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另外还有件事:这一切发生在荷兰。我们现在不是在纽约的布朗克斯,也不是在约翰内斯堡或是里约热内卢的贫民窟。荷兰有着一个社会福利网,在这儿,没人需要睡在取款机隔间里挡着路。
米歇尔不是跟我说过,那女人有一副“保养得很好的”嗓音吗?经过修饰的口音,良好的家庭,体面的出身。到目前为止,人们对这个无家可归的女人的出身知之甚少。也许她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是完全没有原因的。也许她是富裕家庭里的那只黑绵羊,其他的家庭成员都习惯对他人发号施令。
“你知道,最好是怎样吗?”我说,“我们就先按兵不动。只要没什么事发生,就没事了。”
我把自己想象成他。我想象着,对一个躺在睡袋里、在小隔间里挡着路的活物,我会做何反应;对那臭味;对那人,一个人(我现在不用额外的如无家可归者、流浪汉之类的表达方法,只说人),一个认为取款机隔间可以用来做睡觉的地方的人,一个当两个男孩想要用跟她相左的意见来说服她时就会恼火的人,一个被扰了清梦就要挑起争端的人。简言之,对那种狂妄的行为,对那种认为自己就有那样的权利的人的狂妄行为,我会做何反应。
我的儿子盯了我有几秒之久。也许他已经长大了,不再好意思说“亲爱的爸爸”了,但从他的眼神里,我能看到,除了害怕,还有感激。
我点点头,那时就已经做出了决定。我做了一个父亲——我认为——唯一能做的事:设身处地为我儿子考虑。我试着去感受当时的情景:他离开学校的庆祝会,走在回家的路上,和里克、博一起,他们想取钱,然后来到一台取款机前,却发现有人躺在那儿。
“你这样觉得?”他有些迟疑地问。
“你知道,最好是怎样吗?”那天晚上在他的房间里时我问他,在他跟我讲了整个故事的经过,并再一次郑重地向我保证,他和里克从未计划过要烧死某人之后。“那只是个恶作剧,”他说,“那也是……”他做出要呕吐的表情,“要是你也闻到就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