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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劫杀

余铭真问他阎天会把“7号”带到哪儿?向亦鹏打了个比方,说你见过乡下的老猫偷咸鱼吗?只要你在第一次机会里没能逮住它,要想再找到几乎也就是天方夜谭了,何况这是一只比豹子更善于躲藏的猫,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等待那细若游丝的痕迹突然出现,然后抓住他。

地下室里向亦鹏一直在分析这件蹊跷的事情。他认为发展到这一步可以说很清楚也可以说很不清楚,有人要杀“7号”,他却拒绝了自己同志的营救?从各个点目前情况看,“7号”又并没有开口,但身份肯定已经暴露无遗。以他对阎天的了解,这绝对是一只嗅觉灵敏的老猫,一定已经知道自己擒获了我们内部的大人物。

余铭真有些内疚说是她没有完成任务。向亦鹏说你也尽力了,他已经在试图拨开这层层迷雾的背后究竟隐藏了什么?也许当答案出现的时候会很残酷,也许会给他惊喜,而他们现在必须要做的只有耐心地等待。

向亦鹏说:“我们不能随便怀疑一个老同志,但直觉告诉我,这不是好事。”

余铭真:“我明白的。”

余铭真说:“那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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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亦鹏站起身说:“这件事必须立即报告上级,现在局势越来越复杂了,你要尽快安排有可能会暴露的同志立即转移。”

邹凯林的伤并没有大碍,阎天却再不敢大意了,他知道绝不能再给对手再一次,哪怕是最小的机会,任何疏忽都会导致他前功尽弃,所有费尽心机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特训班的老师曾经告诉过他,谍报人员的谨慎是他保住自己猎物,乃至保命的唯一防身武器。

余铭真说:“不清楚……他们是突然杀出来的,差点打了我们一个措手不及。看得出来,这些人与‘7号’结怨不小,大有不打死他誓不罢休的意思。军统的特务们也完全没料到会有这样一拨亡命徒杀出来,军统受的惊吓并不比我们少。”

一辆不起眼的黑色轿车停在私人医院门口,阎天带着邹凯林匆匆走出来,杨修远快步迎上去,随即从衣服里掏出一副手铐,准备给邹凯林戴上,阎天阻止了他。

向亦鹏的手停止了敲击,他说:“你说的另一伙人……是什么人?”

阎天笑笑地看着邹凯林,头一歪让邹凯林上了副驾驶位,自己却转到另一边让司机下来。

地下室房间内一片寂静,向亦鹏面沉似水,手下意识地在桌子上敲击着,仿佛在弹着心中的另一支钢琴曲。余铭真有些激动地说着:“情况就是这样……营救行动明明成功了,但‘7’号看见我们反而拼命逃掉了,我不能理解……”

阎天坐上车让杨修远带司机先回去,赵兴一旦问起就什么也不知道。

谈谈笑笑中,他看见门口鸿川冲他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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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着黑色低胸礼服的妇人靠在向亦鹏的肩膀上,说他好久没陪自己跳过舞了。向亦鹏索性就拉着她在原地转了两圈,然后从穿行在客人中的侍者托盘上拿下两杯酒,给妇人一杯,自己一杯,优雅地来了个碰杯,乐坏了妇人。

一个地处城郊几乎荒废的院子,布置简单的房间里邹凯林仔细审视四周,他走到窗户边,伸手推窗却发现已经被钉死了。阎天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笑说他今晚可以睡得好了。

两个蝴蝶般飘逸穿着西式折叠裙的年轻女子拖住了向亦鹏,硬要他陪着去打网球。向亦鹏说自己捡球还行,打球就容易连拍子也给扔出去了。

邹凯林沉默地坐回沙发上。阎天在他对面坐下问你究竟是什么人?他倒爽快,回答说随便你认为吧。阎天往沙发上一靠,说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耐心。

尽管阎天在精心选择的街面上遭遇了一场生死大战,但在东亚大酒店的花园里,一场茶会正在举行。在乐队奏出的舒缓的音乐声中,时髦男女们正快乐的喝茶,吃点心,漫无目的地聊着天。当然,男人们不会像女人们聊那些衣服面料,而是都在争论一个话题,日本人究竟会不会在占领东北后进一步得寸进尺。但是这种讨论很奇怪,大家并不觉得日本人制造的战争阴云已经飘散过来,反倒是像在谈论别人家的故事。向亦鹏一身白色西服,黑色的领结微笑着跟各路客人们打招呼,他甚至还认真倾听了男人们的争论,他并没有应一个胖子的邀请发表看法,只是说了一句,自己家里的屋子硬被别人抢占了一间去,终归是不舒服的嘛。

邹凯林又把扇子从贴身衣服里拿出来在手中把玩了片刻,他居然还留着这把扇子。阎天说你回来找我不就是想谈买卖吗,开个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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邹凯林啪的一声打开扇子:“我要去南京。”

邹凯林此突然冲阎天无声地笑起来,笑容越发神秘。

阎天一愣笑出来:“你的胃口不小。”

阎天看着他满头大汗,松开了手说:“你的确是只老鼠,所有人都想你死。”

邹凯林:“只要到了南京,我们的买卖也不会小。”

邹凯林紧咬着嘴唇,嘴唇便咬出血来,但除了脸上勉强挤出的笑容外,依然什么也没说。

阎天说:“你很有意思。”

阎天:“刚才截车的那伙人到底是谁?你是谁的九爷?”

邹凯林:“从我第一次见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聪明人,跟那些笨蛋有着本质的不同,你应该清楚我的价值……这也是我选择你的原因。”

阎天缓缓地起身若无其事的踱步到邹凯林身边,枪伤已经包扎好,可阎天突然把手按在了邹凯林的臂伤上面,还用手使劲扣住他的右臂,邹凯林痛得五官扭曲,手脚乱颤但强忍着没有喊出声来。

阎天说:“你果然是一只成了精的老鼠。”

屋内医生替邹凯林取出子弹,“当啷”一声,丢进桌子上的白色托盘里。

邹凯林笑笑:“你们南京的老头子非常器重你,所以才会派你来上海这个是非之地,我了解你的背景。”

湖南路上的一间私人医院里,病房外,杨修远和两个心腹队员警惕地站着,警戒着四周。

阎天哈哈大笑起来,“凭你这句话,我必须承认你是我见过的最大的鱼,可我还需要证实一下你的价值所在。”

阎天看着一脸煤灰的邹凯林,摇摇头又笑一笑:“这下就更有意思呢。”

邹凯林又恢复淡然的表情,一开一合玩起了扇子。然后很突兀地说了句你下次来,给我带副扑克牌吧……阎天疑惑地问一句:“干什么?”

阎天不解地转过头,顺着杨修远手指的方向望过去,他也不由得一愣,不远处一个小院门口,高高的煤堆里,赫然冒出一个脑袋,正是到处寻他不着的邹凯林。

邹凯林:“有些事人算不如天算。”阎天歪一下头,头也不回地走了。

杨修远刚要跟着阎天走出去,却突然在身后发现了什么停住了,惊呼一声:“特派员……你看。”

邹凯林停止了玩扇子,安静坐着,半晌之后,他起身走到门边,用力地拽拽,门纹丝不动,走回来又重新坐下,目光空洞地看着前方……他陷入到那个漆黑的晚上。

他又自语道:“九爷?九爷是个什么东西?”

邹凯林在一条漆黑的里弄口站着,不大会儿从里弄深处亮起几束手电光,杜府管家戴着瓜皮帽的干巴老头带着几个人走了过来,其中就有方孝。

阎天愣了一会儿笑说:“修远,咱们这回是鱼没钓到倒差点让鱼给咬了,你回头就仔细查查,那帮把我们往死里打的亡命徒到底是哪儿的?”

老头笑嘻嘻地递给邹凯林一个包说道:“这是老爷给的,一个是你的辛苦费,再一个就是你需要的打点钱。”

杨修远说:“特派员,你先走吧,车在弄堂口等你。巡捕那里我已经打过招呼了。”

邹凯林接过包看看对老头说:“就这么点儿,你们也拿得出手?用这些去打点,你们就不怕人家给你们扔出来?”

而在另一条里弄里,阎天也毫无头绪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里弄,身后,杨修远匆匆跑了过来。

管家还是笑嘻嘻的:“我只是个下人,九爷有什么觉得不妥的,直接和老爷说吧。”

一辆标有军统标记的吉普车飞驰而来,戛然停住,杨修远跳下车来,这场意外的遭遇战谁也没有想到,浓眉大眼的他此刻正四下搜寻阎天的身影。

管家转身招呼人就往回走,方孝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

两辆警车停在马路上,姗姗来迟的巡警们在装模作样地四下搜寻着,方孝等人早已作鸟兽散。被惊得三魂走了两魂的众人此时才纷纷从各自躲避的地方出来,没有人咒骂,甚至连抱怨都听不到,只是默默地收拾着自己被打坏的物件儿。不多会儿,街面上便又恢复了平静。

邹凯林颠颠手上的包袱,叹了口气:“这点钱就要干烟土买卖?”想了一会儿,他回过神来,脸上的神情越发阴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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余铭真冷静下来,带着队员悄悄地从弄堂口撤走了。

离开邹凯林阎天回到办公室,赵兴正一脸怒气坐在自己平日的位置上瞪着一双死鱼眼睛,连腮帮子都鼓起来了。阎天笑着走过去。

亮子一把抓住余铭真的胳膊说:“姐,真没时间了。这次不行还有下次,我们先回去,等待机会再来。”

赵兴一拍桌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跟我说清楚!”

余铭真还不想放弃,试图继续寻找邹凯林,但大批的军警确实在开始大规模搜捕了。

阎天问:“赵副站长说的是何事啊?”

她继续在里弄中寻找邹凯林的身影,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看到的一幕。邹凯林看到自己的同志冒着生命危险来救他,却像看到了瘟神一般避之唯恐不及,真让人糊涂了。队员们也已经都围拢过来,瘦瘦的亮子急切地说:“姐,巡捕房的人已经到了,我们没时间了……撤吧。”

赵兴说:“别在我面前演戏了……他现在到底在哪儿?”

余铭真眼见邹凯林像老鼠见猫一样躲开了自己,只好站住,双手叉腰喘口气,脸上因为剧烈跑动显得红扑扑的,秀气的丹凤眼里满是疑惑。

阎天走到桌前拿出银烟盒,先递一支烟给他,赵兴不搭理,阎天自己点上烟说:“他不在这里。”

余铭真来不及愣神,赶紧追赶着邹凯林,这人却是几乎顾不得胳膊的疼痛,拼了命在上海那形如迷宫的里弄里钻来钻去,几下就把她甩掉了。

赵兴问:“那他在哪?你把他藏哪里去了?”

余铭真被邹凯林莫名其妙的举动给惊住了赶紧大喊一声:“老邹,我是来救你的……”听见这句话,他跑得反倒更快了。

阎天说:“事关机密,我不能告诉你。”

邹凯林愣了一下,露出一种难以捉摸的表情。如留声机卡带一般,短暂几秒的停顿之后,他突然转身向回跑去。

赵兴被阎天噎了一下,翻了翻眼睛,火气更大:“阎天,你这话什么意思?告诉你,我才是这里的副站长,你别太过分!”赵兴冷笑着打量着阎天,阎天也对着他笑。

在里弄的转角处,邹凯林蹲在墙边,听见警笛一响枪声也稀疏了,便立刻捂着伤口跑起来,因为疼痛,眉清目秀的脸都有些扭曲了。突然,他真像老鼠般警觉地停下了脚步。另一个里弄口处余铭真满头大汗跑了出来,看见了邹凯林便立即匆匆向邹凯林打着手势让他过来。

阎天说:“我劝你还是先消消气……记得几年前你被踢出总部,好像也是今天这样的情绪,所以心平才能气消,气消才能身体无恙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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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兴被文绉绉的阎天气得说不出话。

租界的巡警终于赶来了,里弄外刺耳的警笛声响彻了这一片地界儿。方孝的人跑了过来招呼着往回撤。他恨恨地朝着里弄深处放了几枪,带着人悻悻撤退了。

阎天收起笑容脸一沉:“副站长,我并不想跟你作对,也没想过抢你的位置。但南京派我来是执行特殊任务的,所以有些事我不给你汇报是你的确没资格知道……明白吗?”

阎天用几枪又凶又狠的射击阻止了敌人的追近,趁着间隙他再伸手去拉邹凯林,却一下抓了个空!往后一看,却发现邹凯林捂着右臂上的伤,踉踉跄跄向里弄深处跑去。刚想追,方孝又是一枪打过来,只得站住了还击。

赵兴愣住了,明白了阎天之所以不正眼看他是因为揣着尚方宝剑。强迫自己平静下来,说自己也是忧心人跑了怕他不好交代,不过看来是多心了。阎天便也笑了说真是多谢。两人彼此笑着拍拍手,各自心里却都是一阵冰凉……8

方孝也被阎天几枪给打得只能借助墙体掩护,刚要探头,阎天的子弹就又打在了近在咫尺的青砖墙上,火石飞溅,使得他不敢轻易露头。

入夜,黄浦江正是涨潮的时候,雾气弥漫中,江畔上鳞次栉比的建筑物霓虹闪烁,上海城又进入到灯火辉煌的喧嚣与纸醉金迷中。

余铭真虽然和方孝的人打在了一起,眼睛却始终瞄着邹凯林的动向,看见他们跑进里弄,便对旁边的队员喊一声掩护我,迅速冲过了马路,从另一条里弄也钻了进去。

雾气腾腾的浴池里传来“啪啪”敲击皮肤的声音,杜一恒静静趴着,一个瘦瘦的老人手法精良地为他搓背。

阎天和邹凯林跌跌撞撞往里弄跑去。方孝追过来,发现他们已经跑进了里弄,立刻举枪射击,子弹打中了邹凯林的胳膊,他应声倒在地上。阎天急了,一边使劲将邹凯林拽起来,一边狠命地连续回击了几枪,暂时阻止了方孝继续追过来。

管家走了进来,站在床边轻轻叫了声:“老爷。”杜一恒“嗯”了一声。

没有一个能回答。方孝吩咐身边的几个人挡住余铭真猛烈地攻击,他自己趁空继续追赶阎天和邹凯林。

管家凑到耳边小声说:“刚才有人来报,新到的一批货在江上就被人劫了三包……”

方孝也被余铭真打得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声问旁边的人,“那女的是谁?”

杜一恒身子动了动抬起头问:“什么人?”

余铭真带领的队员冲出巷口立即自动形成了攻击队形在各自的掩体旁和方孝的人马打在了一起。这“半路杀出的程咬金”让所有人都几乎目瞪口呆,阎天也有些糊涂了。趁余铭真暂时挡住了方孝的攻击,立即拉起邹凯林往最近的里弄里跑去,顺手就捡走了那被打死的家伙的枪。

管家:“不知道,能在江上抢,是老手。”

阎天正想发问,突然就发现方孝这伙的一个杀手从旁边冲了出来,他举枪便射,但只听到“夸察”一声,子弹用完了。他被这一突如其来的变故惊得有点失态,自己和邹凯林完全暴露在了对方的枪口之下,邹凯林干脆就闭上眼睛……枪声又响了,那杀手扑通一下栽倒在地。赶到的余铭真在马路对面冷静地一枪将他射杀。

杜一恒说了一个字:“查。”

方孝越追越近,这小子此刻偏偏又停止了射击,倒是大喊了一句:“九爷,躲什么嘛,出来,咱们有话好说。”听到这不伦不类地喊话,阎天转头看看邹凯林,有些疑惑。邹凯林也看了阎天一眼,眼神里透出一些焦虑。

管家正要退下杜一恒又叫住他:“事情有点蹊跷,最近老有人和我们过不去。”管家说:“您的意思……九爷他……?”

由于撞击过猛,阎天和邹凯林都受了点伤,阎天几乎被撞晕过去,但手依旧死死抓住邹凯林,他奋力抬脚向车门踹去,一下,两下,终于变形的车门被踢开了,阎天拉着邹凯林从车里一前一后滚了出来。方孝看到人影从车里滚出,立即密集地向这边扫射,阎天一边利用车子的挡泥板为掩护拼命还击,一边四下搜寻逃离的路线。

杜一恒叹口气说:“不知道。老九是有一副铁嘴钢牙,可要是高兴了,咬自己人的事他也没少干,你把方孝给我叫来。”

方孝眼见车被撞停了,便更加疯狂地追了过来,一边跑还不忘一边挥着枪驱散四下奔逃的人群,他倒不是怕误伤谁,因为街道上一片狼藉,使他不能更迅速地接近车子。

管家应声而去,他坐起来冲按摩老人一笑:“家业大了不好管呀,总是费神,不过幸好有你老哥,现在是舒坦多了……年纪大了,不来你这儿捏捏连睡觉也成了问题……辛苦你了,谢金找管家拿。”

车内的阎天终于抓过方向盘,可还没等他控制住车子,车胎就被射爆,车子一下撞在了路边的墙上停了下来,车头被撞变了形,阎天的头和邹凯林的身子被猛烈地撞在了车厢板上。

老人谢了走出去,方孝闪身进来。精壮的他在面对杜一恒这个老头子时却显出了胆怯。

邹凯林再次抬起头来,看到方孝穷凶极恶地追赶着,下意识地开始想挣脱阎天的手,戴着手铐的双手不顾一切想推开车门,但阎天紧紧地抓住了他……余铭真在一个里弄口跳下车往里奔去,同伴们紧紧跟随着。多年的战友经历使他们彼此都已经形成了一种默契,不需要语言甚至连暗示都不需要,只要一个人行动,其他的人就知道怎么配合,虽然事出突然,但他们依然保持着相互掩护的队形。

杜一恒平静地说:“今天九爷没请到,看来麻烦大了。”

方孝眼看着载着邹凯林的车在人行道上左冲右突,就要冲下马路逃之夭夭,立即抢过同伴手里的冲锋枪,冲着车子就是一阵扫射。哗啦一声,挡风玻璃被击得粉碎,吕副官的身体猛地一抖,头一歪倒在了方向盘上。一时间,车子失去了控制开始左摇右晃,阎天猛地从后座探过身去试图把住方向盘,可是车子摇晃得太厉害,手无法抓到方向盘。

方孝立即说:“我错了。”

埋伏在前方的余铭真已经凭自己丰富的战斗经验判断出,有另一伙他们没掌握的人也对邹凯林感兴趣并且提前下手了。她追过来,正好有一辆小货车往前开,余铭真飞身上车,其他的人也纷纷效仿。

杜一恒摆摆手:“你说今儿上午,另有一伙人救九爷……知道是什么路数吗?”

尽管车在拼命地开,但拐上人行道以后,路面的各种篮筐水果以及吓(改:撞)翻了侧翻在路旁的黄包车以及各种物件儿都影响着车的速度,后边的刺客也仿佛是拼了老命在追赶,一边追一边射击,大有不打死他们誓不罢休的感觉。子弹呼呼在飞,阎天提醒着吕副官小心驾驶。被压在坐垫上的邹凯林一抬头认出了后边追来的还是方孝,就已经知道这群人是何方神圣了,不由得叹息一声。

方孝:“路子很正,不像是江湖。带头的是个女人,枪法厉害,带着当过兵的味道。”

虽然他们都显得轻松,但紧接着就是更密集的枪声扫射过来,里边还夹着汤姆森冲锋枪尖厉的声音,开车的吕副官一急之下将车拐上了旁边的人行道,立时就引起更大的混乱,人群四散奔逃,店铺里一阵呼天抢地的惊叫。

杜一恒问:“九爷还好吗。”

阎天用膝盖顶了一下邹凯林的屁股:“你是老鼠我是猫,老猫不会允许别人抢他的咸鱼。”

方孝说:“他认出我以后吓得够呛,不过军统的人也很难对付,枪法比那女的厉害,而且一直有人护着九爷,而且级别不低。要不是他,我早就……”杜一恒面色一沉,方孝不敢再往下说。

邹凯林挤出一句话:“我是老鼠。”

杜一恒说:“这件事不能再拖,决不能因为一个人坏了咱们自家的规矩。江湖没有王法,就更要讲规矩,老九玩失踪,我们钱货两空,江湖上已经当笑话传开了,如不尽快处理好,咱们青帮还怎么在上海滩立足?”

阎天大声对邹凯林说:“邹老板,你的人缘看起来不怎么样啊。”

方孝说:“我知道了,爷。”

阎天的座车疯也似的在拼命逃窜,车后的子弹嗖嗖地飞,啪的一声打碎了后窗玻璃。阎天在车里并没有慌乱,一边拔枪回射,一边拉住邹凯林,把他的身子压了下去。

杜一恒说:“九爷的事你亲自办……无论如何,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枪声大作密集如爆豆子,马路上就全乱了套,黄包车撞上了躲闪不及的小汽车,车夫被撞得滚出几米远……不过街道上各色行人倒也没有特别地慌乱,毕竟在上海这个“冒险家乐园”里青帮杀洪帮,国民党追共产党,张飞打岳飞,打得满天飞的事情早已经不足为奇了,各自都迅速找了附近最有利的角落蹲下来,小绍兴鸡肉馆的店小二还伸个头出来看,一颗流弹从头顶掠过,打碎一块玻璃,吓得又缩回去了。

深夜无人的里弄,静得连守夜的狗吠声都听不见。一大一小两个黑影正从黄包车上搬下几个麻袋,拖进了破败的院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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