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都说，每个男人的卧室里都藏着一个不可告人的秘密。”
“林小姐，我上哪儿给你变出一把钥匙来？”
“那人家有没有告诉过你，每个男人都不喜欢别人翻自己的抽屉？”
“钥匙给我！”
林思安的脸红了红，自知理亏，软着嗓音撒娇，“我也是别人吗？”
顾嘉臣解开袖扣，将衬衫挽到手肘，斜靠着衣柜望来，难以捉摸地洒脱，“不记得了。”
顾嘉臣垂眸浅笑，“你就只会这招吗？”
伸手去拉最后一层抽屉，却发现被上了锁，林思安不甘地问：“喂，这里面装的是什么？”
小顾太自觉被伤了自尊，气哼哼地用书桌磨了磨爪子，起身扑到他的大床上，滚了两圈，“好舒服。”
林思安想了想，发现还是自己吃亏，“呸！你这无赖。”
顾少也躺了过来，撑起手臂望着她。
顾少淡定得很，“反正我已经是你的人了，丢的也是你们林家的脸。”
林思安撇撇嘴，扭过头不看他。
林思安笑趴在桌子上，“我要是把这些照片卖给媒体，你的形象一定会在广大少女心中幻灭的。”
顾嘉臣抬起她的下巴，凑上前深深一吻，“真生气了？”
翻开儿时的相册，每一张都是某人调皮捣蛋的证据。
那人琥珀色的眸光宛若三月春时婆娑的柳影花痕，浅浅静静，却是一眼刻进骨子里的神往心动。
不愿再自讨没趣，林思安拉开书桌的抽屉，光明正大地检视顾少的隐私。
林思安觉得自己的心脏几乎要跳出胸口，抬手揽住他的肩颈，颇有些恶狠狠地反咬回去，“顾嘉臣，我怎么会……怎么会这么喜欢你？”
每次一谈到素晴，他就是一副恨到心窝子里的模样，林思安都要怀疑真相是不是当爹的对儿子横刀夺爱。
这句话像长了倒钩一般霎时戳进顾少心里，呼吸间都是牵牵扯扯的痛，“得你这句话，就是要我明天去死，我也能欣然闭上眼的。”
顾嘉臣漠然垂眼，“你不懂。”
林思安顺着衬衫下摆伸进去，微凉的手贴在他的腰上，激得顾嘉臣一抖，“满嘴的死死死，你可别指望我陪你。”
林思安想到他那年轻貌美的小后妈，一时无语，回过头小声问：“何必让顾伯伯为难呢？”
“那你宁愿守寡？”
顾少上前揽住她的腰，轻笑着说：“你以为白雪公主那么好当吗？”
“我会买一大堆帅哥，天天在你坟头前开p a r t y。”
“顾嘉臣，这明明就该是苦情公主住的城堡，你一个大男人凑什么热闹？”
顾少深感主权领土被侵犯，抵着额头威逼林思安就范，“你敢！你要是不愿意陪我，我去死，那你就一辈子当寡妇好了。”
明亮的落地窗外是巨大的花园，隐约看见花农在修剪花枝。黄昏下，暗金色的余晖灿然流辉，淋在簇簇花朵上，活生生就是童话里的惆怅。
林思安大笑，侧目间瞥见门口的人，吓了一跳，慌忙推开顾嘉臣。
先去顾少的房间转了转，屋里就墨蓝加银灰两种颜色，典雅大气，却冷冷冰冰的。
素晴换了一身玫瑰色的旗袍，明妍的布料更衬得肤白胜雪，身段曼妙如二八少女，自有嫣华气韵，宛若旧胶片里走出的苏丝黄，静静地站在那里，也不知听了多久，看了多久。
林思安老老实实地跟着，不敢回头。
林思安讪讪地望着她，“顾阿姨。”
顾父颇为尴尬，干咳一声。
素晴浅浅地笑着，眼里却是一汪波澜不惊的水，映不进任何情绪，“下来吃饭吧。”目光在顾嘉臣身上停了片刻，才转身下楼。
而后他便拉着林思安进了大门，真正对那小后妈视而不见。
林思安咬咬唇，小声抱怨，“她怎么也不敲门？”
顾少冲顾父点了点头，淡淡道：“爸。”
顾嘉臣冷凝着一双眸子，从床上拉起她，沉声道：“别理那个女人。”
艳若桃李的顾太太温软地说：“嘉臣难得和思安一道回来吃饭，快进屋吧。”
几米长的西式餐桌，坐在前面就忍不住严阵以待，林思安昂首挺胸，生怕在未来的公公婆婆面前折了分数。
长辈面前，林思安向来纯良如小绵羊，羞涩地一笑，“顾伯伯，顾阿姨。”
顾父和颜悦色地问：“思安，你爸爸最近还好吧？”
“思安终于舍得抽空来看看我这个老家伙了？”
“医院的工作还是很忙，我爸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恨不得事事亲力亲为。”
下班后，林思安坐了顾少的车离开，到顾家大宅时，恰逢顾停方和年轻的顾太太打完高尔夫，乘兴而归。
“是啊。你爸爸不是普通的大夫，他是位真正的医学家。”
林思安自鸣得意，“你明白就好。”
林思安笑了笑，心底却颇为惆怅，太过专注事业的男人是不能兼顾好家庭的，英雄都是没有家的。
顾少揽住她，“林叔叔就是想死我，没有你的允许，我不还是连大门都进不去？”
她又想起顾嘉臣每日都拼命三郎一般扑在工作上，不由得心生几分警惕，看向他的目光也凶恶了不少。
“只有顾伯伯想我了，我才能去你家蹭顿饭吃？”
顾少正低着头和牛排较劲，瞥见林思安的眼神还以为她在眉目传情，笑嘻嘻地挑了挑眉。
顾嘉臣道：“今天晚上和我一起回家吃饭吧，爸爸想见你。”
“快到顾氏周年庆了，公司的工作很忙吧？思安，你还能适应吗？”
林思安上前接过档案夹，笑了笑，“走吧。”
“我还好，主要是嘉臣很辛苦。”
顾少回身整理文件，“看我这烂记性。”
顾父笑着摇摇头，“我这个儿子啊……也就是工作上的事还比较拿得出手。”
林思安淡淡开口，“下午是股东例会，你忘了？”
林思安不敢苟同，心说顾老先生您忒谦虚，起码顾嘉臣在对付女人这方面就是青出于蓝，虎父焉能有犬子啊？
顾嘉臣眼波一晃，猛地切断电话，转瞬又笑起来，“安安，怎么了？”
“你们的婚事商量得如何了？”
林思安推开门。
林思安觉得这件事还是应该小鸟依人些，便说：“我都听嘉臣的。”
“素雪，已经不可能了。”
顾嘉臣轻笑，“那就下个月好了。”
她从来没听过顾嘉臣这般咄咄逼人的语气。
林思安一惊，眼见顾父已经开始皱眉考虑，忍不住拉了拉顾嘉臣的衣服。
周三下午是固定的例会时间，言行向来参照标尺的顾少竟难得迟到了。林思安前去叫他，刚要敲门，却听见虚掩的门里传来顾嘉臣冷若寒冰的声音，“八年前，我就已经跟你说得很清楚了。你回来想证明什么？”
没想有人先她说道： “不会太赶了吗？”细软的嗓音带着烟雾般缥缈的质感，竟是一直未开口的素晴。
后来颜唱唱知道以后，直骂他们丧心病狂地祸害社会主义娇嫩的花朵。
几乎是一瞬间，林思安就感觉到顾少周遭的气温直降十度。
两人又开始缠缠绵绵到天涯。
他都懒得赏她一个正眼，“世事无常，我怕再生波澜。”
小孩撒腿就跑。
顾父自然也看不过他的态度，冷下脸，“嘉臣。”
一直任人诬蔑的顾少朝他色迷迷地一笑。
顾少恍若未闻。
故事还高潮迭起， “他爱的人是我弟弟……哎，跟你一样高，嗯，模样也差不多。”
林思安胆战心惊地装哑巴。
小孩瞪大眼，“太过分了！”
素晴垂着眸子不知在想什么，而后抬手盛了些沙拉，推到林思安面前，“饭菜还合口味吗？”
林思安瞬间琼瑶附身， “其实他的确不在乎我，他爱的另有其人，我只是个替身。”
林思安被那双柔若无骨的玉手晃花了眼，衬着素晴美艳而尖利的眉目，忽然就想到了美女蛇的传说。
小孩死命地皱着眉，“大街上随随便便就亲你，都不在乎你的声誉！姐姐，他对你不好，不好。”
恰在此时，顾嘉臣拉着林思安起身，“吃饱了吧？我们上楼。”
林思安一下来了兴趣，问：“他怎么对我不好了？”
顾父忽然扔下刀叉，正好撞在盘子上，清脆的一声响，“你给我坐下。”
小孩指着他，肯定地说：“你对你媳妇儿不好！”
林思安恨不能把顾少的手掐成猪蹄。
顾少笑倒在林思安肩上。
场面僵了几秒钟，最后还是顾嘉臣嬉皮笑脸地坐下，“爸，您好大的火气。”
那小孩义正词严地说：“这种事应该回家去做。”
“今天家里来了客人，你别再给我胡闹。”
林思安豁出去的时候也是个不要脸的主儿，就问：“看什么呢？”
家丑面前，儿媳变客人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
日子依旧不紧不慢地过着，和顾嘉臣偶尔再去逛逛麦田，话题从古代田园诗聊到当今农民的现状，再到未来儿女的教育问题，天马行空一通胡扯，最后一定会以顾少的温情一吻结束。有一次，两人靠在车边你是风儿我是沙地缠绵，正巧一个小孩牵着牛走过来，就停在那儿看。
一顿饭吃得林思安汗流浃背，豪门大户果真开罪不起，人家餐桌上都不忘刀光剑影，时刻等着杀你个鸡犬不宁。
顾少抬手倒了杯水，氤氲热气后，眸光是欲碎的模糊，“一个老朋友而已。”
顾少在这种环境下久经锤炼，功力定然已经登峰造极，和他生活在一起的女人，到最后一定恨不得把自己全身的缺点都打碎了重塑来迎合他吧？
“不清楚。她说她会再打来。”林思安合上本子，细细地打量他，“怎么了？这人是谁啊？”
林思安苦笑，偏偏她就是一门心思非君不嫁了。
顾嘉臣猛地定住，转瞬又恢复了平静，“她有什么事？”
好歹吃完了饭，顾父领着按摩师上楼按摩，收拾干净的餐桌前剩下林思安和顾嘉臣以及那美艳的小后妈。
“她说她叫素雪。”
气氛堪比森冷寒冬。
他顿了顿，好奇道：“我那小后妈找我？”
林思安犹豫着站起来，“我去添些热水，顺便拿点儿水果过来。”
林思安挣脱出来，按着记事本上的信息逐条汇报工作，“……基本上就是这样。啊对了，刚才有位姓素的小姐打电话找你。”
另外两人端着架子没说话。
顾少一直应酬到下午才回来，看见林思安先奉上一个午安吻，“那帮老家伙，个个都是狐狸变的。”
待她走远了，素晴忽然抬眼，目光直逼顾嘉臣，“阿雪要回来了。”
那人微哑的声音慢慢传来，“我姓素。”
顾少连睫毛都没动，“跟我有什么关系？”
“我是行政助理林思安。”
“你会不知道她为什么回来？”
“你是哪位？”
顾嘉臣懒洋洋地挑起眉毛，“知道，所以才更觉得奇怪。已经八年了，我都快要忘记她这么个人了，为什么她又忽然冒出来？”
“不好意思，小姐，顾总不在，您方便留言吗？”
素晴桌下的手攥得死紧，忍了好久才没向他抽过去。
这天林思安接到一个电话，那边是悦耳的女声，“我找顾嘉臣。”
顾家的大公子，当真狠绝至此。
几个相熟的部门经理都很喜欢这位小顾太，没看到林思安私下狰狞的嘴脸，都在称赞她温柔贤惠和顾少天造地设。对此林思安颇为受用，觉得这花魁当得也算神清气爽。
林思安七拐八拐地摸到了厨房，两个佣人正在里面说笑。
因为计划去海南，近几日的工作自然繁重了起来，来找顾少的人络绎不绝，林思安负责迎来送往，笑着接待一个又一个男人，活脱脱一青楼大花魁。
刚要开口，就听见一人说道：“你不觉得这位林小姐长得很像一个人吗？”
林思安心底自是感动，对顾嘉臣这种没什么节操的人来说，寻常的过程就是兴趣了，喜欢了，激情了，发生关系了。然而一旦爱到了骨子里，反倒会克制守礼，不敢冒进，怕唐突了彼此的真心。
门口的林小姐很是受用地抬了抬下巴，心道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我又不小心和哪位明星长得像了？
林思安在他身上狠狠一掐，顾少多了第九块腹肌。
“是啊是啊，刚才我就看出来了，一直没敢说。”
顾嘉臣揽在她腰上的手紧了紧，在她耳边悄声说：“不会是你等不及了吧？”
“总觉得她的眉眼气质，和太太的那个妹妹很像，就是那位阿雪小姐！”
林思安脸上红霞四散，艳若流丹，飞快地瞥了他一眼，然后埋在顾少怀里不动。
“啪”的一声，林思安手里的杯子掉在了地上。
顾嘉臣把林思安吻得几乎背过气去，分开以后又不甘心地贴上去狠狠咬了一口，“我行不行，你迟早会领教的，深深领教。”
顾嘉臣闻声赶来，牵起她的手看了看，皱起眉，“怎么这么不小心？”
顾少的脸一下就黑了，那一瞬间颜唱唱在他脑海里死了一百遍。
林思安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道：“我没事。”
林思安努力回想，勉强迸出， “她说……你对我的身体没有幻想……本质问题……你……不行……”
顾少一顿，眼光朝那两个佣人扫去。
顾嘉臣顿了两秒，“是颜唱唱又和你说什么了吧？”
两人不禁抖了抖。
林思安咬咬牙，“你怎么就不提和我那个呢？”
“你们惹林小姐不高兴了？”
顾少茫然，“啊？”
一人连忙申辩，“不敢不敢，是我们在闲聊天，没照顾好林小姐。”
她忍不住跑去问顾嘉臣，省略了铺垫和声东击西，说：“你就……你怎么就不提呢？”
顾少还在不依不饶，态势一拿出来，于良民就是雷霆万钧的效果，“早听说本宅的佣人被爸爸惯上了天，今日倒真让我见识了，连我的妻子都敢欺负，是不是以后还想翻身做主子？”
前言一概没听进去，就这一句话让林思安记在了心里。
两人战战兢兢，早被吓得面无血色。
“不过，说真的，安安，一个男人若爱你，就一定会对你有渴望，他若是对你的身体没有幻想，那就是本质问题，你们就是再相爱也不行。”
林思安甩开他的手，冷道：“你够了没有？是我自己没拿稳，关人家什么事？还是你顾少在给我下马威，提醒我知道你们顾家的媳妇不是那么好当的？”
林思安无言。
顾嘉臣一阵茫然。
颜唱唱厚着脸皮，“真不瞒你说，是我主动的。他一开始还不同意来着，后来才就范的。”
林思安转身就走。
“不至于吧，你和唐健康还不是……总不能是他不爱你吧。”
“安安，你在闹什么脾气？到底哪里不高兴了？”
“得了你！他那是在爱你，在尊重你！安安，顾少可不是保守的人，他能为你做到这一步，真挺不容易的！”
顾少跟在后面，几次三番想去拉她，都被闪开了。
“一直……没机会吧。”
眼见快到客厅，林思安不愿让那小后妈看顾嘉臣的笑话，便停下脚步。
颜唱唱目光惊恐，说话都没了标点，“你们都在一起多长时间了，顾少不会是不行吧？我靠！这消息太惊悚了，太惊悚太惊悚了！”
林思安转身挨近他怀里，“好了好了，我没生气。”
林思安很淡定，“没。”
顾少才要说话，又被她抵住唇，“什么都不许问我。”顾嘉臣眼里尽是笑意，点了点头。
颜唱唱反而不明所以，“怎么了？”然后灵光一现，“你和顾嘉臣不会一直都没……”
林思安放下手，“送我回家吧，我很累了。”
某天和颜唱唱出去买东西，看见她随手扔了两盒安全套在购物筐里，林思安呆了一下。
顾少小狗一样舔了舔她的唇，“遵命。”
活脱两个加起来五岁半的小屁孩儿。人一旦碰了爱情，智商就直线下降。
街灯忽明忽暗地照进车内，映着林思安沉思的眼神，场景很像悬疑片。
“你嘟囔什么呢？听不见。大点儿声！”
杀风景的是顾少一直在喋喋不休，“……还有嘉宾名单的事，不知你父母怎么看？我这边要请的人肯定少不了，虽然不愿把我们的婚礼搞得像商联会，可生意场上的礼数万万不能做不周全……安安？安安？”
顾嘉臣凑到她耳边。
林思安回过神，侧头望来，“什么？”
林思安看着手上的戒指，慢慢地说：“这样啊。”
自导自演了半天都是在对牛弹琴，顾少轻叹，“没事。”
顾少羞答答地把她拉过来抱着，“老夫老妻了，何必呢。”
“你说想下个月就办婚礼是真的假的？”
“就是你那什么我！”
“自然是假的。我恨不得明天就娶你过门。”
“我什么你？”
林思安忍不住笑起来。
林思安仰头望天，“顾嘉臣，好久没听见你跟我说你那什么我了。”
“这么开心？”
顾少老实了，“可是心上人只有一个。”
“我那是替你开心，能娶到我这么好的老婆。”
林思安一个如刀似剑的眼神飞过来。
顾嘉臣失笑，“真不知道刚才是谁还莫名其妙地朝我发了顿火。”
顾嘉臣一副无所谓的样子，“随你便。反正我秘书多。”
林思安脸上的笑慢慢淡下来，忽然漫不经心地问：“对了，那位素雪小姐有再联系过你吗？”
林思安心里乐开了花，嘴上却说：“怎么哪儿腐败你去哪儿啊？还有，跟你去，安全吗？”
恰逢红灯，顾嘉臣稳稳当当地停在白线后， “给我打过电话。”又望她一眼，“是和瑞士H K合作的事。”
两人凑在一起商量如何钻顾氏的空子。最后顾少一拍桌子，决定亲自去海南和盛世传媒的王总联络联络感情，顺便带上漂亮小蜜林思安。
林思安靠在车窗上，闭上眼，“哦。”
顾嘉臣计划歇个长假，出去旅旅游，这想法和林思安一拍即合，可这不年不节的，总得有个名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