栾学堂想了想：“知道谁说了算就好，王麻子，我去会会他！”
程金堂：“这要是丐帮的话，老五，咱麻烦了啊，咱就这店面，他们一天换一批人来堵着，这要是堵个个把月，咱还不得黄铺啊！”
王麻子正跟四五个叫花子头在院子里喝酒。一个小叫花子领着栾学堂走了进来。
徐永海：“肯定有人雇了他们。”
栾学堂边走边赔笑：“诸位好啊。”
武兴璋：“丐帮？什么帮也没见过上门捣乱的啊。”
王麻子斜眼看了看栾学堂：“来了个送礼的，我就不明白了，谁会给我送礼。”
小赖子一愣：“是南城的丐帮啊，王麻子，外号王老五。”
栾学堂：“五爷好，在下是丰泽园的掌柜，我姓栾。五爷，一点心意，请笑纳。”说着递上礼物，旁边的小乞丐接了过去。
关雅丽赶紧问：“谁？是不是厉秋辰？”
王麻子：“栾掌柜？我认识你吗？”
小赖子：“都打听清楚了，咱是被人黑了！”
栾学堂：“伸手不打笑脸人，咱这不就算认识了嘛。”
栾学堂一激灵坐了起来：“怎么样？”
王麻子：“说吧，找我这个老叫花子有什么事？”
正说着，小赖子跑了进来：“掌柜的，掌柜的……”
栾学堂：“五爷，我的丰泽园可是刚开的店，今儿个对兄弟们招待不周也是没办法的事，请五爷多多担待。”
关雅丽：“这不是咱着了道，这是对门专门给咱添堵，诚心不让咱开门。明天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王麻子冷笑着：“都说你姓栾的也是叫花子出身，是吗？”
栾学堂：“咱揣着一万个小心，没想到还是着了道。”
栾学堂：“是，进济丰楼当伙计前，是在前门一带要过饭。”
眼看着天就黑了，那些乞丐还是不散，围在丰泽园门口，把街道都堵了一大半。栾学堂两个椅子一搭，就这么躺着，关雅丽端了饭菜进来：“大家伙在下面吃饭呢，知道你没心情，给你端上来了。”
王麻子大声说道：“你们看看人家，再看看你们，人家这才叫有出息！我说栾掌柜，我可是真没想到，咱们这一行，还能出你这么个人才啊。”
几个乞丐都互相看了几眼，不再说话。栾学堂站了半天，一点办法也没有，只能垂头丧气地回去了。
栾学堂：“五爷您抬举了。这不，我现在能不能吃这碗饭，还得看您赏不赏脸呢。”边说边递过去一张银票。
栾学堂心中不悦，但还是脸上堆笑：“大家有什么事情好说，小店还得开门做生意，总这样下去也不是个办法不是？还望大家行个方便，散了吧。”
王麻子斜眼看了看银票，抠了抠脸上的疙瘩：“栾掌柜，你这样我有点不好意思了。”
乞丐头儿：“呸！一个叫花子还要名声。”
栾学堂：“您要是不收，我就不好意思了。”
栾学堂忍着气，拱了拱手：“各位兄弟，大鱼大肉也没那么好吃，你们要是进来了，我这店的名声可就完了。”
王麻子：“说吧，你想怎么着？”
乞丐头儿：“你小子会做人啊！既然这样，掌柜的就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弟兄们可没吃过什么山珍海味，您要是行个好，让我们进去撮一顿，我们立马就走。”
栾学堂：“只求五爷行个方便，让我开门营业，五爷，以后您到丰泽园吃饭，我给您留个包间。”
栾学堂看差不多了：“兄弟，这下可以了吧？”
王麻子：“别，我吃不起，我也就跟弟兄们在这儿吃点儿剩菜，喝点儿捡来的酒。我说栾掌柜的，你的事我知道，可我也是没办法，这不是子孙们多嘛，这毕竟孩子们都是要吃饭的不是？大家都是混口饭吃，栾掌柜可别笑话啊。”
栾学堂：“明白，今儿个在场的，一人一个红包，也算大家不白来一趟。”旁边的徐永海和武兴璋拿出红包给乞丐们扔了出去，乞丐们你争我抢，场面顿时混乱。
栾学堂赶紧赔笑：“您说哪里话，岂敢岂敢。”
乞丐头儿：“做生意？说几句好话就打发了？”
王麻子：“你也是我们叫花子堆里出来的，按说你出息了，我们该高兴才对。得了，我就不跟你藏着了，我也是拿人钱财，与人消灾。过两天，再过两天，我那些孩子们也该累了，我保准儿让他们都乖乖回来，你就放心吧。你要是熬不过这三天，也简单，请我的孩子们到店里吃一顿，这事也算了了！”
栾学堂：“这位兄弟，那赶紧让大家散了吧，小弟我还做生意呢。”
栾学堂给王麻子倒上酒：“五爷您真爱开玩笑，我们不过是小本买卖，这一天不开张，所有人都熬着呢，还请五爷您赏个脸。”
乞丐头儿：“这还差不多，不愧是叫花子出身的掌柜，不忘本。”
“我们出来混江湖的，做人不能不讲信用，说了三天，就是三天。你要是熬不过三天，说明你小子火候不到！”说完，王麻子将银票退还给栾学堂，“你得罪了谁你自己心里清楚，别在这儿和我逗闷子了。”
栾学堂笑笑：“我也是小本生意，兄弟们原谅，原谅，这样，每月初一、十五，丰泽园施粥，想吃饱的趁早啊！”
栾学堂：“五爷仗义，所谓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五爷，江湖人也最讲究一个义字不假，可万事抬不过一个理字。五爷，三天，三天之后，我的丰泽园还有人上门吗？”
一个看起来像是领头的乞丐也拱拱手：“您是发达了，我们就吃一顿饱有什么用？”
王麻子：“那就是你的事了！我这没你筷子，请便。”
乞丐们都不言语。
栾学堂拱手：“五爷要是抱定了这个心思，我栾学堂也无话可说，我敬你，叫你一声五爷，我要是看不起你，我说王麻子，别说三天，你愿意耗多久，我栾学堂都接着！”
栾学堂大声说：“今儿个够热闹啊，小店今日算是正式开张，谢谢诸位捧场，哥几个，我也是穷苦出身，知道大家的难处，今儿个要是饿了的，后门口处施粥，管饱！”
王麻子一拍桌子：“放肆！”
栾学堂从正门出来，带着徐永海、武兴璋，几人连连拱手。
栾学堂笑笑：“怎么着，大门一关，把我碎尸万段？你敢吗？”
栾学堂：“怎么办？叫警察？胡济祥跟厉秋辰是穿一条裤子的，小赖子，你出去一趟。”
王麻子气呼呼的，几个乞丐要上，王麻子一抬手，大家都不动了。
“那现在怎么办啊？人家都堵门口了，今天可是咱第一天正儿八经地开业，这乞丐堵着门，哪个客人能进来？”关雅丽着急地说。
王麻子笑了笑：“难怪你能当掌柜，有点胆气，好，后天，我亲自去给你捧场，看看你到底有多大本事。”
“我找他们去！”关雅丽说着就要出门。栾学堂赶紧拉住她：“行了，你就别掺和了，又没证据。”
栾学堂：“不见不散！”
武兴璋：“我估计，八成儿是对面的。”
栾学堂躺在椅子上，看着天花板发呆。关雅丽走来走去：“学堂，你到底有没有办法？明天他们就算散了，我们的名声也完了……我去找梅老板，让梅老板帮着想想办法，他认识人那么多……”
徐永海：“肯定是谁下了道儿了。”
“不行！”栾学堂说。
程金堂：“都啥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
关雅丽：“你……那我去找姜会长，摆明了就是对面搞鬼，汪德甫还是副会长呢，我让姜会长评评理……”
栾学堂从门缝瞄了一眼：“我是叫花子出身，这帮家伙不是来认亲的吧？”
栾学堂：“坐下！”
关雅丽：“还有没有王法了？”
关雅丽有些愠怒：“我坐得住吗？”
武兴璋也往外看：“得，故意上门捣乱的。”
栾学堂拿起报纸扔给关雅丽：“给我读读报纸。”
小赖子：“要饭的还分一般跟不一般的？”
“你！”
徐永海：“千万别开门，看架势，他们可不是一般要饭的。”
“是你说呢，没事要多看看报纸，多关心一下时事嘛。”
关雅丽从门缝往外看了看：“这怎么办？这打哪里来的这么多要饭的啊？”
“要看你自己看！”
三三两两的乞丐忽然在丰泽园的门口聚集起来。人越来越多，最后围了个水泄不通，别说开门做生意了，自己人想出去都难。
“我又不认字！”
厉秋辰阴笑了一下：“这要饭的跟要饭的可不一样。”说完，跟胡济祥密谋了一番满意而归。
“你还真躺得住啊。”
胡济祥一皱眉：“王麻子，外号老五的？不就是一个要饭的嘛，还瞎张罗什么丐帮，屁本事没有。”
“不然怎么办？出去砍人？厉二爷巴不得找借口让胡济祥抓我呢。”
厉秋辰嘿嘿一笑：“南城有个王麻子，胡局长您应该打过交道吧？”
“警察局有什么了不起的，又不是部队！”
胡济祥：“你又有什么损招儿？”
“你刚才说什么？”
厉秋辰：“那就更得收拾收拾了，可不能让他真成了气候。”
“我说胡济祥他们也就是欺负欺负老百姓！”
胡济祥：“哎呀，不是我不帮你，这小叫花子能耐不小，认识的都是达官贵人。昨天他开业，我们警察局马上就有上面的来打招呼了，不让动丰泽园！否则开业都没跟我打招呼，我能放过他？”
栾学堂腾地坐了起来：“叫上三哥，备礼，叫车。我要去趟宛平。”
厉秋辰：“您了解我。”
丰泽园的伙计出门开始打扫，净水泼街，黄土垫道，好像要来什么大人物似的。
胡济祥：“我就知道你小子今儿个肯定来找我，你能让一个叫花子把饭店开踏实了？”
汪德甫依旧在柜台里对着账簿，拨打着算盘。厉秋辰兴冲冲地哼着小曲进来，提着鸟笼子。
厉秋辰：“您还气啊？要气也得是我吧？我昨晚上一宿就没合眼。”
汪德甫：“我说，这都第三天了。”
胡济祥跷着二郎腿听着大喇叭：“我可听说了，昨个丰泽园那叫一个气派……本来应该是咱的店，现在可倒好，我连进去都嫌臊得慌。”
厉秋辰：“怎么，这热闹你看够了？”
厉秋辰拎着一盒礼物放在了桌子上：“胡局长，您可够清闲的，我这头发都快愁白了。”
汪德甫看了看厉秋辰，摇头叹息：“栾学堂在咱手底下不少年了，这小子哪是肯吃亏的主？这几天他越是没动静，我心里就越担心。我可告诉你啊秋辰，这事咱济丰楼绝不能沾上。”
姚珍珍：“时候不早了，巧妹也累了，我回了。”说完，带着巧妹上了车。
厉秋辰：“你念叨多少遍了！他要是有办法早就想办法了，我也不难为他，我跟胡局长商量了，就恶心他三天，明天开始，除了姚泽圣、雍元生他们几个，还有谁肯上丰泽园吃饭？名声坏了，怎么补救都来不及。有本事他们硬挺着，我也看看姚泽圣有多少大洋往里垫！”
关雅丽：“我们姐妹还这么客气。”
一辆轿车停在丰泽园门口，叫花子们也不敢阻拦，都往后退了退。乐家少爷下车后亲自开门，将乐家的老太太请了出来。栾学堂、徐永海、关雅丽亲自出来迎接。
姚珍珍看着栾学堂：“你也当了掌柜了，以后好好做生意。雅丽姐，你们成亲我也没送什么像样儿的礼物，回头我一定补上。”
栾学堂：“乐少爷好。”
关雅丽笑了笑：“珍珍，今天店里开业怎么不来啊？学堂可是一直盼着呢！”
关雅丽上来施礼：“老祖宗好。”
栾学堂和关雅丽忙完回到家的时候，就看见姚泽圣的车在门口，赵大凤送姚珍珍、巧妹出来。姚珍珍也没想到会碰到他们，便不情愿地打了招呼。
乐家老太太：“好好，哎哟，这闺女，满人？”
厉秋辰：“你就是前怕狼后怕虎，畏畏缩缩，你就干不了大事。”
关雅丽：“是。”
汪德甫：“我可跟你说，你要对付他是你的事，可别连带着济丰楼！”
乐家少爷：“老太太，这位内掌柜可是关贝勒爷的千金。”
厉秋辰：“他还不是指望着姚泽圣？就他自己还想开饭庄？要说你当年就不该留他！我最恨的就是他竟然把关雅丽给娶了，这可是夺妻之恨！我饶不了他。”
乐家老太太：“是吗？难怪礼数周全，看着让人也舒服。”
汪德甫：“行了，少跟我逞嘴皮上的英雄，你要是有本事，怎么让他把丰泽园开起来了？十拿九稳的事情，到头来黄了！”
关雅丽：“老祖宗过奖了，您叫我雅丽就成，里面都准备好了，一会老祖宗可要多吃几口。”
厉秋辰：“不出一个月，我就让小叫花子滚蛋！”
乐家老太太：“都准备的什么啊？”
汪德甫：“走了钱广润，起来个栾学堂，这小子有主意，从今往后咱难了。”
关雅丽：“好多点心呢，鸡蛋半翅蜂，黄面香酥，玉米凉糕，乐少爷孝顺，早就告诉我们您好哪口了。都是我亲自做的，做得不好，老祖宗可不要生气才是。”
厉秋辰：“听我的，没错。这个人，有用！姐夫你放心，我盯着他，不能有什么事。”
乐家老太太：“就冲你这么会说话，手底下的活儿也差不了。”
汪德甫不解地看着他。
栾学堂：“老太太，咱别站着说话了，里面喝茶。”
厉秋辰：“就因为是武兴璋的弟弟才要留着。”
老太太：“好好……”
汪德甫：“这小子嘴巴损，又是兴璋的弟弟，留着是个祸害。”
老太太看到门口很多叫花子：“怎么还有那么多要饭的呢？”转头对乐少爷说：“你赶紧去赏点，打发了吧，都站人家饭庄门口也不是个事儿不是。”
厉秋辰：“为什么啊？”
乐少爷有些为难：“这……”
曾念安退了出去。汪德甫走到窗边，看着对面：“明天，把武兴官给辞了吧。”
栾学堂：“谢谢老太太，我早就打赏过了，年月不好，走了一批又来了一批，交给我就成了，您里面请。”
汪德甫摆了摆手：“算了，不早了，曾师傅早点休息。”
老太太：“嗯，那就好。”说着，拉起关雅丽走了进去。
曾念安：“后厨我没管好，对不住掌柜的。”
汪德甫跟厉秋辰在窗口看着外面。
汪德甫叹息一声：“人各有志，走就走吧，秋辰，明儿个赶紧招人，人手不够生意没法儿做。”
厉秋辰：“闹了半天我以为谁呢，乐家的老太太，有必要那么大排场？还净水泼街，不知道还以为是皇上来了呢。”
厉秋辰在一边气愤地拍桌子：“这不是成心拆台吗？”
汪德甫：“人家可是顺顺当当地进门了，你不是说三天内没人进得了门吗？”
“五个。”曾念安说。
厉秋辰看了看外面，笑了：“你看，他们头儿来了。”
“走了几个？”汪德甫问。
王麻子急匆匆地赶过来，朝乞丐头儿脸上扇了几耳光：“我怎么说的？三天内一个客人也不能放进去，他们这大摇大摆地进去一桌，你拿我说的话当放屁是不是？”
栾学堂听关雅丽这么一说，忐忑的心放下了：“当年我在后厨蹭勺小安子没少帮我，你们来，我欢迎还来不及呢！”
被打的乞丐不敢言语。
栾学堂看了看大家。关雅丽说：“这不正好嘛，刚说后厨新来的伙计手生，小安子他们一来，立马就解决了，学堂，收下吧。”
王麻子又对其他乞丐说：“把门给我堵上！”
小安子委屈地说：“栾掌柜，我跟几个伙计不想在济丰楼干了，厉秋辰太蛮横了，不给钱还打人，您看……”
乞丐们纷纷围拢在丰泽园门口。
酒席刚散，客人也陆续走完了，大家伙正在收拾，鼻青脸肿的小安子领着几个伙计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