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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陪标中标

张思毅:“呃,我是无意间听到所长和顾工在厕所聊起来的,这件事应该只有我一个人知道。”现在竞标都结束了,说出来应该没事了吧?

毕乐乐:“什么?!我怎么不知道啊!”

作为公司的包打听,却对这种劲爆的内幕消息一无所知,想来对毕乐乐也是一种侮辱和打击,所以她不顾形象地爆了句粗:“我操!我去了解一下情况!”

张思毅手指抽筋,满头大汗地解释了一句:“我听说这次竞标是内定H院的,咱们是去陪标的。”

张思毅:“欸!你等等啊,所以中标这事到底是不是真的,你先回答我啊!”

毕乐乐发了个发怒的表情:“你这什么反应?!”

毕乐乐很久没有回应,把张思毅给急的,就抱着手机在那儿反复盯着前面两句喜讯看。

张思毅都快把眼睛贴到自己手机屏幕上了,他没看错,是中了!可是这怎么可能?不是说最后名额是内定的么?毕乐乐是在跟自己开玩笑么?

真的中了?他们把内定的都给PK掉了?这绝对是惊天大逆转啊!

张思毅不可置信道:“不会吧!”

张思毅简直无法想象顾逍此刻的心情,他会觉得这是意料之中的事吗?还是也和自己一样,激动得无以复加,又忐忑地担心着这只是一个短暂的骗局,是上层搞错了内定?

毕乐乐:“四姨!!咱们中标了!!!”

直到一个多小时后,毕乐乐才回复张思毅:“我刚问了老大,老大也说不清楚怎么回事,只让我们坦然接受,现场的确有点混乱的,好像决策方和H院的人起了点儿小争执,本来每组汇报时间四十五分钟,包括问答,我们是最后一场,下午两点结束,五点就能出结果的,可所有公司都等到了七点……评选结果是肯定不会更改了,公布是‘无境’的时候,别家公司还都来祝贺我们,政府不可能出尔反尔。”

毕乐乐:“中标了!!!”

毕乐乐解释了一通,张思毅又问:“那H院做的方案怎么样?是百合花吗?”

张思毅第一反应是看错了,但他紧接着又收到了几条重复的喜讯——

毕乐乐:“竞标方案是相对保密的,他们做得怎么样我们也不知道,我只知道老大今天帅爆了,你没看见他汇报时那个气势,各种引经据典,国内外案例脱口就来,对甲方的各种问题毫不犹豫、对答如流,妈呀,简直跟开了挂似的……每次跟老大出去汇报我都会被刷新自己对理工科学生的认知,再一次爱上建筑!”

只见上面有一条来自毕乐乐的新消息——“中了!!!”

张思毅被毕乐乐这几句话撩得心里发痒,真希望自己也能在现场。

知道是什么结果,就更不敢面对,张思毅努力组织着安慰毕乐乐的语言,过了两分钟才抖着手按开了手机。

顾逍口才有多好他早就领教过了,毒舌起来一句话就能把人给气死,但要是这种技能用到演讲汇报上去,连张思毅都能想象他多有魅力。

直到晚上七点,手机才再次振动,他的心也跟着狠狠一跳。

毕乐乐在那儿激动道:“一想到他是在知道竞标有内幕的情况下还这么气势逼人地去战斗,我就觉得他越发帅了!啊啊啊,我决定追随老大一辈子!!!”

张思毅度秒如年地熬过了一下午,打不起一点精神。

毕乐乐又道:“等结果的时候,我们和杭州一家规划院有交流,相互看了方案,他们说我们实力很强,对我们赞不绝口,那时就猜我们可能会中标。我觉得我们不是撞大运,而是靠真实水平拿下头标的,那个什么H院,说不定盛名之下,其实难副,甲方也不是傻子,对比下来肯定知道谁好谁坏啦!哈哈哈!”

顾逍没有回复,想也知道,他现在这么忙,压力这么大,肯定不会回复,又或者,经过了昨天的事,顾逍根本不想理他。

张思毅也被对方的乐观态度给感染了,激动道:“你们现在干啥呢?啥时候回海城啊?”他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见这群小伙伴了,想与他们拥抱在一起庆贺这个结果!

那之后毕乐乐就没再发消息了,张思毅做了一番天人交战,给顾逍发了条微信,就两个字:“加油。”

“现在各自回宾馆了,神经紧绷了好几天,累得快虚脱了,老大说之后反正会放几天假,不急着走,让我们先好好回宾馆睡一觉。”

张思毅惆怅万分,他不担心结果,他是担心他们的情绪啊!

“好吧好吧!”张思毅乐呵呵地退出了对话,瘫了一会儿,突然抱住被子在床上一阵滚动,啊啊啊!好爽啊!这种辛苦付出有了回报的成就感简直超过了他二十多年加起来的所有快乐!

毕乐乐问:“你是不是担心结果啊?哈哈,小猪和轩轩也发消息来问了,放心,有了消息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们的!”

当天很晚的时候,张思毅才收到顾逍的回复:“谢谢,一直没看手机,乐乐已经告诉你们结果了吧?”

张思毅很后悔,他不知道顾逍会不会为此受打击、受影响,甚至为此失望沮丧。

对方的语气有点客气,张思毅看得心里头酸酸的,对顾逍有种说不出的愧疚,他立即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事儿会有反转的可能,是我错了,我太狭隘了。”

他既焦躁又懊恼,如果没有昨天中午那起事,顾逍今天会带他一起去吗?就算他只是个小跟班,什么忙都帮不上,但至少能增加一点队伍的气势吧?可他非但没有在背后支持顾逍,还狠狠地顶撞了他,朝他发了脾气。

如果顾逍真按照所长说的那样,只让他们尽到七八成力,或者很早就把内定的结果告诉了他们,导致他们士气涣散,说不定就没有今天这个结果了。

张思毅心说,那是因为你们是去陪标的啊!

过了几分钟,顾逍才又回复:“你没有错,后来我也反思过,我不能要求每个人都跟我观念相同,所以,我也不应该牺牲你们去满足我自己的私欲。今天的结果同样在我意料之外,估计下一次就不会这么好运了。”

毕乐乐:“人不多,上面就来了一个景观组的陈工,再加上我、纪飞羽、袁志诚,才五个人。童工也没来,好像说是有事,挺奇怪的,一般这种大项目竞标,公司里会来不少人摆阵,这次比较少。”

看到顾逍的解释,张思毅非但没有释怀,反而更加难受了。

张思毅又问:“你们去了几个人?”

他宁可顾逍狠狠地骂他一顿,或者像以前那样严厉地指责他,说得他无地自容,也不希望对方用“观念不同”把他冷漠地拒之门外。

原来是顾逍讲,张思毅还一次都没见过顾逍做汇报的模样。之前组内竞争,顾逍也不过和童工争论了几句,那盛气凌人的模样就已经帅得突破天际,演讲时应该会更厉害吧?张思毅突然很想亲眼看看顾逍在竞标时会是什么样的姿态。

“对不起,反正是我错了。”张思毅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急得发了一个跪下大哭的卡通表情。

张思毅:“哦……”

张思毅:“原谅我吧!”

毕乐乐:“竞标是老大演讲啊,我们就小喽啰,一会儿旁听,有什么问题帮忙解答一下,压力还算小。”

如果他现在在顾逍面前,估计能没脸没皮地撒泼打滚了。

张思毅:“啊?快轮到啦!那你怎么还有空回我消息?”

顾逍沉默了一会儿,发来一句:“那到时候少分你一点奖金?”

毕乐乐:“昨晚来的,早上八点就起了,现在在市政府,一个公司一个公司进去讲,还没轮到我们,不过快了。”

张思毅:“……不!!!”——不能这么不按套路出牌啊大哥!

张思毅:“你们到Z市了没?竞标开始了么?”

顾逍:“呵呵,你好像不太怕我了。”

毕乐乐:“四姨啊,咋了?”

张思毅:“……”

犹豫了半天,张思毅还是按捺不住,从朱鸿振那儿问到了毕乐乐的微信,添加对方为好友,发了条消息过去:“乐乐,我是张思毅。”

顾逍:“现在胆子很大啊,什么都敢在我面前说。”

次日张思毅醒来,想起这天就是竞标日,怎么都淡定不了——他们已经到Z市了吗?竞标是什么时候?如果竞标失败,他们当晚能回来吗?

张思毅欲哭无泪。

张思毅心里一阵感动,他和傅信晖关系奇不奇怪,他不晓得,反正能认识傅信晖这么够意思的朋友,绝对是他三生有幸。

的确,顾逍是上司,他是下属,一开始顾逍会让人有点距离感,但再怎么样,这人也大不了他几岁。张思毅平时就是个很容易跟人熟络起来的性格,可能刚入职的时候还端着点,现在都两个月了,顾逍不但带他出过差,两人还住过同一个房间,这段时间甚至朝夕相处地在一起加班(只隔了一面玻璃墙)……他们之间发生了那么多事,再让他做出一本正经的模样,实在有点考验他这种欢脱型性格的人啊!

傅信晖:“不管怎样我是有空的,他们要不能来,就我陪你过。”

张思毅眯起眼睛,一不做二不休,又发了个小狐狸哭泣卖萌的表情,不知道是想探探顾逍的底线,还是因为现在是微信聊天,少了许多距离感。

张思毅不好意思道:“再看看吧,上次聚会到现在都快一个月了,我看大家都忙,也不知道能不能聚得起来,先别声张,问问大家有没有空,没空就算了,反正我也不喜欢吃蛋糕。”

不料顾逍反问道:“你跟别人聊天都这样吗?发一堆小女孩用的表情?”

傅信晖道:“到时候大伙儿再聚一聚。”

张思毅:“……”

张思毅一怔,算了下时间,他的生日是11月23日,刚好在下周日:“是快到了。”他都忙得忘了,没想到傅信晖还记得。

顾逍:“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人妖。”

傅信晖说着,突然道:“欸,你生日快到了是吧?”

张思毅:去你妹的!

张思毅无力吐槽,妈的,你跟狗过一辈子去算了!

虽然对方的回复让人炸毛,但感受到顾逍一如既往的毒舌属性,张思毅反而好受了许多。

傅信晖摸摸下巴,计划着未来:“以后有了狗就更好了,我跟你说,那种大狗带出去很拉风的,而且狗又特别忠诚,养熟了以后成天围着你转,每天等你回家,吃饭陪着你,睡觉陪着你,你开心了陪你傻乐,你不高兴了安静地趴在你边上,也不会跟你发脾气……要女朋友干嘛?”

完了,他是不是有受虐的潜质……?

张思毅一脸懵逼,“咱们”?为啥要带上我?

次日,张思毅找毕乐乐商量建个微信群,把A组的小伙伴们都添加进来,这样大伙儿私下里也能聊天。

傅信晖用仿佛看透了一切的语气道:“那是他们没吵架,吵起来烦着呢!我觉得咱们现在这样也挺好的啊。”

这事得到了毕乐乐的支持:“挺不错,昨天我给大伙儿发中标的喜讯,连着说了七八遍一样的话,累死我了!”

张思毅:“你不羡慕姜海吗?有了女朋友,一起住,每天甜甜蜜蜜的,人生赢家啊!”

张思毅眼角抽搐:“你就没想过建个微信群?”

傅信晖:“为什么要找女朋友?”

毕乐乐:“还真没想过,平时工作忙得不得了,大家都没时间聊天,私底下有什么事,比如临时要加班啥的,打个电话更方便。”

张思毅眼角一抽,斜眼看傅信晖:“你怎么不找女朋友?”

张思毅突然发觉,这群人会跟着顾逍是有原因的……妈的这是一群几乎零社交的工作狂啊!

他和负心汉本来就老被人误会,再一起养条狗,总觉得情况会朝越来越奇怪的方向发展……

过了一会儿,毕乐乐回消息来:“艾玛,太复杂了,我不太会弄,你来搞吧,我把大伙儿的电话都发给你。”

这句话槽点真是太多了,先别说给狗交三分之一的房租,姜海要是知道他搬走后自己房间里住进了一只狗,会怎么想?

张思毅无语了,这么牛逼的一个PS高手,居然连搞个微信群都不会?

傅信晖:“没事,你仍然付四千,要是姜海真打算搬出去了,我就养条狗,我挺喜欢金毛的,到时候就让大狗住姜海房间,我付两人的房租。”

他先一个个把同事们的手机号输入通讯录,然后在微信里统一搜索,有号的添加,没号的发信息让他们去下载注册一个,不到半个小时就把大伙儿都组织起来了,起了组名“无境故宫小分队”。

张思毅:“还是住现在这房子?那一万二咱俩平摊我可扛不住啊!”

纪飞羽第一个在群里开腔,他的昵称跟他的年龄和身为小组长的气质非常不吻合——

傅信晖无所谓道:“那就咱们两个住呗。”

鸡翅膀:“哎哟?这谁弄的!牛逼!”

张思毅沉默了一会儿,又说:“照这个节奏,万一姜海明年跟他女朋友同居去了怎么办?”

乐乐:“四姨搞的!”

傅信晖耸耸肩:“不知道,天晓得现在这些女人都在想什么。”

大诚:“厉害……”

张思毅以为这妹子是单纯没听懂,等坐上车了才一脸抽搐地问傅信晖:“我说,姜海那个女朋友是不是也误会咱俩是一对?”

搞个微信群都算厉害?张思毅也是谜之不懂同事们的世界,这些人以前都活在八十年代吗?

没想到边上的田语静也笑眯眯地来了一句:“你们也是~”

众人聊了会儿,那些以前根本没用过微信的同事,刚开始真就跟小白似的,问他们表情怎么发的,红包怎么来的,抢来的钱去哪里了。

张思毅一阵坏笑,一副“我懂”的表情:“嘿嘿嘿!晚上悠着点哈!”

张思毅一个个问题耐心解释,又带动他们下载了一堆卡通表情,玩起了表情包大战。

出了电影院,张思毅正想问姜海的女朋友打算怎么回去,姜海就道:“我送她回去,你们先打车回家吧。”

可见这群学霸的学习能力和适应能力都是很强的,区别只是他们平时把所有的智商和精力都奉献给了工作,在这方面便形同智障。

张思毅:“妈蛋,这就没了?亏了,来电影院睡了一觉,加起来看了不到十分钟!”

十个人的组,人不多不少,刷屏正好。

电影快结束的时候张思毅才悠悠转醒,盯着屏幕猜了会儿剧情,就见那上头打出了幕尾名单。

慢慢地,连刚开始害羞窥屏的人都活跃起来,像是在高强度工作之外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肆无忌惮地表露出原先深藏的属性。

傅信晖嘴角抽搐,腐女何处不在。

见大家玩得这么开,张思毅又想到了顾逍,有点不确定要不要把对方也加进来,便在群里问了问:“咱们要把顾工也拉进来吗?”

正巧田语静坐在傅信晖和姜海中间,见到这一幕,悄悄问:“喂,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一瞬间,群里奇迹般地沉默了,好像顾逍已经面无表情地站在门口围观一样。

傅信晖扭头看了他好几次,不忍心叫他起来,见他睡得一副小儿麻痹症的样子,怕他把脖子睡折了,帮他矫正了好几次姿势。

张思毅囧了,发了串省略号,自问自答道:“嗯,我觉得还是算了。”

不知道是不是这段时间透支得厉害,张思毅在电影院睡着了,脖子歪着,嘴巴微张着。

毕乐乐立即道:“就是,他太严肃了,加进来咱们肯定会不自在的。”

“没什么没什么……噗!”姜海耸动着肩膀背过身去。

鸡翅膀:“我也觉得,这就是个私底下的群,咱们想聊啥就聊啥,他是老大,估计来了也放不开,反而搞得咱们不能讲悄悄话。”

张思毅奇怪道:“你们看我俩干啥呢,干吗笑得那么变态?”

张思毅没想到平日对顾逍毕恭毕敬的纪飞羽私底下是这样的鸡翅膀!

姜海问她笑什么,她小声在姜海耳边咕哝了一句,姜海跟着看向傅信晖和张思毅,也绷不住笑了。

徐佳:“我提议大家达成一个共识,工作归工作,私底下,咱们就把这里当作一个树洞,无论聊什么都不当真!”这妹子就是之前让张思毅帮忙做翻译时对他一通夸的。

田语静看着张思毅把喝过的摩卡给傅信晖,在边上一怔,“哧哧”发笑。

乐乐:“附议!”

“……你很欠揍!”傅信晖嘴上骂着,还是跟他换了。

轩轩:“附议~”

傅信晖笑笑,拎着咖啡去跟领完影票的姜海会合,路上张思毅喝了两口摩卡,果然受不了,盯着傅信晖的拿铁道:“我跟你换换吧。”

大诚:“附议……”

其实张思毅是想喝点儿甜的东西,填补一下自己虚高的“血糖”和内心的苦涩。

小猪:“一百个附议!”

张思毅道:“这两天在公司咖啡都快喝饱了,少点咖啡因,换换口味。”

乔妹:“一千个附议!谁破例就诅咒谁图纸打到一半打印机没墨!P图P到一半机房停电!CAD没保存电脑死机!”

到了咖啡馆,张思毅点了杯摩卡,傅信晖道:“你不是老说星巴克的摩卡太甜么,怎么突然要喝这个了?”

众人:“……”

张思毅被他一提醒,才想起自己还欠着傅信晖一笔房租,又一想那个没什么结局的竞标,自然也意味着不翼而飞的奖金,瞬间又有点惆怅——啊,吃土的人生何时是个头啊!

鸡翅膀:“太狠了……”

傅信晖哼笑道:“等着吧,欠了我的早晚要还!”

乐乐:“这个诅咒好毒啊,看着第二句我的心都在滴血!”

张思毅在他身后乐道:“哈哈,吃饭看电影喝咖啡你们都包了,我今天是占尽了便宜!”

大诚:“最毒乔妹心。”

四个人打车到了电影院,电影票姜海买了,傅信晖便主动提议请喝咖啡,叫张思毅跟着一块儿去拿。

乔妹:“……”

他不嫌室友们当电灯泡,傅信晖和张思毅当然也不介意看一场免费电影。

张思毅看着大家你一句我一句地群聊,整个人乐不可支,就在这时,手机微振,不知谁发来一句私聊,他退出去一看,见是杜芮轩。

饭后,姜海大方地买了单,又说请张思毅和傅信晖一起去看电影,不错过任何能在女友面前表现风度的机会。

杜芮轩:“四姨,你有顾工的微信啊?”

哎,想好好谈个恋爱也不容易啊,毕竟合适的对象并不好找。

张思毅:“有,怎么了。”

但张思毅很快又想起上一段不那么顺利的恋情,可能是因为异地,距离限制了他与前女友的交流和感情磨合,每次回国两人好不了几天,就会因为各种鸡毛蒜皮的事情吵架。尤其是今年找工作这几个月,张思毅压力爆表,双方沟通不畅,反而导致这段关系成了负担与煎熬。分手后有一段时间,张思毅甚至觉得自己是轻松的。

杜芮轩:“真好,我都没有。”

在姜海的刺激下,张思毅又觉得寂寞了——或许自己该再找个女朋友充实一下私生活?排解排解工作时遭遇的压力?

张思毅:“呃,你加他啊,就他名片上那个手机号。”

饭没吃几口,张思毅狗粮已经吃饱了,等一顿饭结束,他觉得自己血糖都有点偏高了!

杜芮轩:“我以前加过了,被无视了。”

关键是人家这俩小情侣丝毫没觉得自己的言行举止过分,还自以为发乎情止乎礼,正常得不得了。

张思毅:“……”

接着吃饭时,两人又见姜海和他女朋友相互搛菜,在桌子底下牵小手,眉来眼去,连田语静上个洗手间超过三分钟,姜海都频频扭头看,那痴缠眷恋的模样简直让人不忍直视。

杜芮轩:“我还以为他的微信不加工作上的人,哎,他果然对你不一样。”

张思毅和傅信晖面面相觑,在彼此眼中感受到了相似的蛋疼——妈的,虐狗啊!

张思毅有点囧,赶紧道:“应该不会吧,可能是他没看到?要不我把你的微信名片发给他,让他加你一下?”

姜海摸了摸她的脑袋:“也就孤单了没两个月吧?”

杜芮轩:“算了,我怕被他拒绝,到时候就更尴尬了,谢谢你啊。”

田语静偎向姜海,脸上是掩饰不住的甜蜜,嘴上却道:“咱们在一起才几天,我是说没遇见你之前呀。”

张思毅不知道怎么说了,总觉得杜芮轩的暗恋有点可怜。

姜海立即揽住她的肩膀道:“你现在不是有我了嘛。”

就当张思毅渐渐相信顾逍确实对自己比较特别的时候,很快又发生了一件颠覆他认知的事。

“我毕业后都跟大学同学分开啦,有几个回老家发展去了,还有的要么有公司宿舍住,要么和男朋友一起租了房子,就剩我一个人孤零零的。”田语静吐了吐舌头。

当晚,毕乐乐在群里发了几张照片,嘚瑟道:“老大请我们吃沙茶面!真好次!”

说话中听,再加一分!

只见照片里头正是顾逍带张思毅去过的那家沙茶面面馆,纪飞羽和袁志诚都在,两人正埋头吃得欢。有一张照片里,顾逍就是一脸笑容地看着袁志诚,和之前看张思毅的表情如出一辙;另外一张,是顾逍发现毕乐乐在拍照,表情有一丝微微的错愕,但眼神仍带着笑意,在店内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帅气又温柔。

姜海又向他女朋友介绍了张思毅和傅信晖二人,田语静羡慕道:“你们三个感情真好啊!”

大伙儿都在群里表示羡慕,张思毅把那张照片点开缩回地看了好几遍。

几人聊了会儿,得知田语静是国内一所普通大学建筑系毕业的,也是靠家里关系进了姜海所在的公司,家境不错,与姜海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两人上班后座位还挨着,于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向阳花木易为春,没几天就勾搭在一起了。

还有三四天的假期,张思毅闲着没事,打算回家一趟。

性格开朗,加分!声音甜美,加分!

宁城距离海城挺近,三个小时的高铁距离,一个月前的国庆节张思毅嫌游人多,没回。这段时间天天加班,他也很少给家里打电话,前天他妈妈发消息说想他想得紧,虽然张思毅有点不想见他爸,但回国这都小半年了,回家探亲也是应该的,这次再不回就该过年了。

那妹子也是忍俊不禁,大方道:“我叫田语静,你们叫我小静就好,姜海跟我提起你们好几次了,初次见面请多关照!”

与此同时,张思毅的信用卡也申请下来了,一万六的透支额度,足够他充当一段时间土豪了。

傅信晖一阵爆笑,头一次看见姜海这么醋意大发的样子,又心疼张思毅无辜躺枪……谁让这小子对谁笑起来都这么人畜无害。

想到中标后的奖金,张思毅花钱又大手大脚起来,买了一堆有用没用的海城特产,大包小包地拎回家去。

姜海抬手给了张思毅一个后脑瓜子:“别对我女朋友乱放电!”

张妈妈得知他回家,亲自请了假开车去车站接他,一见面,真是既高兴又心疼。

“妹子怎么称呼啊?”张思毅笑呵呵地问。

“这狠心的老东西,放着宁城那么多好单位不送你进去,偏要放你去外头自己打拼,还说什么让你锻炼锻炼,瞧把你都苦成什么样子了,瘦了一大圈了……”张妈妈揉着张思毅的脑袋,泪眼汪汪道,“妈妈最近忙,也没时间去看你,还好你回来了,趁这几天在家多补补。”

苏源是成熟知性的姐姐,梦萱是白富美娇娇女,张思毅的前女友是貌美如花脾气火暴的大小姐,而姜海的女友看上去温婉可人、小家碧玉,虽然说不上特别漂亮,但第一眼就让人心生好感。

“哪有瘦这么多啊,妈你太夸张了!”张思毅受不了他妈妈琼瑶剧女主附体的模样,一边心安理得地享受着母爱,一边嫌弃地摆摆手。

姜海的女朋友看上去和苏源、任梦萱不是一个类型,和张思毅的前女友也很不相同。

其实车站离家也不远,开车二十分钟就到了,张妈妈还在路上买了一盒肯德基的上校鸡块,让他垫垫肚子。

姜海正在热恋期,天天和女朋友浓情蜜意,自然割舍不了,问能不能带女朋友一起来。傅信晖和张思毅哪有拒绝的道理,都想着要找机会见见呢,这便找了馆子,点了一桌子好菜。

张思毅说:“都快吃晚饭了你怎么还给我买这个?”

半个月没好好坐在一起吃过饭,今天张思毅难得休息了,傅信晖提前打了姜海的电话,让他回来一起吃饭。

张妈妈笑道:“这不是你以前最爱吃的嘛,我是反对你吃这些垃圾食品的,不过一两次也没什么。”

正巧姜海带着他新交的女朋友过来,中断了张思毅祥林嫂附体般的哀怨。

张思毅心说,这都多久以前的事情了,炸鸡薯条他在英国这几年都吃腻了。

张思毅被说得词穷,傅信晖的劝解也不无道理,其实从某种程度上来讲,他的话和顾逍那句“重要的不是结果是过程”很相像。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他又不精分,哪能上班时郁郁寡欢下了班转眼就能欢天喜地呢?他既没有顾逍那种处变不惊的淡然,又没有傅信晖这种看破红尘似的豁达,他只是个爱较真的普通人。

到了家门口,他妈妈见张思毅才吃了一个鸡块,急道:“你怎么不吃完啊!赶紧吃掉,被你爸知道我给你买这个又要数落我溺爱你了!”

傅信晖没有表示任何同情,反而劝他道:“我早就跟你说了,别太投入,不过是个工作而已,得之坦然,失之淡然,你看看你现在这样子,就跟丢了三魂六魄一样。这世界上变数那么多,哪可能事事都遂你的愿?你要每次都这样,我看不到三十就会谢顶!”

说罢翻开盒子,母子两人你一块我一块,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

张思毅把陪标的事和傅信晖说了,反正负心汉不是公司里的人,知道也没什么,否则再憋下去他怕自己会憋出内伤。

好不容易毁尸灭迹,进了家门,张思毅只见家里的保姆早就做了一桌子菜,各种海鲜鱼肉,丰盛得不得了。

傅信晖拿眼角瞅他:“做完了不应该轻松么?怎么这副生无可恋的样子,你这受虐狂不会是爱上工作了吧?”

他爸正坐在客厅的红木沙发上看报纸,听到门响,眼皮抬了抬,合上报纸道:“回来了?开饭吧。”

张思毅:“哎,我们那个竞标项目,做完了。”

张妈妈悄悄在背后擦了两下嘴角:“来来,吃饭吃饭。”

“你前两天不是还跟上足了发条的小马达似的,今天又怎么了?”

张父一出现,原本欢乐轻松的气氛荡然无存。

当晚吃饭,张思毅一蹶不振的模样又遭到了傅信晖的嫌弃。

虽然吃的是团圆饭,一家人落座后看上去和和美美,但张父那不语自威的气势却让张思毅一点都放松不下来。

……那到底是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和意志力?

除了张母,见怪不怪地替儿子舀了碗汤,一脸殷切地递到他手里:“吃,快趁热吃,今早特地让王姨去菜场买的新鲜鲫鱼。”

他们现在是轻松了,都能回家休息了,但顾逍却不能。他还得扛到最后一刻,竞标,失败,面对所有人的失落……明明知道会是什么结果,却还是竭尽全力、义无反顾地去拼搏。

张父见状果然皱起了眉头,拿筷子朝着张母的方向点了点:“他自己没手吗?都多大的人了,一碗汤都要盛到他手里!慈母出败儿,我看这么下去他早晚被你惯坏!”

然而挂了电话躺在床上,张思毅想到顾逍苍白的脸色,又有点于心不忍。

果然又来了,张思毅一张脸拉得老长,最反感听他爸说这种话。他有被惯坏吗?他长得很歪吗?他妈妈疼爱他,他也会孝敬妈妈,这不是相互的事吗?为什么他在他爸眼里总是一个一无是处的败家子!

张思毅松了口气,得,那就直接休息到假期用完为止吧,反正短期内看见顾逍肯定也会很尴尬,而他从开始工作至今也的确没能好好休息过,索性趁这次机会睡个够。

然而张思毅敢怒不敢言,张家有家规,老子教育儿子时儿子不能顶嘴,否则下场是很可怕的……嗷呜,这个霸道独裁的男人!

前台小妹道:“不用了,顾总监已经和人事部说过了,你们项目组的人今天下午开始能随时休假,事后补签假单就行。”

张妈妈听不下去了,小声埋怨道:“思思难得回家一趟,你就不能少说两句!难不成是气我没先给你盛汤?好好好,老张同志,我给你也盛一碗。”张妈妈又盛了一碗汤端到丈夫眼前,笑嗔道:“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多喝点汤,少说点话!”

张思毅什么手续都没办就回来了,不由担心道:“那我现在还要回公司来补休假单吗?”

张父额角抽了抽,瞪了张妈妈一眼,端过汤默默地喝了起来。

她替张思毅算了一下考勤记录,这半个月下来,张思毅的加班时间加起来都能换整整五天半的假期了,但休假要提前报备填休假单,让领导签字才行。

张妈妈见老家伙稍稍被安抚了,笑了笑,一边给父子俩剥螃蟹,一边又在边上道:“你看思思顺利从英国毕业,还自己在海城找到了工作,哪里给我惯坏了?这不是挺优秀的么。你呀,就是刀子嘴豆腐心,总是数落他,小心以后老了病了他都不敢来看你。”说着悄悄给了张思毅一个眼神,暗示他给他爸爸倒酒。

前台小妹解释说,“无境”是加班调休制,非法定节假日的加班不算加班工资,如果单日加班超过五个小时就能换半天假期,超过八个小时则能换一天,可累积起来在半年内使用。

张思毅心里不情不愿的,但是见妈妈这么努力地从中调和,也不好再任性,于是佯装乖巧恭敬地给父亲倒了杯酒,心里却哼道,我这可是看着妈妈的面子……

张思毅吓得赶紧给公司前台打了个电话,询问自己休假是否合理。

张父的脸色果然好看了许多,像是终于从神坛上走了下来,纡尊降贵地问了问张思毅在海城的工作情况。

张思毅脑门出了一层冷汗,心想,顾逍这么小气的人,不会因为这件事就给自己小鞋穿吧?没准会找原因直接开除?他又想起顾逍最后让自己回来休息的那句信息,会不会就是变相的遣返?待业?

张思毅先简单说了几句公司状况,接着是自己的工薪待遇,只是他那点工资刨除房租真没什么好吹的,他的目的是想让父亲对自己刮目相看,再不济至少要认可自己的努力,于是得找更有说头的。

不只是这些,冷静下来的张思毅回想起中午厕所里发生的事,又有一种后怕感——卧槽,他竟然敢对跟顾逍说那些话!他当时是被下降头了吗?就算顾逍瞒着他们也轮不到他来指责吧?

这不,刚好有个现成的实例——Z市的规划竞标项目!

就好像做了个中大奖的梦,他在梦境中欢呼尖叫、上蹿下跳,耗光了所有的精神和体力,结果一醒来发现都是假的,那空虚感就别提了。

张思毅先详细描述了那个项目有多大,多难做,接着又绘声绘色地说了公司从接到这个项目到前几天中标的经历,全程一波三折,跌宕起伏。他刻意弱化了自己在团队中充当着可有可无小补丁的事实,重点突出了顾逍的强大,最后再引出一句,当初就是顾逍面试录取他,从而通过顾逍用人的眼光来衬托出自己的价值。

醒来后,张思毅感觉自己整个人都被掏空了。

张父无视了张思毅自吹自擂的一面,听得很认真,偶尔颔首问几句问题。

浑浑噩噩地晃回家,他往床上一瘫,一睡就是一下午。

比如张思毅提到顾逍的时候,张父就仔细问了这人的年纪、毕业院校、工作履历等等。

张思毅赌气地关上电脑,走人!

当听到张思毅说顾逍和他是高中校友,还是宁城某年的高考状元时,张父放下了酒杯,轻轻地来了一句:“哦?是他。”

……算了,懒得想,本来就睡眠不足了,还想这么复杂的问题简直考验他的脑力。

张思毅说得兴奋,问道:“你认识他?”

虽然这个时候的确没有他能帮得上忙的地方了,而且要是呆在办公室里,他也怕自己被别人看出情绪问题,万一不小心泄露秘密就更悲剧了,那还不如回去休息。但是看到顾逍亲自发消息来“赶”他走,那种不被需要的感觉又让张思毅有点委屈。

张父点点头,道:“见过一次。”

突然间看到这么一句话,张思毅心里越发郁闷了。

张思毅激动道:“什么时候见的?”

顾逍又道:“明天我会带纪飞羽和毕乐乐几人去Z市,你要是没什么事情做了,今天下午就可以回家,这些天加班累积起来应该能换不少休假日,你自己算算,回去好好休息几天。”

张父说是几年前,好像一次什么设计比赛,当时做的是宁城的项目,顾逍得奖的时候是张父颁的奖。

张思毅咬牙切齿地敲着键盘:“我没打算说。”——他完全不明白,既然结果都内定了,还要这鸡毛士气干什么?!比起让自己封口,顾逍倒是该好好想一想,事后该怎么安抚大伙儿的情绪吧!

他喝了口酒,赞赏了一句:“挺优秀的年轻人,很沉稳。”

不一会儿,顾逍发了条消息来:“这件事你别与别人说,会影响大家士气。”

张思毅听了父亲对顾逍的夸奖,像是比自己被夸了还高兴,按捺不住地再次表达了一番这次中标的意外与惊喜:“你看,他竟然把内定的H院都竞争下去了欸,是不是很厉害!”

返回办公室,见大伙儿都还沉浸在那种谜之癫狂的状态中,像是一群被传销组织洗脑了的狂热分子,张思毅又感一阵切肤之痛,仿佛众人皆醉我独醒,哀其不幸,叹其可怜。

说起这些,张思毅就一脸迷弟的样子,殊不知他此刻的表情就跟毕乐乐她们花痴顾逍时一模一样。

就在这时,有人来了,两人不好站在厕所里继续对峙,张思毅的腿也不太麻了,他先一步走了出去,想象着每一步都是踩在顾逍身上,大步流星,怒气冲冲。

张父轻哼了一声,道:“一般这种内定的情况,哪有这么轻易颠覆?肯定是高层有分歧,能做决策的人临时被换了,才有你们捡漏的份。”

张思毅简直气炸了——妈的,你厉害!你口才好,老子说不过你!

什么叫捡漏啊?!张思毅顿时不忿地想反驳。

顾逍平静道:“建筑这条路,不是你这一刻做了什么,下一刻就能看到成果的,这次竞标也不是我们的终点,如果你是冲着中标去的,那不叫努力,那叫功利心。”

张父却转而道:“不过就算你们这次没中标,姓顾的这种做事风格和态度,肯定也有前途。明眼人看得见他的用心,就会记住他。努力是绝对不会白费的,只是看机会有没有来而已。”

张思毅被问得急了:“当然也有,但我不想为了一个虚假的目标而努力!”

张思毅听了父亲的话,一下想起顾逍那天在厕所里回应自己的那句——建筑这条路,不是你这一刻做了什么,下一刻就能看到成果的。

顾逍又问:“如果不中标,你就觉得这半个月没有任何意义了?”

他迷迷糊糊地好像是悟出了点儿什么,这时张父又看向他道:“我记得你当年吵着闹着要学建筑,好像也是因为他?”

张思毅被问住了,这件事和为什么要做建筑有什么关系?

张思毅一怔,有这回事儿?他当初就跟他爸提过顾逍?

不料,顾逍沉默了半晌,突然反问了他一句话:“你为什么要做建筑?”

张父回忆道:“你上高一那一年,说是有个T大学建筑的学长来学校里做演讲,就叫顾逍,那天吃饭时你很兴奋,一直说自己也要考建筑系,学建筑。”

可能是他初生牛犊不怕虎,可能是他心疼大家的努力付诸流水,也可能是他心疼顾逍一个人扛着这一切……他并没有期待从顾逍嘴里听到满意的答案,他只是忍不住想发泄。

张思毅傻乎乎的,一点印象都没了,他爸什么时候记性这么好了,怎么这种事都还记得?

张思毅不知道自己哪来这么大胆子,敢这么跟顾逍横,敢这么大声地质问自己的上司。

张父似乎早料到了张思毅的健忘,他嗑了粒花生米,语重心长道:“你这个人从小做事都是三分钟热度,学过跆拳道,学过小提琴,学过击剑,哪一样坚持下来了?本来你爷爷给你起这名字就是想让你做事多动动脑子,有点毅力,我也不要求你什么都会,只要一件事你能给我坚持下去,我就烧高香了!这次你毕业找工作,我看你之前一副没心事的样子,就一点都不看好你。不过没想到现在还算是顺利上了轨,可能那个姓顾的年轻人是你命中的贵人,一次次把你往那条道上引。”

顾逍沉默着,他的脸色很白,是那种休息不足的苍白,也因此凸显出了眼底的两抹青色。

张思毅心中一喜,只捕捉到了最重点的那几个字——“顺利上了轨”,哈哈,这算是认可他了?

说什么“童工没调整好心情面对B组的组员”,其实压根是她不想做了直接放弃,而顾逍把这个锅接了!

得知张思毅现在是在跟顾逍工作,张父似是放心了些,又瞥了他一眼,叮嘱他道:“多跟人学习学习,要虚心求教。”

说到这句,他突然想起那天开会时童工黯然离去的背影,他问:“童工是不是也早知道了?万圣节那天所长告诉你们的就不是什么百合花撞创意事件,而是竞标内定的消息是吧?”

张思毅连连点头:“嗯嗯嗯!”

张思毅:“那我还宁可在小组竞赛中失败,不要有什么捡来的机会好!”

张父见不惯张思毅没个正形的样子,忍不住又啰唆了一句:“还有,记住低调些,别在外人面前谈自己的家庭。”

顾逍张了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

张思毅摆摆手道:“我知道我知道!”

张思毅被这话一噎,顿时激动地拔高了嗓音:“所以你就瞒着我们?看我们累死累活,满怀希望,然后再受一次打击,失望而归?”

今日这顿饭的气氛算是几年来最好的了,饭后张思毅如释重负地上楼进了自己房间。

顾逍说:“那不一样,我让你们做和你们想做,是两码事。”

王姨知道他要回来,已经把被褥铺好了,张思毅扑到床上幸福地打了个滚,又起来看看这个翻翻那个。

张思毅急道:“可就算知道了结果,你让我们做的话,我们也会好好去做啊!”

好久没回来,这一刻,张思毅才发觉自己是真想家了,书架上的英语书,以前买的建筑课外书,房间角落的篮球……每一样东西,都像是在提醒着他成长的时光。

顾逍看着他,解释道:“重要的是过程,不是结果。”

家里有打扫卫生的保姆,每天饭来张口衣来伸手的生活,还不用付房租,和海城的日子一对比,简直反差明显。

这句话一出口,张思毅肚子里的气就涌了上来,想到他们一群人还争分夺秒拼尽全力,傻乎乎地期待着能获得最终的胜利,他突然觉得顾逍很过分。

但看他爸的样子,估计是一点不想他回家来的。

张思毅白着一张脸,想假装不知道都不行了:“为什么瞒着我们?”

张思毅叹了口气,找出放置许久的小提琴。小时候学了四年琴,他也算是能拉几个曲子,初中时还在校文艺会上表演过,只是够不上专业水准而已。之后上高中,他称学业忙就不拉了,其实现在想起来,每天多少能抽出点时间练练的,就是因为懒,一旦放下就不愿意再拿起来。

顾逍还在,不知道为什么,没走,也没出声,他看到张思毅从里面出来,显得很意外:“你都听到了。”

——他爸说得没错,他就是三分钟热度的性格。

听见外头没声响了,他才双腿发麻地拎着裤子站起来,不想他刚打开门,就看见顾逍站在洗手池前,面朝他的方向,惊讶道:“你在里面?”

张思毅拿出琴架在肩膀上,因为长时间不用,弦轴有些受潮,他试着拉了几个音,都不在调上。

张思毅瞬间就像是从假象的光彩云端一下子跌入谷底寒潭,浑身一阵冷一阵热。

将四根弦平均调低一个标准音,张思毅磕磕绊绊地拉了一首卡农,慢慢找回了当年学琴时的感觉。因为生疏,有些音拉得都像是在锯木头了,沮丧间,张思毅突然兴起了想重新练琴的念头——以后工作有压力,下班回家拉拉琴说不定能放松心情,而且练熟几个曲子,还能在泡妹子的时候装装逼呢。

所以他们所有人都被蒙在鼓里,辛辛苦苦了这大半个月只是去给人当炮灰?肯定会落选?而顾逍知道这一切却什么都没说?!

张思毅坐言起行,立即把琴装好放在门口,打算后天回海城时带走。

内定?陪标?这什么意思?这次竞标已经确定谁中选了?X院退出是因为不想陪标?

又一番东翻西找,张思毅突然在一个柜子里翻出一堆奇怪的书……等等,这都是些什么?

两人又聊了几句,张思毅坐在隔间里,大气都不敢出。

“妈——!妈——!快上来!”几分钟后,张思毅朝着门外大吼了几声。

所长:“嗯,你的能耐和努力我都看在眼里呢,但有时候也别太执拗了……”

张妈妈听到儿子的召唤款款上楼:“叫我干什么?”

顾逍似是沉默了一会儿,才道:“我知道,我会把握好的。”

等母亲到了房门口,张思毅指着刚刚被翻过的书籍,一脸扭曲地问:“这啥啊!”

所长叹了口气,道:“我都跟你说了,人家选标已经是内定的了,X院这次不去就是不想给人陪标,所以我劝你也别太拼了,尽到百分之七八十的力就足够了。”

张妈妈这才反应过来,吓得惊慌失措,赶紧把儿子往房里一推,关上门抢过书:“你可不能看这种东西!”

“……嗯。”这是顾逍的。

“这书是你的?”张思毅本来以为他妈妈会说什么表妹的堂妹的,没想到竟然是她的!

“小顾,你们昨天全组加班了?”这个声音是所长?

张妈妈压低声音道:“我在网上看的小说,挺有趣的,看有书就买了!”

懒洋洋地发了会儿呆,张思毅突然听见一个声音由远及近——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张思毅都没脸念这些书名,“你不要在网上看那些乱七八糟的小说啊!”

可能是刚才精神高度集中,消耗过度,现在往那儿一瘫,他都有点不想从马桶上起来了。

张妈妈捂住了儿子的嘴:“小点声小点声!我这不是无聊看看嘛,就是怕你爸知道才放你房间里的!”

把图发给毕乐乐后,他赶紧奔赴厕所纾解,拉下裤子往马桶上一坐,顿时浑身舒畅……

张思毅压抑着几近崩溃的声音道:“那你怎么能把这种书放我房间里?万一爸看见了他怎么想啊!”

好不容易做完,张思毅从专注的状态中抽身而出,才察觉到自己憋了一早上的大号。

张妈妈很放心地把书一堆塞进柜子最深处,道:“他不会随便进你房间的。”

来这里真是来对了,张思毅幸福地想。

张思毅一头黑线,他妈竟然是个老腐女,还偷偷在他房间里藏了一柜子的纯情小说,这简直是晴天霹雳!

吃过早饭,张思毅又马不停蹄地帮了一早上忙,几乎没喘口气,他从来没觉得自己有这么刻苦用功过,如果当初,他念大学的时候也这样,那今天……不不不,别想了傻逼,已经过去的再也不可能重来了,而且就算回去再过一次,那种毫无压力的环境下,他也不可能被激发出这么大的动力的。

书的事鸡飞狗跳地揭了过去,为了保持革命统一战线,张思毅只能硬着头皮上了这条贼船,帮忙保密。

哎,“无境”真是人才济济!

只是,张思毅感觉自己以后都不能好好直视温柔可亲的妈妈了,刚才他随手一翻,浑身鸡皮疙瘩都快起来了。

张思毅自己用PS调的时候也发现了,毕乐乐的色感、搭配感非常好,她这样的人才,去做平面设计、广告设计,说不定很有前途。

张思毅下决心道,绝对不能把负心汉带家里来玩!以后和负心汉一起养了狗也绝对不让妈妈去看他们!他妈妈肯定会想歪的!到时候他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

可能昨天陆乔不是照着毕乐乐的色板上的颜色P的,虽然相近,但看着果然有点奇怪,像是正版与盗版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