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许湘愣了一下，她没想到冯处长会提到这个项目，但是既然调查了，她也问心无愧，“那个项目是吕腾飞从我手上抢过去的。ASE公司本来是我的一个客户想要收购的标的，不知怎的被吕腾飞知道了，他就去安排红土地公司抢先收购。为此，我跟他大吵了一架，还吵到了周海涛那里。”
“那收购德国ASE公司的事呢？”
“所以后来你们就合作做这个项目了？”
“都不参与。”
“没有，怎么可能呢？为这个事情我和吕腾飞都闹翻了，怎么可能合作呢。”
“任何相关的都不参与？”
冯处长点点头，又问：“你自己做股票吗？”
“我从来没有参与过和红土地公司相关的任何工作，这个是吕腾飞部门的项目，我是另外一个部门的，他们的项目我不参与。”
“不做。”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参与红土地公司相关的工作？”冯处长问。
“有亲戚朋友做股票吗？”
“好的。”许湘回答。
“我爸妈也不做的。其他亲戚朋友么总归有人做的吧。”
“哦，那没关系。我们是中国证监会的工作人员，今天找你是关于红土地公司的事情，向你了解些情况，希望你能配合我们的工作。”冯处长说。
“有人把账户交给你管理吗？”
“原来是，上个月被解职了。”许湘回答。
“没有。”
“您好，您是海明证券投行部的许湘吧？”冯处长问。
“那你有没有把红土地收购ASE公司的消息透露给哪个亲戚朋友？”
第二天上午，许湘又来到海明证券。办公室主任把她引进投行部的会客室，冯处长和另一个工作人员在里面等她。许湘曾无数次在这个会客室接待客人，如今她成了这里的客人。
“没有，那不可能，我自己都是在证券报上看到红土地公司的公告才知道它要收购ASE公司的。”
许湘觉得可以理解。
“你是说你没有提前得到信息？”
“不是公司的事，是证监会的调查组有些事情要向你了解情况。”牛主任说。
“是的，我是看到报纸上的公告才去和吕腾飞吵架的，这件事吕腾飞和周海涛都很清楚。”
“有什么事吗？”许湘在电话里问。
冯处长沉默了一会儿。边上的工作人员问道：“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诸葛明达的人？”
一周后，许湘接到了牛主任的电话，让她第二天到公司去一趟。
“不认识。”
“真是个孩子。”许湘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确定吗？”
很快解进就收拾好了，他在许湘这里的东西很少，他塞进上班的双肩包，重重地拉上门走了。走时连个礼节性的“再见”都没说。
“我确定。”
许湘看着他，挽留的话却说不出口，她心里也有点舍不得，但是和自由相比，她更爱自由。或许解进说得对，她心里其实并不是很喜欢他。
冯处和边上的工作人员低声商量了几句，便递过来一张名片，说：“感谢你的配合。我们在调查和红土地相关的一起内幕交易案，如果你想起来什么事情，可以打名片上的这个电话找我们。另外你近期最好不要离开上海，我们可能还要打搅你。”
“行，我明白了，一直以来都是我一厢情愿。我这就收拾东西走，不烦你了。”解进说罢，就气呼呼地去房里收拾东西。
许湘接过名片，问道：“我可以走了吗？”
“我……”许湘愣住了，“我喜欢你”这句简单的话她就是说不出口。
冯处长点了点头。
“你就是烦我，如果真的喜欢一个人就是很喜欢和他在一起，总觉得和他在一起的时间不够，我对你就是这样的。你就是不喜欢我。”解进将了许湘一军。
走出海明证券，许湘的心情更加低落。从冯处提的问题中她听出了怀疑她参与了内幕交易。可是她从来没有买过红土地的股票，也没有向任何人推荐过红土地的股票，即便有人做了内幕交易，怎么会怀疑到她呢？最近为什么厄运接二连三？把刘芳的业务搞砸了，工作丢了，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卷入一桩内幕交易案。
“不是烦你，我就是不习惯，喜欢一个人待着，我们还可以继续见面，一起跑跑步什么的。”
她想来想去，会不会和左彬有关系呢？她邀请左彬参加过红土地的上市路演，左彬也和她一起去德国考察ASE公司，也许左彬买了红土地的股票，让证监会怀疑到她了。
“我总想着如果你心情不好，你烦的话有我陪着会好点，想不到你烦我。”
她立刻拨通了左彬的手机。
“我是认真的，我一直习惯一个人生活，说实话我努力适应你了，但还是很不习惯。”
“你好，许湘。”左彬接起电话。
“你是要来大姨妈了吧？你也就大姨妈来了的几天会心烦，我都适应了。”解进嬉皮笑脸地说。
“左彬，你有没有买红土地的股票啊？”许湘跟左彬不用绕弯子。
“你看我最近找工作不太顺利，经常觉得心烦，我想一个人待一阵子。”许湘继续说。
“没买过。买了不就倒霉了，造假上市会被直接退市的。”左彬说。
“啥事啊？”解进有点诧异。
“从来没买过？我是说有没有买过又卖了？”许湘问。
这天，解进下了班来许湘这，许湘做了几个菜，等他吃完，开了口：“解进，我跟你说点事。”
“从来没买过。”左彬说。
解进回到父母家，给许湘发了个信息说到家了。许湘简短地回复“好的”。他们一直都这样，虽然交往不久，但就像老夫老妻一样，微信就是用来通报的，从不多聊，大概觉得反正天天公司都能见面。而且两个人的话语体系差异挺大，许湘喜欢打字，很少用表情符，解进恰恰相反，不喜欢打字，要么表情符，要么语音，有的表情符许湘觉得挺幼稚的，好像在提醒着她，两个人就是两代人。
“你确定？”
这段时间许湘歇在家里，解进来得就多了，他平时都要住这，周末许湘催着他回父母家。许湘并不习惯一个男人的长住，虽然她喜欢他身上的味道，可是她不喜欢他留在卫生间里的味道。他回父母家以后，她连忙让钟点工阿姨过来，把家里彻底打扫，重点清洁了卫生间。她想她真的不适合婚姻，不适合和一个人同居。她有洁癖+强迫症，家里什么东西放在哪都是固定的，桌面上除了电脑和纸巾盒，不能有其他东西。可是解进一来，什么东西都随用随放，家里被弄得一团糟，她还经常找不到自己的东西。家里何必多这样一个人呢？大家就跑跑步，有空花前月下一番就好了呀。而且越交往下去，她觉得两个人的共同语言越少，毕竟成长的环境和年代不同，说到一些事总是观点相左，两个人往往观点不一致也就不往下聊了，甚至都没吵过架。解进喜欢打游戏，兴奋起来还拉她来观战，可是她对游戏一点都不感兴趣。细想起来，两个人的感情就靠一起运动维系着，当然也包括床上运动，不可否认的是，在这方面他俩还是很和谐的。从前工作忙许湘也没空去想这些，沉静下来才明白，解进只能作为一个约会对象解解闷，并不适合做伴侣。她决定要找个机会跟他聊一下。
“我非常确定。我买过的股票自己还能不知道吗？发生了什么事？”
许湘答应了刘芳想办法，其实她心里完全没底。不管怎么样得先找份投行的工作。可是一投简历才发现，现在的招聘广告，很多都设了年龄限制，有的明确写了，只招35周岁以下。许湘为这种赤裸裸的年龄歧视感到愤愤不平。她投了好几份简历，却都石沉大海。
许湘便把刚才配合调查的事详详细细地跟左彬说了。
屋漏偏逢连夜雨，花未开全月未圆。
左彬听了，知道事关重大。“你先别担心，我帮你去打听一下。”左彬放下手机，思索片刻，拨打了葛飞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