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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我知道了。你什么时候能开工?”

他同情地看着梅根。“这种舍不得最后会让你倾家荡产的。”

“下周。”

“我也会的,”梅根又叹了一声。“要不是我舍不得的话。”

***

水管工人打量了厨房一番。“这所老房子要想修好要花很多钱。你可能还要修一个新厨房,整个房子内外都要重新粉刷,还需要挖一条新的排水沟。我要是你的话,我肯定会把这卖掉的。”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丹在电话里问梅根。“我记得你说过你要卖掉它?你说过的。”

“噢,哎呀,那太谢谢你了,”梅根舒了口气。

梅根叹了口气在贝亚特的客厅里的沙发上坐下。“我知道我说过什么,但那是之前。”

“好吧……”他把笔卡在耳朵后面。“我也许可以帮你压到六千五的样子。”

“在什么之前?在你知道帕特是你祖父之前?”

“噢,我的天。”

“是的。”梅根压低声音,扫了一眼这个空荡荡的客厅。“求你了,丹。不要把这件事告诉别人。我不想让那可恶的奎因兄弟知道这件事。”

他点点头,“是啊,差不多就是那个价。”

“好,我不会告诉任何人。但是,亲爱的,你疯了吧,花这么多钱去修这栋房子。为什么不考虑考虑我之前说的呢?卖掉它买一个小一点的地方。或者至少把土地卖了啊。”

“什么?”梅根喊了出来。“七千欧元?”

“不!”梅根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不要再说了。卖掉土地?那块地是我的,属于我们家族的,是流淌在我血液中的一部分。”

“千啊。”

罗兰边叹息边笑着说。“这么有激情啊。你也能那样对我就好了。”

“七——什么?”

“我是……我的意思是……我以后也许会的。”梅根知道罗兰是什么意思。她一直在心里告诫自己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不然的话,就像上次一样她会被再次抛弃而受伤。而他们之间的吻是那样热烈,他的每句话都是那么有诱惑力,还有他的身体……感觉就像在他的怀抱中,他的手触摸着她的肌肤一般。梅根打断了自己的想象。“上次的事很抱歉,丹,我可以解释的。”

“嗯……”他又仔细看了看手中的单子。“应该在七左右吧。”

“我知道。”罗兰顿了一下。“也许我们需要冷静一下?彼此之间隔一段时间不要见面?给你点时间和个人空间去思考一下?”

梅根有点不耐烦了。“我明白,但你大致的估算一下可以吗?一个大概的数字?”

梅根犹豫了。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有所进展了却又要逃开,表现得像个不懂事的小女孩对他不公平。梅根需要做个决定了,她已经一年都没有过性生活了,她需要爱,渴望获得爱。她在想到丹.罗兰时浑身有一阵燥热。为什么会问这样的问题?“我,”梅根开口了。“不,我不需要冷静,我想……更加接近你。”

他看了看他列的清单。“不好说。我得算一下,还要看看都需要什材料。”

罗兰那边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梅根还以为他已经挂了电话。突然罗兰咳嗽了一声。“噢?这听上去像是个好消息。那么……今晚怎么样?你有空吗?”

“一点都不好用。”梅根赞同他说的。“你就说说做这些一共要花多少钱?”

“嗯,有空。”她低声回答。

“那是个好东西。但肯定不太好用。”

“我七点来接你。”

梅根点点头。“嗯,这儿以前倒是有一个,不过,已经被移走了。”

“我们要去哪儿?”

“然后你还需要一个热水池,阁楼上要装一个水箱。如果要使用家用热水炉的话那里还必须有一个使用固体燃料的灶具”

他笑着说,“某个很棒的地方。”

“噢,好吧。”

梅根带着一种无路可退的感觉挂断了电话。

水管工人摇摇头。“不知道。也许五千欧元吧。你最好叫个水管公司来瞧瞧。不过我可以先帮你修一修,应该可以用到你把它换了的时候。”

“有什么问题吗?”贝亚特抱着一抱木柴走进来。

“嗯?”梅根问。“那要花多少钱?”

“没有。有,是丹。”

房子的水管设施又是另一回事了。水管工人是保德介绍过来的,他绕着房子看了看,挠着头自言自语一番后他列了一份单子。“所有的水管都必须要更换。另外还得买一个新浸泡槽,新水龙头,新莲蓬头,还要换一个新的化粪池,这只有专业公司才能做。”

贝亚特把柴堆进了壁炉里。“不要再那样了,”她转过身。“梅根,太无聊了,想和他睡就行动,不想就不睡。这是你要面对的问题,不是我的。不要整天再问我你应该怎么做了,反正你又不听我的话。”

贝亚特介绍的电工来了。他给梅根报了一个听上去有点过高的工价,但贝亚特却点头说那个价格可以接受。梅根也只能同意。只花了几天的工夫就做好房子里的电路工作,梅根最后咬咬牙支付了电工的要价。

“我不会再提了。我今晚就去见他。但我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接下来几周里梅根没有太多时间去考虑,或摆弄她的房子。满额预定的大蓝门宾馆实在是有太多工作要做。贝亚特虽待人不错,但又是一个一丝不苟的老板,她让梅根在上班时间忙得团团转,连喝一杯咖啡的时间都没有。不过贝亚特自己工作也很认真,所以梅根也不好抱怨什么。她便开始享受那种来自全球各地的游客的来也匆匆,去也匆匆,给游客们指路,介绍当地名胜。这让梅根觉得世界的某一处属于自己而骄傲。

贝亚特向梅根眨眨眼。“享受自己吧。现在让我们谈谈这所房子,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你所有的钱都花在它上面。”

***

“因为保德说,它属于我家族的,一直都是这样。奥法雷尔家族从一开始就住在了这里,那个损毁废弃的塔就是我的祖先在十五世纪修建的,我的曾曾祖父清理了那片土地上所有的石头,开始在那里种植,然后开辟出自己的农场,养育这个家族以及接下来的每一代人。我怎么还能卖掉它呢?那太不合适了。”

“是的,前提是我要卖掉它。”

贝亚特点点头。“就像我昨晚在电视上看到的那部电影一样。《田园》,是爱尔兰人的风格,就是讲关于土地的。”

“很有可能。但现在这不是问题所在。你会从这房子还有一小片土地得到一大笔钱。”

“是的,我也觉得是这样。”

“莫莉想把房子留给她那头的亲戚。”

“难道比性爱更重要吗?”

“好吧。”

“重要得多。”

梅根泪眼婆娑。“没错,但我有必要知道。因为这就是为什么帕特会让我继承这所房子的原因。”

***

“没人知道。在你父亲两岁时,她就去世了。然后你父亲就被带到了帕特那里。但你莫莉阿姨是不可能容下他的。所有人都去世了,梅根你就不要刨根问底了,我们已经够伤心的了。”

梅根在卧室的窗子上看见了自己穿着内衣的影子,紧身内衣让她尽显火辣。她看见自己身材圆润饱满,女人味十足。梅根以往对自己的体型多有不满,现在却感觉对自己的身体特别骄傲。这就是我,她自己回味着,要么拥有我,要么离开我,丹.罗兰。

“我知道。但了解不是更好吗?这样就可以知道为什么爸爸一直是那样。”突然一个想法在梅根脑海里跳出来。“他亲生母亲又是谁?”

他确实是那样,至少梅根上车后他的眼睛就一直盯着她没有离开过。他把手放在她的肩上,轻柔地吻她,让激情的火花难以熄灭。梅根明知故问“你要带我去哪?”

“是这样的,梅根。帕特不仅没告诉你爸真相,还把他送给自己的弟弟,这点你爸爸不能原谅。你知道吗,你爸爸的童年过得很不开心。”她妈妈叹了口气。“这件事太复杂了,太让人伤心,但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罗兰也眨眨眼说,“我还没想好,但先去吃点东西吧。”

梅根把手机捏的更紧了。“这就是为什么爸爸心情一直都很低落?我们从那以后再也没有回去过克里县的原因?”

“去哪里?摩里根酒吧吗?”

“是真的。但我们没有想过要告诉任何人。这件事只有极少数的人知道,但现在他们都已经去世了。我跟你爸爸也是在你八岁那年去克里县那里才知道的。”

“不是,比那儿要好。”他发动了车子。“我们去马哈利斯。我的一个朋友在那有个小别墅,他现在不在,所以周末借给我了。”

“所以那就是真的了?”

“完美,”梅根自己咕哝着。

她甚至可以感觉到他妈妈在电话那头的呼吸声。“你是怎么发现的?”

他戏谑地看了她一眼。“什么完美?”

“所以呢?”

梅根露出了纯洁的笑容。“你知道的,我们可以看日落啊。”她伸了个懒腰,弓着背。“我浑身僵硬,腰疼死了。给贝亚特打工真是一点假期都没有。”

“嗯。”

他的眼睛盯着梅根的胸。“有机会的话我给你按摩。”

“妈,你在听吗?”

梅根闭上眼睛笑着说,“那太好了。”

一阵沉默。

他也笑道。“这样就够了,不然我会把你按在草坪上强暴你。但作为一个绅士,我想先跟你喝点酒吃点东西。”

“帕特叔叔才是他的亲生父亲吗?”

“听上去不错,我喜欢先来一点美酒和美食。”

“啊?”她妈妈的声音突然变得含糊起来。

那栋小别墅在半岛的尽头,在那儿可以俯瞰整个海港,还是眺望大海的绝佳位置。阳光依旧暖洋洋的,海风也是暗藏芬芳。远处的海浪声还伴着海鸥的叫声。那里真是一个美好安静的地方,给人一种来到天涯海角的感觉。

梅根清了清她干涩的嗓子。“是关于爸爸的。我想知道……他的父母。”

梅根凝视着海平面。“下一块陆地就是美洲了吧?”

“好吧。你说。”

罗兰从车里拿出一个购物袋,是一瓶红酒。“不算对,准确地说,对面是加拿大北部的拉布拉多。”

“这只是暂时的,不过我不介意。你可以听我讲一分钟吗,妈?”

“噢。”梅根转过身来。“我希望是纽约,我喜欢那个城市。”

“宾馆?当服务员?拿着你的资格证书,你就找到这样一份工作?”

“我也是。”他递给她一个塑料袋。“这是我从水产商店买的新鲜对虾,你能把它剥了然后我来烤吗?这只是开胃菜,我准备了烤羊肉片做主食。”

梅根叹了口气。“在一家宾馆工作。”

“好像还不赖嘛。”

“什么工作?做什么的?”

***

“我现在有工作。”

半小时过后,他们坐在小别墅下面的沙滩上用手抓着吃烤羊肉,抿着纸杯中的红酒。

“什么事?梅根,如果你有什么困难的话就回来。不要再去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回来好好找个工作。”

梅根吃完了最后一片烤肉。“味道不错,你很会做菜嘛。”

梅根坐在卧室的窗台上。“没有。有件事情我要问你,一件很重要的事。”

罗兰耸耸肩。“不是我的厨艺好。而是这个地区的羊肉有一种很独特的风味。应该是因为羊都在山上放牧,跟它们吃的草有关。”

“梅根?你还好吗?房子怎么样?你把它卖了吗?”

梅根把骨头丢在旁边的纸盘子里。“对虾,羊肉,烤土豆都很美味。谢谢你。”

“妈,我有些事想问你。”

“还要来点酒吗?”没等梅根回答,罗兰就倚身过去添满了她的杯子。

***

梅根用胳膊肘撑着,裹着毯子伸了个懒腰。“太阳刚刚落山。我喜欢这种时候,在天还没有完全变黑之前。”

我丈夫的孩子。不是我所生,永远都不会是我的。我自己没有孩子,但我不想要她的。另一个女人的孩子,现在那个女人已经死了。但这个私生子,我不能把他养在我家里。他必须离开这,无论如何都不能留在这里。小肖恩会被送到帕特的弟弟罗里那里抚养长大。他在那个大农场里会过得更好。罗里会让他接受好的教育,给他一个好的未来。是我太残忍了吗?不,留下他才是最残忍的。他永远都不会知道真相。但他也别想得到我这栋房子和这片土地。这都是要留给我姐姐的孩子的,我必须确保这一点万无一失才行。

“蓝色的时光,”罗兰说。“就像在巴黎,但那里更加魔幻。”

她翻到了下一页。看到这篇日记让梅根一下就从床上站了起来。这是什么意思?她又仔细读了一遍。

“嗯。”

还有梅根最喜欢的《轻轻走来》。她大声读出了最后一行。“轻轻走来,因为你走在我的梦里。”

他们都不说话了,沉浸在各自的思绪中。梅根望着大海,心里却在偷偷研究着罗兰。一个聪明英俊的男人,还不失幽默。体贴善良,我很容易就能和他坠入爱河的类型。他和斯蒂芬完全不一样,我们有那么多的相似之处,喜欢着同样的东西,去过同样的地方。我们都知道今晚会以怎样的方式结束,但我们都不急于一时。他正在给我空间,真是太会体谅别人了。梅根喝完了最后一滴酒。“多美的夜啊,对吧?”她在黑暗中轻声说着。“依然很温暖。”

我们最好的归宿就是陨落在格瓦拉的翠绿中。

他转向她。“是啊。要不要游泳?”

我们乘着悲伤站在利恩港上,

“我没带泳装啊。”

勤劳的蜜蜂萦绕着花儿。

“不用那个。现在已经很黑了,周围也没有人。”

晨露依依不舍地挂在芬芳清新的枝头,

“好。”梅根一冲动,站起来就飞快地脱掉了衣服。“走吧,落后的就是胆小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她就跑到水中,扑进了浪涛里。凉爽的海水让她燥热的肌肤舒爽极了。梅根向后躺去,漂浮在水面上,让波浪拨动着她的身体。慢慢放松下来,水波让她的感官有了不一样的体验,在她私密之处的细微,冰爽的震动给她晕眩般的感觉。

在一个薄雾蒙蒙的清晨。

旁边突然水花四溅。是罗兰,他光着身子在水波中嬉戏。他向梅根游去,然后两人的身体在水中纠缠在了一起。他们浮出水面亲吻着对方,罗兰的手放在梅根的胸上。他们在水中站了起来,喘着气。

布朗,西格蓝,和罗麦,

罗兰笑嘻嘻地说,“冷得刺骨啊。”

我们乘着悲伤,带着三头勇猛的猎犬,

“我们还是赶快出去吧。”梅根从水中费力地走向岸边的毯子那里,用一条毛巾擦着身子。就要擦干时,罗兰也从水里出来走到梅根身边。

还有一首叶慈的诗。

他对她甩着湿漉漉的头发,并笑个不停。

梅根不解莫莉阿姨的悲伤到底是什么。无儿无女?不快乐的婚姻?真是令人忧伤的一段沉思。也许是在这里的那些日子太过艰难?也或许莫莉阿姨不是一个甘于一成不变的农家生活的女人?

梅根尖声喊了一句。“不要笑了,你就像条落水狗。”

夏天。在这个美妙漫长的夜晚。看燕子在明亮的天空掠过,时而俯冲时而高飞。走在沙滩上,思索着海上的船舶将去何方。夏季是一个愉快而又悲伤的季节。我亦悲伤,但仁慈的上帝却赐予了我许多欢乐。

他握着梅根的手把她向屋子里拉去。“走吧,进屋去,到床上去。我让你暖和暖和。”

梅根笑了。多可爱的想法啊。春天看见水仙花开的话的我一定记得她的。她看上去是如此乐观的一个女人,这也许是我能在房子里感受到莫莉阿姨曾在此生活过的唯一痕迹。

“你这是在威胁我吗?”梅根咯咯地笑。

我喜欢种植球根花,因为我知道花儿每年春天都会重新绽放,即使在我离世后也是一样。这些花儿就好像是我跟住在这里的人打招呼,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后住在这栋房子里的人都可以看见我的花,哪怕是五十还是一百年以后都不会改变。这种方式也可以让我永远在这世上留有一席之地。

“这是一个承诺。”

梅根打开了第一页。

***

继续在盒子里搜寻着,她的手指碰到一个硬邦邦的四四方方的东西。原来是一本上了年代的皮装袖珍本子。梅根翻开封面,扉页上写着“莫莉之书”。大致浏览一遍,本子上是一些莫莉阿姨记的日记,记的都是她的心得与祈福的话,还有一些零散的诗词,但上面并没有日期,想必是她时不时草草写下的东西。也许是莫莉阿姨想记录心中欢喜的事,不至忘记?

床已经铺好了。梅根躺在冰冷的床单上,把羽绒被扯过来盖在身上。罗兰从后面搂着亲吻她。梅根感到前所未有的安慰感,她闭上眼睛,告诉自己这是世界上最美妙的感觉了,不管接下来发生什么都不重要了。

梅根又翻了翻,找出一些明信片和剪报。里面有一个带表链的银制怀表,她拿在手里用手触摸着它光滑的表面,真是一个精致美妙的物件。

一番云雨后,罗兰瘫倒在梅根身上。“是不是很……”

梅根进屋后,把装着帕特叔叔的个人物品的箱子拿上了楼,放在床上,然后她点燃一根蜡烛,打开了那个箱子。她拿出卷成一团的书信,翻看里面的物品,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只是一些旧的发票和银行对账单,还有几份签好的康克利合同,看得出来这种合同是每年都要重新续约的。剩下的是几张圣诞卡片,以及莫莉阿姨去世时帕特叔叔收到的哀悼信。

梅根舒了口气。“是的,真是……”

梅根回到家,在傍晚的微光里绕着花园散步。她走到小溪边,在一个树桩上坐了下来。舒缓的水流声让梅根觉得很宁静,晚风轻轻拂起她的秀发,仿佛在爱抚似的。梅根抬头看见一颗星星正孤孤单单挂在渐渐变暗的天空中,她闭上眼睛呼吸着舒爽的空气,“我真的应该离开吗?放弃这里回到都柏林?把房子卖给出价最高的那个人?”梅根在夜色中看着这栋房子的轮廓。“还有这么多我还没来得及开始做的事情。”黑夜中,房子的窗户就像眼睛,盯着梅根,等待着她做出一个决定。一阵风吹过,门缓缓地开了。梅根知道是自己忘了锁门,但眼前的这一幕好像是房子在召唤她,让她进去,好似一位母亲在告诉自己的孩子是时候上床睡觉了。

“太棒了。”罗兰闭上眼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