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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心意难平

“有道理,我是看不懂同性之爱。如果不是同性恋该多好啊!”韩玫也感慨。

“不是的,他只是为了让对方吃醋。初恋时,我们不都一样,试探、欲言又止、欲近又远,为了激起对方的表白,不惜找个喜欢自己的在一起,看对方的反应。”许湘说。

“你不懂了吧,同性之恋是少数人的感情,少数人走的路总是艰难些,他们看这个世界的角度也不同。”

“是呀。但我不明白,男主明明是gay,喜欢男二,为什么还要去和小姑娘搞?他是为了确定自己的性取向?”韩玫不解地问。

“影片里提到的西班牙著名导演布努埃尔(Buñuel),他导的很多片子都聚焦少数人群,大众生活有什么看的,大家都这样活过、爱过、破碎过,大多数人都破罐破摔了,只有少数人能重建重生,这些少数人的故事才有看头。”许湘说。

“初恋有多纯粹,就有多无奈。”许湘看完后感慨。

“那要不咱俩拉拉一把,让我体验一下少数人的情感?”韩玫打趣道。

两个人调笑间,眼尾的余光感受到邻桌几个西方男人热辣的目光,于是两人很默契地决定,不能贪恋此地的温暖,还是去电影院更安全些。电影院门口的海报是Call me by your name,两人上网一查,看到说这部片子获第90届奥斯卡最佳男主角提名,于是就买了票进去看。也只有在电影院,才能静下心来看节奏如此缓慢的小清新电影。

“去你的,我只喜欢男人。”许湘笑了。

天色渐晚,此时的窗外开始飘起小雪,而飘着音乐的小酒吧却显得格外温暖。

“你喜不喜欢左彬?他倒挺敬业的,前天就飞回上海了,要不我才不会拉着你泡吧,我会躲得远远的,给你们制造机会。”韩玫开始八卦。

“你呀,就是太骄傲。”韩玫掐灭了第二支烟。

“喜欢是一种久违的情感,我都忘了是什么样的感觉了,你不觉得吗?年轻时候的情感像wifi,选择多多,连不上这个就连那个,连连断断,一不留神就中毒;而成年人早已练得百毒不侵,情感世界已接近绝缘体,很少对外界开放,而一旦感受到同频共振,必定非常强烈。成熟后的爱很难剥离,一旦剥离就血肉模糊,所以我不想再去爱谁了,太累了。”许湘一口气说完。

“离了也不嫁。”许湘想起往事,还是有点负气。

“为什么不去爱?无论什么年龄,我们都要去爱。如果李响和那个女人是真爱,我就离。我鄙视在婚姻的幌子下放纵自己的欲望,如果他们是真爱,我就是那个幌子,我才不要做幌子,这是对我的侮辱。”韩玫说。

“徐一帆?你的初恋吧?加呗,干吗不加。闲着也是闲着。莫文蔚就嫁给了初恋,说不定你初恋也离了呢?”韩玫极力怂恿。

“什么是真爱?你还相信有真爱?”许湘说道。

歌曲终了,许湘开了口:“我跟你说,徐一帆加我Facebook了。”许湘把第一杯酒喝完了,又要了一杯。

“别说我了,你还是别放过任何一个机会,去见见徐一帆呗,说不定还有感觉呢?”韩玫又建议。

说着说着一支烟就抽完了,此时酒吧里放的是“Casablanca”,两个人都没再说话,想静静地把这首歌听完。

“再说吧。”许湘意兴阑珊。

“我没想好。一夜情是不懂事的孩子们玩的,成年人总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我们总以为外国人很随便,其实不是的,他们对自己是认真的。你看外国人有人结婚的次数是有点多,但他们对每一段婚姻都忠诚,这总好过在从一而终的婚姻中持续出轨。”韩玫说。

许湘和徐一帆从大学一年级就开始谈恋爱了。徐一帆也是学医的,许湘在上海第一医科大学,徐一帆在上海第二医科大学(后来并给了上海交通大学,成为“交通大学医学院”)。他们是在一次寝室联谊活动中认识的。那时候流行一所大学的一个寝室结对另一所大学的一个寝室,男生女生一起去公园烧烤、划船之类。这种联谊活动一般都以促成一对恋人而散伙,许湘和徐一帆就是那对被促成的恋人。

“你个没出息的,手持金樽空对月。”许湘也跟着叹了口气。

两个医学院离得不远,坐三站公交车就可以到。两人每周约会一次,有时是徐一帆去找许湘,有时是许湘去找徐一帆。徐一帆去找许湘的时候总是在校门口或是宿舍的大门口等,也不在校园里牵手逛,而是在外面活动,所以那时候左彬只知道许湘有男朋友,从来没见过徐一帆。

“Franz是个绅士,吻了我的额头,说喜欢我,我推开了,他就告辞了。”韩玫说罢叹了口气。

毕业后许湘进入一家跨国药企工作,在采购部。徐一帆读的是本硕连读,还有三年才能硕士毕业。许湘的公司在张江,离市中心很远,她就在浦东租了个一室一厅的房子,离上班的地方近。平时两个人一个要上班一个要上学,离得又远,就不再约会。周末的时候,只要许湘不出差,徐一帆就会来找许湘,在她这里过个周末。为了方便徐一帆,许湘把小屋的钥匙给了他一把。

“好女人上天堂,坏女人去任何她想去的地方。”许湘悠悠地说。

这样又过了两年,徐一帆说打算硕士毕业后继续到美国深造读博士,不过会先和许湘结婚,结婚以后一起去美国,许湘可以去陪读。许湘是个要强的人,想纯粹陪读一定很无聊,不如也去读书,读个MBA,所以也开始读GRE、GMAT,参加考试,准备申请美国的大学。

“哎,我说,都说金融男渣,金融女也挺坏的啊,哪有鼓励别人一夜情的。”韩玫边说边拍了许湘一记。

周末,在许湘的小屋里,徐一帆正在做毕业课题写毕业论文,他一边写一边频繁地发着短信。许湘瞄了一眼他的手机,发消息来的人叫李莉娜。许湘便问他,这个人是谁?徐一帆说是他同一个课题组的研究生同学,外地本科毕业以后才考过来的,他们是在讨论课题的事。许湘也就没有再怀疑。

“我读MBA的时候人家就说MBA是Married But Available,你虽然已婚,但也可以available嘛,廊桥遗梦一把呗。”许湘坏坏地说。

一天,许湘接到了出差的任务,和部门经理一起去拜访几个外地的供应商,要到下周二才能回来。她告诉徐一帆周末在外出差不回家。周日中午在拜访完一家供应商后,部门经理接到电话,原打算周一和周二要拜访的那家供应商临时有别的安排,不方便接待,希望他们改日再去拜访。于是他们便改签了机票,周日下午就飞回上海。许湘算了算要到七八点钟才能回到家,第二天还要上班,就没有告诉徐一帆。

“啥魅力呀,不过是西方人的猎奇心罢了。ONS,我是放不开的。”韩玫吐了一口烟,若无其事地说。

晚上七点多,许湘拖着行李箱回到自己的小屋。在门口她拿出钥匙准备开门,突然听到有声音,似乎是从屋内传来,但又不能肯定,老公房的隔音不太好,也许是从隔壁传出来的。许湘心中疑惑,轻手轻脚地用钥匙打开房门。厅里没有开灯,但房间的门半掩着,里面有灯光,很昏暗,应该是台灯开着。可是那声音,分明就是从房里传出来的,难道进贼了?许湘不敢贸然行动,悄悄从门缝里看,天啊,是徐一帆躺着,一个女人伏着,长发散落在他的腹部,他一边发出重重的喘息一边说“太爽了,莉娜……”许湘再也看不下去,行李箱重重地倒在地上,夺门而出。

“你看你多有魅力。”许湘揶揄道。

跑出去挺远,才听到后面徐一帆叫她的声音,但她一步也不想停下来。

两个人说着话,有个老外来问韩玫借火。借完火问韩玫要不要坐到他们一桌去,韩玫礼貌地拒绝了。

当天晚上,徐一帆打来十几个电话,她都没有接。最后徐一帆发来一条短信,写着:“对不起,我是爱你的。”

“可不是么,氛围不同。看到女人抽烟就认为她是个坏女人是一种偏见,我们自己不存偏见,也不用去理会偏见。”许湘说。

许湘不屑地苦笑着,立刻就删除了。她拉黑了徐一帆所有的联系方式。

“你说奇怪不奇怪,我们在国内抽就感觉像坏女人似的,在这里,就没这种感觉。”韩玫说。

她在附近的一个商务连锁酒店里开了个房间,脑海里反反复复地出现刚才那个不堪的画面,她听见自己心碎的声音,一夜无眠。第二天一早,她向公司请了假,回到租的房子,里面打扫得很干净,但她觉得满屋都是肮脏的气息,耳畔还萦绕着昨晚听到的声音,她觉得连一分钟也待不下去了。她通知房东说她提前退租,押金不要了。她收拾了自己的东西,把所有徐一帆送给她的东西、带着徐一帆印记的东西都扔进了垃圾桶。房东来了,她做完退租的交接,便搬到商务酒店临时过渡。三天后她又在别处临时租了房子。

韩玫找了一家能抽烟的小酒吧,叫了两杯威士忌,买了包MildSeven和一个打火机,坐了下来。

不久后许湘的爷爷去世,而奶奶早在五年前就已过世。父亲和父亲的兄弟姐妹们因为遗产争得不可开交、反目成仇,最后还闹上了法庭,许湘在上海的亲戚们也都不亲了。她突然觉得对上海的一切都感到陌生,一心想离开。她以优异的GRE和GMAT的成绩申请了一所美国大学的MBA。

许湘和韩玫在德国的第五天,终于得空去酒吧泡一个下午。

那段工作经历也并非一无所获,她认识了刘芳,认识了韩玫。韩玫比许湘低一届,也是刚毕业新进公司,和许湘很相投,她只知道许湘和初恋分了手,但不知道细节。许湘对谁都没有说起过导致分手的那件事。

谁能与我共饮,一杯复一杯。

后来徐一帆也去美国读博士,在他的帮助下,李莉娜也去了美国。但他俩没有结婚,李莉娜一到美国就把徐一帆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