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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四 10月28日

正西面就是社区公园——很小,长宽不过两个地块,连通我们这条街和北向街道的小径由砖块铺成。公园入口两侧各有一棵悬铃木,树叶金灿灿的;铸铁小门低低矮矮,围住了左右两侧。用房产经纪人的精辟妙语来说,非常古朴典雅。

我们家往东有一所废弃的天主教学校,确切地说:圣邓诺学校就斜靠在我家外墙上,我们搬来后,学校就关闭了。奥莉薇亚表现不好的时候,我们常吓唬她说:再不听话就把你送到圣邓诺去。褐色石砖墙因破损而显得斑驳,布满污垢的玻璃窗黑漆漆的。反正它在我印象中就是这副模样;我已经很久很久没看过它了。

再往后,就是公园那边的房屋:207号。罗德夫妇两个月前挂牌出售,迅速清空,飞向南部的维罗海滩安度晚年。阿里斯泰尔和简·拉塞尔搬了进来。

以上,就是我的南部帝国及其国民介绍。请注意,这些人都不算我的朋友;他们中的大部分人,我顶多只见过一两次。我猜想,这就是城郊生活吧。这大概会让沃瑟曼夫妇有感而发。我怀疑他们是否知道我现在变成这样了。

简·拉塞尔!我的理疗师竟然没听说过她。“《绅士爱美人》啊!”我告诉她。

206-208号是一栋空置的赤砂石双户连体别墅,挡在武田家的隔壁。前年十一月,这栋楼被一家公司买下了,但没人搬进来,很神秘。在将近一年的时间里,别墅的正面被空中花园般的脚手架整个包起来了;但脚手架又在一夜之间全部被撤走——那是埃德和奥莉薇亚离开前几个月的事——从那以后,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我可从没遇到过这种好事。”她这么回答我。比娜很年轻,大概就因为年轻吧。

今年夏天,他的琴声一如往常飘向我家,在起居室外彬彬有礼地叩响玻璃窗,好像在说:让我进去。我没有打开窗户,没办法敞开——我现在根本不开窗,决不——但我仍能听到琴声低诉,苦苦哀求:让我进去,让我进去!

这都是今天早上的事;我还来不及跟她斗几句嘴,她就把我的双腿相交叠起,将我整个人向右侧推压。痛得我气都喘不上来了。“你的腿筋需要拉伸。”她信誓旦旦地安慰我。

米勒家西边是武田家。丈夫是日本人,妻子是白人,他们的儿子美得不可方物。他会拉大提琴;天气和煦的那几个月里,他会在门窗敞开的门厅里练琴,埃德就会打开我家的门窗作为回应。很久以前的一个六月仲夏夜里,我和埃德曾在巴赫组曲的伴奏声中共舞:对街的男孩拉着大提琴,我俩在厨房里摇摆,我把头枕在他肩头,他的十指紧扣在我背后。

“你个贱人。”我喘着粗气。

我也读了,还假想自己坐在那群妇女中间,嚼着配咖啡的甜点(做起来可费事了),喝着红酒(这事我拿手)。“安娜,你觉得裘德怎么样?”克里斯蒂娜·格雷会这样问我,我会这样回答:裘德真的是一文不名。我们就会大笑一番。事实上,她们此刻正在大笑。我想和她们一起笑。我抿了一口酒。

她把我的膝盖往地板上摁:“你付我钱,可不是为了让我给你好日子过的。”

自从我们给沃瑟曼夫妇起了绰号,他们就再也没跟我说过话,哪怕现在我已脱离部族,独自生活了。他们对格雷姐妹中不太孤僻的那家人也没有更友好,那家人有一对双胞胎女儿,现在十几岁了;女儿们的父亲是古董家具公司M&A的老板之一,母亲热衷于筹办读书俱乐部。本月书目:《无名的裘德》,书名张贴于俱乐部的广告板上,成员们——八个中年妇女——正聚在格雷家的前厅里分享读后感呢。

我畏缩了一下。“我可以付你钱让你走吗?”

埃德气炸了。奥莉薇亚把她的兔子公仔正式命名为“雅皮”。

比娜每周来一次,帮助我痛恨生活,顺便口头更新她的性爱冒险记。我要说的是,其刺激程度和我的性生活不相上下,只不过,比娜太挑剔了。“这些App上的男人,有一半都用五年前的照片,”她怨气冲天,瀑布般的长发全部拢在一个肩头,“剩下的一半都结婚了。还有另一半呢,他们单身总是有原因的。”

从我家南窗望出去,总共可以看到五户人家,其中之一就是对门的米勒家——如果你搬来这里,就请对他们家放弃一切希望吧。最东面是格雷姐妹家,两栋房子一模一样:窗口的空心木板挑檐一模一样,深绿色的前门也一模一样。我觉得右边那户应该住着格雷姐妹中较孤僻的那一位。再往右就是沃瑟曼家,亨利和利萨是这里的老住户;我们搬进来的时候,沃瑟曼太太就自豪地说他们“已经住了四十多年,还要继续!”她上门(“当面”)告诉我们,她(“和我家亨利”)有多么厌恶“又一个雅皮士部族”搬到这个曾经“当之无愧的生活社区”。

三个一半,但你不会和扭转你脊椎骨的人争辩算术问题。

他们选中了一个生机勃勃的社区。

一个月前,我注册了Happn账号,假惺惺地告诉自己:“就看看而已。”比娜已经跟我解释过了:Happn可以根据你和男性用户的共同点帮助你速配成功。可是,万一你和任何人都没有交集呢?万一你在方圆四千英尺的空间里寻寻觅觅直至永远,依然一无所获呢?

不动产买卖契约已于昨日公布。我的新邻居姓拉塞尔,男主人叫阿里斯泰尔,女主人叫简;他们为这个朴素的新家花了三百四十五万。谷歌还告诉我,他是一家中等规模的商业咨询公司的合伙人,来此之前,他在这家公司的波士顿分部任职。她的信息太难找了——你倒是试试在搜索引擎里输入“简·拉塞尔”的名字啊?

我不知道。手机上跳出来的第一个男性用户就是戴维。我立刻把自己的账号删除了。

5

从第一次远远瞥见简·拉塞尔到现在,已经过去四天了。她显然和原版拉塞尔不是同一款,没有尖耸的豪乳、黄蜂一样的细腰,不过我也没有,两样都没有。我也只见过他们家的儿子一次,在昨天早上。那位丈夫——有着宽厚的肩膀,微蹙的眉头,尖利的鼻峰——倒总在他们家出现:在厨房里打鸡蛋,在客厅里看书,偶尔朝卧室里瞥一眼,好像在找什么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