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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黄母铁青着脸:“见到我跑什么!”

高飞急眼了:“您又有什么事?”

跑什么,她要迟到了啊,姑奶奶!

高飞和沈心一前一后跑进医院。眼看着上班铃声要响起了,黄母却如托塔天王从天而降,伸手拦住了高飞的去路。

黄母却一夫当关万夫莫敌的姿态:“我这人可是直肠子,长话短说,你肚子里的孩子你要愿意生下来,我替你养!你如果不要,我陪你上医院……”高飞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什么孩子啊!她是不是搞错对象了?

高飞原地痛苦思考片刻,利索地脱了外套,两个人背对背睡着了,睡得贼沉,一觉醒来吓了一大跳:迟到了!

沈心本来跑远了,回头发现状况赶紧回来,见黄母扯着高飞,沈心上前抓住黄母的手掰开了,亲亲热热对黄母说:“伯母,是我!还认识不?”

沈心掀开被子,有气无力地看着她:“你傻啊!昨儿你一走我就睡了,我还要长身体,让我睡!要不……一起睡?”她诱惑地拍拍床。

趁着黄母一走神,高飞一溜烟跑了。

“我这不是怕你晚上睡不着吗?”

上午还好,是召开组长以上干部大会,医院礼堂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台上院长在发言:“安全警钟长鸣、防火防盗、用药合理性、杜绝大处方、降低药收比……”院长说话的时候喜欢用目光扫视四周以示威严,但麦克风是固定的,无法随着他的脑袋左右移动,因此他的声音忽而清晰,忽而模糊,海浪一般,意外有种催眠效果。

沈心抓住被角拼死抵抗,发出呜咽声:“大飞姐!这才几点!要不要人活!”

高飞百思不得其解,黄老太啥毛病啊,一口一个“孩子”,第一次在走廊她提的时候高飞以为自己听岔了,刚才听得一清二楚。其中肯定有误会,否则人这么不依不饶,下次得问问清楚怎么回事,下次?想起又要见到那八爪鱼一样精神的老太太,高飞不禁低低呜咽了一声。

高飞在床边原地跑,希望能感染到沈心,高飞提倡用运动来治疗失恋之痛,这是她的所谓移情大法。可任她百宝出尽,沈心我自岿然不动,高飞无情掀开被子:“走吧,走吧!起吧!咱去跑步!活动活动你这老胳膊老腿!”

沈心从门外悄悄溜进,她挨着高飞坐下,高飞正低头认真记着笔记,好回去跟秦主任交代。

沈心懒得理她,拉过被子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

沈心低声吃吃笑:“你代秦主任来,我代高主任来,正角儿都不露脸,我们就俩傀儡。”这种会部门主要负责人都不爱来。

高飞一身运动装,精神抖擞:“走,跑步去!”

高飞笑而不语,沈心偷偷问:“你吃了吗?”

第二天,天蒙蒙亮,沈心家房门就被敲得震天响,沈心一面骂娘一面开了门,一看门外居然是高飞,沈心扭脸钻回床上:“才几点?姐我不是做梦吧?”

高飞点点头,轻声说:“欧阳大夫提供免费早餐。”

沈心点点头,随即摇头否定了:“不心痛的?那你跟黄成还真挺合适!”

欧阳这段时间上了发条一样,每天细心替高飞准备三餐,保温饭筒装着,有荤有素,营养全面,热情洋溢塞给她。沈心不惊奇,他以前追高飞就是这么没皮没脸的,她惊奇的是高飞居然接受了欧阳的善意,这不像她印象中的高飞。

高飞摸摸她毛茸茸的脑袋:“所以,我得找个不那么心痛的人结婚,过好下半辈子,加油!”

高飞羞愧地说:“太饿,没禁住诱惑,他搁在桌上,我就吃了一半,反正他人也不在场,说不定以为是老鼠吃的呢。”

沈心摸摸心脏,摇头:“心不痛,我就觉得牙痛,有点急,上火,那……你心痛吗?”她自己得出结论,“当然痛了,连带我都跟着痛呢。”

沈心低声说:“我还没吃呢,”她窸窸窣窣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挤得扁扁的面包,“快饿死了……”

高飞小心翼翼问:“分手的时候心痛吗?”

高飞惊异地看沈心当众开始啃面包,吃得那叫一个香,高飞慌忙竖起会议记录本挡住她的脸,沈心像仓鼠一样鼓着腮帮子快速咀嚼,发出吱吱的有力声响。

沈心琢磨着:“也就是说,我没真正喜欢过王健?”

院长似乎听到了什么,他半欠起身,停下讲话,突然手指沈心的方向:“内科的负责人来了吗?”

高飞被她的逻辑吓到了,赶紧纠正:“喜欢过。”她以为随着时间,心痛的感觉会慢慢减轻,显然时间的剂量还不够。

沈心口里含着面包,无法说话,低着脑袋赶紧伸出手挥了挥。

沈心喃喃说:“也就是说,你还喜欢他……”

主席台上有光,院长看不清楚沈心的样子:“站起来给大家看看。”高飞焦急地看看沈心,沈心一急,赶紧强咽,噎得直翻白眼。

高飞愣了一下,终于承认:“是。”

院长示意:“把麦克风给她,我想听听内科的意见和建议……”

沈心坐直身:“就像你和欧阳?”

院办秘书敏捷准确地递来麦克风,沈心慌忙抓过高飞的笔记本,战战兢兢地起身,高飞在旁边笑也不敢笑,忍得胃都疼了。

高飞提醒她:“真正喜欢的人分手是没法成为朋友的。”

下午,高飞胃疼更厉害了,八成早上饿着肚子跑,又被老太太给一吓,刺激了,她在抽屉里翻找着胃药,平时总在眼前晃来晃去的药瓶这会儿踪影全无,这时一瓶药推到她面前。

沈心苦笑着:“我也想像韩剧里那样受尽磨难终成眷属!可这不符合咱这国情啊!你都没看见王健那表情,看他姐就跟看天神似的!我还犯得着抵抗吗?我撼动得了人家固若金汤的亲情吗?没事儿!成为朋友,说不定还更长久呢。”

欧阳亲切嘱咐:“你的胃药该吃完了,喏,给你新买的。”

高飞还是有点惋惜,王健多干净一孩子,就这么分手了:“你们不是真心喜欢吗?干吗连点微弱的抵抗都没有?这做法真不像我认识的沈心!”

高飞如逢大赦,哆哆嗦嗦打开瓶盖:“谢谢。待会儿给你钱。”

高飞叹口气,沈心也太倒霉了:“和王健同姓,又是同事,我刚才就想到王苹苹了,只是没敢说。”

今天高飞没拒绝他准备的早餐,又接受了他的赠药,欧阳觉得这是双方结束冷战的好兆头,他决定乘胜追击:“晚上去看电影怎么样?你等了好久的片子,今晚首映。”

沈心惊讶:“你猜得也太快了点吧!”她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每次让王健来接自己下班,他只肯站在拐角的树下,还别别扭扭的,不就是怕被他姐撞上嘛!

高飞含着药片想,如果现在把药吐出来,他能收回刚才这句话吗?

高飞脱口而出:“王苹苹?”

欧阳诱惑道:“先去你喜欢的四川馆子吃晚饭,然后看电影。”

沈心故弄玄虚:“猜谜时间开始!和你我都朝夕共处过……”

高飞使劲摇头:“还是跟你女朋友去吧,我去,不合适,让人误会。”

高飞饶有兴趣:“医院的?哪个病区?”

欧阳乐了:“什么跟什么呢,你是我老婆,谁会误会。”

沈心感慨万千:“真是缘分啊!咱们跟他姐姐还是同事呢!”

老婆,这称号让她再度受惊,想起以往他跟人介绍她都是“这是我妹子”,每次她听着都觉着像“这是我马子”,她干咽几口唾沫:“我们……”

高飞若有所悟。

欧阳自作多情地接话:“我们是离婚了,但不代表以后就是敌人,你啊,思维方式单一,总认死理,不知道留余地不给自己留后路,以后会吃亏的。”

沈心意味深长地说:“刚才我见到了王健的姐姐。”

高飞抬起眼皮,快速看了他一眼,说:“如果是你这条退路,我看就免了吧,你就是条死胡同。”说完她快步走出。

“走了?”高飞打量着沈心表情,“又吵架了?”

欧阳看着她的背影,琢磨她八成在吃上官的飞醋,上官住院的时候,高飞每次遇到他们在一起说话都是立定、向后转,全套动作标准无停顿。他每次瞧见了又心疼又好笑,吃醋就证明她还在乎他。

沈心大马金刀坐在桌子旁,像刚完成一件重大工程般凝重:“他刚走没多久。”

下班了,沈心一出大门又看到了黄母。黄母门神一般在门口巡视着,沈心立即掏手机拨号。

半小时后高飞应约而来,却没看见王健人:“咦?刚才还死催我,这不主角还没到嘛。”

高飞下定决心准备问问清楚孩子的事,她直奔黄母,沈心生怕高飞犯傻了,跟个老母鸡一样拦在高飞面前,高飞轻轻拨开沈心,坦然面对黄母:“您还有什么事?”

王苹苹斜睨着沈心,从牙缝里龇出一句:“没想到吧,这世界还真小。”沈心也深有同感,想着自己差点和王苹苹成为“一家人”,她宁可遭雷劈!

黄母气呼呼:“早上算你跑得快!我问你的话你还没回答我呢!”

姐?姐!沈心猛掉头盯着王苹苹,王苹苹双手抱胸,露出一副瞧好戏的神情。

高飞示意沈心别出声:“什么话?”

沈心一头雾水,王健紧随其后,他一见王苹苹愣住了:“姐,你还真来了?”

黄母用手一指:“孩子啊,你肚子里的孩子!”

王苹苹推开她径自进屋,看到桌上的菜露出一脸鄙夷:“这真是怪事了啊!”

沈心诧异地看了看高飞的肚子,无法将她的肚子和黄成联系到一块儿,高飞强忍着怒火:“您误会了,那是没影儿的事!”

沈心大感意外:“你是不是走错门了?”

她以为这就完事了,黄母却从高飞的表情确定她心里有鬼:“别想糊弄我!说清楚,你到底是要还是不要?”

房门被敲响了,沈心雀跃着去开门,门外赫然站着王苹苹。

沈心实在忍不住了:“都跟你说了是没影的事!别说高飞现在没孩子,有孩子也不是你黄家的,老太太,您再这么纠缠我可报警了啊!”

沈心将菜布置好,碗筷摆好,又在桌上布置了几朵鲜花,退后一步,越看越满意。

黄母一把推开沈心,沈心差点被推一个大马趴,老太太怒吼:“边儿去!甭糊弄我,我告诉你啊,你如果打算生下来威胁黄成跟你结婚,门儿都没有!”

黄成心说,一分都不该给你!

虽然高飞不愿意说这话,但还是硬着头皮发问:“您是听谁说的我有孩子了?”

蒋月月紧紧盯着他的钱包:“你还真给零票儿啊!”

原来是黄成。高飞的胃顿时翻江倒海,这人怎么这样?以为他老老实实的,怎么胡说八道坏人名声呢?回想他发狠说“我们肯定会在一起的”,她忽然毛骨悚然。

黄成赶紧掏钱,他掏出三张二十:“车钱。”

沈心突然冲着远方拼命挥手:“警察同志!这边,这边!”

蒋月月恬不知耻地伸出手来:“我家可远着呢,巴士都不经过,打车得五十块!”

高飞惊讶地看到王健一身警服威风凛凛驾到,黄母有点胆寒,样子讪讪地,向后退了小半步。

“我这有急茬儿呢。”

王健跨下摩托,表情严肃:“怎么回事?”

蒋月月惊道:“你不会不送我回家吧?”

沈心手指黄母:“这老太太骚扰、威胁、诽谤!把她抓起来!”

黄成电话响,他一看是高母,精神立刻一振:“煤气灶漏气了?别慌!我人在附近,马上到!”他远远冲服务员招手,“买单!”

王健提高了声音:“老太太,您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的确。”话都说到这份了,她该撤退了。

黄母脸色变白,但嘴还是很硬:“关警察什么事啊!”边说边退却了。

谢天谢地,蒋月月可算明白了,嘴一撇:“也就是说,没什么保障。”

公交车上,沈心心满意足坐在高飞身边:“真有你的!居然把王健叫来唬人!”

黄成这次说了实话:“那说不准,运气好可能有几个,运气不好的话,吃了这顿就没下顿了。”

“跟你说过了,做不成恋人做朋友可能更长久呢,这要是做恋人他还不肯帮这个忙呢!就是觉得心里有愧于我才肯配合我吓唬吓唬老太太。”

“你一年能接多少工程?”

高飞有些不安:“你这做人有点过分。”

黄成半真半假地告诉她:“我就是一打工的,两百万工程如果回款顺利,估计能挣四十万,但老板要拿去一大半,我最多能拿十几万。”

沈心挥舞着小拳头凶狠地说:“对付那种龌龊的人你不能跟她讲理!那老妖婆!哼!”

她不怕烫,大口喝着:“你一个月能挣多少?”

高飞指的过分不是吓唬黄老太,而是分手恋人当朋友这回事,从王健的眼神看得出,他没拿沈心当朋友。

黄成讥讽道:“你打听这个干吗?”他发现自己没有蒋月月的天分,她说话并不耽误吃饭,说话的工夫蒋月月将一整碗蛋花汤倒了大半到自己碗里。

高飞现在担心自己,也担心沈心,她们俩今年流年不利,都不省心。

黄成大感意外,这女人玩游戏的时候耳朵也没闲着?也对,玩游戏用的是眼睛和手,用不着耳朵。

高飞回家正撞上黄成从她家下楼,吓走老太太后她当沈心面给黄成打了电话,将事情前后说了一遍,清清楚楚告诉黄成,你跟你妈说清楚,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老太太再这么骚扰我可真报警了。电话那头黄成只不停说对不起,二话不敢提。最后高飞说,咱再也别见了!

蒋月月嫌弃归嫌弃,开动起来吃得比黄成还多,且没耽误说话:“你们两百万的工程?做完你能拿多少?”

话都说到这份了,他居然又来了,真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的人!

黄成没理她,菜一上桌他就开动了,他想起那次和高飞一起来,她眉头微微蹙起,欲言又止的样子,他心底暗暗叹息一声。

见黄成面露惊慌,高飞控制不住地吼叫起来:“怎么又是你!不是跟你说过了吗,咱再也别见了!”

蒋月月一撇嘴:“你是不是男人啊,和女孩第一次约会来这种不上档次的地儿?”

黄成想逃,但去路被她堵住了,他惊慌失措:“我不是……”

黄成老实承认:“那倒是。”

高飞想起黄母胃疼头疼:“我告诉你黄成,我和你没有任何关系,从以前到以后,上下五千年,什么关系都不可能有!”

蒋月月冷笑:“你就带我来这种358?在这里吃撑死也不需一张红票吧?”

黄成伤心地说:“我知道!”

黄成走进自己曾光顾的那家“358”小饭馆,蒋月月跟进,她皱着眉头打量着四周,再一读菜谱,很是不满。

高飞根本没在意他说什么,怒吼:“别仗着脸皮厚就不知道礼义廉耻,你跟你妈胡说八道什么孩子孩子,乱七八糟的!告诉你,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我讨厌你!”

黄成收工了,蒋月月头也不抬地打着手机游戏:“再等我两分钟!”不久,蒋月月发出欢呼,志得意满收手,“咱们去哪儿吃?”

高飞狠狠推开他上楼,黄成被她推得撞到墙上,他觉得自己浑身的骨头都碎了,靠着墙半天没动弹。他从来不知道喜欢一个人会这么窝囊,这么无力,这么痛苦。

黄成一口否认:“不是。”

因为他妈怎么都不明白儿子非要找个二婚的,两个人争来吵去,黄成脱口说了句,我跟她“有了”!他原预备说有了感情,想起只是自己单方面“有”,高飞这边还“没有”,他把后半句咽下了。黄成他哥嫂就是先有的孩子再进门,俗称“先上车后补票”,老太太感叹完世风日下后更新了观念,认为黄成和高飞也一样“肚子里有了”。黄成只是没想到她妈会去医院再三吵闹。话已经说绝,这次他是真的没戏了。

欧阳向牛一鸣了解过黄成的为人,也没隐瞒黄成在和高飞交往的事。牛一鸣对黄成这个人的评语是五分好评——如果满分是十分的话。专业技术上牛一鸣挺佩服黄成,其他的,一概差评。

高飞上楼的时候还余怒未消,半天钥匙打不开门,这时她妈听见动静从里面开了门,高飞这才发觉家里换锁了。

牛一鸣暂且忘记了怨尤,饶有兴味地打量着低头玩手机的蒋月月:“那是你女朋友?”

高母一脸责备:“早上是你锁的门吧?我回家怎么也开不了门,打电话到你科室,科室说你不在,给我急得!我只好打给黄成!幸亏他赶来!这孩子连口水都没喝,慌慌张张换好就走了。”

黄成不置可否发动了车。

原来他是被她妈给叫来的,难怪慌慌张张的,本不想遇到自己,没想到还是遇上了,想起自己刚才对黄成的一通抢白,她内心羞愧不已,强词夺理道:“您也是!等我回来就行了,为什么给他打电话!”

蒋月月“啪”地合上粉盒,鼻子一翘:“这就是你那车?”她扭头看看车后座,“人货两用啊,你公司呢?公司在哪儿呢?”她拍拍他用了快十年的公文包,开玩笑问,“不会是一皮包公司吧?”

高母反驳:“我哪知道你什么时候回,又没办法联系你!”

黄成虚弱地看着她,不知道她的缺心眼是先天的还是后天的。

高飞找到了问题的症结所在,明天就去买手机!

蒋月月打开粉盒往鼻子上扑粉,问他:“你嫂子说你请我吃中饭,吃什么?”

晚上八点多沈心散步完毕回到自家楼下,意外看到王健靠在摩托车上在等她,他表情相当不悦:“利用完人了连个电话都没有?”

家没法待下去了,黄成决心回公司去忍受牛一鸣去,他刚发动车,蒋月月径自拉开车门坐到副驾上,黄成被她的举动吓一跳。

沈心友好地拍拍他的脸:“谢谢了啊,哥们!”

蒋月月撇撇嘴,半信半疑。

王健惊讶:“哥们?”他俩分手后他足足等了一个礼拜,期待沈心给自己打个电话,终于等到她电话,居然是叫他“出警”!

黄成嫂子在家具卖场上班,只要认定了客户就能迅速启动职业式热情:“说你目光短浅吧,那些表面光鲜的几个糟钱都糊弄身上了,兜里的都是零钞。可别小瞧黄成,他开俩公司呢,每月进进出出都是几百万的生意,车就停楼下,不喜欢,换!房子随时买,你看好地方,想买哪儿买哪儿!”

沈心对他的援手十分感恩,大大方方说:“哥们比朋友的关系更进一步,今天让你违反原则了,抱歉!多担待啊!”

蒋月月比黄成更郁闷:“大姐,你诓我是吧,这就是你说的有房有车的单身贵族?”

王健看着她那张笑吟吟的面孔,突然内心一阵激痛,分手后的每一天每一刻都十分难挨,她却跟没事人一样。他情不自禁伸手抱住了她。

看情形嫂子不甘于只往家拿照片,升级换代往家领活人了,黄成眉毛一耷拉,转身回自己屋,紧紧闭上了门。

沈心停滞了片刻:“啥意思啊?”

黄成正摸不着头脑,正好黄成大嫂回家来,如同见了肉的秃鹫,张着翅膀就扑将而来:“来见见,这是我朋友的表妹,蒋月月!”

王健松开她,一脸坦荡:“这是‘哥们’之间的正常表达方式。”

女孩答非所问:“还说你有车有房呢,就这小破地儿也算房?”

午夜时分,黄成的手机骤然响起。黄成人在洗手间,黄母帮忙接听,结果对方挂断了,黄母一脸狐疑,黄成一看号码是高飞家,赶紧回拨过去,却是高飞接的。

黄成惊惧地问:“你哪位?”女孩浑身都是时尚元素,铆钉外套,破洞牛仔,大如闹钟的耳环,再加上一个韩式半永久的脸,他判断年龄在……二十到六十之间吧。

高飞小声说:“没什么特别事,想跟你道个歉,今天是我太过分了……”

黄家并没有其他人,女孩回头打量他几眼:“你就是黄成?比照片上的可老多了。”

黄成心情复杂,柔声说:“没关系。”她的电话一来,他觉得心情又好起来了。

这天他回到家发现地上有双时髦的高跟鞋,鞋头尖得都能剔牙了,他以为是大嫂,抬眼发现家中坐着个陌生女孩。

高飞说:“嗯,那就好。”她挂断了,黄成一直举着电话没舍得放,他还想再听听她的声音,她的声音软软的,像一把温热的熨斗能将他的心抚得柔暖。他被自己的渴望弄得有点惊恐。

黄成尽量在工地待着,省得听牛一鸣的唠叨,干完活就回家睡觉。不过回到家,他妈还会念叨一番她的“阿毛”。

黄成半晌才意识到他妈在身后偷听。

当然,他的原话不是这样的,是黄成自动脑补成而成,以前黄成这篇课文背得烂熟,张嘴能来。

黄母心中警钟长鸣:“谁来的电话?”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下雪的时候野兽在山坳里没有食吃,会到村里来;我不知道春天也会有。我一清早起来就开了门,拿小篮盛了一篮豆,叫我们的阿毛坐在门槛上剥豆去。他是很听话的,我的话句句听;他出去了。我就在屋后劈柴,淘米,米下了锅,要蒸豆。我叫阿毛,没有应,出去看看,只见豆撒得一地,没有我们的阿毛了。我们家阿毛啊……

黄成平静回答:“打错了。”

牛一鸣自从上次的生意飞单后事业一直走低,实在气不顺了就完完整整啰唆一段:

黄母自是不信的:“可别是那个二手货啊,成子,你要想让妈多喘几年气你可得跟她彻底断了!”

黄成有日子没见高飞了,他想,原来见不到她也能活下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