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晓渝捂着受伤的右臂，转过身来，看见了向她开枪的人，大惊：“你——”
“砰”的一声枪响，关晓渝右臂中弹，手枪落地。
严爱华举枪走近，脸上挂着轻蔑的笑。
关晓渝举枪逼来：“把枪放下！”
“你是……”直到现在，关晓渝依然难以相信眼前的严爱华会是特务，“你到底是谁？”
“关晓渝，你别逼我！”侯仲武突然拨出枪，发狠地嚎叫。
严爱华平静地说：“关晓渝，我让你死个明白，我是国军的潜伏人员，代号‘穿山甲’！”
“顽固到底，只有死路一条！”
“……‘穿山甲’……”关晓渝还是不能把这个诡异的名字跟严爱华对上号。
“你饶我一命，想让我在监狱里苟活残生……哼！”侯仲武冷笑。
严爱华举枪瞄着关晓渝。
“侯仲武，你别做梦了！”关晓渝决绝地说，“你们的暴狱计划早在我们的掌控之中！明智的，你就赶快投降！接受政府的审判！”
侯仲武突然叫起来：“‘穿山甲’，别开枪！”
侯仲武盯着那个在他眼前晃动的枪口，眼神和说话的口气慢慢地柔和起来：“晓渝，你我现在还有夫妻名分，如果你肯放下枪……”
严爱华冷笑一声：“怪哉！侯监区长，天到这般时候了，你倒起了怜香惜玉之心了。”
此时的侯仲武这才明白过来，关晓渝先前拿着新衣服到他办公室“逼”他又洗又换的时候，趁机调慢了他手表的时间。而办公室那个挂钟的时间，应该是王友明事前就调过了的。看来，自己的所有动作早就在刘前进的掌控之中了。
侯仲武嗫嚅着：“不管怎么说，我和她……”
“不要叫我！你这个披着人皮的恶鬼！”
严爱华瞪着侯仲武：“我们举大事难成，就是因为像你这样婆婆妈妈的人太多！”她又举起枪。
“我不信！不信！”侯仲武摇着头，“晓渝，你在骗我是不是？是不是？啊，晓渝……”
“砰！砰！”两声枪响，侯仲武中弹倒地，严爱华手腕受伤。两个人同时看到他们身后的彭浩。
“哼，我可以明明白白告诉你，你在窃听器里听到我和刘场长的谈话，就是演给你听的双簧！”
严爱华一愣神，跨过侯仲武，钻进暗道。
“彭浩还关在军分区接受审查，你骗不了我！”侯仲武的眼睛里凶光毕露。
一个战士要追进暗道，被彭浩一把拉住：“不用追，一会儿她就自己出来了。”
“彭浩！”
彭浩扶住关晓渝：“晓渝！你怎么样了？”
侯仲武警觉地问：“谁？”
侯仲武看着彭浩，伸手想去捡地上的枪，被战士发现，一脚踢飞了手枪。
“是你最不想见到的一个人说的。”
侯仲武支起身子：“彭浩，你终于回来了！”
侯仲武惊诧地瞪大眼睛：“这一切……你是怎么知道的？”
彭浩盯着侯仲武：“没有揪出你这个‘鹤顶红’，我岂能善罢甘休！侯仲武，你现在唯一的出路就是乖乖投降，争取宽大！”
关晓渝的眼里喷着火：“侯仲武，你杀害革命干部侯仲文，冒名顶替钻进革命队伍！今天，你的末日到了，快投降吧！”
“笑话，我堂堂的国民党高级特务……我，宁可杀身成仁！孝忠党国！”侯仲武的胸口已经满是鲜血了，可他仍在硬撑着。
“你……你刚才叫谁？”侯仲武盯着关晓渝。
“你真是可怜！事到如今还这样顽固不化孝忠你的主子。你还不知道吧？你们的人，杀害了你的母亲！”
侯仲武猛然回头，却见关晓渝端着枪，从窗后闪出，乌黑的枪口正对着他。
“你胡说！”侯仲武拼尽力气吼道。
外面传来的激烈枪声，令侯仲武失去了往日的沉稳，他收起手枪，挪开衣柜，露出一个半人高的地道口，他刚要钻进去，后面传来一声断喝：“侯仲武！”
“你自作聪明，怕暴露身份，传出情报让特务去追杀文捷和马大虎，可你想不到，你派去的人害怕组织上再派人对你外调，他们赶到侯家坝子，残忍地杀害了你的母亲！”彭浩越说越激动。
关晓渝宿舍的门开了，进来的是提着枪的侯仲武。这间不大的屋子，现在已经装饰一新，墙上贴着大红喜字，双人床上铺着新床单……
侯仲武慌乱地摆着手：“我不信！你骗我！你骗我！”
郑运斤向小痦子招了招手，小痦子俯耳过去。郑运斤的话，惊得小痦子关天没合拢嘴。
“你母亲的遗物里还有一张你身穿国民党军装的授衔照片，要不要我拿给你看看！”
郑运斤没头没脑的一番话，让小痦子糊涂了，他惊嘘嘘地问：“那个人是谁？找什么东西？”
侯仲武惊愣片刻，声嘶力竭地哭喊一声：“娘——”双目大睁着倒地而亡。
“笑话……你当我跟你一样，上房揭瓦手到擒来……你逃吧，我是不行了。你小子还算够义气，我没看错……”郑运斤喘着粗气，“小痦子，你逃出去后尽快找一个人，告诉他我不行了，让他找到东西后，快走！不要等我了。你要是愿意跟他干，他会让你吃穿不愁的……”
战士焦急地问彭浩：“彭书记，‘穿山甲’怎么办？”
小痦子说：“咱们先藏在这里，想办法逃出去。”
“洞里已经堵死了，‘穿山甲’的能耐再大也穿不过去！我们就在这儿等着她！”
彭浩喊话之前，小痦子趁乱拉着郑运斤躲进操场后面的杂物间。突然的变故让郑运斤始料未及，他几乎是被小痦子拖着躲到了杂物间。郑运斤闭着眼睛，捂着胸口大喘：“我的心脏……不舒服……”
彭浩的话音刚落，洞里突然传来了严爱华的声音：“彭浩，栽在你们手里，我认啦！”洞里先了扔出一把手枪，紧接着，焉头搭脑的严爱华走出来……
骚乱的犯人们终于渐渐平息下来，宁嘉禾长叹一声：“完了……”
宁嘉禾怎么也想不到，他和唐静茵的再次见面会是在第十六监区。当张连长带着战士把唐静茵押来经过院子的时候，监室里的宁嘉禾完全忘记了他总指挥的身份，扑到窗前大叫：“静茵！静茵！”
彭浩站出喊话：“你们听着，谁想活命赶紧回到监舍去，我们保证既往不咎！谁想暴狱，那是自取灭亡！”
本来已经垂头丧气的唐静茵听到喊声略略顿了一下，她四下寻找着声音的来源。宁嘉禾在窗前伸着胳膊：“静茵，我在这儿！静茵……”
荷枪实弹的解放军持枪对准了众逃犯。众逃犯惊惶失措，一时乱成一锅粥……
唐静茵终于看到了宁嘉禾，她嘶哑着嗓子高喊了一声：“嘉禾！”便要扑过来，被张连长和两个战士死死拉住，往院里深处走去。
彭浩带着战士天兵突降般从四处围向操场：“不许动！”“举起手来！”
“静茵，我们完了……”看着挣扎着的唐静茵，宁嘉禾带着哭腔大喊。
郑运斤拉动一块条石，地道门出现在大家面前。犯人们先是一惊，马上明白了什么似的，忽地涌向地道口。
唐静茵突然回头大叫：“不要哭！一会儿该哭的是刘前进！”
“再回去拿家什就更晚了！”宁嘉禾恼火地一摔怀表，“蹭”地跳上领操台，大喊：“弟兄们，想出去的人给我听好了！我是这次暴狱行动的总指挥宁嘉禾！这领操台下有地道的入口，钻进地道，逃出山洞，我们就重获自由了！第一游击军的唐司令就在山外等着接应我们！”
大客车停在农场前边的小广场上，程部长带着北京考察团的客人走来。刘前进边走边对大家介绍着农场的情况，客人们不住点头。没有人知道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郑运斤神色紧张地凑过来，对宁嘉禾说：“总指挥，不对劲呀！你看看这天色，这个时间有问题！快拿家什暴狱吧！”
周圆在忙前忙后地照相。让周圆意外的是，她的相机取景框里出现了两个熟悉的身影：凌若冰和柳春燕。
囚犯们在拔河，很多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过去。
程部长拉过凌若冰问刘前进：“怎么没看到彭浩啊？”
在操场上放风的宁嘉禾一直也是心有不安，掏出怀表再看：已经是9时30分了。
“我能让他闲着？他一回来我就给他上了套。”刘前进看着凌若冰，“放心，一会儿就把老彭交给你！”
侯仲武疑惑地走到窗前，望向天空……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身出去。
“那就谢谢刘场长了！”凌若冰含着笑说。
此时，在第十六监区办公室里的侯仲武，正被“钟点”的事闹的狐狐疑疑。他不断地反反复复地在对表……手表是9点30分，再看看墙上的挂钟，也是9时30分。
穿着解放军军装的花子和土匪提着装满水果的篮子来到农场会议室门口，警卫战士迎着两人：“你们是——”
刘前进揶揄道：“好！我等着！说实话，唐司令，我本想一枪打死你为我的战友们报仇！谁想到你跑得还挺快，跑这山洞里来了！等着你开枪自杀吧？可你又不舍得死了……你这一投降，我想报仇也报不了啦！不杀战俘，这是国际法呀！同志们，咱们打道回府！”
花子扬了扬水果篮子，指指楼上的会议室。
“呸！别得意太早！胜败乃兵家常事！用不了多久，我要亲眼看着蒋总裁的大部队把你们灭掉！哼！”这时候的唐静茵，到底还是露出了她“妇人”的一面。
战士放两个人进去。
“嘿！倒驴不倒架呀！都这副模样了还昂着头，给谁看呢？行了，行了，给你点面子，赶快把手放下来！”刘前进笑着摆弄着手里的枪，“其实刚才我都预备好了，就等你枪声一响，自尽身亡，我大拇指就伸出来，‘你——唐司令——好样的！’唉！最后，那枪却没响！你看你……这不诓人吗？”
冯小麦正带着人撕会议室门上的封条，那个土匪站在门前犹豫了一下，花子推了他一把，两人要往里进。
片刻，一支手枪真的从洞口扔了出来。随后，唐静茵举着手出来了，但她高昂着头，一副不服输的样子。
冯小麦问：“谁让你们来的？”
刘前进喊：“那就把枪扔出来，然后举着手出来！”
花子说：“刘场长让我们后勤科准备的水果。”
唐静茵的动作行为仿佛真是在受洞外的刘前进指挥似的，这让她大为恼火。不过，不知是因为生的诱惑力太大了，还是她实在受不了刘前进对自己的指手画脚，最终她还是没扣动扳机。她几乎歇斯底里地冲洞外吼道：“小子！老娘不能就这么便宜了你们！你想叫我死，我偏不死！”
冯小麦说：“哦，放这儿吧，我马上找人洗洗。”
唐静茵一下不知如何回应了。此时，洞外飘来刘前进懒洋洋的声音：“你把手枪慢慢抬起，对准自己的太阳穴，然后深吸一口气，一闭眼，一咬牙，手指扣动扳机——啪！”
花子说：“我们都洗好了，你去找几个盘吧。我们……忘拿了。”
“那是留给你自己的吧？”
刘前进、程部长陪着北京考察团的代表到了场部门口，冯小麦抱着几个大盘子从旁边走来。
“还有一颗！”唐静茵抬手将枪口对准了自己的太阳穴。
刘前进拉住冯小麦：“小麦，你抱着这玩意儿干什么？”
“没子弹了吧？”
冯小麦说：“盛水果啊，你不是叫后勤科给客人准备水果吗？他们送来了。”
“做梦吧你！”唐静茵气急败坏。
刘前进一愣：“后勤……人哪？”
刘前进朝洞里高喊：“唐司令！咋不还手哇？中弹了吧？”
冯小麦嘴朝楼上一努：“在会议室。”
刘前进又朝洞里打了一枪，里面没反应。
刘前进飞也似地冲了出去。程部长还在跟客人说着什么，不时笑着点头。
“啪！啪！”洞里飞出两颗子弹。
会议室里，花子和土匪将一台立式大钟推回到原来位置。
刘前进挥手又朝洞里打了一枪：“唐静茵，你没处逃了，识相点就带着你的人赶快缴枪！”
“快撤！”花子收拾好工具，和土匪朝门口跑。刚到门口，门“嘭”地被一脚踹开，刘前进出现在门口。
唐静茵气急败坏地退回洞里。
花子和土匪还没反应过来，刘前进已经手疾眼快跳到两人面前，一手一个对头一撞，花子和土匪眼前已是金星一片。
唐静茵穿过一个洞中洞，一束阳光射进洞里。她刚想从那个洞口出去，“叭”的一声，一颗子弹打到洞壁上，溅出四散的火星，紧跟着刘前进的声音传过来：“唐司令，我在这儿等着你哪！”
刘前进掐住那个土匪的脖子：“妈的，你们干了什么？”
几个战士跟着刘前进朝山上跑去。
土匪被掐得喘不过气：“长……长官，我们……什么也没干……”
刘前进在外边大喊：“给我堵住洞口！”然后，悄悄对几个战士说：“跟我来！”
刘前进一较劲，土匪顿时翻了白眼。花子吓得哆嗦起来，刘前进松了手：“再不说，你跟他一样！”
唐静茵和土匪拼命还击。唐静茵左臂中弹，退向洞里。
刘前进一把扯下花子戴的军帽，不想连他头上的假头套也一块揪了下来。刘前进认出花子，惊愣地问：“妈的！到底干了什么？快说！”
匪头目带着十来个土匪冲出去，枪声大作，又有好几个匪兵被击毙。刘前进瞄准匪头目，扣动扳机，匪头目应声倒下。
花子缩着脖子，刘前进手上又一使劲，吼道：“给我说！”
刘前进朝着洞口大喊：“谁活腻歪了就出来送死，我刘前进成全你们！”
“安了……定时炸弹……”
洞外忽然传来一阵怪里怪气的笑声，惊得唐静茵倒抽一口冷气，她从洞口向外看去，一块大石头后面，刘前进已经带着人封锁了山洞出口。
“在哪儿？”
却没有几个土匪愿意再去送命。
花子不说。
洞口已经横七竖八躺着几个匪兵，匪头目见唐静茵走来，一挥手枪：“弟兄们，跟我往外冲！”
刘前进掏出枪，顶在花子脑门上：“安在哪儿了？”
山洞外突然枪声大作，唐静茵一惊，跑向洞口。
花子哆嗦着指了指立式大钟。
“不会！”唐静茵站到一块石头上，“弟兄们，这洞外山下就是新锦屏农场。今天我们要和总指挥里应外合，一举拿下新锦屏。今天共党欢庆‘国庆’的日子，就是咱们为党国建功立业的时刻！”
刘前进一把将花子提到立式大钟前：“在哪儿？”
一个匪头目小心翼翼地问：“总指挥他们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后面。”
在新锦屏附近的一个山洞里，唐静茵带着全副武装的土匪已经等得不耐烦了，她不时看看表，面露疑惑。
刘前进将立式大钟一推，大钟横过来，他一拳将后面的面板击碎，露出那个定时炸弹。
一个战士看着他，慢慢地跟上去。
刘前进一搡花子：“给我拆了！”
他来到十六监区工具库房，动作麻利地开了门，将锁头虚挂上，离开。
“不……不是我安的。”
心神不定的侯仲武看看手表：8时30分。再看看墙上的挂钟，也是这个时间。他扔下手上的半截香烟，从抽屉里拿出手枪揣进怀里，出了办公室。
刘前进伸手要拉炸弹，花子大叫：“不行！拉不得！”
放风的铃声响了，犯人们从监舍涌出来。
“那你给我拆！”
侯仲武掏出枪，用枪把砸开王友明抽屉上的挂锁，拉开抽屉，抓起里面的一串钥匙，往门口跑去。
“马上要炸了！还有5分钟啊……快跑吧。”
刚才打冷枪的土匪朝洞外大喊：“周大姑死了，我们投降！我们投降！”
刘前进大吼：“给我拆！”
一个土匪突然打了周大姑一冷枪，周大姑一愣，扶住墙壁，嘴里嘀咕着：“誓死孝忠……”话还没说完，一头栽倒。
花子忙不迭地说：“我不会，真不会！没时间了，快跑吧，我求求你……”
周大姑又往前冲去，土匪们却朝后退缩。周大姑回身大吼：“给我上！”
刘前进一把抓住花子，将他拉到大钟前，掏出手铐，把他铐在大钟的把手上：“给我拆！”
周大姑回手一枪，阿宽怨怼地看着周大姑，倒下了身子。
花子带着哭音大叫：“这是美国佬的东西，我不会拆！饶了我吧！求求你啊，长官！”
阿宽扯着嗓子：“别打了，我们投降！”
“拆不了，明年的今天就是你的忌日！”刘前进转身就走。
枪声大作，土匪们后退。
花子哭叫着：“我拆！我拆！”
周大姑带头冲去，阿宽跟上，众土匪不得已紧随而去。
花子胆战心惊又泪眼婆娑地挪到大钟跟前。大钟的指针“咔、咔、咔”从容地走着……
周大姑挥枪大喊：“给我冲！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誓死孝忠党国！”
程部长正带着客人上楼，一步步踏上台阶，走向会议室。
阿宽吓得连连退后。
花子盯着定时炸弹。一红一绿两根连线，让他看得眼晕。
周大姑枪口逼住阿宽：“你再胡说八道，我毙了你！”
花子捋起一根红线，犹豫着，又捋起另一根绿线，带着哭腔：“天哪，我真不会呀……”
阿宽哭咧咧地：“大姑，怎么办啊？实在不行……我们……降了吧！”
“咔、咔、咔……”定时炸弹的指针在一秒一秒地蹦着，响声清脆。
没过多久，滚滚浓烟涌进暗道里，土匪们咳嗽着。
花子开始冒汗了，刘前进的额头也沁出细密的汗珠。
暗道那头又传来彭浩的声音：“不跟她废话了！架上柴禾，让土匪们暖和暖和！”
刘前进骂道：“你他妈熊蛋包一个，真不会拆啊！”
周大姑又打出一枪。
花子抬头看了眼刘前进，哭着大骂：“你是个疯子！疯子！”
彭浩的声音又传过来：“老山猫，你别做梦逃跑了！赶快出来缴枪投降！”
指针“咔咔咔”地走着，还有16秒就到了引爆时间。
暗道里枪声响起，土匪们退回。
花子的手还在两根线上游移……
周大姑“呯”的一枪打过去，咬牙切齿地吼着：“闭上你的嘴！”
花子满脑袋大汗淋漓。刘前进已经听到走廊里的脚步声了……这时，他突然想到什么，撒腿往外跑。万一花子拆不下来那个要命的东西，他必须拦住正在往会议室走的那些人。
彭浩的声音传来：“老山猫，你别费事了，两头都堵上了！老实出来投降吧，跟你哥周世济学学，弃暗投明还来得及！”
引爆时间在逼近，指针逼向9、8、7、6……
众土匪又带上武器，往回涌去。
花子扯住那根绿线，紧闭两眼，孤注一掷，“啊”地大叫一声拉动了绿线。
周大姑给了阿宽一个耳光：“你他妈疯了，这些东西留给共党要我们的命？给我抬走，都抬走！”
跑到门口的刘前进一下被定住了。
阿宽喊：“把东西扔了，快逃命吧！”
花子慢慢睁开眼，看见定时炸弹上的指针停住了，他兴奋地大叫：“拆了！拆了！”而后便放声大哭，像一个受尽了委屈的孩子，哭得肆无忌惮。
众土匪抬着武器朝外撤去。
快跑到门口的刘前进突然收住脚步，愣了愣，一屁股瘫坐在旁边的椅子上。
周大姑朝后挥抢：“撤！”
先推门进来的程部长愣住了：
阿宽慌乱地看着周大姑：“大姑，怎么办啊？”
刘前进看样子真是累坏了，看到程部长，他两手撑着桌子，连着使了两把劲才好不容易从椅子上站起来。
新锦屏农场这位“代理”党委书记在“神秘失踪”多日之后，突然自天而降！侯仲武要是知道了这件事，恐怕就不只是像周大姑这样“大惊”了。
“当！当！当……”大钟沉稳有力地敲响，一直响了十下。
喊话的这个人，是彭浩。指挥部在这里“张网下套”，程部长早就想好了，要派彭浩来抓捕周大姑这只凶残的老山猫。
北京客人们说说笑笑地进来，看到坐在大钟旁号啕大哭的一个光头，都顿感莫名其妙……
再仔细听，这回是传过来喇叭声：“给你们5分钟，再不出来，我们就放烟了，熏死你们这些山猫野兽！”
彭浩呆呆地站在他的办公室里，屋里一切如常，所有的陈设都擦拭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桌上的电话在午前柔和的日光里反射出温暖晶莹的色彩。很显然，他离开新锦屏农场这些日子，每天都有人照常在这里洒扫、拾掇……这肯定是前进安排的。不会错，肯定是刘前进，还有关晓渝。他们坚信我一定会回到这里……想到关晓渝，彭浩的心里痛了一下，晓渝的枪伤不重，但“内伤”——她心中的伤痛一定很重，她现在孤单单地躺在医院里，谁都不想见。彭浩的眼睛热热地，好像有泪水要涌流出来。
周大姑大惊。
走廊里传来急急如风的脚步声，彭浩听出是刘前进，赶忙去开门。他还没到门口，刘前进就推门进来了：“你个家伙，我就知道你一准在这……咦！怎么了这是……还要哭上一鼻子怎么着……”
暗道口突然传来喊声：“里面的土匪给我听着，你们已经成了瓮中之鳖，快快交抢投降！”
彭浩的眼泪终于下来了，他一把抱住刘前进，狠狠给了他一拳头。刘前进“唉哟哟“地叫着，却把彭浩搂的更紧了。
“不许瞎说！”周大姑搧了阿宽一撇子。
彭浩擦了把泪水，推开刘前进：“快给我找套干净点的衣服换上！”
“莫不是……翻船了？”
“放心吧，肯定不能让你穿这身刚从战场下来的衣服去开庆祝会。有人早给你备好啦。”
“瘸拐李做事一向谨慎，他早该带人回来接应咱们呀……”
“谁？”
阿宽凑上前看看怀表：“是啊！不会有什么意外吧？”
“还能有谁，你琢磨去吧。”
周大姑掏出怀表看着，对阿宽嘀咕：“都这时候了，怎么还见不着人影？”
“凌若冰来了？”彭浩惊喜地问。
土匪们肩扛手提着一包包枪支弹药，在暗道里穿来穿去地走了好长时间，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
刘前进一推彭浩：“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啊。”刘前进看看手表，“现在离开会还有一段时间，你先跟我一起审审那个‘穿山甲’吧，不把她的事搞清楚，我办什么事都没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