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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昨天晚上,王大花开始也是想把电台放进墙洞里的,推开大柜后,才发现她个子太矮,举不上电台,屋里再没有可藏的地方了,她就搬出屋藏在了柴堆里。木户英一带着人搜查的地方,都是屋里的最隐匿之处,却偏偏疏忽了转身就能看见的柴火堆。而夏家河,也犯了跟木户他们一样的错误。几个专业特工都是按照正常的思路去找的电台,偏偏王大花没按着套路走。

王大花一听日本人来搜过电台,吓了一跳,匆忙跑到厨房的柴堆旁边,扒拉开柴禾,露出下面的电台。

夏家河惊呆了。他在屋里翻找了半天,居然也没找到。电台要是被日本人搜走了,他这时候不会还呆在诊所,那唯一的答案就是被王大花藏到了别的地方,能藏到哪呢?夏家河揣着这个疑问等到了第二天,等到了王大花。

韩山东托曲先生运的盐今天早上到了大连。食盐可是日本人严控的战略物资,最近码头风声比较紧,暂时运不出去。曲子堂只好先把货物转移到一个更稳妥的仓库,等风声过了,再做打算。

夏家河回到诊所已经是后半夜了。他打开灯,仔细看着自己房间的门帘,却不见了临走前故意用房门夹住的一块门帘。夏家河一惊,直接奔向墙边的矮柜,他打开柜子,电台竟然也不在。

这一日下午,在曲子堂的仓库门口,几个码头工人在搬运着麻袋包。一辆轿车在门口停下,从车里走出了邵登年。邵先生挡住了一个工人的去路,工人一个躲闪,肩上的麻袋包沉闷地砸在了地上。邵登年怕把货摔坏了,忙赔着小心,工人让他尽管放心,不怕摔。跟工人简单唠扯了几句,邵登年帮着把麻袋包扶上了工人的肩膀。邵登年搓了搓手,又送到鼻子底下闻了闻,知道是盐。

漆黑的夜色中,穿着便装的四个人疾步走在青泥洼街上,为首的是木户英一。奉青木正二的命令,他们要搜查牙善诊所。四个人没费什么事,就进到了屋里,分开查找起来。一通搜寻下来,什么也没发现。在夏家河的房间里,一个特务推了下大柜,大柜发出晃动之声。木户英一的手电照在地板上,发现地板上有轻微的划痕。木户英一和特务一道抬开大柜,黑乎乎的墙洞出现了。四只手电同时照进墙洞,里面有个盒子,木户英一打开,只见里面放了些钱。

尽管曲子堂把这批盐藏到了自己府上,还是叫日本人搜到了。至于怎么处置曲子堂,青木正二的意思,是先让他尝点苦头,叫他长点记性。

青木正二推门进了办公室,见夏家河伏身在调着皮影上的连线。

夏家河并不知道曲子堂已经被抓的消息。夏家河昨晚在青木办公室看到的文件很有用,组织上可以根据小鬼子的这次物资调配,来推算出他们近期的进攻部署。昨天晚上已经去了一次青木的办公室,没有理由再去了,他想让王大花来干这件事,想办法把保险柜打开,拍下那份文件。

木户英一告诉青木,晚上监测的电台信号非常微弱,方位暂时还不能确定。青木正二想了想,对木户英一耳语了几句。木户英一点点头,匆匆走开。青木是让木户英一带人去搜查夏家河的诊所。今天晚上,他总感觉夏家河的举动有值得怀疑之处,可是他又想不清楚应该怀疑什么,他得让木户英一去把谜团给自己解开,要不然,他今晚得琢磨一夜。

夏家河告诉王大花,文件大概有十页纸上下,得用微型照相机拍下来,他费了半天劲,总算教会王大花怎么使用相机,还告诉了她打开保险柜的方法,王大花一一记住了。最后,夏家河拿过一个小纸包,里面是泻药。这泻药力道猛,青木吃下这东西后不用十分钟,就得往厕所跑。利用这个空档儿,就可以打开保险柜找到文件拍照了。王大花拿过泻药,揣进裤兜时,她没注意的是,泻药掉在地上,夏家河也没发现。

青木正二拿起桌上的文件,想送回保险柜,下意识地回头,看到夏家河正背对着他,还在研究皮影。夏家河手里摆动着皮影,却从窗户玻璃的反光里,盯着青木的动作。青木扭动了几下保险柜的开关,柜门“啪”地一声跳开,青木放好文件,走了进去。

夏家河不放心王大花,把她送到离关东州厅不远地方,说自己在旁边的胡同等着。

青木正二拿起旁桌上的电话,叫了两份点心。夏家河摆动着皮影,眼睛盯着桌上的货物明细单。门外传来脚步声,木户英一站在门口,请青木出来一下。

王大花在小食堂里做好了鱼,才发现泻药没在裤兜里,着急了半天,她的目光落在灶台装蟹子酱的一个小罐上。优子今天也做了一个炖鱼,这是她刚向大和旅馆的日本厨子学的一道菜,她今天要做出来,就是要和王大花炖的鱼比一比。从王大花来了以后,青木部长再没有吃过优子做的鱼,优子的心里早憋着一股劲了。

“这也是复州皮影。”青木正二有些得意地说,“对了,我们该叫点宵夜。”

优子揭开锅,往里面加着佐料。

夏家河上前,细细打量起来,说:“不错,做工极佳,一看就出自老皮影人之手。”

“你这啥鱼呀,好像不咋新鲜,这还能吃吗?”王大花大呼小叫着。

“我拿个东西给你看看。”青木正二放下文件,走到墙角,打开箱子,拿出一张皮影,摆动了几下,“夏先生,我这个怎么样?”

优子抽了抽鼻子,没有闻到什么异味。

昏暗的灯光下,他们的脚步在空荡的走廊里回响。办公室里,青木正二拿起文件,抽出里面的一份表格,粗粗地浏览起来。夏家河端着水杯过去,一眼望去,上面写着:大连港次日进港货物明细。

王大花不屑:“等你闻出来臭味,早就该扔了。我开的饼子店,也有碰上鱼不新鲜的时候,往里放点蟹子酱就好了。”王大花说完,就走开了。

把王大花送到孙世奇家门口,夏家河跟着青木来到了警察部,两人上了楼梯。

优子犹豫地看着灶台旁装蟹子酱的小灌,见王大花走去,在小灌里挖了一勺,放进了锅里。不一会儿,王大花看见优子把鱼送进青木的办公室里,偷偷笑了。

青木想了想,执意要用车把王大花送回家,说还要请夏家河去他的办公室,看看自己的一样好东西。夏家河推辞不过,说回屋拿件衣服,不想青木也跟了进去。夏家可拿了衣服关房门时,悄悄拉过门帘,夹住了一块。

王大花炖的鱼飘出了香气,她觉得有点可惜,青木今天是没有这个口福了。王大花刚把鱼盛出来,就听见外面响起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她趴着头朝走廊望去,看见青木正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奔向厕所。

今晚收到的这个情报很重要。夏家河要连夜去找韩山东商量。他把青木正二送到门口,说要先把王大花送回家。青木正二正要走,一辆汽车驶来,青木看清,那是警察部的汽车。汽车停下,从车里钻出来的是木户英一,他就是来找青木正二的,他悄悄告诉青木,电讯室一直追踪的一个神秘电台信号今晚又出现了,还是他们一直监测的时间,六点半。

王大花端着鱼进了青木的办公室,按照夏家河教的办法,怎么也拧不开保险柜,夏家河是教她先向外转两下,一下是一圈,转到底,再回三下,也是一下一圈,说转到底就开了。可王大花怎么折腾,就是打不开。她的目光不经意看向桌子,一堆材料里夹杂着一份表格样的文件,这或许就是夏家河说的东西。王大花上前抽出那一摞子表格,掏出微型相机,按照夏家河说的那样,先对起焦距,可对来对去,眼前总是模糊一片。好不容易能看清楚了,等她一按快门,又什么也看不见了。王大花知道相机里面的胶卷金贵,她怕照多了再照不清楚,那就白白浪费了胶卷,组织上没有钱,她不能瞎豁豁,能省一个是一个。既然夏家河在外面等着,那就把文件拿给他,叫他去拍吧。

王大花把文件塞进怀里,朝外走去。夏家河没想到王大花大摇大摆就把文件拿出来了,他顾不上批评王大花,赶快拍了起来。王大花说不着急,青木正二至少还得忙叨上半天。

夏家河想阻拦,青木正二已经疾步走去。夏家河顿觉不妙,操起桌上的一把刀藏进怀里,跟在青木身后。青木正要迈进里间,门帘一挑,王大花出来了,看到两人紧张的样子,王大花一脸无辜:“咋着了?”

王大花想得太简单了,等夏家河照完相,王大花藏着文件回来时,木户英一正在青木房间追究责任。他站在青木的办公桌前,王大花没法把文件送回去。

“看来,王掌柜是在找很重要的东西。”青木正二起身,“我们还是去帮帮她吧。”

打着哆嗦的优子说出用过王大花的蟹子酱,王大花一听就急了:“你放的生蟹子酱?这哪行,蟹子酱得熟透了吃,你这么放,别说青木太君的肚子娇贵,就是换个海边长大的人,吃了也得跑肚拉稀。”

“这……这是又给推回去了。”夏家河尴尬地解释。他的话音刚落,又是一声嘶鸣。

“请部长惩罚,这是优子的无心之失……”优子吓得跪在地上。

青木正二正听得入神,里屋又传出刺耳的声响,把青木的注意力又给拽走了。

青木正二摆摆手,让优子走开。王大花佯装上前去扶优子,脚下一绊,优子脚步不稳,碰倒了桌上的文件。文件哗哗落地,好似一地的雪片。王大花赶紧蹲下收拾,趁机抽出袖子里的文件,混在一起。

夏家河又跟青木说起皮影的历史。中国的皮影,两千多年前的汉朝就有了。《汉书》上记载,汉武帝的爱妃李夫人染疾故去了,武帝思念心切,神情恍惚,终日不理朝政。有个大臣一天在街上看见一个小孩拿着布娃娃玩的时候,影子倒映在地栩栩如生,就动了心思,用布料裁成李夫人的侧影,涂上颜色,在手脚处装上木杆。到了晚上围起方帷,点上蜡烛,恭请皇帝端坐帐中观看。武帝看罢龙颜大悦,就此爱不释手。这个爱情故事,被认为是皮影戏最早的渊源。

这一次任务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也是惊险万分。

两人兴味盎然地聊着。屋里,王大花搬起电台,想藏回墙里,大柜里的木板又不好用了,王大花费劲地去推大柜,地板发出刺耳的鸣叫声响,王大花连忙住了手。外面的青木正二听到声音,要进屋去看个究竟,夏家河跟青木谎称是东西掉在床底下了,推床的动静。

王大花偷回的这份情报非常有价值,韩山东说这应该是敌人近一个月对抗联扫荡的供给。大姑娘让夏家河发报时,在把敌人的物资明细报告给上级的同时,请求针对近期敌人的战略物资大都是从大连港运到北面这一情况,想搞一次大的行动,以破坏鬼子的后勤补给。

皮影戏有很多叫法,影子戏、灯影戏、驴皮影、傀儡戏,虽然叫法不一样,但都是用光亮照在兽皮或是纸板做成的人物、动物或是其它什么东西的剪影上,用来表演故事的民间戏剧。做皮影用的材料主要有牛皮、驴皮、马皮、骡子皮,经过选料、雕刻、上色、缝缀、涂漆等等几道工序才能制作而成。表演的时候,艺人们在白色幕布后面,一边操纵,一边唱着讲故事,要是再能配上点打击乐器和弦乐,就更好了。

夏家河知道,大连的抗日放火团一直都有行动,每次行动,都给小鬼子造成了不小的损失。有的大火一着起来,就是三天三夜,日本方面有个统计数字,近四年来,烧毁的物资合计有两千多万日元,换算成白面的话,得有一千万袋。因为放火团的行动总是特别隐蔽,很长时间里,日本人一直认为那些火灾是自然失火或者漏电失火造成的。

前厅里,青木正二在和夏家河闲聊,在青木的要求下,夏家河拿出了箱子里的皮影道具。

随着战事的吃紧,大连港的运输能力不断加码,敌人对码头上的货场和仓库看管得也比原来严格多了,要想再靠几根火柴竿,还没等烧起来,鬼子就该发现了。韩山东皱着眉头,把烟锅吸得一亮一亮的。

夏家河把青木请回到前厅,把王大花留在屋里,王大花四下看着,也不见电台。她扯开被子,看见了电台。

“难不成要用炸弹?”夏家河提出一个想法。

“青木太君,我跟虾爬子的事,你可千万不能说出去啊!”王大花一脸着急。

“对呀,一直都是。”韩山东沮丧地说,“可明白炸弹的同志上个月牺牲了。”

青木正二有些尴尬,夏家河也有些尴尬,两人尴尬地对视着。

夏家河说:“我来吧,要用就用定时炸弹,只有这样,才能速战速决,让敌人救都来不及。”

王大花跟在后面,有点不满:“青木太君……”

散落的被子堆在炕上,炕边的夏家河刚提好裤子,面色有些尴尬。

警察部的会议室里,坐着面色严峻的一群商人,领头的是邵登年。昨天,青木正二已经知道大连商会的代表要为抓曲子堂的事来警察部抗议了。用青木正二的话说,他们打个喷嚏,都逃不过他自己耳朵。

“我也洗个手。”青木正二朝后屋走来,王大花拿着拖布,擦着地上的水,顺势挡住门口,青木正二却趁王大花往洗手架上放铜盆的关口,侧身进了里间。没等王大花反应过来,青木正二挑开门帘,进了屋。

曲子堂被抓,是因为在他家里搜出了违禁物资,为他开脱罪则毫无道理,青木质问在场的商人,莫非你们还想跟那些违禁物资牵扯上关联,要一起连坐吗?众人不敢言语,青木正一挥手,说:“既然都无话可说,诸位就请回吧。”

“他在茅坑,你坐,你先坐,他一会儿就好。”王大花像是意识到什么,忙去系上脖子下的衣扣。

“等等!”邵登年站了起来,大声说,“青木部长,违禁物资的事,很可能是曲子堂一时糊涂,或是他的属下背地里搞的名堂。冤有头债有主,总不能杀一个不知之人吧?要说违禁物资,我们在座的都不敢保证自己都干干净净,至少,我们还吃过白糖,从这论起的话,我们也应该受惩罚。”

青木正二打量着屋里,问:“夏先生呢?”

众人跟着附和:“就是就是……”

门开了,王大花害羞地看了眼青木正二,把他让进来。屋里还黑乎乎一片,王大花打开灯,照见被才被碰在地上的铜脸盆,地上也撒了一滩水。

青木正二想了想,说:“虽然让诸位与违禁物品绝缘并不现实,但是毕竟曲子堂是被抓了现行,不加以惩罚的话,怕是不能以正视听。”

王大花朝外面应了一声,走出去开门,半道将脖领处的扣子解开两颗,然后磨磨蹭蹭地摆弄着插销,嘴里嘟囔着:“这啥破门呀,插销都不好使……”

邵登年正色道:“那就请青木太君说说惩罚的方式吧。”

已经走开的青木正二听到动静,又折身返回诊所,再次按响了门铃。既然已经闹出了动静,再不开门就说不过去了,好在夏家河那里已经快结束了,他让王大花去开门,不过,得拖着青木在前厅多呆一会儿。

“曲子堂人可以放,不过,大连商会的会长,他好像已经不适合了。”

青木正二站在诊所门口,按响了门铃。屋里的王大花吓了一跳,蹑手蹑脚走到窗前,把窗帘拉了个小缝,朝外望去,一见是青木,大惊失色。王大花赶紧跑到后屋,看到戴着耳麦的夏家河还在收报,她督促着夏家河赶紧藏起电台,可电报还没有收完,夏家河停不下来。好在青木没再按响门铃,人像是已经走了。王大花想出去看个究竟,结果刚走到前厅,脚下一滑,胳膊碰翻了门旁的洗手架,铜脸盆掉在地上,发出咣当一声巨响。

下午的时候,曲子堂被放了。汽车停在大蓬莱饭庄外,曲子堂从车上下来。他明显苍老了很多,拄着一条拐杖,走路有些瘸。这次他能出来,多亏了邵登年和商会的朋友出面调停,还替他上缴了罚金。曲子堂对这世道有些绝望了。他想把家业卖了,在家里颐养天年落个清闲,可是转念一想,这偌大的中国,到处都是日本人横行霸道,到哪里去寻清闲自在呢?

青木正二走过牙善诊所,犹豫了一下,朝诊所走来。这几天,青木很恼火,从烟台来的十二个人刚到大连,他就让人跟踪了他们,想等到跟这边接应的人汇合时,给一锅端了,没想到露出了马脚,只抓回的一个地下党,在受审时还被打死了。事情已经无法挽回,只能搜寻新的线索。

曲子堂做梦都不会想到,自己败落到了这一步,都是因为邵登年。暗地里,邵登年早已经投靠了青木正二。邵登年这一步棋走得非常高明。放了曲子堂,他在商会算是赢得了民心,下一步升任会长,就是水到渠成的事了。但是邵登年还不希望走到台前,如果可能,他想让吴知德来干。然而,让青木顾虑的是,吴知德的人品,怕是难以服众。

夏家河和王大花都想不到,这个时候青木正二也在青泥洼街上,他在阿金的裁缝铺里。阿金,是他一直埋在青泥洼街上的一个眼线。

聪明的邵登年自有他的打算。作为一个商人,他很明白,眼下,大连工业所用原料,本地的不到百分之五,其他的,全部倚赖关外,而大连产的产品,百分之八十五销往外地,这说明什么?它至少证明,原材料地、生产地和消费品的严重脱节。由此得出结论,控制大连这个生产地的经济,其实不是难事。他的想法是——把大连的工商业推上军事经济的轨道,而海上航运线,日本完全可以掌握。只要合作得好,这才是笔大生意。至于一个小小的大连商会会长的位子,邵登年没有丝毫兴趣。

夏家河看看表,不到六点半,还有十分钟。夏家河隔三天就得收发一次电报,时间定在六点半。他在屋里发报,外面得有个人帮着望风。江桂芬要在她就干了,她不在,只能找王大花过来帮忙,守在前厅,外面有个风吹草动的,好及时告诉给里面的夏家河。

青木正二这几天很忙,除了白天要应付商会那边的事,夜里他也有得忙。现在,他们向上级申请了一台新的电台监听搜索设备,能够监视附近电台的信号。这套新设备的监听范围可以缩小在三十米范围内。

王大花打量着桌上的电台,满是好奇的神色,当初她拿着这玩意儿东奔西跑,没当回事,现在想想都感到后怕。要早知道电台都干这么大的事,就是借她个脑袋,她也不敢彪乎乎地往大连拿。

月牙儿像个指甲印,在天上就那么细细的一道暗黄色。漆黑的夜色中,一台汽车缓缓驶向了青泥街,车上,报务员在监听讯号。信号越来越强了。报务员摘下耳麦,看着青木正二。

住进诊所之后,夏家河在房间的一面墙上做了手脚,把电台藏在里面,又用一面大衣柜挡上,用电台的时候,拿下大柜里的挡板就行了,还算方便。今天不知道怎么了,柜里的挡板卡得死死的,夏家河费了好大的劲,才拿开板子取出电台。江桂芬前天去沈阳了,给诊所置办点设备,夏家河找来王大花在外面给他把门望风。

可是,一眨眼的功夫,信号又消失了。

码头上传来消息,曲子堂偷渡那十二位同志的船被跟踪了,下船的时候,还牺牲了一个同志。大姑娘怀疑,是船出了问题。原来,曲子堂的商船被日本人征用了,为不误事儿,他另找的船,而这船是邵登年的。依此推论,会不会是邵先生告的密?可是没有任何证据。总之,一切都比想象的复杂。

青木正二望着前面,不远处,就是青泥洼街。青木正二看了看地图,用红笔画出一块地方,他要二十四小时监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