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言情小说 > 炙手可热 > 第十九章

第十九章

他过了几分钟后才回道。“太高兴了,亲爱的。那会很有趣的。我们将会和时尚界人士还有网络传媒迅速打成一片。如果你能提供广告的话,我可以给你的网站也找一些赞助商。这样你就可以收到很多预定的,到那时,尽可能地让你的网站也会看上去棒一点。”

梅根欣然地接受了这次机会。“如果我想?你是在阻止我去吗?”

梅根笑了笑,这几周以来第一次感觉到一丝快乐。没错,我需要离开一段时间了。自从四个月之前来到这后,我都没出过克里县,还有这段时间真是发生了太多令人措手不及的事。

三周过去了,四周过去了。一天早上梅根收到了一封来自艾利克斯的邮件,让她激动不已,邮件里说邀请她去参加十天后的巴黎成衣时装周。“那会是学习最新时尚潮流的速成班,”艾利克斯说。“特雷弗和我在左岸租了一套小公寓,如果你愿意的话可以跟我们住在一起。”

梅根打着哈欠伸了个懒腰,才发现自己已经在前面房间的书桌前坐了几个小时。她站起来整理了一下桌子。最近疏忽了整理家务,整个房子都需要来一次大扫除才行。她拿着把刷子和几块抹布在房子里收拾,打扫打扫灰尘,或是清扫一下蜘蛛网。

当地新闻总是报道加勒特.罗兰和他的审判相关的消息,他最终被判入狱两年。梅根从小道消息听说丹把公司卖掉,然后搬去都柏林了。这对她来说真是个巨大的安慰,因为以后无意间撞上他的机会就小了。

最乱的就是客厅了,地板上堆满了周日报纸,沙发上一片狼藉,而且垫子被压得扁扁的,壁炉里也满是灰烬和残渣。这让梅根意识到自己已经在这样脏乱的环境下住了好几周,然而却熟视无睹。她挽起袖子就打扫开了。

没有任何保德或是邦尼的消息。梅根知道他在农场里忙;也或许他正在售卖家畜,这样就可以腾出场地种植有机作物?他说过邦尼想种果树,恰好秋天是最好的种树时节。她让自己远离房子上面的山丘,就连购物也不再去当地的超市了,而是选择去特拉利的。

梅根把沙发从壁炉前推开,发现沙发下面有一张皱巴巴的纸,上面全是灰尘。她把灰尘吹掉,把纸弄平看上面写的什么。她的心跳几乎停止了,是保德写的一张便条,肯定是他那天晚上离开之前写下的。她屏住呼吸,心咚咚咚的跳着,开始读起上面潦草的字迹。

忙碌的工作让她免于陷入沮丧:在大蓝门宾馆整理床铺;处理订单;帮贝亚特去购物,而贝亚特则忙着照顾伯里斯,好让他尽可能多休息;她还要为自己的事业,创建起一个网站和Facebook页面;浏览艾利克斯拍的照片,找出最好的作为拍摄场地的广告;上网了解彩妆流行趋势和时装,好让自己可以在线给客户提供更好的时装和化妆建议。所有的这些事情花去了她大量的时间,让她疲惫到没时间再胡思乱想,还可以让她有个好睡眠。

字迹实在是太潦草了,很难认出具体写的什么。梅根把它举到灯光下,上面确实写着发生了什么事,但实在是难已辨认:一个错误。我会……又有一些她辨认不出来……邦尼,所以我们可以一起生活。我很抱歉如果……又是另一行潦草的字,接着是:我爱你并且我会永远记住这一夜的,保德。

他对她说了那么多甜言蜜语。她知道他说的那些话都是认真的,在做爱时有感而发的,而且都能从他的眼睛里看出来,一切在柔和的台灯灯光下看起来都是那么温情。但是他明显是看到了未来跟邦尼在一起会比跟她在一起要好得多。或者是他没有勇气跟邦尼分手,或者——梅根绞尽脑汁寻找着答案,但是无果。难道保德为了方便起见,就成了宁愿跟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生活在一起的懦夫吗?她觉得这几乎令人难以相信。

梅根眯着眼看着这张便条。这是真的吗?他认为发生在她们之间那晚的事是……一个错误?她又看了一遍。不,不可能。他的笔迹一直都很潦草,好像慌里慌张写的,又像是写了象形文字,通常不易辨认。不可能,这上面的意思一定是他爱我……噢,为什么我那天早上没有发现这张便条?但他为什么不回我的信息?为什么他不联系我?梅根在脑海里盘问着自己。

梅根埋头在工作中,这是唯一能让她远离心中的纠结和那夜与保德的记忆。她第二天早上打电话给他,但是没人接,所以梅根在他的语音信箱了留了言。他没有回复,她就又发了一条短信让他回电话。但他也没有。他的沉默让人很疑惑也很受伤,但她不能再打电话给他了。

梅没有继续清理房间,而是决定去找保德得到一个最终的答案。她起身匆忙拿上自己的夹克衫,锁上后门。然后绕过房子的拐角,径直向保德走去。

***

他们看到对方时,都很震惊。

贝亚特的幸福让她觉得自己的悲惨境地更加难以忍受。除了我,每个人都很幸福,她这样想着,眼泪如泉水般涌入眼眶。她躺在那,盯着天花板,终于疲惫不堪,闭上了她灼痛的双眼。她恍恍惚惚地察觉到窗外的微风将报纸吹的沙沙作响,还把几片纸张吹落在地板上,但她太累了,什么也不想做。睡意最终战胜了心痛,她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

“保德,”梅根开口了。

伯里斯的大冒险获得圆满的结局,回到大蓝门宾馆喝着茶,吃着巧克力曲奇饼。但贝亚特坐在伯里斯的腿上喝着茶吃着点心,还相互亲吻着对方,看着这番情景让梅根觉得自己就像是个电灯泡。所以她就借口说自己有事开车回家去了。已经是凌晨三点了,她睡眼惺忪,累得都不愿爬上楼到床上去睡觉,就拿了张毯子在沙发上躺下了。

在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你好,我来找我的羊。它们都跑到山上去了。”他的声音中有一股梅根从未感受到的寒意。

***

“噢,当然。”梅根看着他那强壮的双手,想起了他温柔的抚摸在她光滑的肌肤上。他站的特别近,她甚至可以闻到他身上那种特殊的香皂和青草的味道。她向后退了一步,注意到了他衬衫敞开着的领子里的胸毛,和他那隐约可见的胡茬,最后她看着他那明亮的蓝色双眸。

伯里斯双眼一亮。“我爱你,贝亚特,我的波兰泼妇。”

“如果你还好的话,”他冷冰冰的补了一句。

“我知道,我不喜欢那样。”贝亚特用仰慕的目光看着伯里斯。“但现在我喜欢了,你个该死的混蛋俄国佬。”

她的泪水不由自主地涌上眼眶,但还是试图让自己表现的冷酷镇定。她听见自己说,“我没事。你继续。”

“就是这个,你以前从没那样叫过我。”

他靠近一步,眼神变柔和。用手托起她的下巴,让她抬起头来,“梅根?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回我的便条?”

贝亚特有点迷糊。“什么?”然后她突然脸红了。“噢,那个。我说‘亲爱的’。”

听到他这样说,梅根困惑地盯着他。“我刚刚才看到这张便条,但我那天早上在你的语音信箱给你留言了。没有收到你的回复,我就给你发了一条短信。”

“是啊,你就是个泼妇。但我不是指那些话,而且你一直都那样叫我。但是刚刚,你说……你叫我——”

他呆呆地看着她。“我没有收到这样的信息啊。我时常检查我的语音信箱的,我想知道你看完我的便条后会怎么想。”

“我对我说过的话道歉,”贝亚特又开始哭了。“说你是个该死的俄国混蛋,还有……噢,我的天,我真是个泼妇。”

梅根心里的怒火腾地升起,她收回泪水。“不要管什么留言了。你他妈问我是怎么想的?”她吐了口口水。“你就那样把我丢在那,在我们……之后……你知道的。然后我给你打电话,但只有语音信箱。我留了言,还发了短信。你都没有回,所以我以为你——”她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今天才发现那张便条的。你知道吗?就在刚刚才发现,它被吹到了沙发底下,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上面写的对我来说够清楚了,你说那是个错误。你说你和邦尼——”

伯里斯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手臂搭在梅根和贝亚特的肩上。“我喜欢这种方式,两个漂亮姑娘在两侧扶着我。”他低头看着贝亚特。“但你那样叫我是什么意思?”

他瞪大眼睛看着她。“你在说什么?便条里我根本就不是这么说的。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看的?”

“那我们走吧,”贝亚特又开始发号施令,她的声音又充满了往日的活力和气势。“梅根,我们一人搀他一条胳膊。”

“我看得很仔细,谢谢。但也许是你应该学习怎么写字,当然我没能看懂里面所有的话。你的笔迹就像一坨屎,但我还是看懂了最重要的部分。”梅根生硬地说完。

“难道我们不都需要休息,”梅根说,疲惫袭来让她几乎都站不稳了,差点倒在地板上。

他又向她靠近了一点,抓住她的肩膀,用乌黑愤怒的双眼死死地盯着她的眼睛。“你他妈的在说什么?我写的那个是说,我离开时你还在睡觉,我晚点会回去的。那是我们……你知道的,而且我们那晚真是太美妙了。我和邦尼的关系是一个错误,我会和她分手然后我们两就可以生活在一起了,你和我。还有最后那句是我爱你。你到底是哪部分没看到?”

贝亚特把手放在他的肩上。“我们带你回家,你需要卧床休息。”

梅根喘息着。他的手指扣紧她的手臂,眼中充满了痛苦和悲伤。“我……什么?我不能……放开我,然后我再告诉你。”

伯里斯坐在贝亚特空出来的椅子上。“俄罗斯人的头可比爱尔兰的人的头硬的多。”

他立马就放开了,梅根差点摔倒,摇摇晃晃但还是找回了平衡。她很想说些什么,但说不出完整的话来。“我……噢,天哪,保德。”她终于忍不住哭了。“便条从桌子上被吹了下来。窗户是开着的,一阵狂风把什么都吹乱了。”她咽了口口水,深吸口气。“我之前都没看到纸条,刚刚才发现它,就在刚刚。我所能看懂的是关于‘一个错误’和邦尼,还有你多么想和她一起生活。我以为……”她微弱的语气再也说不下去了。

“我不敢相信他们竟然这样就让你离开,”梅根说。“伤到头部可是很危险的。”

他皱着眉头。“还有最后那三个字?你是怎么想的?”

他有气无力地笑着,摸了摸头上的绷带。“没错,我受伤了。把头撞了。”他缓缓地坐在椅子上。“但医生说伤得不太严重,好好休息几天就没事了。还开了药方,一周后还得再来复查一次就可以了。”

梅根吸了口气,用袖子擦了擦鼻子。“这几个字对我来说是个很大的安慰。我想也许你爱——爱过——我,但觉得我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邦尼才是更好的伴侣。”她停下来缓口气,看着保德以寻求帮助,获得慰藉,或者说至少能有东西让她擦一下鼻涕。“你有手帕吗?”

贝亚特在椅子上大声叫道,“伯里斯,亲爱的,快坐下。伤成这样还到处乱走干什么?”

保德伸进兜里掏出一块干净但是皱巴巴的手绢给她。“给,把你的鼻涕擦一下。”

梅根几乎不敢相信。他就站在那,看上去脸色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头上还缠着绷带,靠在墙上得以支撑起身体。

她接过手绢。“它没有被熨平。邦尼罢工了?”

贝亚特屏着呼吸。“伯里斯!”

“她走了。我那天晚上和她分手了,她第二天就走了。”

她们抬起头来,梅根的嘴都合不拢了。

“噢。”她盯着他。“她那天早上走的?她走的时候你在场吗?”

“贝亚特!”一个声音传来。

“不在。我去外面查看我的小牛了。我回去的时候,她已经走了。”

“我知道,但现在我真的想抽一支。”

梅根想到了什么。“什么时候?我是说你什么时候出门的?”

“你两周前就已经戒烟了。”

他面露不解之色。“为什么?好像是九点多。”

贝亚特抿了几口。“太难喝了。我现在需要的是一根烟。”

“邦尼是自己打包东西的?”

“求你了,贝亚特,不要再那样说了。也许他现在已经被安排到病房里了?你自己也能看见这家医院里太混乱了。没有人知道任何一个人在哪。”她把纸杯装着的温热的茶送到贝亚特嘴边。“快点,把它喝了。会让你感觉好点的,我在里面加了许多糖。”

“嗯。”保德皱着眉头。“你为什么要问这些问题?”

“他死了,我告诉过你,”贝亚特依然啜泣着。“我们要去太平间。”

“不要紧。你听着就好了。我猜你出去查看牛的时候没有带手机吧?”

她们继续在这一长排的隔间里搜寻着伯里斯,打开帘子,一再给病人和他们的家属道歉。寻找的过程中发现的患者有两个是重度烧伤,一个心脏病和三个髋骨骨折,但还是没有伯里斯的踪影。贝亚特终于开始绝望,梅根只好找了把椅子让她坐下,还给她倒了杯茶。

保德把手放在前额上。“该死!对,没带。你是什么时间给我打的电话?”

“求你了,贝亚特,闭嘴。我们会找到他的。”梅根轻轻拨开一个隔间的帘子,里面是一个双手都缠着绷带的女人和她旁边一个看上去很无助的男人。“对不起,”梅根又拉上了帘子。

“大约九点半。”

“他在哪?”贝亚特泣不成声。“他是不是已经死了,他们把他送到太平间了?噢,这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没有那么愚蠢的话,这一切就不会发生了。”

他们对视着。

她两回到小隔间去找伯里斯,但一点他的踪迹都没发现。

“我想你肯定跟她吵了一架?”梅根说。

护士耸耸肩。“我不便告诉你这些。如果你们能找到的话,去问医生吧,”她刚说完,梅根和贝亚特就匆匆离开了。

“没错,还吵得很激烈,她很伤心。事实上在我提到你的时候,她差点往我脸上吐口水。”

“他伤的严重吗?”梅根问。

梅根擦了鼻子。“当然了。好吧,这就是你的答案。她肯定已经把我的留言和信息都删掉了。”

“好的。”护士继续看着她手中的病人资料。“他还没有住进病房,所以他应该在一个小隔间里。直到我们有空的病床可以安排给他之前,他都会停留在那。”

保德点点头。“一定是这样,这个卑鄙的婊子。”

“不……是的。我是他的……搭档,”贝亚特说。“她在这个国家没有真正的家人。”

“女人都会鄙视你那样的做法的。我一点都不怪她。”梅根停顿了一下。“但这不能成为你后来不打电话给我的借口。还有你为什么不去弄明白我为什么没有打给你。”

护士又翻了几页文件,直到找到她要找的资料。“这是最新入院的病人登记名单。”她浏览着名单。“墨菲、奥.玛拉……嗯……。噢,找到了……杰米坚科.伯里斯。大约半小时前登记的。”她看着梅根她们。“你们是家属?”

“你为什么后来不再打电话给我?”他反问着梅根。“该死,梅根,难道你真的认为我和你一夜情之后就跑了。你把我当成什么了,啊?”

“杰米坚科(俄罗斯姓),”贝亚特补充到。

梅根耷拉着肩膀,一副颓然的样子。她小声说道,“我不知道,我很害怕。我以为……”她无法再继续说下去了,站在那,希望他可以理解,不久之前的她所经历的一切让她不敢再相信男人了。“我不敢相信你是爱我的。”

护士挑起一边眉毛。“姓什么?”

他似乎没有听见。当他在听着梅根所说的话时,他的眼里没有一丝波动。

“伯里斯,”梅根说。

“保德?”梅根轻声叫他。“求你了,说点什么。”

“不是你的,是病人的姓名。”护士凶巴巴地对梅根说道。

他摇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知道那张便条也许有点难看懂。但是……”他停了一下。“你不相信我。你觉得我会因为邦尼更适合我而放弃了你?或者是我没有勇气跟她分手?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来问问我?”

“梅根.奥法雷尔。”

梅根耸耸肩抽了一下鼻子。“但我还是来了。给你手机留言没人回复,我还以为——”她停顿了。“事实上,我现在就是来找你的。”她用谴责的目光看着他。“但你为什么不问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再尝试一下?”

护士挂了电话看着她们。“姓名?”

“我从来不兜圈子。是什么我就说什么,如果这样的我对你来说不够好的话,那么很遗憾。”

这个护士继续讲着电话,举起一只手示意她两别说话。梅根只好在那等着,贝亚特哭哭啼啼地颤抖着。

“你的问题就是太过傲骄了,”梅根又顿了一下。“好吧,既然是这样的话,我也只能把你的施舍还给你了,而且你也不相信我。”

“别胡思乱想。走吧,我们去护士服务台问问。”梅根拉着贝亚特一起往服务台走去。“你好,”她对着一个一边慢慢翻着手里的文件一边打电话的护士说。“我们在找一个头部受伤的男人,他应该是半小时前被救护车拉过来的。”

“也许你是对的。”他过了一会儿又继续说道,“也就是说我们不能再继续发展下去了。如果我们不相信对方,我们没办法一起生活下去,永远都不会。”

贝亚特紧紧抓着梅根的胳膊。她的脸色苍白,眼神凄凉。“要是他死了,他就已经去太平间了。”

“大概是吧。”梅根简直忍不住想要伸出双手抱住他,请求他原谅自己。她后退一步。“我要去沙滩上散步了。”

“我们得问问别人,”梅根说。“如果他被救护车拉到这里了,他们肯定已经给他做了登记。”

“那我要把羊装车了。”

贝亚特和梅根在医院里慌乱的四处张望,希望可以找到伯里斯。

“很好。”

特拉利医院的急诊病房里人声嘈杂一片忙乱,护士和医疗人员在为各病房的病人提供医疗服务而忙得团团转。大量受伤或是生病的人挤在候诊室和走廊里。还有一些受伤严重和病情加重的患者躺在移动病床上在小隔间里等着,实习医生在那儿尽可能用最短的时间去诊治病人。

“没错。”

***

他们沉默良久,梅根抽了一下鼻涕。“就这样了吗?”

“是伯里斯。他在酒吧外面跟人吵起来了,还打了起来,结果他仰面摔倒,头撞在了人行道上,”这个年轻男子说。“然后他就站不起来了,所以我们就叫了救护车。他现在已经在去特拉利的医院路上了。医护人员说看上去挺严重的。”

“是的,”他几乎咆哮着说出这两个字,然后转过身背对着她朝吉普拖车走去。

“出什么事了?”她大声问道。

梅根想追过去,拉住他的胳膊问他,求他,但她沉重的步伐和僵硬的双肩告诉她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她用保德的手绢擦了鼻涕,然后半跑着从小径往沙丘和海边去。

贝亚特一脚踢开椅子,过去打开门。外面站着一个气喘吁吁的年轻男子,他的眼神中充满了野性。

她走了一个多小时,大海在她的耳旁咆哮,风把她的头发吹得拧成几股绳。野蛮的天气对她来说就像是一种惩罚,罪有应得,但却无法治愈她想与保德相伴的绝望。他肯定也有同样的感觉。我应该给他点时间,这样他就会服软的。也许他还在等我,她想到这就往房子那里跑。但是当她到那儿的时候,他已经走了。

贝亚特注视着她。她本来准备张口要说点什么的,但后门传来的敲门声和一个人的说话声打断了他们。“贝亚特,摩里根那儿出事了。”

***

“没有什么是一成不变的。”梅根严肃地看着贝亚特。“听着,能这样对你的已经寥寥无几了,一个愿意承担责任,还愿意努力工作几年的时间就为了给你买一个漂亮的婚戒。其实你我都明白你已经深深地爱上他了。他是俄国人又怎么了?他的先辈残忍又怎样?你们两现在都住在爱尔兰,我猜你两应该都想留在这儿。你最终会比任何爱尔兰人还要爱尔兰人的。”说完梅根觉得头晕眼花,深深地呼了口气。

几个钟头过去了,白昼落幕,黑夜降临。

贝亚特耸耸肩。“不知道。我希望和他还能像以前一样。”

痛苦之时,总是度日如年。梅根尽可能让自己变得忙碌起来。这次去巴黎的旅行绝对是个大慰藉,她还忙着建网站,想尽办法让网站看起来更专业,更有卖相。她的衣橱需要一番彻底整理,她清理了所有的衣服,最后为参加巴黎的时装周挑选出了最好的几件衣服。她很明智的依然保留着自己以前当造型师时的全套服装,而且现在她发现至少有三套可以让自己看上去干净整洁而且有档次。她剪了头发,甚至还花了一天时间在基拉尼的水疗中心奢侈地来了个从头到脚的大修检。她衣着华丽,发型得体,容光焕发,然后一天早上她早早就动身去了前往巴黎的香农机场。

“那你打算怎么办?”

机场的候机大厅里人头攒动,在前往巴黎的航班登机口前已经排起了长长的队。梅根也排在了队伍后面。她放下行李箱,去检查手提包里的护照和机票。这时,突然一个人碰了她的胳膊。

贝亚特叹气说道,“我当时脾气特别不好,对他大喊大叫。就是很粗鲁——我不记当时都说了些什么。他突然向我求婚把我震惊到了,而且我对他之前的不辞而别十分恼火。所以他就摔门出去了。我想他现在应该在摩里根的酒吧喝酒吧。”

她抬起头眨着眼睛。“保德?”

“这么甜蜜啊,这点连你自己都得承认吧。可你还没告诉我后来发生了什么,他求完婚然后呢?”

“没错,是我。”他穿着麂皮夹克和米色斜纹裤,头发梳的整整齐齐,他看上去有一种不同寻常的精神,富有魅力。他那双正盯着她的眼睛里含着柔情,还有一点腼腆。“你真美。”

“他整个夏天都在冲浪学校打工,然后他又辞职,在基拉尼的一家超市找了份工作,每天都加班。他说他已经存了两年了,从我们第一次见面就开始了。”

“谢谢。你来这做什么?”

“话说回来,他怎么能买得起这么大的一个钻石?”梅根看着那枚戒指问到。“看着像是足有1克拉重的高品质钻石,肯定至少花了六千欧元。”

他笑着说,“来和你说再见,祝你一路平安。”

贝亚特沉思片刻。“是啊,但还是……”她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噢?为什么?我以为你再也不想跟我说话了。”

“如果我爱他的话,我会毫不犹豫地嫁给他。而且我的家族也不会有什么异议的,即使我的曾祖父和兄弟们曾经参加过内战。他们一些人还不得不背井离乡去到美国。但我们现在都过得很好,英国人和爱尔兰人现在也已收起武器冰释前嫌,重归于好。过去都已经成为历史了,贝亚特,”说完梅根歇了口气。她突然觉得很累,想直接躺在地板上就睡过去。

他没有回答,只是盯着她看。“我没有。都过了这么长时间了。我只是来看看我最好的朋友。再也没有人对我鸡蛋里挑骨头,问我一些尴尬的问题了。也没有人来分享我的冷披萨,我放袜子的抽屉乱成一团。我的生活也变得太安静太简单了。”

贝亚特瞪着梅根。“当然。但要是让你嫁给一个英格兰的男人,你会有什么感受?”

“还有无聊?”队伍开始移动时,梅根向前挪了几步。

“大约一百年年前。在历史的长河中也不算太远。”

“是的。”他拉着她的手臂靠在她身上。“我们能离开这儿吗?”他在她耳边小声地说。“这么多人听着呢。”

贝亚特叹了口气。“没错,但那是更久之前的事了。”

“但我要登机了,我要去巴黎。”

“嘿,”梅根说。“我是爱尔兰人。你知道的,我们也曾遭到侵略,还被侵占了长达几个世纪之久。我们的土地被占领,我的祖先被迫使学习英语,还被禁止讲爱尔兰语,甚至连自己的教堂都不能有。”

他看着登机柜台上的指示。“我明白。还有一会时间,我能看见。”

贝亚特吸了口气。“我觉得你理解不了。我们为了波兰能够独立战斗这么久,整个历史进程中我们都在遭受他国的侵略。而现在,我们终于获得自由,并且成为自豪的民族的时候,我却在这里爱上了自己的敌人。我觉得这对于你来说太难理解了。”

她忍着不让自己笑出来。“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但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对吗?我的意思是,伯里斯这么年轻——”梅根停顿了一下。“让历史原因阻止你爱上某人,那是不是太愚蠢了?让很多年前发生的事阻止你追求幸福?”

“是戴安娜。我今天早上帮她赶马的时候她告诉我的。我说我不知道你在哪,我想跟你谈谈。她看了一眼我这张苦瓜脸然后说‘去追她吧,你这个笨蛋。’所以我就来了,来之前我还花了一点时间把自己收拾了一下。”他有点羞怯地看着梅根。“但我现在就在这,一个大傻瓜。”

“我是波兰人。你知道俄国人曾对我们做过什么吗?侵略我们的国家,迫使我们投降。然后我们不得不学他们的语言。他们的残酷简直让人不敢相信。苏联政权极其残忍,我父亲因为他的政治清查运动不得不离开我们的祖国,我还有很多亲戚也——噢,我甚至都不愿去回想这些往事。”

“没错。还有你后脑勺的头发翘起来了。”

梅根觉得双腿有点虚弱,于是坐在贝亚特的旁边的一把椅子上。“这有什么不好呢?”

他用手把头发按下去。“没时间去梳造型。”

贝亚特抬起头,脸上挂满泪水。“本来是这样,可谁让他是个该死的俄国佬!”

“发型看上去不错,你看上去也还不错。噢,快到我了。”梅根拿出护照。“没有太多时间了,但你可以跟我一起走到安检门那里。”

梅根目瞪口呆地看着贝亚特。“那为什么你哭得这么伤心?一个男人闯入你的厨房拿出令人惊艳的钻戒让你嫁给他?那难道不是所有女孩的梦想吗?”

“谢谢,公主殿下。那真是太荣幸了。”

“他……他……单膝跪地向我求……求……婚。”贝亚特双手捂住脸哭得更厉害了。

梅根咯咯地笑了。她检查了一下手提箱,拿起登机牌。“我们只有几分钟的时间了,我很快就要登机了。”

“什么?他——什么?快告诉我!”

“我知道。”

贝亚特点点头。“我知道,”她眼泪掉了出来。“他昨晚来这了。我在吃晚饭的时候他闯进了厨房。然后他——”她泣不成声。

他们一起穿过宽大的候机大厅,在一个自动扶梯前停下了。保德把手放在梅根的肩上,深情地看着她的眼睛。他深吸一口气。“我爱你。”

梅根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蓝丝绒盒子。她靠近点打开了它,然后倒吸了一口气说,“我的天!是钻石!”

她感觉自己已经热泪盈眶。“噢,保德。我也爱你,我真的爱你。”

贝亚特开始哭起来。“是伯里斯。”她指着面前的那个东西。“他带着这个回来了……”

“不用再说了,就这样?”

梅根屏住呼吸,盯着贝亚特红红的双眼。“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不。我一周后就会回来的。”

梅根进门时她正好抬起头。“噢,梅根!”

“好的。你去巴黎要玩得开心,这是命令。”

梅根悬着心驱车赶往大蓝门宾馆。到底发生了什么?是不是找到伯里斯的时候,发现他受伤了,还是更糟,他死了?她急踩刹车,带起一阵砂石,猛地一把打开车门冲向了厨房。她看见贝亚特坐在桌子旁边,正愣愣地看着她面前的一个小东西。

“是,先生。”梅根眼中充满了泪水但是却笑了,她抱着他的腰。“我得走了,”她在他的耳根处轻轻地说道。

***

“我知道,就还有一件事。把你的手给我。”

但未接来电显示却是贝亚特打来的,还发来一条短信说“请速速赶来。”

“为什么?”她举起了右手。

她正在擦干身体的时候,手机又响了。她跑下楼,心跳加速,想着会不会是保德,打电话来说他爱我。为了他那样无声无息地离开而表示歉意……

“因为。”他从梅根手上摘下那枚克拉达戒指,把它转了个向,然后戴在她左手的中指上。“看见了吗?现在皇冠的尖端对着你的指尖。你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吧?”

她全身酸软僵硬地从长沙发上起身,慢慢地向楼上的浴室走去。她在热水中淋了好长一段时间,将自己清洗干净,竭力把痛苦和再次被利用的耻辱洗刷掉。

她点点头。“我知道。”而后抬起头看着他。“从今以后我会一直像这样戴着它的。”

内心的痛苦很快就被怒火取代了。他跟他们都一样,获得他想要的然后就离开了。但这次我不会让它毁了我的。让他下地狱吧,让他们都下地狱去吧,他妈的世界上所有男人都一个样。

他说“嗯,你会的,永远都会。”

梅根慢慢地恢复了理智。贝亚特的电话让她从保德离开后的神游中惊醒。她把毯子拉到下巴处盖住身体,思考在此之前发生了些什么。她环视房间,心中莫名地期待房内会有所不同,就好像一个童话般的人物突然来到这里,短暂逗留后,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然后她想到了,闭上眼睛让眼泪流了出来。她想:保德,这算什么?只是一个小插曲?我们有了一次美妙的性爱后你就离开了。我从来没想过你会这样对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