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觉得咱们离婚是因为她？”我终于惊叫了起来。
……至此，我实在无言以对。仿佛问我：你偷的是手机还是手表，那我都没偷，我怎么答？可问话的人却有了答案：“呵呵，还用问吗？”
“一件件事实摆在这里，我今天终于梳理明白了。”
“你说吧。是在离婚之前，还是离婚之后？”
“阿香，在我心里你一直是一个很聪明的女人。不要把自己变得这么蠢。”我觉得实在无话可说哦，说完这句话，就下车离开了。
“……我是小时候很欣赏一个女同学，碰巧了她后来走了画画这条路，这两件事能搭在一起吗？”
第二天一早，我又在沙发上闻着香喷喷的食物的味道醒来。我没有去厨房找我的前妻感激她的辛苦，而是直接睡眼惺忪地去敲了小英的房门，叫她起床。
“你的初恋情人不就是一个画画的吗？”她又说。
“别叫她，让孩子多睡会儿吧。”
“美呀。”没碰见过这样的大场面，我的大实话脱口而出，说完了才觉得不对：“不是，美是客观的，你也美啊，你又不是来参加选美，对不对？”
这是什么声音？这是什么温柔的、和善的、唱歌一般的美妙的女性的声音？
“你觉得她美吗？”我的前妻话锋一转，突然问。
我回过头，看到身后站着我笑盈盈的前妻。
满天下谁不知道，我心里想，却没有说出口。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认为这是一件羞耻不可告人的事。
她穿着白色的围裙，手上端着一份看起来很美味的早餐，正要放在桌上。
“她刚才说什么监护人，你不要以为我听不出来她是什么意思。咱们两个离婚这种事，一般的老师会知道吗？”
不说这辈子，恐怕上辈子以及下辈子我也没有见过这个女人温婉和善的模样。
“不是，那怎么能叫抛媚眼呢。”
“我今天呀，给小英请了一天假。学习多辛苦，孩子还要画画，我带孩子去放松一天。”她掏出手机，笑着朝我摇了摇。
“你们俩在我面前装得一本正经，私下互相抛媚眼，以为我看不到是吗？”
她本来长得就好看，这样漂亮的笑着，简直就像做手机广告似的：“我买了两张游乐园的门票，我带闺女去玩玩，你就去上班，下班了咱们三个一起吃个饭。”
“我向你发誓，许老师跟我唯一的关系就是她是小英的老师。”
你这是……吃错药了？我心中腹诽，纳闷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不是……甭管我俩谁谈恋爱怎么能说脏呢，就算我跟许老师真谈恋爱，我一个离了婚的男人，怎么就脏了。
“傻站着干嘛，过来吃饭吧。你菜吃得太少，我给你做了个沙拉。早晨多吃点蔬菜对身体好。”
“你们俩谁谈恋爱不一样吗？脏就是脏。”
我一言不发地坐下来。盘中有黄橙橙的炒鸡蛋，两片培根，一块面包上摸着绿油油的什么酱，另外还有颜色丰富的一大堆沙拉。
“你刚才还怀疑小英在画室谈恋爱不就怀疑错了吗？”
真够洋气的，跟外国贵族吃的早饭似的。
“吴辉，你应该了解我。以我的能力，凡是我怀疑的事，从来没有出过错。”
我不习惯地拿起叉子慢慢地吃，一边心里想，来硬的不行、卖惨失败，这回是怀柔政策？她昨晚还怀疑我和许老师有一腿，难不成——我又想起我读过的那些劣质的言情小说投稿，女人发现了男人有外遇，就把委屈都藏在心里，加倍地温柔，来挽回男人的心。有点像啊。我一边吃饭一边偷看我的前妻，看她在厨房里笑容满面地煮汤，就偷偷发微信给小英：“妈妈今天特温柔，说要带你去游乐园玩。警惕。”
“阿香，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人。你怎么变得这么疑神疑鬼？这种一点道理都没有的捕风捉影真的挺可怕，咱们别这样好吗？”
发出去了我才想起来，警惕什么？说不定人家的妈妈真的想通了，分开这么久了也想女儿，真的就想跟孩子高高兴兴地过一天呢。
“在爱情面前年龄是问题吗？”她的声音虽然冷静，但我觉得她疯了。
她一回来，我和小英就像遭遇巨龙屠城一样严防死守，现在我突然回过头来一想，我们没有给她任何一点久别重逢的温情。现在她主动示好了，我还说什么“警惕”，实在是太不像话了。
“不是，阿香，我跟许老师怎么有一腿啊，就算，就算我每周能见到她好几回吧，她比我少说也得大十岁吧？可能都不止。”
想到这里，我赶紧撤回了这条微信。
她一副“我看你再怎么演”的样子，冷笑着看着我。
“我看见了，爸爸。”小英回我。
梅开二度这个词我实在是误会不了，这一晚上能跟我“梅开二度”的人只有一个，我不由得感到十分惊奇——不是愤怒而是惊奇——“你觉得我跟许老师有一腿？！”
……
“什么学画画，什么孩子的梦想，什么尊重孩子。恭喜你呀老吴，这么快你就要梅开二度。”
“我觉得说警惕有点过分所以……”
“……问题出在我身上？”实在摸不到头脑，我只能顺着她的话往下说。
我正埋头发微信，小英开门出来了。我发出手中这一条，小英低头看过，抬起头来朝我点了点头。
“我还以为是孩子早恋呢，原来问题不出在孩子身上。”
等我扭过头来，就见我的前妻微笑着面对着我们。也就是说，我和孩子互发微信，还使眼色，她都看到了。
“什么原来如此？”我很诧异。
昨天我和许老师互相使了个眼色被她过度解读到那个程度，现在这一幕又被她看到，我不由得后脑勺发麻。
“是我想错了，原来如此。”
“英啊，起这么早？妈妈还说今天别喊你，过来吃早饭吧。”
谁知正在我朝着这个方向准备应对的时候，她却刺耳地冷笑了起来。
小英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妈妈严厉了一辈子，她恐怕也是第一次见到妈妈这样和蔼可亲吧。于是孩子面无表情地坐下来吃饭，我的前妻把三碗汤端过来，也坐下来吃饭了。
小英一言不发地关车门回家了。我想她了解到，如果不把我攻破，就达不到任何目的。因为我是小英的法定监护人，这个影响力比她想象得要大。
“小英，妈妈想了一晚上，觉得学画画也没什么不好。你的老师也是很专业的老师。以前妈妈不懂，还以为学画画了以后只能教画画呢，昨天我在网上查了，原来考取美术学院有那么多专业可以选。妈妈以前态度太激烈，你别怪妈妈。”
到了地库，我的前妻说：“吴英卿，你先自己回家，我跟你爸爸谈谈。”
小英没有抬头，可从她的眼睛缝里我看到了她眼神的疑惑。“好。”
我们三人开车回家，一路无语。小英背着画板坐在后面，我从后视镜看她，她却不跟我对视，只呆呆地望着窗外。
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声“好”，透露出了孩子对眼下的情况的不信任。我看到前妻温和的脸孔震了一下，但会很快地收回了眼神中的怒意。
“这样，”许老师有礼貌地回应：“您可以跟家人商量好了，如果决定退课，吴先生随时联系我。”她向我投来了一个狡黠的眼色，我接收到了，朝她挤了一下眼睛。
“吃完饭，妈妈开车咱们去游乐园玩一天。你小时候一直喊着要去玩，是妈妈不好，总不带你去，今天咱们就玩个痛快！”
“等等，我是小英的妈妈！”我的前妻见许老师真的要收拾东西了，忍不住叫了起来。
“可是我得上学呀。”小英终于抬起头，看得出她眼神中对游乐园没有任何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