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到作战室,博斯仍可以闻到自己早上错过的那顿早餐的味道。四名警探围着桌子坐下,特雷维尼奥也加入进来。博斯第一个开口。
卢尔德站起身,叫上了特雷维尼奥和卢松。
“呃,在我们开始分配书面工作和其他任务之前,我得先声明,我今天到这儿来是为了做自己应该去做的事情,为其他机构的后续调查做准备。但是你们也都知道,我周三有事情需要去趟法庭,我的名誉以及之后能否继续在咱们警局工作都取决于此,所以我今天需要为这件事留些时间做准备。这些事情我不得不做,没有办法往后拖。”
“听起来这计划不错。”西斯托说。
“明白,哈里,”特雷维尼奥说,“如果有任何我们能够帮上忙的,你就告诉我们。我和局长谈过了,在此我代表他和这个房间里的所有人对你说,我们百分之百地支持你。我们知道你是怎样的一名警探,知道你是怎样的一个人。”
“确实是,”卢尔德说,“为什么我们不到作战室集合一下呢?可以做下进展通报,明确一下在这个案子上每个人今天都是什么任务。”
博斯感觉得到自己的脸颊因不好意思而有些发红。在执法队伍里工作了这么多年,他还从来没有从上级那里得到过如此赞许。
“那样的话,事情就可以圆满结束了,”西斯托说,“至少我们的案子是。”
“多谢,警监。”他羞涩地说了句感谢的话。
“我已经要求他们在将尸体送去尸检后给我们发一张近距离的面部照片。”卢尔德说。
他们都坐下来,开始进入正题。首先是卢尔德的总结说明,她早上收到了霍文探员关于药品管理局前一天下午的活动报告。她报告说药品管理局对板坯城附近的营地展开突袭,关闭了营地。住在营地的瘾君子被转移到了圣迭戈的海军基地,他们将在那里接受医疗评估,然后会送到慈善康复训练项目中去。
“就我的记忆来说,衣服是一样的,”博斯说,“应该是他。”
卢尔德还说药品管理局关闭了柏高的那家诊所,逮捕了运营诊所的人,以及记录在案的内科医生埃弗拉姆·埃雷拉。被捕的人包括面包车司机。尽管他在药店谋杀案中涉嫌驾车协助逃跑,但他目前只是被指控违反联邦法律、持续参与犯罪组织活动。
博斯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注意到西斯托也凑了过来,正从贝拉另一侧的肩膀上方盯着屏幕。
之后,报告编写、后续调查和通知等工作被分配给了各位警探,博斯什么任务也没有。卢尔德和卢松被安排前往市区的联邦拘留所,就药店枪击案对司机进行审问,看能否有所收获。这在安排的各项任务中被认为是最可能徒劳无功的一项。十五分钟后,博斯穿过马路前往旧监狱,手里端着自己当天的第三杯咖啡。他注意到此时电视转播车已经不见了,猜测记者及其团队应该都被瓦尔德斯局长给赶走了。关于案件的联合新闻发布会将于下午三点在警局召开,届时,药品管理局和州医疗委员会的官员都会参加。如果博斯之后能够确认今天早上从索尔顿湖打捞上来的尸体就是第二名俄罗斯人的话,会上将会宣布发生在家庭药房的双重谋杀案已经侦破,嫌疑人都已死亡。
“那是第二个俄罗斯人吗?”卢尔德问。
由于博斯在该案件中担任了卧底工作,他可以选择回避,并不会要求他在发布会上露面。
博斯俯下身子,想要更近距离地看看屏幕和尸体,同时也小心翼翼,避免把咖啡洒出来。
除了咖啡,博斯还带上了一套文件复印件。这些文件是昨天晚上就该案整理出来的。他最感兴趣且想要研读的是国际刑警组织做的关于在飞机上被他杀死的那名男子的报告。一回到旧监狱的牢房,他就赶忙坐在自己临时拼凑的书桌前,打开了卷宗。
“索尔顿湖,”卢尔德说,“这是两小时前的事。黎明时分,他们低空飞行时发现了尸体。”
结果他发现,准确地说,自己杀死的那名男子并不是俄罗斯人,尽管国际刑警组织的资料显示他从小就说俄语。指纹确认该男子名为德米特里·斯洛什科,一九八〇年出生于白俄罗斯明斯克,曾因盗窃和施暴两次在俄罗斯入狱服刑。国际刑警组织的卷宗一直追踪他到二〇〇八年。那年他非法偷渡到美国,之后就再也没有回去。卷宗描述当时的他为与俄罗斯Bratva的明斯克分支有关系的一名“小六”。Bratva意为兄弟会,是可以涵盖所有俄罗斯有组织犯罪集团的宽泛名称。报告称小六是犯罪组织前线的低级别暴徒成员。这一称呼来源于一种被称为杜拉克的俄罗斯游戏,在该游戏中,桌上所有卡牌里最小的就是六。这种成员通常是执行者,只有在表现出领导才能后才会被提升到bratok的位置,也就是战士。
她指了指自己的电脑屏幕,上面正播放着一段视频。视频显然是在直升机上拍摄的,画面上,飞机正从水里回收一具尸体。两名潜水员正费力地拖着一名脸部朝下的男子。他穿了衣服,但是他穿的T恤被扯掉了,只有衣领还挂在身上,T恤剩下的部分就像一面投降的白旗一样漂在水上。两名潜水员努力将尸体翻到一个救生担架上,担架连接在直升机垂下的一根绳索上。
在博斯看来,一来到美国,斯洛什科就开始表现出领导才能,将桑托斯从加利福尼亚州的组织中除掉了。他觉得如果早上从索尔顿湖捞上来的人的身份得到确认的话,他应该有着和斯洛什科相似的经历。
“早上好,贝拉。什么事?”
报告总结说斯洛什科很可能仍然与兄弟会有联系,并且向远在明斯克、身份被证实为奥列格·诺瓦申科的一名pakhan,即老板,报告并上缴利润。
“早上好,哈里。”
博斯合上卷宗,思考这一连串事件是如何导致埃斯基韦尔父子在自家店里被处决,又是如何导致像伊丽莎白·克莱顿一样的人在沙漠中被奴役。这一切的种子源自数千英里之外贪婪而又暴力的匿名之人。博斯知道诺瓦申科,以及处在他和斯洛什科链条之间的人,或许永远不会因为他们的罪行而在这里受到惩罚。尽管他们的组织现在被摧毁了,此后这一组织将会在另一个地方再次崛起,还会有其他的小六站出来表现自己的领导能力。向小若泽·埃斯基韦尔和他父亲开枪射击的人已经死了,但是随之得来的正义并不多。对让自己去参加颂扬案件快速侦破的新闻发布会,博斯无法忍受。有些案子永远也没有终结的时候。
他竖起食指,示意她稍等片刻。他转身到旁边的咖啡站,迅速用一只泡沫杯接了自己今天的第二份咖啡。随后他绕过三个工位组,来到贝拉面前。
博斯将卷宗放在自己椅子后的架子上。对这个架子上的案件,他相信在自己的能力和水平范围内,他已经做出了最大的努力。
博斯进来时只有贝拉·卢尔德抬起了头,她立刻示意博斯到她座位旁边来。
他转身回到桌子前,开始尝试用电脑查询迪娜·斯凯勒的位置。使用警局的电脑来开展私人调查是被禁止的,但在他创下引人瞩目的结案纪录之后,这一规定也就成了可有可无的事。瓦尔德斯和特雷维尼奥都希望能够让他保持好心情,尽可能多地在办公室里查案。
在穿过马路前往自己监狱里的办公室前,博斯从侧门进了警察局,想要再来点咖啡,查看下侦查处的情况。这次大家都在,三名警探都在自己的工位上,甚至可以看到特雷维尼奥警监的办公室正敞着门,而他就坐在桌子后面。
查询用时不多。迪娜仍然在世,仍旧住在洛杉矶。她早已结婚,如今的姓氏也改成了鲁索。她目前的驾照地址显示她住在日落地带北边的皇后路上。
博斯开车进来的时候,看到当地一家西班牙语电视台的电视转播车正停在圣费尔南多警察局总部前面。他想应该是因为药店谋杀案的事,他也不认为周末发生的一切能够保密太长时间,而且就圣费尔南多本地的新闻来说,西班牙语媒体总是能够抢先一步。
博斯决定去她家敲敲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