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原著小说 > 东北往事:黑道风云20年 > 东北往事5 第五章 东霸天之子陈总,为报父仇横扫江湖

东北往事5 第五章 东霸天之子陈总,为报父仇横扫江湖

“那是,那是!我这辈子是不行了,就看下辈子了。我以前就想,我老了就算是不能帮上儿子的忙,也一定别给儿子添乱。我老伴已经让我儿子欠饥荒了,我说啥也不能再让儿子添乱了。我这样死也挺好,要是得一场大病死,那又得糟践儿子不少钱。”老海的表情有了点笑模样。

张国庆插话说:“你儿子行啊,现在进城了,以后你的孙子孙女都是城里人了。我那儿子……哎!”

“总得见儿子最后一眼。”赵红兵说。

老海长叹一声,说:“我一直觉得自己是个爷们儿,是家里的顶梁柱,在农村里当个小学教师,挺光荣的。可等我老伴一死我才知道,这么多年来我老伴才是家里的顶梁柱。别看我老婆就是个农村妇女,可是啥大事都懂。家里的活都是她干,大事小事都是她拿主意。都说她是病死的,我就知道她是累死的。你们城里像她这岁数的老娘们儿,各个看起来也就是四十来岁,可说我老伴70岁都有人信。下次投胎,我们老两口说啥也要投胎当城里人。老赵,农活你没干过,挺多时候跟牛马没两样。我老伴早上起来喂猪做饭,天还没亮就上山干活,面朝黄土背朝天,一滴汗珠摔成八瓣,累死累活干一年赚那点钱,还不够城里人在豪华饭店吃顿饭呢。碰上好年景还行,要是碰上个旱年涝年,还得赔种子钱、化肥钱。”老海说着,眼泪差点没掉下来。

老海说:“见!刚才我就想好了,说啥也要见!本来我不想见他,可我现在一想,我给他上了人生的第一课,现在快死了,给他上人生的最后一课!用血的教训给他当反面教材!我就负责给他当反面教材了,正面教材我老伴已经当了。我儿子就要学习他妈勤劳朴实善良,别学我,好逸恶劳图快钱。”

赵红兵问:“老海,你和老伴关系不错吧?”

赵红兵和张国庆连连点头。张国庆说:“不愧是当老师的。”

这是赵红兵早就知道的必然的结果,而对于老海来说,则是最后梦想的肥皂泡破灭。看着判决书,老海面如死灰。

老海惨淡地笑了,说:“我老伴要是活着,我肯定不能犯这事。现在也好,我要去找我老伴了,她都在阴间了,我下去以后,她好好管我!”

正当赵红兵闲得五饥六瘦的时候,事终于来了。只是这次事不是自己的,是老海的。老海的二审判决下来了,死刑。

说完,老海盘在铺上闭上眼睛,再也一语不发。

2.赵红兵把老曾以前的那群小弟,全部赶到了10铺以后,而且有事没事地折磨折磨他们。赵红兵本来不是记仇的人,更不是寻衅滋事的人,可他现在却深信了张岳的那句“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对付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的确需要些手段。愣头青姚千里现在睡在二铺,对赵红兵言听计从,成了赵红兵的主力打手。赵红兵有事没事地再教育教育姚千里,他发现,姚千里虽然愣,但还算是孺子可教。而刀哥可就惨了,在最关键的时候他没有一个坚定的立场,现在在号子里完全失势,连扭扭捏捏的小李子都能呵斥他几句。

赵红兵怔怔地看着老海,不知道安慰什么好。老海虽然犯了罪被判了死刑,但他自己看开了,或许已经不需要任何安慰了。赵红兵自幼生活优越,一直远离劳苦大众,尤其是这些年,赵红兵的生活更加奢靡,再也难接触到劳苦大众。这次入狱,赵红兵不但遭的罪比较大,而且,这些狱友对他的触动也足够震撼。

1.好好跟二东子勾兑勾兑。二东子肯定是个义士,而且赵红兵能感觉得出来,二东子身上有着一股魔力,这种魔力不是与生俱来的,而是后天养成的。当一个人总去干一些神秘的事时,久而久之,身上就会莫名其妙地散发出魔力。比如说大卫?科波菲尔,几十年如一日地对观众表演自己的魔术。时至今日,即使科波菲尔不表演魔术时,大家也会从他身上感受到魔力。二东子的身上,就有着如同科波菲尔般的神秘魅力。而且,赵红兵觉得二东子和沈公子俩人的某些特质很像,有着天然的亲近感。

后来,老海如愿见到了自己的儿子。见完儿子回来后,老海先是沉默,然后开始落泪,最后,微笑。随后,老海被执行死刑。

赵红兵有点寂寞,毕竟每个新进来的嫌犯都会给号子里带来点新鲜空气,都能带来外面的新鲜事。赵红兵感觉现在的号子里暮气沉沉,一点都不生动活泼。赵红兵只能自己找乐子。

老海的离去,似乎带动了整个号子里人的离开。

在把腾越打残的第七天,赵红兵被除了铐子和镣子。可赵红兵却也高兴不起来。因为自从赵红兵和腾越闹出了事以后,赵红兵所在的号子里久久不进新人。因为所长再也不敢把新收的嫌犯放在赵红兵的号子里了,谁知道这个新收的嫌犯会不会又是个腾越似的雷?

就在老海处决后的第二天,精神病小李子也被带走了。带走的原因是要带小李子去上海做精神病鉴定。由于本市有好几个大混子持有精神病证了,这精神病证简直就是一张斗殴甚至杀人的合法执照。前两年,有一个号称“精神病院院长”的混子的案底摞起来起码有一人高,可还是逍遥法外。那次他终于犯了大事,在斗殴中打死了一个官员的儿子。这回,他那张精神病鉴定证书再也不是他的护身符了,被直接送到了上海鉴定,鉴定结果是完全没有精神病。后来此人被枪决。他太倒霉,杀错了人。

二、毒贩老海的故事

不过自此以后,各个号称精神病的嫌犯,全会被送到天津或者上海鉴定,小李子更是难以免俗。得知小李子要去做精神病鉴定的消息后,整个号子里的人简直是在欢送小李子。如果不是前段时间赵红兵和腾越等人打得太凶,那小李子一定会成为这个故事的主角。因为他和号子里所有人都发生过冲突,尤其是跟姚千里起码打了七八次架。他那幽怨的小眼神,简直是直击所有狱友心脏的利器。看谁一眼,谁心里都直突突。如今他要走了,大家纷纷要弹冠相庆。

所长此前还提审了被刘海柱打得轻微脑震荡的老曾。已经基本确定就是死刑的老曾完全是滚刀肉一块,只承认的确想干死赵红兵,不过原因就是看赵红兵不顺眼,完全是旧怨,跟腾越的煽动没关系。而腾越被赵红兵打得鼻梁骨、下颌骨全部骨折,肋条也断了好几根,腾越的下巴打了封闭说不出话,甚至连呼吸都困难。这样的嫌犯,究竟该怎么审?所长一筹莫展。

小李子虽然有精神病,但是人并不傻,他也看出来了,大家普遍挺讨厌他的。

二东子隐藏得太好,还没被所长怀疑。所长问到刘海柱就打住了,没再接下追问。看着醉醺醺的梅大迷糊,所长长叹一声,心想:这个梅大迷糊究竟是真傻还是假傻?

临出门前,小李子恨恨地说:“我就是抑郁症,不是精神病!”

“那是,我老梅虽然爱喝两口,但是从来不耽误工作,所有同事都知道。所长啊,哪天咱们俩也喝一顿,我请。”梅大迷糊咧着嘴看着所长傻笑。

此时管教喝令小李子快点走。小李子回头说了一句让所有人都毛骨悚然的话:“我还会回来的!”

所长点点头:“别看你成天喝成这样,还挺认真的啊。”

这句话杀伤力实在太大,谁还愿意和这精神病同床共枕啊?小李子走后良久,号子里还是鸦雀无声。

“对啊!他也是重伤害。他以前也是个混子,大混子,他不进这号子,谁进啊?这都是你的要求啊!”

过了半晌,二东子说:“我还会回来的,我还会回来的,这是哪部外国电影的台词来着?”

所长一琢磨,自己还确实这么说过。所长问:“那刘海柱呢?也是你安排去的?”

赵红兵乐了:“别说,还真是有这么一部电影,我想不起来了。”

“对啊!当时你说把这些有暴力倾向的嫌犯都关在同一个号子里,让赵红兵好好收拾收拾他们。”

“你还挺热爱文艺呗?”二东子似笑非笑。

所长虽然对梅大迷糊极其厌恶,但还是和颜悦色:“不耽误工作就行。有件事想问你,腾越是你安排进赵红兵的号子的?”

“那叫商业电影,跟文艺没关系。”赵红兵说。

“喝了点,但是不多,我这酒量还凑合。同事们都知道,我酒喝的是多了点,但是基本不耽误工作。”梅大迷糊一嘴酒气,把从不喝酒的所长熏得够戗。

“热爱文艺的没好人,世界上那些号称大师的,基本上德行都特别差。我揍的那个姓申的,据他自己说也热爱艺术,还热爱中国古典艺术。可是呢?卑鄙啊!咱这号子里的人一个又一个地出去了,我还得在这把牢底坐穿。”

“老梅,中午又喝了?”所长态度不错。

二东子成天指桑骂槐地骂沈公子,其实是骂给赵红兵听。其实二东子的嘴比沈公子还损,一天不挖苦人就觉得少了点什么。自从二东子进来以后,每天骂骂“姓申的”成了每天必须做的功课,跟和尚念经似的。整个号子里的人都对这个“姓申的”恨之入骨,恨不得除之而后快。当然赵红兵除外。

沈公子没有审问梅大迷糊的权力,可所长却有审问梅大迷糊的权力。就在沈公子和梅大迷糊见面的那天下午,所长也找了梅大迷糊谈话。

赵红兵赶紧说:“那个姓申的说不定哪天良心发现,还真就不起诉你了呢!”

“没问题!来,咱们俩喝一个!”梅大迷糊端着四两杯子,一口干了。

“那个王八蛋早他妈的把我忘了,我操他大爷!”二东子气得说话时唾沫星子都迸出来了。

临走前,嘱咐了梅大迷糊一句:“要是你们所长问你,你也按刚才说的回答吧,千万别把我也给扯进去。”

姚千里说:“你那唾沫星子弄我一脸,你天天在这操那姓申的大爷,他大爷能有感觉吗?”

沈公子气得没话说,恨不得掐死眼前这个醉鬼。

“肯定有,我这叫意念力。我在这一念叨,他大爷马上感觉后门别棍,这就叫玉树后庭花。”

“你也没问我啊!你要求我办的事儿,我都办了。你跟我恼什么啊?”梅大迷糊不急不恼,小口嘬着杯里的白酒,手就没离开过白酒杯子。

姚千里问:“啥叫玉树后庭花啊?”

“那你怎么不早跟我说?”沈公子更恼了。

二东子说:“你们这帮年轻人,国学素养太差。别看我是个农村老头儿,可比你懂的多多了。”

梅大迷糊这些年来在酒精里泡着,神经的反射弧比正常人长很多。沈公子问一句话,梅大迷糊哼哼唧唧唯唯诺诺半天,才吭哧出一句:“我哪知道他想干什么啊?所长当时的意思是,把现在看守所里所有的牢头狱霸都弄到一个号子里去,让一个茬子最硬的头子管着他们。我就照办了。”

“别鸡巴卖关子了,到底啥意思?”姚千里的治学态度还真挺严谨。

“你是真他妈的迷糊啊!弄了半天,是你把腾越给弄进红兵号子里的啊!”沈公子有点气急败坏。

二东子坏笑:“你把裤子脱了,我给你现场演示。”

沈公子把梅大迷糊约了出来。

姚千里再迷糊,也知道又着了二东子的道。嘟囔着骂了一句以后,不再跟二东子搭茬儿。他也知道以自己的智商和口才绝非二东子的对手,三绕两绕就会被二东子绕进去,不跟他搭茬儿其实是最好的选择,只是姚千里总忍不住要跟二东子对话。

沈公子向来有识人之明,绝不信这个梅大迷糊是个双面间谍,更不信他有害死赵红兵的心。因为如果这梅大迷糊想害赵红兵,他绝对不会再把刘海柱跟二东子弄进去。

二东子要对姚千里玉树后庭花是假的,可刚刚被缉拿归案的马三在另外一个号子里玉树后庭花是真的。一般发生这种同性恋行为的都是在监狱里,看守所里鲜有发生,可是马三这人实在太骚,情烈如火,正好分在了那个奸淫幼女的民办老师所在的号子,也就是以前赵红兵所在的号子,这下干柴烈火,一下就烧着了。马三的身上自然散发着不凡的调调,那天当民办老师按捺不住用下体顶了顶马三的屁股一下之后,民办老师一抬头就看到了一双火辣、炽热、妩媚的眼睛。四目相接,炽热到冒烟了。根本无须再多一句话,当晚俩人就搞上了。从此号子里的肥皂使用量与日俱增,民办老师也是日渐形销骨损。两人在号子里这么胡整,肯定引起了大批传统人士的不满。很快,马三和民办老师就被举报了,那天民办老师正在往弟弟上抹肥皂的时候被捉了个正着。当天晚上,马三和民办老师俩人就被分开了。

这个梅管教是个酒鬼,终日醉醺醺,不贪财不好色,就是嗜酒如命,清醒的时候不多,他外号梅大迷糊,已经四十多岁了,职务还是管教。据说此人年轻时能力也不差,当时的看守所领导几次想提拔他,可是此人实在是太不争气,几年内被上级领导连续考察三次,次次被考核准备提干时,他都喝了大酒,连话都说不明白。领导再想帮他,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据说在第三次考核他时领导长了个心眼:在上午考核!上午考核总不能喝吧?可这梅大迷糊居然早上自己在家也喝了八两白酒!比前两次考核时还要迷糊!所有人都放弃了这个扶不起的阿斗。梅管教也就成了看守所里最大的笑话。自此,梅管教也自暴自弃了,终日做一个酒中仙,上班也全是瞎混。所幸他虽然寸功未立,但也没给领导惹什么麻烦,而且在同事中人缘也不错。这么多年来,一直浑浑噩噩地度日。沈公子之所以能找到他帮忙,也是因为请他喝过几次大酒,而且,喝的都是好酒。梅管教感恩戴德,沈公子一句话,他就把刘海柱给帮忙弄进了赵红兵的号子。

民办老师被调走了,马三独自一人在以前的号子里饱尝相思之苦,也是日渐消瘦。可让人抓狂的是,这民办老师居然分到了赵红兵所在的号子里。作为传统直男的赵红兵差点没骂出来:这不他妈的成心恶心我呢吗?

而这个梅管教,不但是把腾越安排进赵红兵号子里的人,居然还是把刘海柱和二东子安排进赵红兵号子里的人。所长和沈公子都蒙了:这梅管教究竟是怎么回事?难道他就是传说中的双面间谍?

其实看守所也是有苦难言:嫌犯太多,号子太少,现在怕赵红兵有危险,所以不安排新人。可是别的号子里实在太满了,没法再塞人了。这民办老师虽然生活作风糜烂,但是肯定没杀赵红兵的胆量,而且性侵犯赵红兵的可能性也不大。所以,干脆还是安排到这个号子里吧。

沈公子和所长几乎是在同时调查出了把腾越安排进赵红兵所在号子的人:梅管教。

赵红兵眼巴巴望等新人,结果却等来了这么一个故人。这民办老师和马三在看守所里搞同性恋的故事早就传得沸沸扬扬,这一进来,号子里所有人都蒙了。

不过沈公子还是没放弃调查,他很想知道究竟是哪个管教把腾越这个雷埋在了看守所里。

民办老师一进来就跟赵红兵点头哈腰地打招呼:“红兵大哥!”

调查到最后,沈公子明白了:这个所长,是个没有任何欲望的人,对男人所追逐的权力、金钱、女人都没有欲望。正所谓无欲则刚,对于这样难对付的人,究竟该如何渗透?沈公子一时还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还没等赵红兵答话,二东子先乐了:“呀,老赵,认识人不少啊!以前你们俩有事吧!”

沈公子得到的答案是这样的:第一,他的管理水平的确很高,再刺头的嫌犯到了他手下,都会收拾得服服帖帖,而且他管理的看守所,总会是出事最少的;第二,他的学历高、理论水平高,通过做看守所里嫌犯的工作,协助公安破了很多大案要案,立功无数;第三,他在外地,也是得罪了权贵,没法再混下去了,才平级调动来了本市。

赵红兵朝二东子怒目而视,不搭话。

调查到这里,沈公子犯了嘀咕:水至清则无鱼,这样的官员怎么能当上看守所里的一把手?因为通常这样不近人情的官员,都只能做到副手。

民办老师接茬儿了,扭扭捏捏地说:“以前是有点事儿……不过,那都过去了。”

狱警的工作压力太大,所以终日跟犯罪分子打交道,他们的思维方式通常迥异于常人。而且,他们几乎时时都要遭到犯罪分子的威胁,因为在工作中,他们必然会得罪看守所里那些或者凶残或者有势力的嫌犯,这些人出狱以后进行报复是很正常的事。在如此的重压之下,狱警多数会喝酒减压,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神经。可是这所长,却是滴酒不沾。不但滴酒不沾,而且连烟都不抽。还有,看守所的狱警多少都有点灰色收入。中国是个讲究关系的社会,嫌犯的亲属总会托关系要求狱警照顾嫌犯,可这所长却是向来两袖清风,无论谁托关系,一概不照办,即使是上级领导压下来的关系,所长也是阳奉阴违,表面上唯唯诺诺,却从来不认真帮忙。不但如此,他还从来不去参加任何饭局,上班从来没迟到过一分钟,下班就回家,从不在外面耽搁,就喜欢老婆孩子热炕头。

二东子哈哈大笑:“别过去啊!现在又关在一起了,你俩重修旧好啊!”

在沈公子的多日调查之后,得出了一个结论:这个所长,应该不会有问题。因为在沈公子的调查过程中发现,这个所长简直是个另类中的另类。这样的狱警,简直闻所未闻,绝对是公安队伍中的楷模。

民办老师赶紧说:“那肯定得好,肯定得好!”

沈公子开始暗中调查所长了,不但调查了所长以前在外地的工作情况,还调查了他现在的交际圈子。

二东子说:“我就说嘛,小姚,让开。”

现在,沈公子需要做的迫在眉睫的事情,并不是找出谁是要杀赵红兵的凶手。而是,必须要解除赵红兵在看守所里的警报,而新来的看守所所长则是重要的一环。沈公子很是怀疑这个似乎不食人间烟火的看守所所长,他会不会是收了黑钱后,协助别人黑掉赵红兵呢?

姚千里说:“干吗啊?凭啥让他睡二铺。”

沈公子确信,想在看守所里做掉赵红兵的,肯定是逃不出这五拨人。

二东子挤眉弄眼:“你看不出来老赵和他的关系啊?”

沈公子和陈总照过几次面,虽然陈总多数时候都有礼有节,可沈公子绝对能从陈总的眼中读出敌意。所以最后,沈公子把陈总也圈定成了可能会对赵红兵下手的人之一。

“看不出来啊!”姚千里一脸茫然。

陈总和赵红兵自然无旧怨,也无新仇。可赵红兵却显然是陈总未来可能的对手。陈总再牛,终究是个外来客。赵红兵即使出狱后大不如前,可毕竟是在本市抱山抱水地混了20年,绝对是地头蛇中的地头蛇。即使陈总是一条强龙,他就一定能压住赵红兵这条地头蛇吗?未必。

二东子假意呵斥:“你刚才没听说啊?他俩有事儿!”

黄老破鞋以前被称之为黄老邪,的确也很邪,他是柔软的邪。可这陈总的邪气,却是极具侵略性的邪,让人不寒而栗。

“啥事啊?”姚千里还是没懂。

在最后,沈公子还想到了一个人:陈总,那个刚刚进入我市的年轻的外来的老板。在赵红兵入狱的几个月里,沈公子连一块地都没拿到过。沈公子忙于奔波赵红兵的事,无心经营当然是原因之一。可最大的原因,还是骤然间冒出了陈总这么一个强劲的对手。以前的一些项目基本上是赵红兵的囊中之物,可陈总如今却一一收入自己的囊中。这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究竟哪来的资本?究竟是哪来的社会关系?沈公子不知道,也无从知晓。如果让沈公子用一个词形容陈总,那么就是:水很深。如果让沈公子用第二个词来形容陈总,那就是:邪气。沈公子闲暇时看过几本相术的书,觉得这个陈总虽然年轻帅气相貌非凡,但浑身上下透着一股邪气,他的笑容透着邪气,眼神透着邪气,甚至连点烟的动作都透着邪气。这种邪气在常人眼中可能很难发现。可是见多识广的沈公子却极为敏感,一眼就看出来此人绝非善类。

“重修旧好。”

4.太子党:全市的市民都鄙视太子党,可沈公子却从没低估过这些太子党。因为沈公子深知,在中国,上一代最精英的人物几乎都在从政。中国自古以来,从政的人各个都是心深似井,深不可测。每个群体中都会有败类,最光鲜的从政者中也不缺败类。这些精英中的败类,心之狠手之黑,完全不逊于所谓的黑社会。这些太子党生在这样的家庭,自然耳闻目睹了一些类似的故事。他们父辈的人脉,就是他们混社会的基础。做生意的聪明人,都不会小瞧了这样的基础。和太子党交朋友当兄弟处着,可能没什么大用,可是一旦得罪了他们,那后患可谓无穷。袁老三、小坤等人,都对赵红兵恨之入骨。之前赵红兵呼风唤雨,无可撼动。可如今赵红兵身陷囹圄,袁老三、小坤等人想干掉赵红兵并非没有可能。

赵红兵再也搂不住了:“操!”

3.省城的开发商吴总:吴总这样涉足黑白两道手眼通天的商人,能量万万不能低估。当年被赵红兵重重地羞辱了一番之后,灰头土脸地败出了这个城市的房地产开发市场。在房地产高速发展的阶段,被赵红兵吞掉了一块大大的肥肉。如此之深仇,相信吴总必然铭记于心。以前赵红兵混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吴总没机会下手。现如今赵红兵眼看已现败相,吴总只要再轻轻推上一把,赵红兵必然永世不得翻身。这样,吴总不但报了仇,还可以重返我市房地产开发市场,可谓一举两得。所以此人,绝对也是重点怀疑的对象。

二东子一脸无辜:“老赵,我是好心。你成天管我吃好的,喝好的,我总得报答你吧?我成全你。”

2.李武团伙:李武死了,可是手下那群小弟却完全没消停的意思。尤其是跟随李武多年的小焦,完全是一副李武合法继任者的架势,比李武混得还嘚瑟。出去以后还跟沈公子照过几次面,虽然还很给沈公子面子,可沈公子却看出了小焦的野心。而且,沈公子也明白,小焦对他毕恭毕敬,那纯粹是面子上的事。

赵红兵看着二东子,气乐了。

1.大虎团伙:大虎有实力有胆量,而且和赵红兵的仇怨又足够大,三弟弟死在张岳的手里,二弟弟又残在了李四手里。这些事,都跟赵红兵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而且此时赵红兵团伙元气大伤,如果此时趁机再灭了赵红兵,那么江湖一哥的地位必将属于大虎。大虎想杀赵红兵,于情于理都说得过去。就算是公安局破案,相信也会把大虎列为头号嫌犯。

二东子一脸严肃:“小姚,卷铺盖!”

随后,沈公子又排除了几个仇家。最终,剩下了几个,沈公子实在是没法排除。如果把这几个仇家按照可能性大小排序,那么沈公子必将如此排序。

“我……”姚千里不知道二东子说的话是真是假,转过头来看赵红兵的意思。

再然后,沈公子又排除了老古。老古虽然在江湖上混得不怎么样,但生意做得可不错,相当的不差钱,有实力在监狱里干掉赵红兵,但是老古肯定没这胆子。虽然从外表来看,老古无比鲁莽,但沈公子却深知此人胆小怕事。张岳甚至李武都能收拾他,他又怎么敢去主动招惹赵红兵?再说,赵红兵和老古并无直接冲突。

赵红兵指着民办老师说:“你睡刀哥旁边吧!”赵红兵太烦刀哥,想恶心恶心刀哥是真的。

然后,沈公子排除了陈卫东、赵山河等人残部报仇的可能性。因为当年跟赵山河一起的那些混子,各个都跟赵山河一样有勇无谋,不可能有雇佣死刑犯杀人的头脑。而且,这些人几乎各个都混败了,没钱也没精力更没必要去杀赵红兵。

二东子扯着嗓门喊:“别介啊!别不好意思啊!”

首先,沈公子排除了李老棍子团伙。李老棍子团伙虽然树大根深盘踞在市西多年,可是自从李老棍子被正法以后却是树倒猢狲散,后继无人。西边的那些混子们依然心狠手辣,依然是全市暴力犯罪的主体,但是群龙无首,再也没有出现一个像是李老棍子那样有权威、有号召力的大哥。所以这帮人不足为惧。而且,赵红兵和李老棍子后来已经完全和解。所以,西郊的这帮人不可能做这样的事。

“这样吧,让他睡你旁边吧!”赵红兵朝二东子坏笑。

沈公子必须圈定要杀赵红兵的究竟是谁。想想赵红兵混江湖这么多年来的仇家,沈公子开始一个接一个地排除仇人。

二东子赶紧摆手:“还是刀哥适合他,还是刀哥适合他。”

沈公子夜夜不能寐,想想这些事就觉得背后一阵阵发凉。以前面对的敌人就算再强大,起码都在明处。可如今,赵红兵几次三番险些被杀,又搭进了刘海柱和二东子,可依然还不知道对手究竟是谁。这样的事,沈公子从来没遇到过。

赵红兵转头看刀哥,刀哥流下了两行清泪。

腾越被拿下了,并不意味着危机彻底消除。相反,这可能只是危机的信号。腾越只是杀人的枪,谁知道他的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能够在看守所里找到硬手杀人的人,这手段绝非常人可比。

二东子长叹一声,摇摇头,轻声唱:“朋友别哭,我送你上路。”

其实,沈公子的确在忙一件大事。他什么事都可以放下,但唯独这件事,他不得不忙。他必须要找出究竟是谁要杀了赵红兵。

姚千里瞪着忽闪忽闪的大眼睛,还是没太明白是怎么回事。

通过二东子这通骂,赵红兵更加想念在外面的沈公子。他觉得以前事无巨细都会面面俱到的沈公子,最近办事有点忒不靠谱,像是把二东子送进来以后没给二东子打钱的这件事,换在以前,沈公子是万万做不出来的。最近,沈公子究竟是怎么了?

正在此时,管教又来了:“姚千里,准备准备吧,你要自由了!”

赵红兵看着二东子哈哈大笑,二东子也看着赵红兵大笑。这俩爷们儿,不用沟通,就是最好的朋友。

姚千里先是愣了半晌,而后竟然像是个孩子似的哭了起来。

二东子看样子感动得眼泪都要流下来了:“原来,牢头狱霸里也有好人啊!不都跟那姓申的似的是个牲口啊!”

二东子笑着摇头:“这孩子乐傻了。”

“管够!”赵红兵说。

原来,自从姚千里进了看守所之后,医院救护车的速度大大地下降了。像是姚千里这样虎虎生风的司机,上哪儿找去?就算是还有下一个姚千里,谁还愿意来这医院开车?像是消防车救护车之类的车辆,撞死人就应该酌情从轻处理,姚千里只不过是撞死人之后尽职尽责地去救病人去了,情有可原。在这样的情况下,院方理应担保。医院院长在活动多日之后,终于把姚千里保了出去。

“我就要吃那大肥肉片子。”

姚千里看着赵红兵和二东子,恋恋不舍。

赵红兵笑笑说:“看你岁数也不小了,说吧,想吃啥。”

赵红兵说:“快走,快走,这鸡巴地方有啥留恋的?”

“啥事啊?要归拢我啊!”

“我舍不得你。”姚千里的这句话说得很暧昧。

管教走了以后,赵红兵说:“胡向东过来,有事跟你聊聊。”

“操!”

号子里一下就肃静了。

“我真舍不得你,我走以后,要是有人还想害你怎么办?”

此时管教重重地砸了几下铁门:肃静!都给我肃静!谁他妈的再唱,关禁闭!

“你觉得谁有害死我的本事?”

掌声中,二东子又是一声悲鸣:“姓申的,我操你八辈祖宗啊!你……”

“那很难说。”

不得不说,在所有人中,二东子唱得最好,不但歌声悲凉,而且表情投入。一曲唱罢,所有人都鼓起了掌,甚至还有人叫起了好。

“操!”

这还是迟志强的《铁窗泪》系列,敢情二东子这是要开个人专场演唱会啊!没人吃饭了,都跟着二东子唱了起来。

“红兵大哥,我真担心你不能活着出去。”

“手里呀捧着窝窝头,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啊……”

赵红兵张口想骂,转念一想姚千里对他的忠心耿耿,忍住了,说:“放心吧兄弟,你死了我都不一定死。”

大家都在想这姓申的究竟是谁的时候,二东子又开唱了。

二东子直乐:“小姚啊,你要是实在不想走,那就留下。”

掌声中,二东子又是一声悲鸣:“姓申的,我操你大爷,我操你二大爷,我操你三大爷,你这个为富不仁的孙子啊!”

姚千里把包裹往地上一放:“我还真不走了。”

一曲唱罢,所有人都鼓起了掌。

二东子说:“哎!”

二东子的歌词唱得似乎不太准确,但是腔调拿捏得却特别好,唱得特别悲凉。这是曾经在20世纪90年代初风靡全国的迟志强唱的《铁窗泪》系列里的《十三不该》,上了点岁数的人,都应该听过。二东子这么一唱,很多人跟着哼哼了起来。还有人越唱越动情,眼眶都湿润了。

赵红兵缓过了口气,说:“小姚,出去吧,咱们以后相处的日子还多着呢。”

“一不该呀二不该,你不该偷偷摸摸把我爱,偷偷摸摸爱我也没关系啊,你不该,跑到我的家中来,三不该呀四不该……”

姚千里的眼泪又流了下来,紧紧地拥抱着赵红兵,说:“记得我们的约定啊!”

二东子的京剧唱腔骂人终于结束了,大家都松了口气。正当大家想吃饭时,二东子把饭盆往地上重重地一摔。腔调一转,改成流行歌曲了。

号子里所有人的鸡皮疙瘩都掉了一地,民办老师除外。姚千里这话说得太暧昧,除了赵红兵没人能懂。其实姚千里和赵红兵早就约定好了:等到都出狱以后,姚千里放弃在医院的工作,专职给赵红兵当司机——兼保镖。谁保护谁不知道,反正姚千里就这么死皮赖脸要求的,赵红兵还真答应了。

赵红兵只能盘着腿坐着,眯着眼睛,看着这个神秘的高人究竟在闹什么把戏。

铁门“咣当”一声,关上了。二东子也叹息了一声,这个号子里少了愣头青姚千里,二东子也少了一个戏弄的对象。二东子喃喃自语:“都走了,我啥时候能走。姓申的,你就是个混蛋。”

别人不知道二东子在骂谁。赵红兵心里跟明镜似的,他知道二东子唱给自己听呢,这姓申的不是别人,正是沈公子。敢情这沈公子把这尊佛请进了看守所之后,忘了供奉,忘了给他卡上打钱。赵红兵是哭笑不得,想给二东子订饭,可却又怕让看守所发现俩人的关系。

看守所就是社会的一个缩写版,在这里,总会进来新人,也总会有人离去。总会迎来新朋友,也会送走旧朋友。试想我们现在身边的十个朋友中,能有几个是十年前的老朋友?如果能有一两个,就算不错了。

二东子不再理会姚千里,用勺子敲打着饭盆,用唱戏的语调唱了起来:“悲啊!我这辈子就没吃过这么烂的东西啊!姓申的,你是禽兽不如啊!你把我送进了监狱,就让我吃这东西啊!你他妈的有没有良心啊?你是真没良心啊,你的良心都喂猪了啊!”

赵红兵看了看二东子,忽然产生了想把他留在这里的想法。不过赵红兵最惦记的,还是刘海柱。

“真的假的?”姚千里说。

自从赵红兵和腾越几次闹号之后,赵红兵和管教的关系就极差,他本来想从管教那打听刘海柱的消息,可看管教对他都是冷眼冷面的,赵红兵也没法开口。不过,赵红兵还是从劳动号的口中得知了刘海柱的近况:虽然关在小号里,但是没戴任何刑具,而且没坐在那铁椅子上,生活过得不错,精神也相当不错。住的地方虽然是小号,可简直就是看守所中的高级房,单间。听到这些,赵红兵长舒了一口气。只要想起刘海柱的吃相,赵红兵就觉得心里暖暖的。

“我家天天炖排骨吃啊!”二东子的表情极度崩溃。

二东子又开始唱了:“一不该啊二不该,我不该……”

姚千里说:“怎么,你们村吃的比这好啊?”

二东子天天骂沈公子,弄得赵红兵心里也开始埋怨沈公子了:沈公子,你在忙什么呢?怎么能把二东子给扔在这不管了呢?他是刘海柱的生死朋友,也就是我们的朋友,更是我的恩人,你怎么可以扔下他不管了呢?

大家都苦笑,这早餐与其说是粥,倒不如说是米汤,这米粒的确是能数得过来。多数人都凑合着吃,可这二东子成天吃香的喝辣的,味蕾的敏感度远超常人,怎么能吃得下这东西?而且,二东子的任务已经完成了。现在,轮到他闹了。

三、幕后元凶

二东子用哭丧的语调说:“瞅瞅,瞅瞅,都数数,都数数,这一碗粥里,究竟有几粒米!”

赵红兵刚进去的那些日子,沈公子的确有点犯蒙。可沈公子毕竟是人中龙凤,这几个月下来,沈公子已经恢复了往日镇定自若潇洒的风姿。其实他早就把二东子的事打点好了,想让二东子出来,是分分钟的事。可沈公子不太知道里面的情况究竟怎样,不知道赵红兵在里面是否还有危险。把二东子这样的高人留在赵红兵身边,总会给赵红兵增加一份保险。

角落里,是二东子在悲鸣。地上,泼着看守所里提供的早餐:粥。

现在的沈公子,主要在干两件事。

此时看守所的角落里忽然传来了一声悲鸣,这悲鸣,跟哭丧似的。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角落里。

第一件,找出要杀害赵红兵的幕后元凶。

赵红兵递给了张国庆一根烟,张国庆眼眶红了。赵红兵挥挥手:“快回去吃饭吧!”

开始时沈公子圈定了五拨人,可很快沈公子就排除了三拨。沈公子先是排除了省城吴总的嫌疑,因为沈公子打听到,省城的吴总近两年彻底混败了,他在澳门输得倾家荡产,现在成了专门组织省城有钱人去澳门赌博的水线,房地产生意完全不做了,肯定没有闲心去杀赵红兵。

赵红兵认真地点了点头,他越来越发现张国庆真是个厚道人,换了别人在此时,绝不会说腾越一句好话,而张国庆却是有一说一。腾越的确对张国庆很照顾,如果张国庆此时破口大骂腾越,那赵红兵反而不会认为张国庆这人可交了。

紧接着,沈公子又排除了袁老三、小坤等人杀人的可能性。因为就在这段时间,袁老三在家中用自己的衣服上吊自杀,而小坤等太子党主力成员中的几个核心人物,又都卷入了一宗传销式的诈骗案中,各个自身难保,肯定没有精力去杀赵红兵。

张国庆没想到赵红兵如此大度,哼哼唧唧了半天,说:“你能理解,就好了。从我进来那天,你就照顾我,我应该报答你。可腾越呢,其实也对我不错……”

最后,沈公子又排除了李武手下小焦的可能性。因为沈公子发现,这个小焦想要继承李武的江湖地位,需要在外面经常性地吹吹牛逼,而他在吹牛逼的过程中,又常常扯过赵红兵这张虎皮当大旗。他经常说:“现在红兵大哥就是进去了,要是他在外面,肯定也认可我。以前我和他见面的机会不多,但只要一见面,他肯定跟我喝多,就算是红兵大哥和武哥哥俩有了点矛盾,那也是他们兄弟的事,和我也没关系。”沈公子听到这些也就明白了,这个小焦是个不成大器的人,他想上位的方式不会是踩着别人的尸体,而是踩着别人的名气。

“没事儿,该按。”赵红兵和颜悦色。

可大虎和那个年轻的陈总,确实是暂时无法排除。

“其实……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觉得,再打下去可能两败俱伤,你出手,忒重。”

第二件,拔掉藏在看守所里的那颗毒牙。

“知道。”赵红兵知道张国庆是个好人,如果张国庆当时没有按警铃,那自己也差不多该住手了。

姚千里出来以后告诉沈公子说,腾越自从进了赵红兵所在的号子里就想找茬儿,显然是进来之前就有了杀赵红兵的准备。

张国庆说:“老赵,昨天是我按的铃。”

沈公子开始琢磨了:腾越肯定是激情杀人,在杀人之前他都不会知道自己会是一个死刑犯。可想而知,腾越一定是进了看守所以后才得到要杀赵红兵的指令的,而看守所又是一个近似于封闭的空间,腾越进去没多久就换到了赵红兵所在的号子里,肯定连律师都没来得及见。那么,腾越能接触到的人只有两类。1.管教;2.狱友。那个终日迷迷糊糊的梅管教,应该不会是事件的主谋,那么,腾越在别的号子里的狱友,成为了最有可能的指使者,如果找到了这颗毒牙,不但会暂时消除赵红兵受到的威胁,而且还能顺藤摸瓜找出整件事情的主谋。

正在赵红兵琢磨的时候,张国庆走了过来。看得出来,张国庆有些不好意思。张国庆的确应该不好意思,正当赵红兵大获全胜在收拾腾越等人时,自己却按响了警铃。如果说姚千里是在秋收起义时加入的红军,理所当然地享受革命成果的话,那么自己就是在1949年9月30日加入了国民党。此时再投诚,还来得及吗?

沈公子的心里越来越有底了。不过,沈公子觉得那个年轻且神秘的陈总的嫌疑越来越大,因为这个人的胃口似乎是无限大,几乎所有黑社会涉及的产业他都要插一脚,不但进入了房地产领域,而且连色情产业也涉及了。

现在赵红兵有点心动了:这小子有着当今社会中难得的忠诚,要么等出去以后,真让他当自己的司机……

首当其冲的受害者,当然就是黄老破鞋。

姚千里自认自己站队坚决准确,从一进来就坚决地站在了赵红兵这一边,甭管赵红兵对他呵斥怒骂时,还是赵红兵失势时,他都毫不动摇,坚决跟恶势力作战。现在,终于赢了。当早餐的时候,赵红兵让他过来睡二铺时,姚千里是昂首挺胸抱着铺盖踢着正步走过来的。看到他这得意样,赵红兵也忍不住笑了。

众所周知,黄老破鞋自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以来,一直是我市色情业的超级巨子,他所经营的两家超大型洗浴中心,犹如游弋在我市色情业的两艘巨型航空母舰,耀武扬威不可一世,牢牢地占据着我市卖淫嫖娼业的高端市场,地位之牢固无可撼动。加上黄老破鞋和毛琴经营有方,真可谓是生意兴隆,日进斗金。

此时看守所里最扬眉吐气的,就是姚千里。引用李毅大帝的一句话说就是:天亮了。

二狗自从大学毕业后曾在几个行业工作过,感同身受的一点就是:如果你想成为这个行业的佼佼者,那你必须对这个行业无比热爱,只有发自心底的热爱,才能让你超越他人,成为领袖。毫无疑问,黄老破鞋和毛琴干这个行业确实很嗨,他们都愿穷尽毕生的精力去融入这个行业,无怨无悔,乐在其中。

赵红兵所在的号子里一下就少了仨人,而且是少了三个最能折腾的人,一下号子里空空荡荡的。早上起床后,赵红兵冷眼看着老曾的那些小弟,一语不发。老曾的这些小弟没一个敢正视赵红兵的眼睛,他们知道,不是不算账,是算账的时机还没到。赵红兵的手段,他们都已经见识过了。正所谓树倒猢狲散,老曾这棵大树一倒,这帮猢狲们,各个想怎么保全自己的性命,没人再敢跟赵红兵较劲了。

可就在2004年,他们遭到了入行以来的最大挑战。就在黄老破鞋洗浴中心的隔壁,开了一家更加大型的洗浴中心,这家洗浴中心的规模,是黄老破鞋洗浴中心的三倍!而小姐的数量,是黄老破鞋洗浴中心的四倍!至于消费,也是远远高于黄老破鞋。

可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只有愈演愈烈的架势,似乎远远还未曾结束。就算现在再给所长几个胆子,所长也不敢让这几个人再住在一起了。

不得不说,黄老破鞋行业领导者的地位受到了严峻的挑战,岌岌可危。黄老破鞋此时抑郁症刚好,却又遭遇了生意上的瓶颈,可谓是流年不利。坦言之,现在黄老破鞋早已不缺钱了,只是有梦想的引导,他才坚持奋斗着。竞争对手的出现,让黄老破鞋精神为之一振。毕竟,真正的高手,从来都不怕神一样的对手。相反,他们需要神一样的对手,因为,独孤求败的感觉很差。空虚寂寞冷,这五个字就是黄老破鞋以前的感觉,但不是现在的感觉。

第二天一早,赵红兵和刘海柱分别被正式提审。提审也了无新意,无非就是追问和腾越几次冲突的经过,并没有过多地追问赵红兵和刘海柱的关系。赵红兵前几天打断三林的肋骨时,并没有兴师动众地马上被问罪。这可能是看守所有意把这样的事给压下去,也有可能是看守所的人太忙,觉得这样的事不算是太大的事,尚无精力去关照此事。

经过一番“钻研”,黄老破鞋在洗浴中心最忠实的顾客老高的帮助下,远赴东莞,从当地的桑拿里挖到了5个风尘老手,并让她们言传身教,充当其他小姐的“培训老师”。

一、杀人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