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正要捂住她的口,货梯间的门“哗”一声被踢开,矫健的身影破空跃来,与黑衣人缠斗在一起。
她忍不住惊呼:“是你!”
“丁凯!”
顾不得细想,她只能乱踢乱踹,来人似乎身手不错,轻易便将她制住,抵在墙上,她与那人打了个照面,那人穿着一身黑,黑色的鸭舌帽下是一张熟悉的脸。
这个人显然是会功夫,丁凯只怕会吃亏。她吓呆在原地,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跑。
这似乎是在酒店隐秘的货梯间里,她很害怕,不知道自己究竟得罪了什么人,先是被栽赃,现在难道要来索命?
仿佛知道她想什么,他叫一声:“跑啊!”
她失去重心,拼命地蹬腿挣扎,却是徒劳,想呼救,却只能发出微弱的声音,很快就被拖进一片黑暗中。
“哦!”
电梯门在身后轻轻关上,她没走两步,突然被人从身后捂住口,向后拖去!
她待在那,就是个累赘,她应该去叫人!她毫不犹豫地跑出去,跑下楼梯,慌不择路地撞进一条走廊,突然一个房间门打开,差点儿撞到她,走出来的人,居然是向慕德。
天悦在索伦托里雷斯酒店前台,得知宝华旅行社游客已经全部入住,才松了口气,她问到贺彩的房间号,匆忙赶去坐电梯。
“太好了!”她抓住向慕德的胳膊,“向总,快,把手机借我,我要报警!”
“没事,她在船上。这边已经开始布控了。”他刚说完,就看见前台处一个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
“什么?”向慕德看起来十分吃惊。
“Intercruise的效率我们还是放心的。宝华的也已经全部在这里办理入住了。”陈安妮压低声音,“对了,天悦现在?”
她害怕地看了看身后,把向慕德拉回房间,“进去说。”
“看来今晚全部在岸上的游客都有地方住了。”丁凯舒口气,他已经换了一套干净的制服。
“你不是去海事局了吗?”向慕德问。
索伦托里雷斯酒店大堂里,陈安妮夹着电话,做笔记:“7号团安置在……玛格丽特,好的,12号皮切达宫,9号阿西纳拉公园,24号……嗯?是安格拉斯?哦,多莫米已经满了……我知道了,随时保持联系,谢谢。”
“丁凯说我的嫌疑已经洗清了,就把我放出来了。”
索伦托里雷斯酒店。她飞快地找伍月和丁香弄到地址,偷偷跳上补给船,强忍着晕水的不适,偷溜上岸。
“哦,那太好了。真正的小偷抓到了吗?”
她听罢,拔腿就跑。抛下菲儿在身后大喊:“哎,你想干什么?留下来喝一杯压压惊啊!”
“肯定是熊凯琳!”她斩钉截铁,“刚才上楼时她还想绑架我呢,肯定是她!快别说了,手机给我报警,丁凯还跟她打架呢,快!”
“这你恐怕要问问前台,伍月丁香她们。”
向慕德一头雾水的样子,他的手机突然响了,“稍等,我接了这个电话,就借你。”说罢走进卧室。
“那我的团队住在哪儿?能查到吗?”
咦,似乎有哪里不对……她疑惑起来,抓抓头发,她四点就从海事局出来了,如果是因为找到了真的小偷才放她出来,那熊凯琳怎么现在还能自由行动?太奇怪了。
“一般像这种游客大规模滞留在观光地的突发事件,都要依靠政府来协助安置的。”
她正要推门去跟向慕德说说这个疑问,却从门缝中看见,向慕德打开了床上一个手提箱,里面是满满的一箱子现金,还有好几本不同的护照。他抽出其中一本,又拿出一叠现金,一同放进上衣内兜,接着,麻利地关上手提箱。
“回头说,先问你,这么多游客下船,确定都有地方住吗?”她急问。
护照?他拿护照干嘛……脑子在缓慢地咔咔转动,她突然明白了什么,赶紧向一边走去。
菲儿一眼看见天悦,难以置信地从吧台出来,围着她转了一圈,惊喜道:“你没事儿了?太好啦!”
向慕德拎着箱子出来,“不好意思,接了个公司的电话,临时有急事先出去一下……”
第一次见到这么空的酒吧,寥寥几人,都仰首在看转播的当地电视频道。本地记者正说着关于邮轮离港后,游客的安置情况。
“哈哈哈,向总事忙,去吧!我去找别人帮忙就好,哈哈哈。”连她自己都知道自己演技有多拙劣,顾不得了,她急忙向门边跑去,却被向慕德一把逮住。
她一头雾水,决定出去打探打探。这船上除了丁凯,也就菲儿是熟人了,她径直去了酒吧。
敲门声就在她耳边响起,可是她被向慕德捂住口鼻,只闻到一股刺激的味道,接着眼前渐渐模糊一片……
什么?那没上船的游客怎么办!这什么情况?
“滴滴”,熊凯琳用房卡刷开门,两名警察破门先入,却只见昏倒的天悦和飘荡的窗帘。丁凯随后而入,他赶紧探了探天悦的鼻息,还好有气儿。
她走进房间,看见电视里的播音员正说着:“十分抱歉地通知大家,由于风浪太大,游轮必须临时离港。暴风雨即将来临,请未下船的游客尽量不要登上甲板。游轮上的餐饮娱乐设施部分关闭,请大家注意通知。”
真不知道是该说她运气不好,还是说她蠢了。
“这才几点,离开船还有很久啊!”
“嫌犯已经逃离房间,应该没跑远,抓紧搜捕!”熊凯琳对耳麦道。
风渐渐大了,将长发吹得在空中翻卷,天色迅速阴沉下来,乌云滚滚。她突然发现岸在动。不,是船在动。
突然烟雾警报响起,整个酒店都回荡着刺耳的声音。他们立刻反应过来,向慕德制造了火警,想趁乱逃走。
现代人没了手机,就是没了半条命,好吗?天悦百无聊赖,洗了把脸,床上躺了躺,又把电视打开,船方的台,没什么好看的,只能跑去阳台上看海景。
走廊里瞬间涌入出逃的客人,四周一片混乱,丁凯只能抱着死沉的天悦,随着人流向大堂移动。而熊凯琳和一众便衣警察,尽力在人流中搜寻……
“哎!”她在他身后叫唤,丁凯却快步走远了,她自己也可以修的呀!
“女士们先生们,现在已经查明是有人在4楼卫生间吸烟触发了烟雾警报。危险已解除并未引起火灾。请大家不必惊慌。重复一遍,危险已解除……”
“好。”他从包里掏出手机,跟着手机一滑,就掉在地上,电池都弹出来。他马上捡起来,拔腿就走,“我修好给你。”
听到酒店广播,慌乱躁动的人群才渐渐平静下来,慢慢回去自己的房间。熊凯琳带着几个便衣也从门外走进大堂,她坐下来,疲倦地摘下耳麦,用手指梳了梳头发,叹了口气。
“等一下等一下!”她感到有些奇怪,抵住门,“我手机呢?给我。”
“对不起。”丁凯道。
“安妮先帮你带着,你放心吧不会有事,一会儿就快回船了。”他关门欲走。
“突发状况,你们已经尽力配合了,谢谢。”
“我的团员呢?”
这时,躺在大堂沙发上的天悦终于幽幽转醒,她的头就像被锤子砸了一样痛,勉强支起身子,“凯琳姐……”
丁凯迅速将她带回房间,“你安心呆着,我现在有点急事。”
“你醒了!”丁凯面露喜色,立刻蹲下来,查看她的情况。
汽车沿着海岸疾驰着,两旁的景色化作模糊的影子。似乎变天了,海港上空成了铅灰色,海浪的声音越来越大。
她挣扎着要起来,心里很急,“我没事儿。凯琳姐,向慕德……”
这时,一辆汽车戛然在一侧停下,丁凯直接把她塞进车里。
“嗯,很遗憾,没有在酒店里抓到他。已经安排警力开始在周边搜索。你不用担心,好好养身体。”熊凯琳拍拍她的手背。
丁凯一副头痛的样子,“虽说现在你的嫌疑洗清了,但是你得跟我回去把后续事宜处理一下。”
“我知道他在哪!”她终于把话说完。
“为什么?我得回去带团的。”
“什么!”
丁凯也接了一个电话,对她道:“你先不要跟人联系,跟我回船。”
她被迷晕的前一刻,拼尽全力把自己的智能定位手环塞到了向慕德的上衣口袋。
果然,是天悦爸爸妈妈,他们着急得不行,一边说立马打钱一边问了一堆问题……她极不擅长说谎的,只能插科打诨,胡乱应付过去。
熊凯琳立即拿出手机,连接手环,屏幕上转圈圈,显示正在搜索。
“喂,喂,你手机响了。”丁凯终于忍不住把她推开,递给她手机。
天悦几乎听见自己的心脏砰砰跳,一定一定,不要出岔子,让她将功补过吧!屏幕上终于显示出一个移动的红点,就是向慕德的位置!
她微微抬头,泪眼朦胧中偷看他的面容,那无奈中带着一些温柔的神色,这不就是她理想中的……
熊凯琳立刻叫上几个警察,跑出大堂。
从见到他的第一眼,她就给他的美色戳上了钢印,他也够正直,原则上从来寸步不让,这次,他也够有胆,尽他的全力维护自己,把她从这个异国的警局里带出来……
“所以,这件事从头到尾到底是怎么回事?”天悦现在一知半解,太阳穴一阵阵发紧。
“哟,你这说的不就是丁凯吗!”她忽然想起菲儿的话。
丁凯说,其实刚开船的时候,船长就交给他一项特殊的任务:协助国际刑警组织一个国际经济诈骗案的抓捕行动。等到卧底警察和他联系时,他必须协助行动,并确保游客们的安全。
不用强撑了,她哭得不能自已,把眼泪鼻涕都放心地蹭在他的胸肌上。
可是卧底警察一直未向他表露身份,他一直在待命。
丁凯叹了口气,想从兜里掏出手帕,却没有找到,可能掉在哪儿了吧。他上前一步,轻轻抱住她,拍拍背,“没事了。”
在钻戒失窃案之后,他总隐隐觉得哪里不对,却找不出联系来。直到她进了海事局之后,凑巧有一名游客的无人机违反了意大利的禁飞条例,船方和海事局共同查看无人机视频内容,看到了向慕德悄悄将钻戒放进她包中的画面。
她说不出话来,眼泪啪嗒啪嗒乱掉。
他第一时间跑去,把她领了出来。
其实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不气了,回想一下,她在气什么呢,似乎只是将自己单方面的感情化作要求,将自己的一腔惶恐变作迁怒……他一直都信任她的,并没有放弃她。
她的冤屈虽然洗清了,可是她一旦露面,被向慕德看见,就一定会引起他的警觉,增加抓捕难度,所以,丁凯才故意摔了她的手机,不让她与外界联系。
“我只解释一遍,”他答非所问,“我不是无所不能的,找不到真的小偷,对不起。把你交给意大利警方是惯例,是船方的决定,我不能左右。可是送你过来,我就没想着回去,我早就想好留下来帮你的。”
当熊凯琳在酒店看见她时,试图阻拦,却被丁凯当做向慕德的同伙,也是那个时候,熊凯琳才向丁凯揭露自己卧底警察的身份,可是她已经跑到向慕德的房间里了……
“你、你你,我到底是怎么出来的?”她又问。
其他的事,她都知道了。
“我跑来的。”
“可是,向慕德为什么要栽赃我?”她十分不解,她与他无冤无仇,也没有看穿他的伎俩啊。
“你……你跟人打架了?”她突然心软。
“可能因为你是他行骗路上的绊脚石吧。”
可是这一刻,他的轮廓有光,整个剪影都暖绒绒的。
她?绊脚石?
之前亲自将她押送过来,现在又救世主般地出现,干什么?她想冲出口,却发现他此刻的样子不同以往,好不狼狈,头发凌乱,翘着几根呆毛,脸上的汗水淌出一道道痕迹,他的领带早被拉扯得歪斜,领口大开,扣子不知所踪,袖子也挽到了胳膊肘,整件衬衫皱皱巴巴的。
这个国际经济诈骗案的手法就是,引诱游客购置海外房产,其实房产早就在交易完成前被转赠抵押,仅上一个案子就有四位受害者,共损失近1200万人民币。
两侧的英文指示牌和异国人脸倏忽而过,她依旧是懵的,直到走到海事局门前,阳光刺眼,她才蓦地挣脱出来。
“那要看你这个领队是不是当的太称职了。你是不是几次提醒贺小姐,不要为了和别人竞争而失去理智,盲目投资?”
“走。”他接过,拥着她头也不回地向外面走去,大步不停。
她的确对贺彩说过这样的话,可能某个时候,就被向慕德听到了。这样的诈骗通常就是广撒网,如果有人听从劝阻,骗子不能得手不说,还有可能引人起疑,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她又是领队,说的话大家更愿意相信,的确是个隐患。
随后进来一名海警,跟女警耳语一阵,两个人点点头。接着海警递给丁凯一个透明的袋子,里面都是她的东西。
“我懂了,如果我是个小偷,那我的话就不足为信了,是吧?”她恍然。
她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拉起来,环在臂弯里。
丁凯点头,“这次贺小姐损失惨重,国际刑警会尽量把这个损失追回来的……”
“现在,这个人我要带回去。”他说。
“什么?贺彩被骗了?”她跳起来,赶紧问,“追回来的可能性有多大?”
“我……”她还没想好怎么编,一只手伸到面前,把电话摁断。这只手修长干净,她抬头,就撞上丁凯沉着的面容。
丁凯只是摇了摇头,“希望吧。”
“你要多少钱?账号呢?现在这么晚,也没有银行开门啊,我怎么给你转?你到底出什么事情了?跟妈妈说清楚啊!”
贺彩就像突然消失了一样,直到“海洋号”即将离港,也没有人见过她。天悦一直多方打听,终于找到向慕德“卖给”她的别墅的地址。
“我、我我在意大利,回去给你细说。”
贺彩果然在那,她早已没了初上船时的照人光彩,头发凌乱,妆也花得一塌糊涂,她没有哭,只是执着地不肯离开,说要在那等向慕德,说他不会骗她的。
“买机票?悦悦你在哪里呀?发生了什么事?你手头怎么会连机票钱都没有呀?”她一听,就知道妈急了。
被骗走全部积蓄,对于一个靠自己从底层奋斗起来的弄堂公主来说,已经很惨了,可更惨的是被欺骗感情,美梦破灭……她贺彩就那么糟糕吗?费尽心思争取来的王子就只能是骗子?可能这世界上就不存在“完美”吧……
“妈,是我……妈,你先听我说,我有点紧急的事情,我需要钱买机票…你能给我转点钱吗?对,现在。”
船就快启程了,天悦知道,无论这时候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只能将她硬生生拉上出租,才勉强在最后一刻,赶着上了游轮。
她没办法继续僵持下去,缓慢地拿起听筒,拨下号码,“喂”,是妈妈接的。
听说,到港的前一晚就是船长晚宴的时间,丁凯上船之后一直忙着筹备,天悦已经连续好几天没见着他了,她很想知道他设计的船长晚宴是什么样子的。
“必须。”女警蓝色的眼眸定定地注视着她。
天悦在甲板上吹风,正犹豫着要不要去前台听一下八卦,突然左肩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她龇牙咧嘴地转过身去,声音却从右边传来“嘿!”
女警将面前的座机推给她,“给你家人打电话,让他们为你付。你必须搭最近的一班飞机回中国。”
丁凯笑得很灿烂,阳光将他的眼角眉梢染成金色,他说:“有个好消息,想第一个告诉你。”
看着女警冰冷的神色,她气结,“我没钱。”
他拍肩真的手很!重!她一脸不忿,“最好是特别好的消息,不然我一定拍死你。”
“我们遣返你回中国,事情交给中国警方处理。现在你需要支付回国的机票钱。”
他爽朗地发笑,道“对不起对不起。你先猜,今晚的船长晚宴,我请了谁?”
“都说了钻戒不是我偷的,我没有错,你们无权遣返我!”
“听说以往的晚宴,请的不是明星就是请的名流,怎么,你还能请来美国队长蜘蛛侠吗?”
“抱歉,这个事情由不得你。”
摇了摇食指,他凑近她的耳边,气息拂动她的鬓角,“我请了姜爷爷、胡奶奶,还有小西一家。”
“回中国?我还有工作呢!”
她简直难以置信,在那次求婚泡汤之后,胡奶奶对姜爷爷就避而不见,这次?
接着是无休止的问询,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问题,她也就是那些车轱辘回答。终于,女警出去了一下,回来便道:“上面决定,你的案子要移交中国警方处理,因此把你遣返回中国,看中国司法的处理。”
“你放心,我找小姜先生聊过,这次是他自己想通的,他说他会自己去找胡奶奶,今天晚上,钻戒一定会戴在奶奶的无名指上。”
穿过窄长晦暗的走廊,她被关进小小的一间房子里,门在身后关上,“啪”一声巨响。她吓得一个哆嗦,原地蹲下来,蜷缩成一团,过了好久,才感觉恢复了一点点。手铐依旧冰凉,应该是不会打开了,她似乎已经麻木,却又控制不住地不停颤抖……
她难以抑制心里的激动,却突然想到一层,问:“可是,你这次的选择不同以往,船方会同意吗?”
很快进来两名女警,搜包、搜身、拍照……
“放心吧,我认为我的理由,足以打动人心。”
警车很快开到海事局,天悦下车,被海警带入办公室,丁凯没跟进来,被拦在外面。
看着他似乎更加英俊了的眉眼,她突然觉得自己最近肯定有什么问题,不然为什么总觉得丁凯周身浮动着金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