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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现在就已经嫌弃你了,笨女人。”

“喂!顾嘉臣,我跟你说正经的呢,你会不会有一天嫌弃我笨?”

林思安甩开他的手。

顾少何等心思,立刻就明了,在她额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你什么都会了,还要我干什么?你会吃就够了。”

顾少懒洋洋地瞅着她乐,笑够了,才淡淡地说:“安安,我顾嘉臣要的是我最

林思安望着他,眼睛里几乎要流出潋滟的波光,“我好笨的,我什么也不会。”

爱的女人,不是最优秀的女人。

他又进去把她牵了出来,指尖勾了勾她的下巴,“发什么呆?”

外国人的钱不是那么轻易好赚的,尤其是以精打细算著称的瑞士人,H K的老总果真好学,合不合作是两码事,倒先把中国式的含蓄拿乔学了个彻底,和顾少视频时永远都满面笑容,涉及关键问题就又高深莫测地 “考虑考虑”,方案改了不下十遍,舌头都磨出了茧子也得不到一个准信儿。

林思安低着头没说话。

“花了半个小时的时间,让我给他普及饺子的历史渊源,还要辨析一下和包子的区别,我都恨不得把他从显示器里揪出来。”

顾少先下,察觉她没跟上,叫道:“安安?”

林思安一不小心乐出声,“我猜那老头应该是个g a y,对你仰慕已久。”

电梯一路升到顶层。

顾少把档案夹甩在书桌上,闭着眼睛揉了揉眉心,“顺风那边的事怎么样了?”

她从来没有像这一刻一样,觉得顾嘉臣比自己高出这么多。

林思安不敢再嬉皮笑脸,正色道:“已经谈妥了,下个星期我会和唐健康去S市签约。”

林思安一直缩在角落里,静静地看着他们针锋相对,看着他们势均力敌。

顾嘉臣顿了顿,皱着眉问:“怎么你也要去吗?”

电梯停下,素雪出了门,又回头笑道:“我也衷心地希望此次合作成功。”

“这个案子是我一路跟下来的,亲自过去一趟比较放心。”

“对于一个商人来说,少赚一分合理的钱就是对自己员工的不负责。”

当然还有一个难以启齿的原因。

“丧权辱国?顾总您言重了。”

S市素来被誉为艳遇率最高的城市,未来的唐太太深具危机感,觉得那里的女人必定个个都是肤白貌美的蜘蛛精,她怕唐健康一时把持不住被吸了精魂。

“鄙公司上下都盼望能和H K合作,但实在做不到丧权辱国,倘若你们认为金钱也算是不可抗力,那我们别无选择,只好期待贵公司的下次垂青。”

颜唱唱紧握着她的手,郑重道:“此行你任重道远,一定要帮我看好他。”

“我在顾氏考察了这么久,你们除了有个家大业大的好名头,又比其他公司多了哪些优势呢?顾总,我们H K在中国有很多选择。”

林思安真是对她嗤之以鼻,“你总不能天天把他拴在腰带上吧?怎么连起码的信任都没有?”

他想也没想就拒绝,“不可能。顾氏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这笔钱,我们一分也不会让。”

“何必挖苦我?我就不信你把顾嘉臣独自留在素雪的虎口之下一点儿都不担心。”

“需要顾氏再让利百分之三。”

林思安一字一顿地说:“我相信他。”

顾嘉臣侧目看了她几秒,收回目光时又成了叱咤商场的顾少,“贵公司有什么意向?”

颜唱唱心底一声轻叹,这便是传说中命中注定的眷侣吧,谁又说得清,林思安和顾少究竟谁更爱谁一点儿?

素雪抬手看了看腕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顾总,我们总裁过一会儿会把新的合作案里的修改事宜发过来,我会拿给你看,再做协商。”

顾氏上下为了H K的事忙得焦头烂额,素雪作为唯一的代理人更是恨不得每天再多出十个小时,这日来找顾少时,脸上一点儿血色都看不到,如花似玉的大美人正迅速憔悴着。

这下好了,主角已齐,静待开场。

顾嘉臣接过她递来的文件,看也没看就扔在桌上,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一会儿,才说:“怎么不照顾好自己?”

林思安看着他走进来,往后缩了缩,恨不能钻进角落。

素雪慢慢抬起眼帘,一双黑白分明的眸子像是最最清澈的水墨烟雨,“你还关心我的死活吗?”

顾少向姜月点了点头,“去把这些资料送到远大置业。”

那抹淡然像刀子一样戳进顾嘉臣的心里。

一抬眼,他霎时闭了嘴。

这份情债,便是陌路人都说不明还不清,何况他们曾经还相爱过。

“……下个季度如果继续亏损的话,我们就拿掉这个项目,浪费了这么多时间和金钱还养不活,我们怎么向股东交代……”

顾嘉臣凝望着她,目光最深处,刻着难以言说的愧痛。

门外站着顾嘉臣和姜月。

素雪当真有颗七窍玲珑心,辗转低睫间便通晓了一切。

电梯总算停下。

“姐姐还是告诉你了对不对?”

林思安觉得自己在她面前平白输了阵势,说话都底气不足,“没有。”只盼着早一些开门,管它是哪层,先下了再说。

顾少闭上眼,颤声道:“对不起。”

素雪淡定得很,更显得频频偷窥的林思安分外小家子气,“你有话要对我说吗?”

这是一份晚了整整八年的歉意。

“不客气。”

她惨笑,“顾嘉臣,你是不是看不起我,更加嫌弃我了?”

林思安只得硬着头皮走进去,还要出口道谢,“谢谢。”

他没有办法设身处地地理解那件事对一个女人来说是多大的伤害。

素雪好脾气,林思安一刻进不来,她便一直按着暂停。

他不敢盲目出言安慰,因为怎么说都是说不圆的空洞苍白。

电梯门一开,里面就一个人,却让林思安望而却步。

“阿雪,你很坚强,坚强到让我叹服。”

和素雪同处顾氏大楼,再怎么躲,还是逃不开没完没了的偶遇。

她微低着头,睫羽投下淡淡的阴影,颤若秋荷,“以前我是最爱躲在你怀里哭的,没想到现在竟会被你夸赞坚强。”

林思安枕在他的膝上,长长的头发垂下来,扫过地上的光影,她动了动唇,呢喃两声,几不可闻。

顾嘉臣努力去回想曾经那个剔透无瑕的小女孩,她应该有狡黠的目光,明媚的微笑,可惜再怎样拼凑,也终究只是一团模糊。

顾少艰涩地扯出一抹笑,“她越坚强,越是证明了我的懦弱。”

他只好又是一声低叹,“对不起。”

“她很坚强……”

他眼里的些许茫然几乎让素雪仰天大笑,自己日复一日的思念挣扎又是为了什么,忍不住恨声道:“真觉得对不起我的话,那就不要跟林思安结婚。”

可又需要多少勇气,才能在经历了那么大的伤害之后重新站起来,成为H K今时今日的素总监?

顾嘉臣沉默不语。他知道这个问题自己一旦开口,免不了又要吵翻天。

她那样骄傲的人,不会用那件事作为武器,相反,面对顾嘉臣时,是恨不能低到尘埃里的自卑。

素雪渐渐凉了心,却又软声道:“你若……你若真的舍不下她,我也不会妨碍你们,只求你这辈子不要娶其他的女人。八年前你曾经答应过我,今生的新娘一定是我,如今我已经不能嫁给你了……就把这个位置留给我好吗?在我心里,我早就是你的妻子了,就让我守着这个念想过下去都不行吗?”

不是不敢,而是不能。

顾少轻描淡写地说:“阿雪,你为什么还不明白?我顾嘉臣素来猖狂惯了,世人所谓的伦理纲常绑不住我的。倘若你和林思安易地而处,我才不管她姐姐和我父亲是什么关系,哪怕要我扔了B城的一切,和她偏居小渔村安安心心地生活,我也是愿意的。”

林思安终于明白,素雪为什么不再争取顾嘉臣。

素雪静默地望着他,刚要开口,门外忽然传来林思安的声音。

八年前的素雪不过是个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横遭大祸,却得不到心上人的相惜相怜,甚至还要打落牙齿和血吞,要将这秘密生生烂在肚子里。

“顾总顾总,你忙完了没有?要不要吃饭啊?”

他望着天花板,眼里全是茫然,“我一直以为是她亏欠了我,可没想到,竟然是我害她至此。”

她推门进来,两只手上各提一袋餐盒。

“这么多年,我从未想起过素雪,我对她的爱,早就被八年前的那些人那些事磨光了,再惨烈,也已经成了过去时。”

望过来时,她立刻停了脚步,收敛站好,轻声说:“不好意思,不知道你们在商量事情。”

她跪在他面前,指尖轻轻碰了碰他紧蹙的眉头,“嘉臣。”

顾嘉臣一脸淡然,“没关系,我们都谈完了。”转头看向素雪,目光倏然变深,“素小姐,这些文件我会慢慢看,有什么问题我再找你聊。”

林思安从没见过这样情绪低落的顾嘉臣,像个被打败的国王。

素雪轻轻挤出一丝笑,干脆地转身离开。

顾嘉臣闭着眼睛靠在沙发上,斜阳过室,在地上投出一道挫败的影子。素晴已经离开很久,他却一直一动未动。

擦肩而过时,林思安看到她微红的眼眶,衬在苍白的脸上,像染了血的胭脂。

素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仿佛这样就感觉不到胸口的痛,“我是个不称职的姐姐。从小到大,都是阿雪让着我,保护我,就连幸福,也是她牺牲自己成全了我。顾嘉臣,你从来都不愿相信,我是真的爱你父亲,阿雪也是真的爱你。”

“不是要吃饭吗?怎么不过来?”

“你早已和她说得很清楚,也没留给她任何承诺,这件事,说到底,也只是阿雪自作自受而已。顾家已经够乱了,让你知道这件事,只会乱上加乱。可我没想到阿雪还会回来,我如今告诉你,就是想让你明白,在素家人面前,你最没资格摆出一副受害者的嘴脸,我不欠你,我妹妹更不欠你。阿雪一向偏激,倘若她有冒犯的行为,我希望你们能多一些耐心,不要再伤害她。”

“你们说了些什么?”

顾嘉臣呆坐在沙发上,眼神散乱得找不到焦点,嘶哑的嗓音低不可闻,“为什么没有告诉我?”

她知道自己不该问的。

不知为何,泪水突然滑落下来。

顾嘉臣看了她一眼,林思安拎着食物傻站在门口,也在静静地看着他。

她惊慌失措地抬起头,迷茫地抽了些纸巾擦拭水渍,“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还是H K合作案的事。”

一声轻响惊醒了屋里的人,是林思安不慎打翻了茶杯。

“只谈公事她怎么会哭?”

午后的阳光斜照进室内,明灿之下,却让人遍体生凉。

林思安紧攥着手里的袋子,“还顺便回顾了一下往昔的小甜蜜吧?”

素晴凄然一笑,眼里有雾气弥漫,“你当然没有在意,你根本就没想过要去。顾嘉臣,那晚阿雪在码头苦等你未果,你知道后来发生了什么吗?她撞见了一伙走私贩的交易现场,那群畜生本欲杀她灭口,又忍不住对她动了邪念,他们……轮暴了阿雪,然后便把奄奄一息的她丢进大海,阿雪躲在栈桥下被冰冷的海水泡了一夜才敢爬上岸。医生说她再也不能生育了,又听闻你已准备动身前往美国,那一刻她的心就死了,这么久以来,她可曾缠过你半分?”

顾少脸上没了表情,他不笑的时候整个人就如盛雪隆冬时的寒梅,俊美而凛冽,“安安,你过分了。”

顾嘉臣思索片刻,漫不经心地点头,“是有这么回事,我以为她还没睡醒,也就没在意。”

她咬了咬唇,“对不起。”

素晴望了顾嘉臣许久,忽然问:“你还记不记得八年前,你们分手之后,阿雪有一晚给你打过电话,想要和你偷渡出国,约你在码头见面?”

相安无事地吃完饭,林思安将一切收拾妥当,很快出了他的办公室,一下午都没再理过顾嘉臣。

“慢着!林小姐,我并非针对你,也无意破坏你和顾嘉臣的感情,只是午夜梦醒时着实替我妹妹委屈,有些话,今天我不吐不快。”

到了下班时间,顾少要送她回家,林思安便拿了东西跟他走,却还是一言不发。

林思安低了低头,嗫嚅着说:“……我去给你们倒茶。”

车子开到她家楼下。

顾少的目光冷得能冻死人,冷声道:“当着我未婚妻的面说这些话,你觉得合适吗?”

林思安没动,顾少也不开口。

素晴蓦地低低笑起来,“你真的不念半点儿情分了吗?”

狭小的空间里,气氛越沉默便越紧张。

顾嘉臣淡淡回道:“和H K合作的事我们不急,素小姐可以安心休息,祝她早日康复。”

顾嘉臣蓦地侧过身,擒住林思安的下巴,把她压在车座上,恶狠狠地吻她。

素晴开门见山地说:“阿雪最近状态很不好,她的胃病犯了,你知道吗?”

林思安缩了缩肩膀,静静地承受他的粗暴。

顾少僵了僵,沉默着坐在沙发上。

他抵着她的唇,近在咫尺的那一寸目光如若烟岚。

林思安走到他面前,仰起脸望着他,眼里有几分哀求,小声说:“嘉臣……别让我这么难堪。”

“我走了。”

顾嘉臣冷笑起来。

直到林思安转身下车,顾嘉臣也没说话。

素晴抿了抿唇,气色不是很好,黑裙更衬出她的苍白憔悴, “我要和你谈一些事。”

晚霞流过车窗,映着他冷冰冰的侧脸,恍若光影下的九天神癨,无心无情。

他的衬衫胸前还印着林思安的两个小手印,可爱又滑稽,说出来的话却像刀子一样。

他就是这样我行我素的男子,掌控着林思安所有的喜怒哀乐,行事却自有一套标准,动辄点到即止,多一丝温存也不行。

顾少很快得到了答案,眼里的温度直降下来,“你来干什么?这房子可是我自己买的,不算顾老先生的财产。”

林思安猛地喊出声,“顾嘉臣!顾嘉臣!”

“安安?谁来了?”

他的车子已经开出了几米远,又刹车停下。

林思安直觉大事不妙,今日任务何等艰巨,恐怕她要身兼数职了,劝架调停不在话下,保不齐还要急救。

林思安小跑过去,紧盯着顾嘉臣的眼睛,“你会不会不要我?”

素晴还是一脸客套地笑,那笑容像刚从海报上撕下来一样虚伪,“打扰了。”

顾少看也不看她,“林思安,你马上给我回家。”

“顾阿姨。”

她却不让他走,非要执著于一个无聊的答案。

她小跑过去开门,立刻被门外一袭裙装的美人吓了一跳。

是不是她太贪心?情话听了一千遍也不够,非要他没完没了地磨破嘴皮才肯罢休。

林思安在他的衬衫上擦了擦手,“等下再跟你算账。”

顾嘉臣摩挲着她的指尖,手合在一起,两枚同款的婚戒闪着温润的光,“安安,是我在怕你放弃我们的感情,是我在怕你不要我。”

“哎哎,别闹别闹,你去开门,我来收拾。”

林思安慢慢收拢手指,两只手握得那样紧,恨不能缠断指骨的力度。顾嘉臣的眼里倒映着夕阳,似深不见底的漫天大火,一路烧到她心底。

就在林思安要冲过去掐他的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出差的事很快提上日程,林思安在家收拾行李,林母从旁帮忙。

“顾嘉臣!你快点去死去死!”

“你一个人要去外地待好几天,安不安全啊?”

“飞机场啊,林小姐!哈哈!”

“我不是一个人啊,还有唐健康一起。”

林思安仔细瞅着那块扁扁平平的长方体,茫然地问:“这是什么?”

想到头脑简单四肢更简单的唐健康,林母皱起眉, “那和你一个人去有什么分别?”

他转手又取了新的泥巴,敲敲打打之后举到林思安眼前,“我也做了个你,还满意吗?”

“妈!颜唱唱听到会咬您的。”

顾少竭力忍着唇边的笑,再审视一番,严肃地说:“嗯,细看还挺像。”

“顾氏难道没人了吗?怎么还轮到你去?”

林思安眼巴巴地望着他,“我明明做的是你。”

“这可是我第一次有机会好好表现,当然不能让给别人。”

顾嘉臣被难为得不行,“变异的猪?”

“没听过还有人上赶着出差的。”

“你再好好想想!”

女人的事业心向来被林母视为粪土,林思安不愿和她争辩妇女的社会价值问题,只好说:“顾嘉臣那么优秀,想做他的妻子,当然要积极上进一些。”

顾少冥思苦想,为表尊重还皱着眉,“总不能是驴吧?”

“你若是个女强人,嘉臣绝不会多看你一眼,你信不信?”

林思安忍了忍,继续问:“不对不对,再猜。”

林思安心里一动,奇道:“为什么?”

顾嘉臣瞥了一眼,淡定地下了结论,“猪吧?”

林母淡笑,“不是所有成功的男人都希望得到一个可以和自己比肩的女人。嘉臣要的婚后生活是相濡以沫,不是棋逢对手。安安,以后你会无比庆幸你被我教成了一个小家碧玉,而非女中豪杰。”

彼时林思安和顾少正用新买回来的工具玩着泥塑。林思安兴冲冲地拿着自己努力了半个多小时的作品给他看,“猜猜这是谁?”

“歪理。”

顾少死活不肯就范,林思安只得爽约,此事一搁数天,小后妈终于等不及了,主动出击,把他们堵在了家门口。

“不如我们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