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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仙 境

但是,布鲁斯特决心已定。“给那个家伙发电报,”他说,“说除了我上次的报价,我会再提供一辆最新潮的、最上档次的法国汽车。还要对他说,我想立即租下城堡。”

导游解释了他的想法。为了清楚地表达自己的意思,他还做了不少手势。他在佛罗伦萨听说,侯爵夫人酷爱汽车,可由于她财力有限,汽车又很烧钱,她的这个嗜好不太容易被满足。她在冬天用的那辆车根本不是新式的。“如果先生……可那要花不少钱……别墅就不要租了吧……”

他成功地租下了它,他带领的那群人立即转移到了仙境。反对之声当然是有的,但布鲁斯特已经料到了这一点,并且他正在学习用高压手段处理事情。导游领着那些旅客前往城堡,城堡的管家和他众多的助手对他们的迎接是意大利式的,非常热情。他们也想打破自己单调乏味的生活。

“也许我们承担得了,”蒙提语气平静地说,“说说你的想法。”

那座城堡非常漂亮。它的土地呈斜坡状,一直向下延伸到了那个宁静的湖泊,这平息了批评之声。有那么一阵子,无所事事就已经令人极为满意。佩廷吉尔四处走了走,就好像他不相信这是真的。他迷失在了那种令人心醉神迷的气氛之中。至于其他人,他们虽然比较平静地接受了它,但仍觉得它像某种乐园。那些心情愉快的人在它里面发现了更深一层的愉悦,而对那些悲伤的人来说,它提供了最柔和的惆怅机会。丹夫人告诉布鲁斯特,只有诗人才能消受得起这样的好东西。佩吉则补充说:“乐极生悲。说真的,蒙提,你要是带我们回去,就好了。”

导游的脸突然亮了。“有了,”他说,可马上又显得有些踌躇,“可费用不菲呀,先生。”

“我感觉像个因为受罚而被关进壁橱的小男孩儿,却发现那里放着果酱,”“萨博威”说,“给人的感觉就像拥有了中央公园。”

“肯定有搞定伯爵夫人的办法,”蒙提若有所思地继续说,“她有什么爱好?你了解她吗?”

马厩设备齐全。日子在一种奇妙的宁静里流逝。一个阳光灿烂的下午,在喝过茶之后,十二个人骑上马,朝着卢加诺出发了。蒙提打定主意,要把佩吉·格雷找来加以解释。他确信她一连数天、数个星期都有意躲着他,而他找不出其中原因。他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眠,思考他哪里对不住她,但得出的结论却接连被下一个结论推翻。蒙特卡洛那件事似乎是最可信的原因,可他甚至在此之前就注意到,只要他靠近她,她就设法和另外一个人说话。他确信,有那么两三次,她事先看出了他的意图,然后就和丹夫人、玛丽·瓦伦丁或佩廷吉尔说话,以回避他。最后一个名字让蒙提突然打了个激灵。难道是他插在了他们中间?这让他感到苦恼,但有时候,他又觉得这似乎是不可能的。当他们骑上马,兴致勃勃地出发时,他觉得机会来了。他们要在一座小教堂的阴影里吃晚餐,仆人们已经提前去那里做准备了。事情进展顺利。在丹夫人的帮助下,晚餐气氛热烈。在回来的路上,蒙提快马加鞭,赶上了佩吉,而她似乎想和其他人在一起。他迫不及待地开口了。

但是,导游虽然比画了不少手势,却一句貌似管用的话都没说出来。

“你知道吗?佩吉,”他说,“事情有些不对头,我一直想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

“贝尔捷,”布鲁斯特大声说,“我现在必须把这件事搞定。我们要怎么做?你可是来帮助我的呀!”

“噢,你什么意思,蒙提?”当他停下来时,她说。

在热那亚,邮件积了不少,让游艇上的人无暇顾及其他。布鲁斯特获悉城堡的主人傲慢地拒绝了他帝王般的报价,不免有些垂头丧气。他立即把报价提升到了10万法郎,赢得了他的导游的终生忠诚。当这一报价也遭到拒绝时,他们俩有些傻眼,并严肃地磋商了这件事。

“每次我靠近你,亲爱的,你都好像有别的事情要做。如果我加入你所在的那一伙儿,你肯定会离开。”

代理人的回电可能会让除布鲁斯特之外的任何人气馁。他表示,主人无论什么时候都不会出租那座闲置的城堡。布鲁斯特了解到,租那样一个城堡的公道价是一个月1万法郎,他发电报说,他以五倍于那样的价格租两个星期。代理人回复说,他要和他的委托人联系,可能要耽误一些时间。“耽误”是布鲁斯特不懂的一个词,于是他给代理人发了热那亚的一个地址,“飞来飞去”也已经做好了出海的准备。它的蒸汽机开动了,它储存的煤炭比远洋客轮都多。菲利普得到了一个月的预付房费,高兴得喘不过气,觉得布鲁斯特一行随时都会回来。小镇的人们也愉快地和布鲁斯特、他的客人道别,给他们举行了一个王室告别仪式。

“胡说,蒙提,我为什么要躲着你?我们都认识那么久了,至于那样吗?”不过,他觉得他发现了她的眼神有些慌张,他是对的。那个女孩儿怕他,怕他激起的莫名其妙的感觉,非常害怕遭到背叛。

“好了,如果你想给你认识的那个人一些暗示,帮助他达到目的的话,就瞧着我好了。如果你不想在你的梦幻城堡里住上两个星期,我马上就让大家解散,打道回府。”布鲁斯特获悉了主人的名字,并发现佩廷吉尔甚至不太清楚她的代理人的地址。在掌握这些情况后,他出去找导游了。通过菲利普,他找到了一个名叫贝尔捷的法国人。菲利普向他保证,在提供花钱的方法上,贝尔捷的鬼点子多得出奇。布鲁斯特给贝尔捷吐露了他的计划。贝尔捷意识到他终于搞定了一个称心如意的客户,不由得热情高涨起来。他知道那位神秘的公爵夫人的代理人的地址,并立即给代理人发了一份咨询电报。

“佩廷吉尔也许引起了你的兴趣,”他严肃地说,“可你至少要对我客气一些吧!”

“你最好想都别想,蒙提。我认识的一个人相中了那个地方,想买下来,尝试了一年也没成功,可那位夫人有她自己的想法。”

“你真可笑啊,蒙提·布鲁斯特,”那个女孩儿生气了,“你不要以为你的百万钱财给了你支配你所有客人的权力。”

“就是这个地方了,”布鲁斯特宣布,“佩蒂,我们将举办一个室内晚会。”

“佩吉,你怎么能这么说呢?”他打断了她的话。

“它属于某位侯爵夫人。她是个寡妇,无儿无女。他们说,出于某种原因,她害怕那个地方,从没靠近过它。城堡一直有人打理,仿佛侯爵夫人第二天就会出现,可除了那几个仆人,从来没人到那里去。”

她冷冰冰地说了下去:“如果我的行为打扰了阁下的雅兴,那我就去找巴黎的普雷斯顿夫妇。”

“唉,算了吧,佩蒂,”布鲁斯特说,“否则你就要作诗了。我想知道谁是它的主人。在这个季节,它有没有可能被占用?”

布鲁斯特突然想起来,佩廷吉尔提到过普雷斯顿夫妇,还曾经表达过想到拉丁区找他们的愿望。“跟佩廷吉尔一起吧,我猜,”他冷冰冰地说,“那肯定会给你省去不少干扰。”

“嗨,那是个奇迹,”艺术家尖叫道,他的眼神也变得朦胧起来,“它的光芒照射在你的身上。它有着白色的阳台和角楼,就像马科斯菲尔德·帕里斯为孩子们画的那些城堡,宛如仙境。你觉得一旦醒来,就发现它消失了。”

“也能给丹夫人更多机会。”当他后撤时,她反驳道。

“我以前从没弄明白‘紧缩银根’这个短语的真正含义,”蒙提想,“上帝呀,要是它能松那么一丁点儿并保持下去,就好了。”他意识到,要谋生,就必须干点儿什么。与别处比起来,在意大利扮演帝王般的败家子角色也许会容易一些。他从各个角度研究了这一前景,但有时候它似乎是毫无希望的。旅游指南提供不了什么暗示,令人气恼。蒙提对它介绍的小经济体变得不耐烦了。他注意到了有几章介绍了意大利的湖泊,突然想到佩廷吉尔曾经对科莫湖上一座城堡心驰神往。他马上想到了一出新喜剧。他找到佩廷吉尔,要求他描述一下他的空中楼阁。

佩廷吉尔立即赶了上来。他接着提议和她来一场比赛,于是他们在月光下飞奔而去。布鲁斯特不甘落后,策马追赶他们,但没过多久,他的马就被路上一个黑乎乎的东西给吓了一大跳。然后,他看到佩吉的马在狂奔,但马上没有人。他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儿上。他下了马,来到佩吉身旁。她没有受伤,只是蹭破了一点儿皮,她有点儿头晕,一瘸一拐。一条马肚带断了,她的马鞍翻转了。人们都受到了惊吓,默默等待着。仆人们驾着马车过来,让佩吉坐到车上。丹夫人的女仆已经在车上了,佩吉坚持有她陪着自己就够了。而蒙提帮着她上车时,低声对她说:“你不会离开的,亲爱的,对吧?你要是走了,这里的事情该怎么办?”

蒙提陷入了绝望的处境。嘉年华只花了6000美元多一点儿,而挥霍掉轮盘赌赢的钱的机会似乎也没有。他在蒙特卡洛的经历让他不敢再赌一把,佩吉则对那个地方明显充满敌意。里维埃拉没有提供新的挥霍机会,有必要到别的地方碰碰运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