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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节

我推开他,现在,无论是我的小屋还是我的身体,都不能再接纳他了。他已经是别人的丈夫了——在他们的生活中,还有一个需要仰仗他为父亲的孩子呢。我在巷子里与他散了一会儿步,走着走着,说着说着,他酒醒了。他告诉我,悠悠已经会说许多话了,长得极像我。不久前,她生了一场重病。她的母亲日夜不离地照料她,是她从死神手中得救了。他说,在那期间,他害怕极了。与其说是深深地恐惧着一个从小抱在怀中疼爱着长大的孩子死去,不如说是害怕看着一个与我长得极像的生命缓缓消逝。

一天,又有人来找我,却不是她,而是我的前夫许宏斌。他在我住所附近的小巷等我,一见我就把我抱住,抱得那样紧,那样深情。可我们不是早已做过最后的告别了吗?

“我已经失去你一次,实在没法再失去你第二次。”

我知道那个年轻美貌的女孩子成为了许宏斌的第二个妻子。他们为了把婴儿伪装成婚姻中合法的孩子,可能极快地结了婚。知道这样一切,都是那个女孩子告诉我的。不知为什么,她总是来学校找我。与其说恨我、想用这些消息来打击我,我隐隐觉得,她好像更像是依赖我。不知为什么,与我见面会给她一些力量,让她能够在不知是何苦难之中坚持下去。每每见面时,她都神色极其怨恨,对我说一些恶毒的话,可我并不在意。我也不介意她这样来找我。她长得确实很美,有时随手画一些人物素描,我还会画一画她的眉眼和肢体——确实如诗一般优雅。

这话说得奇妙,仿佛他对我还有多么深的爱意。可我没有去追问,毕竟哪怕是问一问,也是对他家庭的伤害。

接着,我得知了母亲的死讯。回老家处理完丧事之后,我便回来,很快在一所知名的艺术类学校做了老师。

这一次见面,不知怎么被他的妻子知道了。这下,不再是简单地来找我说几句难听的话那么简单了。她印了传单,印了不知道从哪里搞到我的照片,在我们学校里散发,说我是勾引人丈夫的狐狸精,说我作风不正,要求学校将我开除。

我走进房门,告诉许宏斌:这是我与他的孩子。是一个女儿,我叫她悠悠。他如果有更好的名字,可以再给她换。他终于做了父亲,我恭喜他。放下了孩子,我便离开了。几天后,我与许宏斌一起办理了离婚手续。

我没有理睬她。令我觉得奇怪的是,她把这些传单被无数老师与学生看到了,可没有任何人有什么动作。大家都像没看到一样。我没有听到过别人在背后议论我,没有感受到学生对我有何不尊重,也没有哪位领导对我表现出不信任。学校的清洁工一夜之间把这些传单收拾得干干净净,连墙壁上的胶水也擦净了。

我就这样抱着孩子,带着行李,直接敲了他的房门。实在没有想到,开门的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她那样年轻,无论怎样看都还是一个小孩。长得极美,如果硬要比我与她谁长得更端正,她恐怕胜我一筹——可我当然是没有闲心来比较这个。她虽然那样年轻、长得又那样美,可见到了我,又见到我怀中的孩子,眼神中却流露出了阴毒的神色。

这一番大作为竟然毫无回响,她气急败坏,又亲自跑来骂我。她将我堵在课堂上,当着学生的面骂我,说我“又要给男人生孩子”,说我是“只会生孩子的母猪”,可谓口不择言。

她那么小,坐了十个小时飞机,却一路也不哭不闹。望着这个婴儿,我觉得很奇怪。她不是我和她父亲爱的产物,而是我和她父亲已经不再爱了的产物。我不想要一个孩子,可她父亲是想要的。她父亲那样想做一个父亲,也许是她的幸福。

我与学生都静静地听完了她的话——后来我知道,还有一位学生画了她插着腰骂我的速写,那张速写实在画得活灵活现、精彩绝伦,使我大力地赞扬——之后我便问了她一句话:你这样闹,你丈夫知道吗?

于是,怀着这个孩子,我毕业了。毕业之时,再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飞机自然是坐不成的。于是我又在巴黎滞留了三个月。生下孩子,耐心等着她长大一点点、长得硬朗一点点,接着就乘坐飞机把她带回家。

她立刻脸色煞白,威胁我说:你不论怎样勾引他也没法破坏他们牢不可破的婚姻。于是就灰溜溜地逃走了。

法国的医生告诉我,这个月份再做引产,已是十分危险,何况我年龄已经不算小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我自己的未来会怎样度过,我也并不知道。在法国,我有时会去小孩子的学校里讲课,带他们画画、带他们游戏。小孩子多么可爱,他们也都爱我。围绕我的膝下,毫不戒备地钻进我的怀中。我爱小孩子,可世界上的事就是这样奇怪:我虽然爱小孩子,却从来没有准备好要当一个母亲。

我觉得她有些可怜。这么年轻的女孩子,长得这样美貌,却没有自信。为何许宏斌没能给她自信呢?当他还是我的丈夫的时候,我从来没有怀疑过他会爱上别人啊。

我的经期向来不稳定,又是忙碌起来,半年也不来一回。我早已习惯了,也不去想它。后来想想,有一阵子我总觉得不舒服。可如果只是恶心难受,我兴许会向那里想,可伴随着恶心还有腹泻。我还以为是染了肠胃炎,只好休息休息,终于把不舒服的症状挺了过去。如是,等到我知道我竟然怀了孩子,已经是五个月以后的事了。

也许与男人没有关系,只是这个女孩子自己不够自信罢了。也许我在巴黎求学期间,许宏斌已经爱上了她、已经许诺她婚姻和永远,只是困于与我的婚姻还没有完结才无法真正和她结合,这都只是我的猜测,我没有去问,也不太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