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吃完意大利面,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目不转睛地看着火堆,脑海里回顾着过去几周发生的事情,她把每一件事按重要性来排列顺序归档。她对丹是真心的,并发现自己对于所发生的事根本就没法不介怀。他曾试图利用她,但她却赢得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斗。虽然这曾令她痛苦不堪,但事情已经过去,她不再觉得痛苦了,也就不用再刻意去报复任何人。时间继续向前,迎接她的是崭新的生活和一种全新的生活方式,可以率性而为。这太让人心奋了,似乎是偶然发生的,但又感觉是命中注定的,一直以来,命运都在拐角处等着她。
梅根打电话告诉保德牧场可以放牧了后,升起火,端着一盘意大利面和一杯红酒,坐在沙发上。她在后背靠着垫子,把脚搭在沙发上,总算可以享受自己的时光了。
梅根打了个哈欠,把手中的酒杯放在咖啡桌上。是时候去睡觉了,但她就想躺在沙发上,不愿离开这舒适的位置,看着壁炉里的火苗摇曳,她的思绪渐渐飘远。
***
门开了。梅根抬起头,原来是保德,她又打了个哈欠,伸了伸懒腰。“嗨,我都快睡着了。你是怎么进来了?”
梅根放开艾利克斯,后退了一步。“没错,我就是喜欢那样。”她握紧拳头,胳膊上的肌肉凸显出来。“我坚强又危险,就像一株带刺的玫瑰。从现在起,我只需要听从自己的内心就可以了。”
“是阴魂不散的奥法雷尔酋长让我进来的。”他露出一丝笑容。
“那会让你变得既坚强又带有危险性,”艾利克斯说。
梅根笑了。“这样说真是太傻了。真不敢相信我会喜欢这种说法,即使只有一秒钟的时间。”
“自由?”梅根沉思了一会。“是的,那就是自由。不再受到伤害,伤痛不再往心里去,我甚至连我前夫及其之前对我的所作所为也不再计较了。”她若有所悟地看着艾利克斯。“我感觉,这个房子,还有这小小的生意,才是开端。现在做任何事都是为了我自己,不需要考虑其他任何人。你知道吗?我想我会考虑试着单身,也许我会发现我就是自己的‘唯一’。”
“也许你希望那是真的呢?你的幽灵。”
他也笑着抱了抱她。“我为你高兴,我希望你能够享受这种新的自由。”
“那就有趣多了。不过,快请进。喝点酒吧,橱柜那儿还有杯子。”
“对,他不适合。我被他漂亮的脸蛋和甜言蜜语给欺骗了,不过不要紧。我现在已经翻篇了。”梅根突然发现自己真的已经走出来了,这让她心情立刻好了起来。“你知道吗?我现在觉得一点都不在乎。当你问我的这一刻,我一丝一毫都不在乎丹尼尔·罗兰了。”她拥抱了艾利克斯。“真是太好了,这一切都多亏了你。”
他走进房间,给自己倒了杯酒,然后坐在沙发边缘上,注视着壁炉里的火焰。“在这你永远都可以看到两样东西:火苗和冲刷沙滩的海浪。真是太好了。”
“哦,对不起。也许是他并不适合你?”
“没错。羊群都赶进牧场了?”
梅根折起一张导演用的椅子,放进艾利克斯租的一辆路虎里,车里已经堆了一大堆东西,所以只能放在最上面。“男朋友?我没男朋友,就在两周前的聚会之后我们就分手了。”
“嗯,谢谢。早上的争执,是我不对,不好意思。我最近压力有点大,需要考虑很多事情。还有计划,你知道吗?”
艾利克斯的视线从手机移向梅根。“你好像有点难过,是因为你的男朋友离开吗?”
梅根点头。“我知道,有计划是好事。有改变也是好事。只要所有人都同意,所有人都开心。”
梅根摇摇头。“谢谢,但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我想先整理一下,再弄点东西吃,然后窝在沙发里看看书。”
保德小口抿着酒。“那是关键,每个人都要开心才行。”
“嘿,我们要去那个风格古雅的酒吧庆祝一下,要不要一起去?”
梅根被他那忧郁的表情吓了一跳,盯着他好半天才开口。“所以……你是说那个不开心的人是你自己?”
“听起来不错。”梅根控制自己不要在艾利克斯面前打哈欠。“不好意思,我真有点累了。”
他深叹口气,转头看着她。“我想这会让你觉得我很烦。但除了你没人会听我诉说了,而且我们依旧是朋友,对吗?”
“而且到时候你可以跟我和特雷弗一起住在我们位于上东区的公寓里”
“当然啊。”梅根把脚盘在沙发上,拍拍沙发垫。“来,坐舒适一些。我愿意当你的听众。”
“艾利克斯,那太棒了。”
保德重重地往后靠在靠垫上。盯着火苗,告诉梅根整件事。“邦尼和我……我们又有点喜欢对方。我们有几周过得挺开心,就像度蜜月一样。邦尼是那种家庭主妇型,煮饭,打扫卫生,事情安排井井有条,她能把屋子整理的像样板间一样漂亮整洁。我也喜欢那样,我变得习惯于干净整洁的房屋和精美的菜肴。而在床上,她是如此——”他瞥了一眼梅根。“好吧,略过这点。最近也没怎么上床了。”
“别那么悲观。”他合上箱子,拿出智能手机。“你的化妆技术非常好。不过,如果你有兴趣多学点的话,我会试着为你安排向纽约顶级化妆艺术家进行为期两个月的学习,”
“我想象得到。”
“那得运气好才可以。”
“是啊,所有的事都令人满意,要不是邦尼的那个想法。或者说,不仅仅是一个想法,而是一个势在必行的计划。”他皱起眉头,“她想种有机作物。”
艾利克斯笑着耸耸肩。“我知道,但肯定要提前看看天气预报的,这样的话你通常就可以碰上几个小时的好天气。”
“但那有什么问题吗?”梅根很困惑地问道。“那不就是意味着让事情有所改变吗?用有机食物喂牛,而且也不必使用抗生素,还有——”
“那时候不下雨才行。”
“要是包括我的牛的话,是挺好的,但她想把所有的牲畜都处理掉,只种植农作物。”
“你做的很好。照片一定会很棒的,这里的光线太棒了。为了明年秋冬两季的影集,明年十月末,我们还会再回来的。同时我还会设法做些广告。这个地方的风景和光线都是独一无二的。”
梅根有点被吓到。“什么?不要所有的牛群和羊群了?可那是你生活中的最爱,而且那是你那么多年一直坚持务农的原因啊。”
梅根长舒一口气,伸了个懒腰。“我累坏了。没想到给三个模特化妆会这么累,还有这么多套服装与之搭配,让人眼花缭乱。而且我有点手生了,从去年夏季到现在,时尚风格已经有所不同,就连化妆也变了。”
“话是这么说。”他只能干叹一声,用手搓揉着自己的头发。“她说这些畜生太难搞了,虽然她说的没错。该死的,但,梅根,这些动物都是我的最爱。我对耕地或种植农作物没有多少兴趣,一个农场里没有了动物就会变得死气沉沉。”
艾利克斯在帐篷里打包相机时,笑着对梅根说,“太棒了,亲爱的。就算我对时尚大咖们祈求一百万次,也不可能比这更加完美了。”
“当然是这样。”梅根想到保德爬上山顶检查自己的羊群时,是那么的高兴。和动物,群山和田野在一起是那么和谐。那些都要消失了吗?他那狂野的山里男人的一面,她是那么喜欢?“那是你生命中的一部分,保德,如果没有那些,你会——”
泳装拍摄也是同样完美。海面风平浪静,波涛洗刷着沙滩,浪漫地舔着女孩们光着的脚。不过他们不得不用长焦镜头,来隐藏午后的寒冷给模特们带来的鸡皮疙瘩。但是,即便如此,伴着金黄色的阳光,蓝色的天空,拍摄结果依然完美。
“会怎样?”
拍摄按计划进行。阳光的衬托恰到好处,一缕清风摆弄着模特的秀发,让她们的夏装随风绕着修长的腿舞动,这正是艾利克斯想要的效果。马儿在吃草,轻轻甩动着尾巴,无须人为鞭策就摆好了姿势,恰恰成了完美的背景。艾利克斯面带微笑,他的助手则傻笑不停,整个拍摄过程都令人满意。
“像被阉割了一样。”她轻声说道。
***
他的目光和她相遇,他把手放在她膝盖上,靠近了些。“是的,我也这么觉得。我知道你会理解的,梅根,你一直都是这么的善解人意。”
保德看着她放在他胳膊上的手,然后又看向她,他的眼神里有种让人看不清的东西。但她想自己在那双眼里看到的是憎恨。“好,完事了给我打电话。”他说完就跳上车,启动了吉普,向公路上驶去。
她把手放在他手上。“当然,你是我的好朋友。你知道我想你了,但我不想去打扰——”当他又靠近点时,她没有继续说下去。他的眼神中是什么东西?友谊?不是,那已经超出了友谊,超出了许多。
她清清嗓子,再次把手放在他的手臂上。“不如这样——如果拍摄如期进行的话,今晚就能完工。然后你就能载着羊群回来,放到田野里。”
他俯身把她搂在怀里时,她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自从他踏入这个房间,这正是她所期望的。“哦,保德。”她低声咕哝着,但被他的嘴唇给覆盖了,他给了她一个比壁炉中跳动的火焰还炽热的吻。
他两无声地看着对方。保德咬紧下颚,梅根握紧了拳头,然后又松开。
他们热吻着,梅根表现的很热情。他的手在她身上来回轻抚着,让她忘记了丹,邦尼,农场和一切的凡尘俗事……
梅根后退了几步。他的眼神如此冷漠,他的声音那么简略,充满敌意。他们之间的友谊怎么了?整个夏天她们之间都很亲密,现在到底是怎么了?“好吧,”她说,“我知道了。但你必须明白一点,这里是我的土地,而时尚拍摄的合约是我赖以生存的方式,是我可以牢牢把握住这栋房子,持有土地的机会。”
她挣脱开来。“求你了……不……我不能”
保德皱起眉头。“还真了不得。你不知道我要在这里谋生吗?而且那些动物需要喂养,在夏季的最后几周里吃到好一点的草料会给我省好多事,也可以少花些钱。”
“为什么不能?”他在她脖子处轻声说道。
梅根叹了口气。“我已经跟你说过了,马是拍摄时的一个漂亮背景。”
“邦尼,你和她是——”
他停下脚步。“那为什么允许戴安娜把马放在这?”
“我和她已经结束了。”他咕哝着说。“那你和罗兰呢?”
“不,”梅根说着用力拉他的胳膊。“你不能这么做,求你了,保德。你知道我跟这些时尚界人士是有合约的。而且这是第一次拍摄,必须拍得完美,否则他们以后就不会来了。”
“也结束了。”她对着他的怀里含糊地说道。
“是的,”他没继续说下去,而是走出吉普车向拖车走去。“听着,我真找不到其他地方了。”
“我听说他搬到都柏林去了。”
“计划?”梅根因他平淡的语气而困惑,于是问道。
“终于解脱了。”
“不,我们正在制定计划。”
“对啊,”他开始解开她的衬衣。“忘了他们,把一切都忘掉。”
“我觉得不是。她很快就会回美国了吗?”
“好。”她轻声呢喃,感觉自己所有的保留和恐惧都从半掩着的窗户飘向漆黑、宁静的夜。他那粗野、长茧的双手温柔地抚着她的肌肤,他的嘴唇温和而柔软。他身上肥皂味混合着泥土辛辣的气味,让她无法抵挡地陶醉了。
他转过头看向她。“是啊,但她不像你,一点都不像。”
“哦,是的,就是那里。”她含糊地说,而他则本能地寻找着她的敏感地带。
“哦,但那有点不切实际,对吧?住在乡下,你就得忍受这些苍蝇和臭味。她会适应的,我就已经适应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脱去她的衬衣,拉下她的牛仔裤拉链。几秒钟后,她们都赤身裸体,两人的衣服堆在地板上。他是怎么做到的?她想知道他怎么能如此轻巧,如此娴练地脱下她的衣服。
保德的手指敲击着方向盘,叹气道。“不,邦尼不喜欢动物那么接近屋子,会有无数的苍蝇,气味也不好闻。”
正在亲热时,他突然抬起头看着她,双眼迅速地扫过着她的胴体。“你好美。”
“你房子背后的小牧场怎么样?你就不能把它们暂时放在那里吗?”
她脸红了,突然很害羞,想用毯子遮住自己。但他一把就把毯子扯开了。“别害羞,我之前就已经看过了。”
保德坐在驾驶座上瞪着她。“没错,你说过了,不过我忘了你说的是什么时候。我已经把他们浸泡过了,所以现在得给它们找个地方。我是真没地方放牧了,而且这里的草不错。”
她愣住了。“有吗?什么时候?”
“嘿,别卸下羊群。我这里要拍照,要让田野空出来。拍摄完了你才能用这块地,我前几天就告诉过你了。”
戴安娜举办聚会的第二天早晨,我看到你游泳。那是早上五点钟,太阳刚刚升起。
梅根正要前往帐篷去看看,却听到一辆车开近大门的声音。她仔细看拐角处,发现保德的吉普车拉着一个拖车,里面载满了咩咩叫的绵阳。她心里一惊,尖叫一声朝他跑去。
“你监视我?”
“没事,我会撑过去的。”贝亚特挂了电话。
保德笑了笑。“没有,我不是偷窥狂。跟邦尼有了点小争论,睡不着,需要让头脑清醒,所以我当时正好带着丹尼斯在海滩上散步。有时候我需要想事的时候,就到海滩走走,或者祈祷一下。那里比任何教堂都好,上帝是创造者,不是建筑物。而你恰好就在那里,从海浪里出来像个维纳斯。全身赤裸,戴着那条古老的项链,我还没看到过任何一个比你还漂亮的人”
梅根感到一丝的愧疚。“关于这点真的很对不起。一旦拍摄结束,我就会来帮你的。”
“哦,老天,我之后有看到丹尼斯,但没想到这点。我还以为它是跑出来捉兔子的。不过那天早晨那么明媚,那么漂亮,而且非常暖和。”
“嗯,没错。但我还是得找些帮手才行。伯里斯依然没有消息,而你又忙于自己的新网站,所以——”
他轻轻抚摸着她,搂着她的腰,亲吻着她。“从那以后,我再也忘不了你。”他压低自己的身体,紧贴着她的肌肤。
“而且如果拍摄这事能成的话,这些人就会成为你的常客。所以你不得不习惯这样。”
她在他的怀里闭上了眼睛,纵情地享受着这片刻欢愉。
“好吧,我知道。我只能忍忍了,既然这么平静,多来些客人也挺好。”
他们同时舒了一口气,然后亲密地微笑着。注视着对方的眼睛,他们都沉默不语,没有说那些“哇哦”或“这真是太棒了”的陈词滥调。但此时无声胜有声,他们对看了一眼,那种感觉并不需要语言来表达。
“我告诉过你了,因为戴安娜的孩子从科德角度假回来了,他们大学开学前几周会在家里和父母呆上一段时间。而且艾利克斯和他的那个搭档也住在那里,所以她肯定忙不过来。”
梅根闭上双眼,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似乎在做梦,她感觉保德给自己盖了条毛毯后离开了。她听到他蹑手蹑脚地走到屋外,但她那么累,根本无法动弹或思考。知道他正在离开,想要阻拦,把他叫回来,告诉他留下来,但发现自己做不到,睡意牢牢抓住了她。至于所发生的事,太过美好而令人无法理解,更不知担忧。也许,这只是冥冥之中的一个梦,而她不小心踏入了梦里?保德,你是谁,你和我做了什么?
“为什么她们不能和戴安娜住在一起?”
***
“我知道这对你来说是个苦差事。但为了拍摄,她们得呆在这里。不过要是一切顺利的话,她们明天就走了。”
她掉入睡眠的黑洞,一个声音猛地把它拉了回来。她茫然四顾,心中困惑不已,不知自己身处何方,现在什么时辰。灯光依然亮着,壁炉里的余火忽隐忽现。声音再次传来,是她的手机在响。
“而且她们为了保持自己的苗条身材,都抽烟,像个烟鬼。有个女孩睡前还想要来杯加了片柠檬的开水,次日清晨则要两杯。”贝亚特重重地叹了口气。
梅根伸出手,在桌上摸来摸去,总算找到手机。她瞟了眼来电,是贝亚特打来,然后按下接听键。“你好?”
梅根咯咯笑。“我懂你的意思。”
“是梅根吗?”贝亚特用近乎呜咽的声音说。“对不起,这么晚打扰你。但……”
“哦,她们早餐的确吃得少。只吃藜麦?还有用蛋清做成的鸡蛋饼?外加两片苹果和半个西柚……狗屁,梅根,早餐虽然吃得少,但比起一卡车的荷包蛋和培根,那些更麻烦。”
“出什么事了?”
梅根把电话放在耳边,走到屋外,向塔楼走去。那儿已经支起了一个帐篷用来拍摄照片。还有其他所有要用的相关道具也都在那。“有什么问题吗?我记得她们说自己吃的非常少,所以不必为他们准备太丰盛的早餐吧。”
“是伯里斯,”贝亚特带着哭腔。“他——”她停了下来。“我说不下去了。求你了,梅根,你能来我这吗?”
十天后,贝亚特在电话里说。“模特,都是麻烦,事实上所有时尚界的人都是这样。除了艾利克斯,他是个宝。但其他的不外乎都是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