可以这样捉弄我?就算看见我在骅霖路3号那个倒霉至极的庭院派对里打工,你冲过来大骂我一通也可以,扣我奖金也可以,为什么偏要这么促狭地骗我说……”

段冲笑了笑,“好,我钱包里还有几张信用卡,旁边就是银行,要再提个一两万的也挺方便。但赌你这么个人模狗样的畜生磕头,一两万也忒不值得,我就下注5000元。赌不赌?!给个爽快话!”

“……嗯……这个……唔……那个……”路芒扶着额头,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周围人群里都爆发出叫好声。

“Richard什么都没说,刚好提了一句他周六晚上回到滨海市看电影而已。路总,你为什么要和我说Richard在银川办事不力?限时三小时,让我……让我给你送材料来?!”小小颤抖着话声追问道。既然他特地叫她出来聊,那就干脆谈个敞亮好了!就算会被铁板炒鱿鱼滚她的咸鸭蛋那也顾不得了。豁出去了!

“……你说,赌什么?”

“你是不是听Richard说了什么?”装饰得金碧辉煌的走廊里,路芒低垂眼帘,直截了当地问道。

段冲冷笑道:“口气倒大,你不是很狂很蛮横么?那就赌谁狠啊。”他去墙角也拾了一根无缝钢管起来,走到人行道边上随手挥动,虎虎有锐利风声,随后双手握紧钢管高举过头顶,用力朝路边一堆建筑工余的青砖石料上重击下去,只听清脆的金石相撞之音,火花四溅!

“章姐不是职业女性,是个男的。”路芒打断卢采峰话头,澄清章伟性别,随后扭头轻声对小小道,“你跟我出来一下好么?”言辞间竟然充满了恳切的询问之意。随后丢下瞠目结舌的卢采峰和方虹,朝咖啡厅外走去。

段冲用前端已经变形的钢管指指年轻顾客,又指指地面,“来,你同我一人拿一根钢管,相隔一步距离,面对面站好,双脚不可移动,让一位老师傅喊一二三,我们同时朝对方砍一棍,谁移动了脚步逃走、或是蹲下身躲避的就输了!”老板和顾客的父母都面面相觑,齐声劝道:“小伙子,这要闹出人命的!别,千万别……”

饶卢采峰江湖道行极深,也实在是有点儿看不懂了。莫非、莫非路公子同他秘书有一腿?或有什么把柄捏在秘书手里?卢采峰哼道:“路公子手底下可有不少能干的职业女性啊,什么章姐啊,还有这位滕小姐啊……”

年轻顾客朝地上吐了口唾沫,异常凶恶地朝段冲瞪眼,“好!”却突然丢下手中钢管,飞快地转身逃走,一边高喊,“我操你个神经病!谁陪你玩谁是白痴——”但围观的众人却阻住了他的去处,把他推回在他父母面前,七嘴八舌地指责道:“道歉!”

“……章姐也有可能是在骗我玩玩儿,但卢先生断然不会做那么无聊的事情,你是前辈啊,上司啊,将来说不定还要做CEO、做老总的哪,怎么可以说话不算话、假做真时真亦假呢!对吧?”滕小小越说气越壮,口齿越发伶俐,神色间甚至有些咄咄逼人之势了。她身边的路芒看上去倒像一棵缺少水分的蔬菜,蔫了巴几的。

看儿子龇牙咧嘴、汗如雨下的窘样,父母亲心又软了,央求道:“算了,算了,他知错的……”

小小不去看路芒,目不斜视望着卢采峰,目光清澈又纯真,“……当然我们的章姐讲话经常是缠七缠八的,有那么一两次还故意胡说八道来骗我玩儿,谎报军情,他大概觉得戏弄戏弄小秘书不打紧,可我们都是正儿八经地做工作不是么?干吗要玩这种‘狼来了’的游戏?对吧,路总?”小小笑着朝路芒侧目过去。路芒脸上立时飞起羞惭的红晕,心下雪亮,看来她是识破周六晚空跑一趟的真相了。换了平时,路芒完全不消开口,只要冷冷朝小小逼视一眼,小女奴就吓得瑟瑟发抖了,但今天小小实在是忿不过,仗着愤怒真气支撑胆气,自有惊人之举。而路芒心中愧疚得紧,不好意思反驳,垂头叹气。

段冲脱口还是那两个字:“道歉!……我最看不得对父母不孝的逆子!你知道父母养你、爱你、包容你需要付出多少心力吗?你知道他们多么希望你能好好生活吗?他们并不指望你赚大钱、博名声,为他们改善生活为他们将来的晚年做什么,他们只要你能够自立!……对父母的苦心不体谅,反而是又打又骂,你这样的畜生根本不配活在世界上!”周围安静极了,大家都惊讶地望着这咬牙痛斥的年轻男孩,他很英俊,但此刻面容因愤怒而扭曲着,顾客的母亲抬头发现他漆黑的眼珠上蒙上了一层晶莹水汽,竟然在眼眶中饱含热泪,“……直到有一天,父母都不在人世了,你才会知道他们的好。你再找不到能像父母那样对你无私付出全部的人了!到那一天,就算你砸碎了全世界的玻璃、石头、砸碎自己的心都无法挽回胸中的痛悔!你现在不道歉,将来就永远不会道歉,你一定会后悔的,一定会后悔的……”

路芒忍不住嘴角上翘,卢采峰脸色一变,“咦”了一声,一时尴尬,不知是该点头称是呢,还是断然否认。

人群鸦雀无声。年轻顾客从喉咙深处咕哝了一句,“……对不起,爸、妈……”

“……但直到今天中午,他们财务部出纳员……都说确实没有收到卢先生递交的安岩西源贸易公司那50吨金属硅的付款流程邮件。”

段冲松开手,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去。

卢采峰笑得眼睛都快陷入到肉里去了,点点下颌,心想这小秘书说话倒果真老实可爱。

森林湾大厦。穿越过豪华阔气、吊顶足有二十多米高的大厅,目送路芒上了出租车绝尘而去,小小忽然听得有人扬起嗓子喊她的名字:“滕小小!”抬头四下环顾,转身望见门口边的巨型大理石廊柱下斜斜倚靠着个穿黑色牛仔裤、白T恤和烟灰色铆钉夹克的俊美男孩。小麦色的脸上镶嵌着玩世不恭的邪魅微笑,指间夹着烟,真弄不懂烟不离手的家伙为什么还会拥有那样一口足够代言牙膏广告的绝世洁白好牙。

只听滕小小接着道:“……章姐说,他那旧同僚再三说过,卢先生在恒星公司说一不二,吩咐交待下去的事没有人敢不听或拖拉着不承办的……”

这尊孽魔,不是段冲还会是谁。

卢采峰哈哈一笑,虽然未必相信,却还是脸有得色,斜睨了路芒一眼,心道:什么叫辈分,这就叫辈分!连你手下的秘书都要赶着来拍老子的马屁,少给我撑那副金融精英的蠢样儿,你也乖乖儿地服软吧!随口应道:“那是,闯荡商界十多年,跑到哪里大家都要卖我卢某三分薄面。”

“咦!你怎么在这儿?好凑巧……”小小惊讶道。

“他,他说有熟人在贵公司财务部任职,姓什么我倒忘了,好像是以前在什么跨国公司里共过事的同僚……说财务部,不,不仅是财务部,还有恒星公司其他很多部门的职员向来对卢先生很佩服。您业务能力强,经验丰富,解决过很多棘手大案子,只要是您办事连老总都放一百二十个心……”小小说着,渐渐抬起头来。

段冲把烟蒂掐灭在廊柱下的高脚烟盘里,定定地望着小小微笑:“当然不是凑巧。我是明知道你在这里特地跑来等你的,想着要给你一个惊喜。”

“章姐?你们公司的财务?我可又不认识她……”卢采峰奇道。

“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儿的……”

卢采峰和方虹也愣了愣,之前见过这小秘书一次,鹌鹑一样抖抖索索站在路芒身边,恨不能人人都把她当空气,浑然天成连口大气都不敢喘的小媳妇样儿,今天却突然口冒奇言来了。

段冲慵懒笑笑,“这你就甭管了。戏法说穿就没意思啦。要让我的小女朋友开心,法子可多得很啊。”他迈着轻松悠闲的步子踱到小小跟前,柔声道,“只要有心,只要想,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来,我们过街了,今天是第一次约会,先去吃饭再看电影好么?”

规规矩矩的生意怎么扯到鬼身上去了,路芒浓黑的剑眉紧蹙起来,可又不能直接拍桌子叫板问:你们到底付钱还是不付钱?那可势必让他们给小觑了。料想大公司也不该不遵守合同,用心琢磨他们不及时付款的真实原因到底是什么,正踌躇间,只听身边的小秘书滕小小轻声细气、颤颤巍巍地接上了口:“……那个,其实我们公司里的财务——章姐对卢先生一直都赞不绝口哪……”路芒皱眉瞥了小小一眼,不知她想干吗。

“谁是你什么……女朋友……”

那年轻小助理古灵精怪,也深知上司肚子里打的什么主意,眨巴着大眼睛连连点头,“对对,我和她们说您真该去当个明星或模特什么的……”

“好,那就是朋友聚会嘛。你可知我怎么神机妙算知道你在森林湾大厦的么?想知道么?”

“嗯,嗯。”卢采峰明显是敷衍着哼哼,“这个自然,等我回公司去财务处问问,赫赫有名的路志钧路董家堂堂的贵公子亲来督阵,她们还这么拖拖拉拉,未免也太不给面子,回头我可得好好说说她们去。路公子有所不知,我们财务部那些小姑娘听说你一表人才,家财万贯,可是对你着迷得不得了……对不对啊,方虹?”

“怎么知道的?”小小好奇追问,不知不觉就跟上了他脚步并肩而行。

“收到服务提成价,非常感谢。所以我向安岩西源力证恒星是绝对有信誉的大企业,付费也就在这一两天,请他们不必心急,卢先生必定是手头业务太多,一时忙忘了,我们见个面,自然就想起来啦。”

“昨晚上山入夜观天象,只见一道耀眼红光划过天际,照亮整个东方,直奔森林湾大厦方向,掐指一算,便知你今日要来此地……”段冲笑嘻嘻地生生把“下午到滨海市工商局网页里查公司番号,找到电话后假装业务咨询致电过去套话”的无聊事实变幻作一通趣味横生的胡说,眼见小小扑哧一笑,伸手把她拽到自己左侧,颇为认真地道:“记住,刚才在马路对面,你走我右侧是不错的,但现在既然已经过了马路,你就该走我左侧。你要永远走在靠近人行道的那一边,这是男孩保护喜欢的女生的基本礼仪,记住了么?”

“我们恒星打给嘉羽的服务费用收到了吧?”卢采峰笑嘻嘻地问。

看小小麋鹿般湿润的双眸里泛起一道喜悦感激的光芒,却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的羞涩样儿,段冲报以温煦微笑,心里却异常冷静地想:恋爱段数实在是太低了,简直是没有段数。只要用三根手指,就能把这女孩牢牢掌控住。计划什么的,暂时也想不到那么周详,且走一步看一步,人算不如天算……眼前又出现那张冰峰般傲不可当的冷酷面容,一定要亲眼看见他痛苦、扭曲、痉挛……将会是多么快意的一刻!

路芒摊开合同微笑道:“卢先生要务繁忙,我就快人快语了吧。安岩西源贸易公司交付我嘉羽运送给贵公司的首批50吨金属硅,已于十天前送抵韩国主港,质量也全部过关。按合同,您应该在三天前划账支付款项,跳开周六周日银行不营业吧,但直到今天安岩西源都未收到钱款。这是为什么呢?”

“……嗯,妈,我现在凝伯路上……离楠静东路第一南北货店不远的……好的,好的……”小小挂上手机,低着头抱歉地朝段冲笑笑:“……妈妈说我弟弟发烧了,躺在家里只念叨着想吃火腿,但火腿太贵了,妈妈叫我去买点儿咸鱼回家,明天加上鸡蛋蒸蒸给他配白粥吃……我现在得去买……”小小越说越恨自己,家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干吗要和眼前这尊孽魔说那么清楚?

握手之后,路芒招待卢采峰坐下,秘书助理商量着点了咖啡和水果。

“你真贤惠。切片火腿、咸鱼炖蛋都超赞的。你弟弟有你这姐姐实在太幸福了。假如哪天我生病发烧了,也有人这样来照顾我就好啦……走,我们去第一南北货店,我知道有条小巷子穿过去很近。”

“哪里,小公司,谁来还不都一样?我也想同卢先生多聊聊,往后生意上免不了常来常往,人在,情义就在。”路芒话中有话,挺身长立,丰神俊朗,着实比卢采峰高出了一整个头,一较之下,卢采峰顿然相形见拙,加之他也知道路芒乃上市集团总裁路志钧之子,气势上就先输了两阵,心中十分不服百分不爽,暗暗轻视道:不过是个富二代罢了,21岁的毛头小子,我混国际贸易的时候你这小娃娃还在襁褓里吃奶,想进圈子,要学的东西多着呢,叔叔姑且就教教你如何做事的规矩。

“你……你没有兄弟姊妹么?”小小没好意思提“你一定不缺女朋友照顾你吧”。

“路总啊,啊呀呀,您怎么亲自来谈呢?你们公司那个业务员呢?叫什么Benny的?”韩国恒星的贸易业务代表卢采峰和助理方虹踏进咖啡厅。年约40岁、头发梳得油光水滑的卢采峰表情夸张地大声笑道。

“没有。我什么都没有。”段冲的声音突然间变冷了,转而又扭头凝视小小微笑道,“将来我有你就足够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