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吗？”
左彬不想让许湘觉得他洞察出轨男人的心理，于是说：“我怎么会知道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这个问题你得问问有出轨经验的男人啊。”
左彬的心又紧张起来。“呃……我可没出过轨，要不和你出一个？”他急中生智，将了许湘一军。
许湘不想说是自己闺蜜的事，就说：“上次朋友圈里转的那个金融八卦，有个大学教授出轨美女基金经理，然后回家了，你说那个男人是怎么想的？”
许湘被逗乐了，说：“又没正经了，拜拜。”
左彬被问住了，说：“你怎么会问这种问题？”
此时，出租车上的电台在放林忆莲的《伤痕》：“女人独有的天真，和温柔的天分，要留给真爱你的人。”这首老歌此时此刻是如此应景。现在的社会，还有真爱吗？
“嗯，好的。”许湘还在想韩玫的事，脱口而出就问左彬，“男人出轨是什么心态？”
晚上回到家，许湘接到了刘芳打来的电话。
“我昨天见了个老同学，突然想起个事。上次和你一起去见你的刘姐，虽然她什么都没说，也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出手，但是不管怎么样还是请你帮我谢谢她。”左彬说。
“刘姐，上次玉龙医药的事，左彬让我谢谢您。”许湘想到了刚才在出租车上左彬打电话关照的事，心想真是太巧合了。
这时，左彬打电话来。
“我有什么可谢的，他应该谢你才对。有你这样的红颜知己，真是他的福气！”刘芳道。
出租车来了，许湘很不放心，陪着韩玫一起上了车。开到韩玫家的小区里，许湘看着她上了楼，才让出租车司机掉转车头，再开回自己家。此刻的上海华灯初上，是许湘最喜欢的时刻。上海的美就美在入夜，高架上的路灯一盏一盏点亮，高架上的车川流不息，带动着这个城市的活力和热力，所以才有歌词中的“夜上海，夜上海”……
“刘姐，您又说笑了。”许湘道。
“嗯，晓得了。”韩玫应着，看了看表，已是晚饭时间，得赶回家吃饭，辅导孩子功课了。
“有个事你看看能不能帮帮我。我们打算收购一家德国的制药公司。今天我见了他们的主要股东，达成了收购意向，后面要实质性推进了，事儿很多，我想请你做我们的财务顾问。你有空接我这笔小生意吗？”刘芳问。
许湘继续劝她道：“没想好时别跟你老公摊牌，你再观察一阵。也别告诉双方父母，把事情闹大。给自己留条后路。”
“刘姐，瞧您说的。您这是帮我呢！只是我担心我能力不够，耽误您的事。”许湘参与过跨国并购，知道跨国并购的复杂性，所以不敢打包票。
“我就是想不清楚，十年的婚姻，共有的东西太多了，主要是孩子。但是不离，这口气我咽不下。”韩玫说。现在的韩玫，脑子里乱极了。她想让许湘陪她去外面散散心，可是许湘工作太忙，她实在不好意思开口。
“别这么说，你在外资投行干过，又懂医药，有这个能力。你来往欧洲也方便。再说总归要找个信得过的人。他们给我推荐大摩和高盛，但是哪里会有你贴心。这个项目大概一亿多欧元，财务顾问费嘛你给姐打个折，2%怎么样，会计师和律师的费用另算。你们公司别嫌项目小哦！”刘芳道。
虽然许湘对不忠诚的男人也不待见，但她还是劝韩玫：“婚姻说到底就是利益的捆绑，大家一起合营开个公司，把孩子拉扯大，一起面对各种社会关系。你理性一点，想清楚，现在公司散伙了对你和孩子更有利还是合营下去更有利。”
“刘姐，您太照顾我了。”许湘心里很清楚，一亿欧元的项目，已经有明确的收购目标和初步意向，2%的财务顾问费绝对算很高了。刘芳几乎是在给许湘的公司送钱。当然，按照公司的政策，相当一部分会给到许湘个人。
男人喜欢出轨，和他们的生物性有关，雄性动物总是找尽可能多的雌性交配。当人类习惯了游走在边界之间，当人类发明了“灰色地带”这个词，当社会已不再把出轨当回事，男人的出轨就更肆无忌惮。尤其是，中国的女人还善于原谅。而且，中国女人对男人“不成功”的宽容要远远低于对“不忠诚”的宽容。
“我让助理起草一份《财务顾问合同》，晚点发到你邮箱。”刘芳说。
然而道德是什么？道德是谁定的？道德又去约束谁？
“您什么时候回上海，我来找您喝下午茶，顺便签合同？”许湘觉得这么重大的事情，应该当面感谢一下刘芳。
许湘理解韩玫，也相信韩玫。如果女人就分两类：会出轨的和不会出轨的，韩玫绝对是后者。因为她是一个非常自信的女人，为了保持道德上的自信她也不会出轨。她是个非常有底线的人。
“你怎么知道我不在上海？”刘芳好奇地问。
“我会做这种事么？因为报复而出轨最傻了。”韩玫想也没想。
“您昨天朋友圈里晒了文华东方的夜景图，我还点赞了呢。”
“那你也出个轨，这样就扯平了，现在这算多大的事啊。”许湘继续安慰她。夫妻间的事，原则就是劝和不劝散。
“噢，是的是的。你看我，脑子不好使了。我在香港还得待几天。签合同的事你公司里走完流程找我的助理就行了。我想你最好尽快先去一趟德国接触一下公司，把项目启动起来。”
“谁能这么洒脱？共享老公？扫码骑一圈就给还回来了？关键是，我一直觉得全世界的人出轨我老公也不会，我一直很信任他，这种被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感觉你能理解么？我看到那些聊天记录气得全身都在抖。”韩玫说着说着又激动了。
“好的，谢谢刘姐，您总是这么照顾我，我一定会全力以赴的。”
“但现在就算当场捉奸也没什么，最多财产分割上出轨方吃亏点。你还是要想清楚，这个男人你要还是不要。走心，这个年龄的男人还有多少心可走？走个心、走个肾，那也不过是个走字，还是会回来的。这种事长不了，最多一年半载。”许湘很冷静地给韩玫分析。
放下电话，许湘立刻行动起来。公司并购是极其复杂的，不像货物买卖一手交钱一手交货这么简单。先要做尽职调查，主要是搞清楚目标公司的资产、负债、经营情况和法律上的重大事项，这些一般都委托专业的会计师和律师来做。然后就是最重要的谈价格，谈商务条件。等谈得七七八八了，再由律师来拟合同。有时买家还要配套融资。跨国并购还涉及两个国家不同的法律和会计准则，更复杂了几倍。如果说参与并购的公司老板们是这场战役的主帅，那投行就是总军师、总参谋，不仅要给主帅出谋划策，还要协调各个作战单位——会计师、律师，甚至组织弹药补给——给融资。
韩玫这边，也将是艰难的一仗。许湘在心里又是叹息。
首先是要找称职的会计师和律师。跨国并购自然要找国际所，许湘有常年的合作伙伴。她先给GMPK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Tracy打了电话，GMPK是四大国际会计师事务所之一，Tracy说没有问题，GMPK在德国也有分所，德国那边的工作可以由德国分所安排人，中国这边会派一个项目经理负责协调。许湘又给布劳恩律师事务所上海代表处的Maria打了个电话，布劳恩是德国排名前三的律师事务所。不一会儿，两家都发来了报价，都很合理。
许湘看了一下韩玫拍到的记录，的确不止是暧昧。而且韩玫老公两次转账给对方，都是小几千，对方都没收，这只有两种可能：对方不图钱，或者对方图的是大钱。
最难的是给收购对象一个合理的估值，这关系到收购的价格。投行的工作中只有估值这部分和炒股票是有交集的。许湘立刻想到了左彬，他要是能帮忙那就太好了。
“我给你看他们的聊天记录，明显走心了。我把记录都拍下来了，以后做证据。昨晚我打给你，就是看了他们的聊天记录气死了。”
许湘立刻拨通了左彬的电话。
“你老公的事，我感觉你想多了，可能没出轨，只是暧昧。”许湘直奔主题。
“这么快就答应和我出轨啦？”左彬调侃地说。
流年不利，红内衣和红线怕是都起不了什么大作用，心理安慰罢了。
许湘被他逗笑了。刚刚和刘芳的通话让她的心情灿烂了许多，她索性就和左彬调侃起来。
韩玫拆开小礼盒，当场就戴上了，感动地说：“还是闺蜜好。”
“是呀，我这是来邀请你私奔呀。你想不想出轨，想不想私奔啊？”许湘调皮地问。
许湘把圣诞礼物送给韩玫，法国的redline手链，细细的红线上一颗钻，非常适合韩玫。过了年就是她的本命年了，所以许湘早早就准备好了礼物。
“私奔，奔到哪里去啊？”左彬问。
韩玫坐在对面，还是让许湘感到了心疼，裘皮大衣很好看，半袖束腰款，颜色衬得本来就很白的韩玫越发白，但却掩不住她的黯然神伤。
“德国。你前几年带全家去欧洲旅行办的多次往返签证，现在还在有效期吗？”许湘问道。
“好看好看，你这么好看，就应该对自己好一点。”许湘继续夸。
“在啊。”左彬回答。
“香港代购的，今年的新款。”韩玫答。
许湘暗喜，便将接了刘芳并购德国项目的事大致跟左彬说了。
“哦哟，这件裘皮大衣灵的，哪买的？”女人见面总是从赞美对方开始。许湘知道，现在的韩玫尤其需要被肯定、被赞美。
“律师会计师都请好了。怎么样，愿不愿意私奔啊？”许湘继续调侃。
半岛酒店的圣诞树金灿灿的，穿着深红色裘皮大衣的韩玫远远走来，给这个老牌酒店顿添了几分光彩。这样一等一的妻子，还是遭到了背叛。许湘在心里不禁叹息。
“我从公募基金跳槽到私募基金，已经‘奔私’过一次了，再私奔一次也无所谓啊。”许湘的忙左彬是一定会帮的，更何况是刘芳的项目，他正担心欠刘芳的或有人情该怎么还，有这个机会，最好不过，“别的没什么，我不懂德语啊。”
下了班，许湘立马赶往约定的地点。
左彬说不懂德语倒是提醒了许湘。虽然德国人多半会说英语，但专业翻译还是需要的。德语翻译没有现成的人选，许湘想到了韩玫，她是做德国留学中介的，也许有合适的推荐。许湘马上打电话给韩玫，韩玫立刻推荐了她的小师妹何晶。何晶是上外德语系硕士，本科时去德国交流学习两年，与攻读硕士的韩玫在同一所大学，现在在一家翻译公司工作，快30岁了，仍然单身。韩玫那里翻译文书的活都交给何晶做，所以对她的翻译能力很了解。
许湘深夜被电话惊醒，是韩玫的。电话里的韩玫气急败坏，语无伦次，原来她发现老公出轨了。许湘也曾遭遇过爱情的背叛，她能理解韩玫此刻的心情，她劝韩玫先不要下结论，或许只是暧昧，而暧昧是这个时代的通病，多余荷尔蒙的释放罢了。韩玫说着说着就泣不成声，说她这些年在婚姻中的付出，说她的老公怎么没良心，接送孩子去几次画画班，就和美术老师搭上了，那个美院的研究生又美又年轻，所以她特别生气。中年危机，许湘在心里暗暗叹了一口气，这个坎也不知韩玫是否过得去，她听着没多说，韩玫在气头上，劝了也听不进去，于是约了第二天面聊。
“韩玫，你也和我一块去呗，就当是去散散心。”许湘顺便也对韩玫发出了邀请。
炒股玩大了就叫并购。
韩玫爽快地答应了，她本来就想让许湘陪自己去旅游散散心，现在正中下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