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保德吗？”
“非常正确。否则就永远不要让任何人知道你的感受。”
梅根点点头。“嗯，喜欢。”
“至少和我们相处时，他是一个表里如一的人。我们也不用相互隐瞒，让人忧心。”
“你最近有见过他吗？”
“不像波兰人那么喧闹、苛责或者爱扮酷，但很友好吗？”
“没有，”梅根说。“不过，除了农场附近，我最近没去其他地方。”
“嗯，有可能俄国人的性格就这样吧。他们总是喜怒无常，让人心累。”
“我看见那个女的进了特拉利一个卖法国奶酪的店，”比亚特说。“我敢肯定，如果保德吃了那些精心制作的食物的话，一定会得消化不良。因为他已经习惯了吃冷披萨、火腿和面包这些东西。”
梅根严肃起来。“我不觉得。要真是这样的话，他直接离开不就好了吗？也许是他俄罗斯老家那边出了什么事？”
梅根抬起头，看见伯里斯拿着个托盘走了进来，托盘上是三个热气腾腾的马克杯和一壶牛奶。“我沏了茶，梅根，你会不介意吧？”
“你说他是不是厌倦我了？”
梅根把沙发前的小桌子清出空间来。“不会，太棒了。”
尽管贝亚特一脸沮丧，梅根还是咯咯地笑道。“我喜欢你的这种表达方式。”
伯里斯啜了口马克杯里茶。“我刚刚在客厅里听收音机，听到你男朋友父亲的新闻。”
贝亚特无力地跌坐在梅根旁边的沙发上，盯着壁炉。“是啊，他这几天心情不好，都不想鸟我。”
梅根把牛奶倒进茶杯。“什么人？”
“他好像有点生气，”梅根说。
“你男朋友，”伯里斯说，“你正在交往的那个男人。”
“好的，老板，”伯里斯在卧室里咕哝着。
“你是说丹尼尔·罗兰？”贝亚特问道。
“伯里斯会帮你做的。”贝亚特走进大厅。“伯里斯，你什么时候才能把床给装好，要下来和我们一起喝杯茶吗？”
伯里斯点头。“没错，就是那个律师，收音机上有关于他的报道。”
“我得把烟囱清理一下了，”梅根叹口气。
“真的吗？我今天没见到他。”梅根说。“广播里都说了些什么？”
贝亚特环视房内。“很不错啊，我喜欢白色的墙壁，让房间变得特别明亮。我们挑的窗帘挂在这里一定会很好看的，还有我们在二手商店找到的地毯和两把安乐椅，实在是既舒适又惬意。这样你在潮湿的天气里就可以蜷在壁炉前了。”
伯里斯不耐烦地摇摇头：“不是说，而是做，是他父亲的事。”
伯里斯面无表情地开着贝亚特那辆破旧的货车，将所有物品送到家时，梅根瘫坐在沙发上叹气道。“总算完事了。”
贝亚特从沙发上猛地站起。“你就看在老天的份上，赶快说！到底什么事？”
她和贝亚特把特拉利的家具店逛了个遍，一天过得挺愉快。她们买了一张床头板是铁质的床，一个白色的床边柜和一个与之匹配的衣柜。还为前面的房间配了个书架，那个房间方位较好，可以改为书房兼做客房。其余的家具则租了一辆车运到克里县，由两个身强力壮的拉脱维亚人般进房里。红色沙发看起来比较适合放在壁炉前，而那个古老的桌子则和新书房的壁龛相得益彰。外加两个大号的印度地毯，那是她们在二手货商店里找到的。在一个品牌设计店里，梅根看上了一床价格昂贵的拼布工艺的床单，还有各类灯具和带相框的相片，配上这些家具的屋子现在称得上是个家了。
伯里斯咕咚一口喝完茶。“好吧，别把你的腰扭了，贝亚特，我这就说。那个律师，也就是罗兰先生，他的父亲已经被捕入狱了。”
梅根一鼓作气完成了房屋所有墙面的粉刷工作，然后决定把自己的积蓄拿些出来购买家具。因为要换窗框，所以她联系了一家丁格尔的公司获得报价，还预约了特拉利银行经理商谈贷款的事。虽然对于他是否同意放贷，她并未抱很大的希望，但不得不试着谈一谈。没了失业救济金，尽管那数额不大，也还是让她资金吃紧。不过，贝亚特还给她付工资，而且她还有些积蓄。
***
***
他说的没错。梅根在晚间新闻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原委。加勒特·罗兰因欺诈被捕。他好像是挪用了一个客户账户里的钱，因为他们为了买特拉利的一栋房子付了所有应付款。两万欧元的定金本应支付给卖方。但是，他们想要取款时，账户里那笔钱已经消失了。他的儿子作为知名律师，对此事未发表评论。该事件的审判将在今年年底进行，保释金需要250欧元。
贝亚特略带敬意地瞥了眼梅根。“你个狡猾的狐狸。”
梅根目瞪口呆地关掉收音机。这到底是什么情况。显然，丹的父亲不但沉溺于赌博还是个小偷，为了个人利益，从客户那里窃取钱财。可怜的丹不得不面对这些事。因为没有倾听丹的事，她突然为自己如此专注于个人问题而感到内疚。也为他疯狂的青春时期竟然影响到自己而感到内疚。其实那些跟现在的她毫无干系。
“什么意思？我没什么打算。”
梅根拿起手机想做自己在那些日子里碰上问题时通常会做的事：和保德聊聊。但是不可以。她把电话扔在桌子上。那是再也不可能的事了，即使他想跟我说话，也不会有时间。何况他还有可能不想跟我说话呢。
“那你打算怎么办？”
她听到屋外一辆吉普车开来的声音，她的心狂跳不止。那一定是他过来查看牛群了。也许，我应该和他谈谈。
“你什么意思？”梅根缩起双腿，把下巴放在膝盖上。“我说过了，我们只是朋友，这又能改变些什么呢？”
她从后门冲出，看清来人后，在房子的拐角处突然停住脚步。原来是戴安娜和她的马。
“那你对保德和那圣洁的维多利亚的感觉如何？”贝亚特问。
***
她们两齐齐望着海面默默无语。过了好几分钟，风变大了，不过气温依旧暖和。
戴安娜卸下母马和小马驹后，又跑回去拉另外两匹。等马儿都安顿下来吃草后，小马驹则吮吸着妈妈的奶。梅根和戴安娜靠在栅栏上看着，傍晚的阳光散发出金色的光芒，和煦的微风吹拂着树叶和青草。马儿嗖嗖地甩着尾巴，晃动着耳以驱赶马蝇。
“是啊。”
戴安娜长舒一口气。“这真是一天中最好的时光？所有的凡尘杂事已经做完。而你可以站在这里，听着马儿嘎吱嘎吱的咀嚼声，看着小马驹进食，这短暂的一瞬让世界上所有的事物都不值一提。”
“那倒令人有点小忧伤。”
梅根把双臂放在栅栏上。“是啊，美好的一刻。”
贝亚特和她一起坐在沙滩上。“这个夏季的第一场暴风雨，看来秋天马上就要来了。”
戴安娜瞟了她一眼。“你好像不太开心啊，出什么事了？”
梅根在沙滩上坐了下来。“让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会。起风了，待会暴风雨就要来了。”
“也没什么大事，一点小事罢了。”
贝亚特咯咯地笑了。“是的，拉夫·劳伦2 的样子只持续了几个小时。然后他说那衣服并不适合天天穿，然后就没有再穿过。头发也再次长成乱蓬蓬的模样。”
戴安娜把手放在梅根的胳膊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我不会打探的。但要是你想找个人诉说的话，我很乐意当你的听众。”
梅根笑了。“嗯，你说得没错。而且他有段时间还听了我的话，去理了发，还到TK Maxx1 买了粉色衬衫。我想，如果你看到他的那个样子的话，十有八九会得心脏病的。”
梅根露出浅笑。“谢谢，我想我会试着忘记一切，然后生活还要继续。”
贝亚特转过身。“没错，你以前就是那样的。你看着每一个人，都从他们的长相和衣着来评判他们。你甚至还想让伯里斯改变造型，记得吗？”
戴安娜点点头。“继续是好事。虽然不大容易，但一定要抓紧时间，这点我们都需要做到。”
“什么？”梅根拉了贝亚特一把。“你说什么呢？傲慢又势利？”
“我知道了，谢谢。”
贝亚特又迈开步子走在沙滩上。“你知道吗，你现在比刚来这里那会更有魅力，没有之前那么傲慢势利了。”
戴安娜迈开脚步。“我得走了。快到晚餐时间了，我还有客人。”她一只手拍在额头上。“哦，糟糕，我差点忘了。我们下周有个聚会，夏末花园聚会。本应在花园里举行的，但几乎每次都下雨，所以我们最终决定还是在室内举行。我刚说了什么……哦，对了。我希望你能来，下周六。”
“性感？”梅根大笑。“我？我也许曾经性感过，但看看现在的我。”她低头看着自己算不上干净的牛仔裤和皱巴巴的棉Ｔ恤。“和我过去的造型相比，简直差了十万八千里。我有两个月没理发，没美容，甚至没做美甲了，只是把指甲剪短了而已。这个夏季，我似乎来了个大倒退，变成了灰姑娘。”
“聚会？”梅根说。“我几乎忘了聚会是什么样的了。谢谢你。”
“当然了，我从来没想到过他可以抵挡像你这样性感的女人。”
“一定要来啊！”
“当然，”梅根说。“只是朋友，不择不扣简单纯粹的朋友。如果他开心，我也开心。”
“当然，听起来就很有趣。”
贝亚特凝视着梅根。“真的吗？只是朋友，嗯？”
“一定会有趣的，带上你的约会对象，那个帅气的律师，对吧？”
“我们只是朋友，亲密一点的朋友，但仅此而已。”
梅根点头。“嗯，是丹，不过他可能有些家务事要处理。无论如何我都会到场的。谢谢你的邀请。”
贝亚特停下脚步，看着梅根。“那你觉得会怎样？你跟保德走得比较近。”
戴安娜边退着走边说。“太好了，大家都会来的。我还邀请了那位波兰女孩和她的俄国雇员，他们会让聚会变得不那么具有资产阶级特色，更加平民化。”
“我不觉会那样。”
梅根笑了笑。“希望如你所愿，只是不要给伯里斯任何伏特加酒。”
“是啊，”贝亚特叹口气。“不过，外表看起来很脆弱才是最致命的。我觉得她现在会搬回来是要继续她之前没完成的事：把房子变成美术馆，再把保德变成她的哈趴狗。”
“我们只提供香槟，每个人都可以美美地醉一场。”
梅根笑笑。“她看起来就像古画里的天使，我无法想象她伤了别人的心。倒更像是她分分钟都能变成‘我最钟爱的那位’。”
“太棒了，我也会醉的。”
“虽然如此，但他的心里一直都有她。他总是不由自主地谈起她。我想他遇见我时，肯定处于最伤心的时候，所以我只是他的安慰剂罢了。或者只是一种让他可以证实自己还能爱上别人的方式。你知道吗？她就是那种阴魂不散型的。”
“我们所有人都会醉的，就连保德那圣洁的未婚妻也不例外。”
梅根看向贝亚特。“那跟你有什么关系？我的意思是，你和保德在一起时，他就和她分手了。”
1 国外服装专卖店。——译注
“糟糕，她回来了。”贝亚特说。她们两上午花了很长时间清洗整理床铺，此时正在海滩上散步。
2 拉夫·劳伦服装品牌创始人。——译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