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o be free (获得自由)
To be near you (向你靠近)
Oh Lord (哦,上帝)
We are sailing stormy waters(我们在暴风中航行)
To be near you (向你靠近)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 (跨越海洋 再次归家)
To be free (获得自由)
We are sailing (我们在远航)
Oh Lord (哦,上帝)
We are sailing (我们在远航)
人群里起了小小的轰动,许多女士皆叹:“漂洋过海,只为了与你在一起!有谁会不感动呢?”
Can you hear me (你可听到我的心声)
而林雯垂下眸子,不让人看见她的泪光。那么多年的辛酸啊……她无法言说,也不知道该对司徒风说什么。
Can you hear me (你可听到我的心声)
自那以后,她与司徒风之间,也有过一两次约会,皆是与玳玳、乔扬一起的。依旧是四人行,仿佛一切皆未改变。
Who can say (其中甘苦谁能说)
他们去野炊,司徒风对她十分照顾,吃的喝的,都替她弄好,连玳玳都装出一副艳羡不已的神情来。
To be with you (只为陪伴你)
而当她抬眼瞧他时,他脸上是淡淡的笑意,那么快乐。看向她时,又是那么温柔,不带丝毫攻击性。他不逼她,他只是在等着她接受他。
Forever crying (永远哭泣)
来人的一个转身,撞到了林雯,打断了她的思绪。对方说抱歉,再转身时,一张卡片被来人带了出来,从卡片架子上掉下。她捡起,刚想放回去,却被熟悉的字眼惊住。居然是司徒风写的。他写:我爱林雯,可不会告诉她,我只要她快乐。
I am dying (我正死去)
泪水一瞬模糊了视线。她攥着那张卡,只感到人海茫茫,她不再是孤单无助。那张卡,她仔细地放进了坤包里。她与司徒风的一切,就随缘吧!
Through the dark night far away (夜空茫茫,远隔万里)
她不想再逃避,她累了……
Can you hear me (你可听到我的心声)
[4]
Can you hear me (你可听到我的心声)
林雯站起,要赶去秀场,可是忽然间,就觉得全身无力,想呕吐。她苦撑住桌椅,才站了起来,这样的状况,十多个小时前有过,但很快就恢复过来了。怕是太累了,又没顾得上好好吃东西吧!
To be free (获得自由)
她也没在意,只想着快些赶到会场。可一阵呕吐再也止不住,从开始的干呕,到后来的撕心裂肺,五脏六腑似搅在了一起,剧痛无比。她倒在了地上,身上是一摊可怕的呕吐物,在这样繁华美好的街头,在这陌生的国度,在这个连说了什么她也听不懂的地方,她晕了过去。
To be with you (只为陪伴你)
流浪于异国街头的日子并不好受,她从来只是由一个地方流浪到另一个地方,没有什么是属于她的。就连现在,她也只是一个人罢了……难道就要孤苦伶仃地客死异乡?那是她休克前仅剩的最后一点清醒念想。
I am flying passing high clouds (我在白云中穿越飞翔)
其实,司徒风并没有走远,他来此并非为了公事,他只是知道,她要来了,所以才过来巴黎。他很想念她。她不在公司里的每个日与夜,他都是数着日子过来的。他知道她只晓得英语,巴黎与米兰,于她来说是陌生的。他觉得,她会需要他,就如他需要她一般。所以,他就搭最早的一班机过来了。
Like a bird 'cross the sky (像只鸟儿飞越天空)
走在人群熙熙攘攘的街头,他想,待会儿的秀上,他只站在她身后偷偷地看一看她,绝对不让她知道。正想着,人群喧闹起来,还听到了远处传来的救护车声。一种莫名的心悸,忽然就缠住了他,他趔趄。心痛与心慌毫无征兆地就发作了起来,他转头看向旁边巨大的落地橱窗,玻璃里面的自己,脸色是发白的。
I am flying (我在翱翔)
难道是林雯出了事?
I am flying (我在翱翔)
“听说是个亚洲姑娘,怪可怜的,意识都没有了。”一个法国路人与同伴说道。
To be free (获得自由)
司徒风猛地跑出了街道,往人拥挤处跑去。
To be near you (向你靠近 )
他推开重重人群,终于看清了,躺在地上的,蜷缩着小小身子的她。他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表情,他只顾抱着她,呼唤她,可她听不见了。
I am sailing stormy waters(我在暴风中航行)
是他送了她进医院,一路上,他一直抱着她,一直对她说:“我在这儿,你不会孤单,永远不会!”
Home again 'cross the sea(跨越海洋再次归家)
她没有反应,医护人员要拉开他,可他疯了一般。后来,他能说的,只有“我在这儿”,反反复复便是这几个字。
I am sailing(我在远航)
严重胃穿孔。她需要紧急手术,而他便在手术室外等候,一直等,一直等,直到她出来。
I am sailing(我在远航)
当她醒来,只看见一张憔悴不堪的脸,他脸上都是胡楂,双颊凹陷,眼睛发红而眼底乌青。他的身上,居然还残留着她的呕吐物,为了守着她,他连衣服也不曾换。曾经那样美好的一个人,却成了流浪汉般。
司徒风略带沙哑的嗓音唱了起来:
不自觉地,她就笑了:“你真邋遢。”
顿时,群情汹涌,大家都在猜测,那个特别的人是谁。
在她晕迷的时候,她好似听到有人一直呼喊她,绝对不允许她离开,那么霸道,想来也只有一个司徒风。她的手还被他握着,她想用力,却用不上。她说话的声音很低很低,他用了许久才想明白,她说了什么。他也笑了。他站了起来,俯身在她额上印下一吻,他说:“以后,就让我来照顾你,好吗?”
本就是一个自由性极大的活动,台下的人已经开始准备起舞。有些宾客则在一旁喝着鸡尾酒。而司徒风在台上说起了话,他说,他在今天,想为一个特别的人,唱一首歌。
没有动人的甜言蜜语,煽情的情话,他也不说爱她,他只是说,以后让他来照顾她。
会场里,响起了那首英文老歌的音乐,那样哀伤又那样荡气回肠,正是那首《Sailing》(航行)。
她用尽全力,终于点了点头。那一刻,她从他眼里,看到了巨大的欣喜,犹如惊涛骇浪,翻滚汹涌,再不是平常的玩世不恭。他的眸色幽暗,那喜悦就似一簇跃动的火苗,然后熊熊燃烧了起来,明明深不见底的眸,一瞬变得璀璨起来,如星光烨烨,又如黑曜石一般。他已经抓住了她,从此以后,他便不会再放开她。
那一瞬,她的眼睛猛地眯起。她从台下遥遥地看向他,而他的目光也胶着在她的身上。他看向她,再没了高高在上的姿态,只是那样看着她,带着倾慕,只愿她能明白他。
俩人相望,再多的话,也成了多余。
后来,公司搞过庆功会,还附带有许多的活动。司徒风是游艇会的高级会员,活动自然安排在那里。她看到了他的那艘船,也刚好碰上船名的揭幕式。当员工猛地将那红布揭下,她看见船名竟然是:Sailing(航行)。
林雯还是没有赶上最后一场秀。她一直在医院里养着。司徒风请了最好的养护阿姨来照顾她,而他也一直陪着她。他喂她喝粥,喂她吃药,就连身体也是他擦拭的。那法国阿姨笑,从未见过如此恩爱的小夫妻。林雯便红了脸,司徒风却很得意。他照顾得很周到,就怕委屈了她。
是他亲自来问的,为的是表示对她的尊重,不再通过玳玳。她一怔,本能地答“不去”,他也不勉强,只是一笑,道:“好的,下次有机会再约。”
有了他的陪伴,异国他乡变得不再冷清。看着他鞍前马后地去替她取药,替她询问医生,跑上跑下地去交钱,她便会不自觉地想,像他那样的公子哥,怕是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吧?等他回来,坐在她床前,就会陪她说好一会儿话。
坐下喝咖啡的时候,她有刹那的怔忪。她想到了司徒风,她与他的关系变得微妙。尽管在公事上,他依旧是一副老板的样子,六亲不认,但私底下,他也曾问过,乔扬与玳玳约吃饭,问她去不去。
“你也闷坏了吧,要不要我读报纸给你听?”见她摇头,他从公文包里拿出一本法国的《世潮时尚》杂志,问她,“要不要看?”
一大早起来,熬到现在,她已经快崩溃了。若非要赶来这边取衣服货版,这条著名的街道再美,也是没兴致来的。她在一家咖啡店前停下,要了一杯特浓的黑咖啡,她实在需要提神。
她高兴地点一点头,可一翻开,里面居然是法文的。
转角处,是赶通告的林雯。她带队来巴黎看秀,这次的时装周,三大秀场都去过了,还差这一站。她一向最怕来巴黎,一来,她不懂法语,二来,法国人出了名的骄傲,哪怕懂英语也从不说。她每次来这里,都很晕。
见她发怔,他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法国版的当然是法文的。看来,以后你也要做好上岗再培训了,得好好学学法文。不然巴黎时装周,我都不敢让你带队了。”
他放下杯子,离开了这里。
他的笑容那么明朗,眼睛里一片璀璨,分明就是初次见面时的那个司徒风了。忽然,她就叫了声:“阿风。”
司徒风从咖啡店里取过一张卡片,写上了今天的际遇,与对她的祝福,然后再放回了卡片架子上。他的心情,不需要林雯知道。他只是想,在今天,默默地思念着她。
他怔了怔,握起了她的手,放在自己脸上。他说:“我在这儿。”
街道铺满了香水的味道,一切流光溢彩。两旁还有咖啡店,游人休闲地坐着聊天,品咖啡。
接下来的日子,他每天都会用法语念一篇杂志文章给她听,然后再用中文翻译给她听。他不厌其烦地做着枯燥单调的事。
巴黎的香榭丽舍大街那样华美,每家店铺都似一个活的艺术品。太阳暖暖地照着,地中海气候那么宜人。
大多数时间,她都是安静的,不爱说话。她对他,也没有什么不同,只是看着他时,多了份缱绻与留恋。他想,这就够了,他不可以逼得她太紧。
[3]
[5]
宋子衍永远地走出了她的世界。
林雯的身体很虚弱,所以在医院里多待了几天。她住的是单人套间,一切舒适得如同在家里。
“我会好好照顾她的。”何斌林礼貌地颔首。
推开橡木窗户,入目便是一个小花园,园里百花盛开,绿树成荫,说不出的清新可爱。花园里还有一个小池塘,塘里种有白色的睡莲。睡莲那样静谧,于暖阳下盛开皎洁的花瓣,它小小的身躯是柔软的、圣洁的。它使人想起了莫奈的倾世名画。
门外的人,在梦中惊醒,马上站了起来,宋子衍走到他面前,道:“她需要你。”
一朵一朵的玫瑰开满枝丫,树篱与花皆经过精心修剪,呈现出法式浪漫。她多想走进花园里,去拥抱可爱的蓝天与草地。无奈,她连多走几步的力气也没有。
他黯然,但还是祝福她:“请珍重。”说完,轻轻离开。
司徒风心细,知道她所想,便找来轮椅,推了她出去。
宋子衍心下明了,她那样骄傲的一个人,一辈子也不会再想见到他了。
他将毛毯严严实实地盖在她身上,将她裹得紧紧的。风过,带来一阵蔷薇香。
“你走吧!离婚协议书我会签的,你放心。”那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从此以后,他们陌路天涯,再不需要记起对方。
“是不是比任何高级香水都要香?”她带一点笑意看向他。
她摸着自己的肚子,心空空荡荡的。她一动,宋子衍就醒了。
他知道那是属于大自然的味道,那是最美妙的香氛,可他将头倚在她的颈项间,暧昧的气息暖暖地抚在她耳际:“你身上的香才是最美妙的。”
房子里的一切都是那么美好。她笑了笑,自己总算是熬过来了。再看了眼虚掩的门,何斌林也坐在走廊上,一直不曾离开。原来,自己拥有许多,只是她从未曾留心。她总是理所应当地觉得所有的人都该对她好,她从小富贵,含着金汤匙长大,她并不曾真心待人,所以才会有今天的这一切苦果。也是时候该结束了!
一瞬,她就红了脸,垂下眸子,再不答他话。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房内,一切朦朦胧胧的,雪白的窗纱在起舞,如一片一片迷雾的白蝴蝶。她睁开眼睛,看见宋子衍在她身边睡着了。他一直握着她的手,他在梦里依旧紧蹙着眉心。他憔悴了。
那是这么久以来,他与她说过的最暧昧的话。他想起了那些晚上,他拥她入眠,她的身体很香。他永难忘怀。她身体的香,便是这世上最好的催情药,无须香水,他便色授魂与,为之倾倒。
她不说话,也不愿吃东西。他就把温的粥一点一点地喂给她吃。
见她不愿再与他说话,知道自己是过分了,他走过池塘,在树篱下摘下一朵玫瑰花,递给了她。她并不接,他仔细地把刺剔除,把花枝截短,斜斜地插在她的发上。她长发及腰,又黑又亮,似夜色里的瀑布,又似锦缎,她与玳玳一样,都有一头漂亮的青丝。红色的玫瑰,黑的发,衬得她的眉眼也潋滟起来。
他陪她坐了一宵,门外的何斌林也坐了一宵。
她长得美艳,否则他不会迷恋于她。可当她安静下来,他便发现,她有一种别样的美。她的美不再火辣,而是恬静的,脸庞也柔和淡然了起来。他爱她的浓烈,也爱她的淡雅。她使他想起了中国的一句古话:淡扫蛾眉。不化妆的她,一下子年轻了好几岁,像个简单得如白纸片一样的大学生。
宋子衍瞧着她,一颗心也裂成了无数片。他俯下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慢慢对她说:“这一切的错,都由我来承担。我对不起你。可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注定没有办法善终。不如趁还来得及放开彼此。我对你是认真的,也努力地想好好爱你,只是我们没有办法走下去了。与其千疮百孔,还不如留取那一点美好。孩子没了,我也很难过,我曾多么渴望成为爸爸。但我知道,自己再痛也不及你的万分之一痛。我是真的,希望你好起来。”
“你很美。”他由衷赞叹。
一颗豆大的泪珠滑落,滴在他的手背上,那样烫,灼痛了他的心。她无声地哭了。
“窃花,不怕别人罚你?”她终于是肯搭理他。
她不说话。他拿出从家中带来的干净毛巾,湿了热水,仔细地替她擦拭身体与脸庞,他那样仔细、那样认真,他的愧疚永难消除。
他一笑,低下头不说话,只陪她坐于园中,欣赏那一抹独特的景致。
他抚了抚她的发:“你还年轻,不要糟蹋了自己。放下吧,你看,还有那么多人关心着你。”他看了看门外走廊里站着的何斌林,“我不值得你这样。”
玳玳的电话,经常打过来。姐妹俩即使分隔万里,依旧有说不完的话。有时,司徒风并不走开,在林雯的一问一答中,多少也知道了乔扬最近过得不太好。电话结束后,林雯有时也会叹:“玳玳那命定的冤家又回来了!”她不过是自言自语,不期望他能理解与回答。可他知道,是与自己有几分相似的宋子衍又缠上了玳玳。
“你还在小月子里,要保重身体。这鸡汤是我熬的,你趁热喝。”宋子衍见了她,也是叹息。曾经那么明艳照人的一个女孩,竟憔悴若此。
更多的时候,林雯打电话,他是不打扰的。他会走到一边候着,欣赏火红的玫瑰,看着池塘里的白睡莲出神。有时林雯放下了电话,便瞧见他坐在池塘边上忘了时间。流光轻易把人抛,她从他身上,体会出了那种情致。
何斌林白净斯文,戴着一副黑框眼镜,见到人时,一笑就露出些腼腆,为人又十分和气,所以很得人缘。他追安薇好多年了,且俩人是青梅竹马,外人都看好他俩,只是安薇并不喜欢他罢了。
林雯与玳玳通话,更多的时候是沉默无言。玳玳心软,怕林雯在那边会吃苦。她便告诉玳玳,是司徒风在这边照顾她。她想说,她不是独自一人。可话到了嘴边又说不出来。玳玳沉默了一下,然后说:“表姐,你的心别再流浪了,也别再放逐自己了!你经常劝我要勇敢地去爱,可阿风对你怎样,你是知道的。你要抓住幸福!别让幸福溜走了!”
宋子衍认得,那是康弘总部CEO何弘的儿子何斌林。何斌林在康弘任职高层,年轻有为,并非一般的富二代纨绔子弟。
她隔着电话叹气:“我不知道,顺其自然吧!那你呢?对于你来说,你爱的究竟是乔扬,还是宋子衍,你总得明白过来,找到你自己想要的。”
男士见他来了,点一点头,就先离去了。
换来的也是同样的一句:“我不知道……”
是啊,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只因太爱那个人罢了!安薇的眸转了转,又恢复了平静。这时,敲门声响起,然后宋子衍推门进来了。
因为国内有些项目,还差一份重要文件,所以司徒风只能中途赶了回去。
一位男士坐在安薇的病床前,照顾她。他和她说话,哪怕她不答应,他总是不厌其烦。他还替她读报纸,见她依旧是无动于衷,他微微叹了口气:“薇薇安,何苦自己为难自己呢?”
临走的那天,他坐在她的病床前,说:“我很快回来,最多三天。你就在这里等我,好吗?克里斯汀会代我陪伴着你。你闷了,她会给你读杂志。”
白色的被单,干净、纯白,还带着阳光暴晒后的清新味道。只是被单下的人,实在是太苍白单薄了。
“我听不懂法文,你是知道的。”她多少有些不舍,话再出口,便有了撒娇的味道。他笑了,眉眼弯弯,道不尽的眉目风流,可瞧着她时,又是如此专注,仿佛她就是全世界。
病房里十分安静,白色的窗纱微微飘动,案桌上置着一只色彩柔和的淡绿色花瓶,瓶子里还插着素雅的花,露珠缀在花瓣里,一滚动,亮晶晶的,呼吸间,连空气也清新了许多。一切那么安静祥和。
“她会说英文啊!乖,等我回来了,我再念给你听。”他的话包含宠溺。尽管法国阿姨克里斯汀听不懂中文,也明白了他们是在说情话,悄悄地掩上门离去了,独留了他们二人。
医院里,安薇住的是单人病房。
“我可以吻一吻你吗?”他带着期待看向她。
他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膀,温柔地对她说:“到家了。”
她的脸一片娇羞,闭上眼点了点头。
那条信息里,有航班号与时间。乔扬看了再看,多想删除它,可最后,他只是将手机放回了她的衣袋里。
他在她的唇上,印下一吻。
等车到家时,玳玳已睡过去了。她太累了。他想抱她回家,可她的手机闪了闪,他怔了怔,翻开了那条信息。是宋子衍发过来的,他说,他会在机场等她,他说他爱她。
司徒风是在机场遇见乔扬的。
“她睡着了。我想,她会好起来的。我们走吧!”苏玳玳茫然地牵住了乔扬的手。他用了些力,将她小小的手握紧。方才,他多怕她会有事。
他刚从海关通道出来,就遇见了刚下出租车的乔扬。他是个重感情的人,既然乔扬是他的朋友,无论再忙,他都要和乔扬聊一聊的。
乔扬还在外面等着,见玳玳出来了,便问了句:“她怎样了?”
俩人是在机场餐店里坐下的。看得出乔扬很疲惫,行李箱还在他脚边,他的这趟出差,都不知道跑了多少个地方,转换了多少个城市了。
苏玳玳离开了病房。
男人间的友谊向来直来直往,谈话自然也无须拐弯抹角。
苏玳玳分明看见了,安薇紧闭着的眼睛里,滑下了一串泪珠。她是爱宋子衍的,只是用错了方法。
“听林雯说起,玳玳很担心你。你这个星期,都是在天上飞了。快成空中飞人了啊,老兄!”还不忘开玩笑,他捶了乔扬一记。
“对不起。”苏玳玳对她说。
可乔扬也只余苦笑。手边是一杯黑咖啡,他满腹心事,举起杯子时,便洒了出来,烫在指间,是刻骨铭心的痛。再开口,情绪已经稳定了下来,他说:“玳玳太年轻,有时候不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不想逼她,如果她做出了选择,我会放她自由。”
安薇很美,只是悴了容颜,要多爱一个人,才能如此癫狂。这一刻,她不再恨安薇。她决定放手,若非自己自私,一直在乔扬与宋子衍之间徘徊,这场惨剧便不会发生。安薇与宋子衍会有一个可爱的孩子,他们会是幸福的一家。
司徒风眉头一皱,取过了他手中的杯子:“黑咖啡别喝那么多。林雯就是如此,才出事的。”顿了顿,他又说,“其实,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你不应该轻易放弃,有时候,女人需要的只是一双强有力的肩膀,她们于感情面前优柔寡断,这时候勇于向前的男人,才能抓住她们的心。”
苏玳玳看着病床前的安薇。
店里的音乐缓缓升起,一首歌由低低倾诉,过渡到了高潮。是一首许久不曾听到的老歌了。
可到了医院,一切都太晚了,孩子没能保住。
“当你为了我和他而犹豫,我不该只等待你做决定,如果任性,那么一次把你抱紧,也许不会失去你!oh!oh! oh!想你想得好孤寂,我想你想得好痛心,向天大声喊爱你,恨我说出口的不到爱的万分之一,到如今还能说给谁听!oh! oh! oh!想你想得好孤寂,我想你想得好痛心,向着远方喊爱你,深深爱一个人根本不该苦苦压抑!一点迟疑,一生的悲凄……”
乔扬打了120,送了安薇到医院,玳玳一直跟着。
是邰正宵的《想你想得好孤寂》。
玳玳回过神来,才晓得说话:“我没事,乔扬,她出事了!快救救她,还有孩子!”
乔扬听了,沉默。
“你没事吧?”乔扬惶恐地看着玳玳。
而司徒风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他带点玩世不恭道:“这首歌真应景不是?尽管是第一次听,但歌中的道理,谁人都懂。”他点到即止。
“啊”的一声惨叫,安薇倒在了地上,血从她的大腿根流出。她惊恐得忘记了呼救。
在俩人分离之际,司徒风拍了拍乔扬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说:“换了是我,在这个关键时刻,我绝对不会离开她,不会让那个人有机可乘。你要做的,不是频繁地出差,不是把她亲自推到那个男人那里去。而是留住她,抓住你想要的幸福!我相信,只有你,能给玳玳幸福!我祝福你们!”
一切发生得那么快,苏玳玳眼看着自己如一只破败了的袋子,被推出去,然后坠地。可一个坚实的怀抱抱住了她,那么用力,抱着她避开了摩托车,他以背相挡,摩托车身撞到了他的背,一个打滑,向安薇砸了过去。
乔扬与司徒风搭上了去往不同城市的航班,两个曾经的好搭档擦肩而过,各奔东西。
不!不能这样。疯狂的安薇猛地扑向苏玳玳,将她推向了飞驰而来的摩托车。
飞机即将起飞,乔扬握着手机,迟迟不愿关上,忽然,玳玳的电话来了。他犹豫不决,指腹在接听键上徘徊,头上响起了空姐甜美的声音:“先生,飞机即将起飞了,请关闭手机。”
安薇看着她的肚子,她的肚子掩饰得那样好,居然一点也不像有了五个月身孕。安薇知道,这个孩子是宋子衍的,那将会是压弯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所以才会先发制人,对宋子衍说了假话,以为他会从此嫌弃她,厌恶她。以为自己还能得到他!可原来,一切都只不过是场笑话。
于是,他只能按了关机键。
苏玳玳一声笑,指着安薇道:“你才是那个可悲的第三者。”
飞机上到了高空,他看见窗外白云朵朵,棉花糖一般,又软又糯,就像玳玳。他始终是无法忘记她的,她的身影挥之不去。
过往的行人,纷纷停下了脚步。苏玳玳的脸红肿一片,可那双眼睛依旧清亮如昔,她不可置信地看着安薇,愤怒的声音颤抖着:“我勾引你老公?我是第三者?”一股悲愤从心底生出,明明是安薇夺走了她的丈夫,明明是安薇夺走了自己的一切!都是安薇这个第三者,现在安薇却来质问自己?
他猛地闭上了眼睛,昨晚的点滴又涌现出来。
“你这个不要脸的小三!”安薇破口大骂。多年来,良好的教养被安薇抛于一边,对现在的她而言,她只是个可怜的弃妇而已。
他是在广州跑项目,但有一份重要文件留在了家里。他是连夜赶回上海的,回到家里,已经将近凌晨四点了。
玳玳被打蒙了,捂着脸看她,目光中有愤怒,有厌恶,但更多的是可怜。安薇是可怜的,她根本不懂得爱。
房子里漆黑一片。可他看见玳玳就坐在沙发上,抱着双膝,一动不动。身旁陪着她的,就是他们共同收养的雪球。她很孤单。为了等他回来,她居然不去睡觉。他走到她身边,放软了声调:“这里冷,回房间睡吧!”
安薇的眼睛红肿,布满了血丝,她上前来又甩了玳玳两个耳光。
他刚要转身去找文件,她就抱住了他。她说:“不要丢下我一个。”
“你这个专门勾引别人老公的贱人!”是安薇。
乔扬感到一阵心酸,她或许只是怕一个人,所以才会投进了他的怀抱。他们有过最紧密的肌肤之亲,可她的心里,或许是抗拒的,她不过是害怕一个人罢了。他不应该急着跟她结婚。那一张结婚证,只不过是因为他太害怕失去她,所以上赶着她去办的。他太自私。
脸上火辣辣作痛,一阵一阵地传来。
他想掰开她的手,可她抱得那么紧,紧得他喘不过气来。
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一巴掌狠狠地甩到了玳玳脸上。
“别丢下我一个!”她执拗地不放开他。
她走出大厦,老远就看见了乔扬的车,他还没停好车子。她想快步走向他,她想告诉他一切,她想他抱一抱她,她想告诉他,其实她是很喜欢很喜欢他的,她只是需要一些时间……突然,一股猛力扯住了她,她被拉得一个趔趄,只能以双手护着肚子,倒退了几步,幸而没有摔倒。
原以为自己不会哭,可泪水还是滑落了下来。他庆幸,她没有开灯,没有瞧见他的悲伤。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追她,他爱她,可她只是怜悯他而已。他不需要同情与怜悯。他带了一点笑,说道:“如果你长得再丑些,脾气再坏些,就好了。那样,我就不会如此对你念念不忘。”
洗手间里有人进进出出的,她不能再成为别人口中的话题,她又仔细地拢了拢及肩的长发,拿出遮瑕膏,在眼周努力地掩盖。她的一双眼很大,却空洞无神,脸色苍白,一张脸憔悴得连自己看了都讨厌。她又叹了口气,离开了洗手间。
她怔在了那里。而他终于掰开了她的手,决绝地离开。
她知道,这一步踏出去,就没有回头路了。
他拿到了那份文件,就离开了。没做片刻停留,甚至连一眼也没有看她。
她倚靠在墙上叹气,她一直知道,自己还爱着宋子衍,他们有过最美好的时光。无论她多么想忘,还是无法忘记的。可她已经选择了乔扬不是,又如何能三心二意?而且……而且她是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乔扬啊……只是……只是还够不上爱吗?看着宋子衍的号码一直闪动,她没有接,她的心乱到了极点。
他以为自己不知道吗?他为什么落泪了?他的泪水全滴落在她的手背上,那么烫,烫进了她的心里……原来,男人也会流泪……玳玳恨自己明白得太迟,她早已爱上了他!不是很喜欢很喜欢,而是很爱很爱!
晚上下班前,苏玳玳在洗手间里好好地整理了自己。她的眼睛红肿,即使一天过去了,还是红肿的。这让乔扬看见了,他会难过的。
她打电话给他,可他一直不接。一个,两个,三个……直到第十个,他关掉了手机。难道,他真的要从此舍她而去了吗?她跌坐在沙发上,任泪水肆虐……她多恨自己的无心,伤害了乔扬……
[2]
乔扬下了飞机,就给苏茉莉打了电话,让她过去照顾姐姐。毕竟,玳玳的肚子月份大了,他十分不放心。
他提着的一颗心,才算是放了下来。她没有一口拒绝他,他还有机会!
想起淘气跳脱的苏茉莉,他还是不放心,却也无计可施。苏茉莉已和李刚毅同居了,住在金桥那么远,和她妈妈吵了架便离家出走,也只有她这样有父母疼爱的人,才学得如此任性。玳玳一直过得小心翼翼,何曾有过苏茉莉那样的任性。
可她只是说:“你不要逼我,让我想想。”
想起了她从小寄人篱下的生活,乔扬十分怜惜,也想好好地抱着她,给她安慰,多哄哄她。可他知道,再不可以这样自私。所以,他没有给她电话,也没有去打搅她。
“好的,我会尊重你的选择。玳玳,我爱你。如果你还爱我,我会带你走,离开这个地方。我们重新开始。好吗?”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害怕她的拒绝。
[6]
“不!”苏玳玳惊恐地抓住了他的手,“不,你不要去。我……”
林雯是半夜接到玳玳的电话,被她给惊醒的。
可他一定要抓住些什么,他不想再错过她:“如果你不敢面对他,我会去和他说。”
在电话里,玳玳哭得一塌糊涂。她说乔扬不要她了,她说她找不到乔扬了!她哭得昏天暗地,语言凌乱,最后连嗓子都哑了。
宋子衍上前一步,只是轻轻地拥抱了她。他说:“没关系,只要我们还爱着对方。我可以等你。如果你到机场,我便明白你的选择。如果你不来……”他没有再说下去。
这一来,可急坏了林雯。幸好,司徒风回来了。他风尘仆仆地赶来医院看她,而她却说要回去。
风大了,梧桐叶摇摆得厉害,一枝树丫斜了过来,叶子抖擞,一点一点地抚着她的脸,她的发,似在安慰她。她双手捂着脸,呜呜地哭着,那样可怜,像被人遗弃的一只小狗。
她抓住他的手,语气那么急切:“玳玳哭得太厉害,我怕她有事。”她十分焦急,已经是片刻也待不住了。
他一怔,从来没想过,自己会这样为难她。
司徒风只说了好,就订了两张最快起飞的机票。
“可我已经和他结婚了!你为什么要逼我,为什么?”苏玳玳终是“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林雯全身乏力,根本不能行走,是他推她上的飞机。
他又说:“关于我和安薇的事,你不用有负担。从一开始,我并不爱她,只是为了孩子。可现在,我想通了,放下她,等于是还给了她自由。你从来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我已经向她提出了离婚,离婚协议书我也签好了。我找到了新的工作,待遇很不错,他们看中了我为中东石油巨贾伊本规划的信息网络,所以挖了我过去,工作的地方在新加坡,要在那边待两年。等于是一个新的开始了,我希望你可以跟我一起走。我是下个周末的飞机。我会在机场等你。”
在临飞前,林雯就给玳玳打了电话,说自己现在回来陪她,让她不要惊慌。
她眼睛一红,垂下了头不说话。
趁着取票的空当,司徒风也给乔扬打了电话。司徒风说,玳玳找不到他,要崩溃了,即使他决定要放手,也应该亲自问一问她,她究竟是怎么想的,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离开。
见她微张的唇,他多想去亲一亲,可他忍住了。他说:“你瞧,你回答不上来,你不爱他,只是感激与同情。他是个男人,他感觉得到的,到了那时,他就会离开你。”
电话那边的乔扬沉默了,然后司徒风就听见了有人在问他程序问题。他对司徒风说了句“工作忙,再聊”,就放下了电话。
她开不了口。这段日子,她反反复复地问自己,对于乔扬,自己究竟是爱,还是感激?
乔扬的心是不平静的,他再也无心工作。他太想念玳玳,只能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可躲开她,离开她,真的就是自己想要的吗?客户问了他许多遍,他都没有回答。最后,他猛地站起,说了句“抱歉”,就跑了出去。
“可你并不爱他。”他的一句话,将她难住了。
他要回酒店拿身份证,他要马上去机场买机票飞回到玳玳的身边,如果玳玳出事了,他一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的。
“别这样,子衍,你已经有了安薇,还有你们的孩子,你要珍惜。而我……”她咬了咬牙,“而我有了乔扬了。他真的是好人,我不能辜负他。”
一想到司徒风说的,玳玳整夜整夜地哭,他心里害怕得慌了。终于,飞机离地起飞的那一刻,他才觉得自己的一颗心,回到了原位。他只恨飞机飞得太慢,而他又离她太远……
“所以,你就把他当作了救生圈……”宋子衍喃喃,原来是他错了。
林雯的飞机迟迟未到,玳玳等得急了。她在候机厅里来回走着,她很焦虑。她很怕乔扬不再理她了。这些天,她反反复复想着的只是乔扬,也只有乔扬。她终于明白,自己已经放下了宋子衍。或许,她依然还爱着他,毕竟是多年的感情,即使放下也需要时间。可她最爱的是乔扬。她可以忍受没有宋子衍的日子,却想也不敢想乔扬的离开。
“告诉你又能怎么样?那时我和你已经离婚了。你就那样决绝地离开了我,连头也不回。当我知道自己怀孕时,我多么彷徨害怕,可我什么办法也没有。我试着去找过你,想告诉你,却看到了你和安薇在一起,你送她去公司,你扶着她,那么小心仔细,你那么温柔地看着她,可你从来没有那样看过我。我只能逃离,看到那一幕,我只能逃!”她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觉得那么艰难。
她走得太急,一头撞在来人身上。对方一怔,抓着她肩膀的手,再用了用力。喜悦瞬间充满了他的整个心腔,行李掉到了地上,他一把抱住了她。他说:“玳玳,你终于还是来了。”
一瞬之间,他就明白了过来。他大喜过望,一把揪住了她,连声音都是颤抖的:“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为什么?”
苏玳玳蒙了,过了许久,她才想起,今天是宋子衍离开的日子。他要去新加坡了。
“你无耻!”她咬牙切齿地说出了那一句话。
机场真是个奇妙的地方。人来了又往,来来往往,上演着一曲曲悲欢离合。多少的人在此拥抱吻别,又有多少的人在此等着心爱的人归来。她要等的,却已经走远了。她的泪水打湿了脸庞,宋子衍才发觉了她的异样。
“啪”的一巴掌,打在了宋子衍的脸上。苏玳玳举起的手,在颤抖。他居然……他居然认为,她在婚前,就和乔扬发生了关系。
只是一瞬,他就明白了过来。他轻轻地放开她,仔细地瞧着她,她的眼神空洞,曾经灵气的一双眼,曾经眼里只有一个他的美好眼睛,如今里面空空如也,什么人也没有。原来,她不再爱他了,她要等的,并不是他。
他看了她一眼,只觉她憔悴了。他想摸一摸她的脸,可她后退了一步。他苦笑出声:“你不能原谅我对吗?”想了想,继续说了下去,“我不介意你有了他的孩子。我爱的是你,也只想和你重新开始。”
到了这一刻,玳玳再也无法骗自己了,她看见了宋子衍眼底的难过,可她不能再徘徊不定了,否则,对宋子衍也不公平。
在一棵茂密的梧桐树下站定,碧色的叶子在层层叠叠的枝丫上轻摇,风过,便落下了许多叶子。未到深秋,叶子还是绿的,被初升的太阳蕴着,那碧色便深浓了几分,她就那样站在树下,娇小玲珑,可又单薄得可怜。
她看着他,努力止住了哽咽。她的声音有些激动,她希望他能明白:“我和他在一起太过仓促,所以才会有那么多的迟疑与犹豫。虽然我明白得太迟,可我爱的是他!子衍,我们有过最美好的时光,在最美好的年华里,我们遇见了彼此,我们相爱,我们拥有了对方。我从不后悔!我深深地爱过你,可我现在爱的是乔扬。我们过往的一切,就让它留在最美的时光里,好吗?”请记得,我曾深深地爱过你,也还深深地爱着你,可这句话,从今往后,我再不能对你说了。我只能默默地祝福你,子衍!玳玳在心里默默流泪,也默默地给了他最好的祝福。
似是知道了她的想法,宋子衍走了过来,不由分说,拉起她就往后巷走去。那里人少,也安静。
宋子衍觉得,自己可以放下了。他爱她,她也爱过他,他们在最美的年华初识,他拥有了最美丽的她,她从来没有过怨恨,她留给他的,只有爱。是真的深爱,才能如此无怨无悔。爱到深处无怨尤,他如何不懂得玳玳的心。只是,她终于明白了自己想要的,她想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怀抱,一个安定温馨的小家,而这一切,乔扬都给了她。
等下了地铁,她才舒出了一口气。可快走到大厦楼下时,她怔住了。宋子衍在等她。关于他们的传闻,公司里已传得沸沸扬扬了,这使她十分难堪,可又无从辩解。她远远站定,不愿再走近。
他对着她一笑,道:“我明白了。玳玳,我祝福你。你值得更好的。我可以抱一抱你吗?”
她连说了好几次谢谢。
玳玳点了点头,泪水已经打湿了脸庞。他抱着她,笑:“傻瓜,这是我们的离别,怎么哭了?”他替她拭去眼泪,她是他这一辈子最渴望的一个美梦,可是梦终要醒的。他看见了站在玳玳身后的乔扬,站在离他们不算远的地方,应该是可以清楚听见方才他俩的谈话。这样也好,乔扬能明白玳玳的心,他也算是功得圆满了。
“那要小心啊,三个月以后才稳当啊!”大妈依旧热情。
他放开了她,却不许她转过身去。他说:“答应我,一直送我进候机厅好吗?”
她的肚子确实是小。苏玳玳十分不好意,也就点了点头:“是的。”
她点了点头,见他要走了。她似想起了什么,走前几步,一把拉住了他的衫袖,可怜巴巴地看着他,像个可爱慵懒的无尾熊。
大妈站了起来,拉了她坐下,笑着问道:“有了吧!几个月了?我瞧着怎么好像刚怀上似的,还不够三个月吧?”
他笑着看她,停下了脚步。
一位热情好心的大妈看出了端倪,让她坐。她十分不好意思,说:“不用了,谢谢阿姨。”
她从袋子里取出一张卡,说:“我去办房产证时,知道了那套房子是你买下的。我不能要。你已经留了许多资产给我,这样不公平。你过去那边,一切要重新开始,你需要这笔钱。这里是一百万,剩下的我再还你,好吗?”
搭地铁很拥挤,苏玳玳小心仔细地护着肚子,她也有五个月身孕了。方才宝宝踢了她一脚,她怔忪出神,不小心被人一挤,险些摔倒,她苍白了一张脸,将不明显的肚子抱得死死的,生怕宝宝有个什么闪失。
他想了想,还是接过了那张卡:“玳玳,剩下的不用还了。我不愿彼此生分了。或许是我自私,舍不得斩断这与你唯一的联系,可我真的是想给你一个家。当初,我没有这个能力,而如今,你身边已有了别人给你一个家,我做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笑。可我还是希望,能保留一点我与你的回忆。”
乔扬慢慢地回转身,一手握在她刚才落下亲吻的肩头,一时间百感交集。她变得小心翼翼,再不是他在绿水桥上,初次遇见的活泼女孩。
站得远了,这些话,乔扬听不见,所以宋子衍把心底里的话全说了出来。他真的是舍不得她。
他怔了怔,说:“好。”始终没有回过头来。她在他肩头轻轻一吻,便转身离去。门被轻轻地关上。
玳玳一怔,咬紧的唇,复又张开:“你是孩子的爸爸,如果你想她了,你可以来看她。你会喜欢她的。”
她又折了回来,从后环抱着他。他有宽阔的肩膀,总能让她心安。她语声软软:“晚上来接我好吗?我们一起出去吃饭。”
“当然。我会回来看她的。”他终于说,“我要走了,你转过身去吧,那里有你期盼的希望。”说完,头也不回地进入了安检区。
出门时,她有些委屈,她希望他能看她一眼,对她笑笑,可他只是在收拾桌上的早餐碗筷。见她迟迟不走,他只是忙着收拾碗碟,头也不抬:“快去吧,不然你得迟到了。”
玳玳疑惑,并不明白他的话,可当她转过身来,她立刻捂住了嘴巴,流水瞬间决堤。
第二天醒来,乔扬还要过金桥办些事,所以就不送她去公司了。
乔扬站在了她的身后,一直在那里默默地等着她。只要她一转身,便能看见他。
她又有什么资格,在医院陪宋子衍?该陪在宋子衍身边的,是他的妻子,安薇。所以,她只能沉默。可她知道,乔扬误会了。
她见他微微地笑了,笑意直达眼底,是从未有过的开心。他张开了双臂,以一个拥抱的姿势,等待着她!
在医院陪宋子衍的那一晚,她没有回来。他没有问,她也就没有说。可即使说,又能说什么呢?说“我没有跟他过夜,我只是在医院陪他”?这样的话,连出口都是不能的。
她喜极而泣,向他飞奔而去。她如一只快乐的小鸟,投进了他的怀抱,他怀抱的温暖,多么让她眷恋。她在他耳旁,不断地说着:“我爱你,我爱你,我一直爱着你!”
这几天,乔扬对苏玳玳有些冷淡,她能感觉得到。
“我知道,小傻瓜!”他轻声说,“我爱你。”
“滚。”宋子衍低吼。
他们互诉衷肠,他们拥抱亲吻,他们的眼中只有对方。
宋子衍猛地抬头,发红的一双眼就那样看着她,她忽然就止住了声音。他的眼神,那么可怕。
宋子衍站在远处,看着那一幕,泪光一闪而过。他对着玳玳的方向,低声说:“玳玳,我爱你。祝你永远幸福!”
见他痛彻心扉,安薇兴奋得扭曲了脸,哈哈大笑,笑他痴傻。
对于玳玳的疑虑,乔扬全部说了出来,他不愿彼此再有误会。他说,他是因为不想她难过,他才离开。他以为,她爱的是宋子衍,而只是同情他,他不愿再为难她,才会选择离去。
只有那一晚,只有那一晚,他碰过玳玳,然后提出了离婚。然后,没多久,她就和乔扬在一起了。那个窗户,苏州老街,山塘街里的那个临水窗户,他认得。许多个晚上,他曾在窗前与她缠绵,花前月下,湖水多情,那是她的闺阁,她的小轩窗,也是他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后来,他在她窗前苦苦徘徊,不愿离去,却看见了她与乔扬站在那里看风景,夜那样深了,拥有她的是乔扬,而不是他。乔扬搂着她,然后吻她,抱她上了床……一切的一切,他都看着,痛了自己的心。是他先离开她的,他凭什么去追回她?
“从今往后,你再不许离我而去!”玳玳要他起誓。
“怎么,瞧着自己心爱的人怀上了别人的孩子,是何感受?你一心想要她,真的不介意她的孩子。你别以为,你的小妻子有多么纯情,六个月前,乔扬就搬进了你们的那个小区,他们互有来往,珠胎暗结,不然怎么会刚和你离婚,就和他好上了。哦,对了,忘了告诉你了,早在三年前,她就认识乔扬了。她甚至还把一双绣花鞋送给了他,那么暧昧贴身的东西,都送给了他,你的小妻子挺多情的。”安薇笑得恶毒,只觉得解恨。
在人来人往的机场,每个人都笑着看着这一幕。有些人纷纷鼓起了掌来。方才那一对情侣那样浪漫,在机场相逢,男士把可爱的女士抱了起来,转起了圈圈,一切美好到了极点,所有的行人都停下为他们鼓掌。而玳玳睁着亮亮的眼睛,依旧在等待他的誓言。
他不可置信地看着她:“你居然找人去查她?”
他的脸红了,可他很快冷静了下来。他变得严肃,可眼神那样热切那样真挚,他举起了手,对天起誓:“此生此世,我再也不会离开玳玳。永远爱她,宠她,保护她,给她一个家,和她养一窝宝宝,我们会永远地在一起!”说完,他单膝跪下,从衣袋里取出了一只红锦盒,看着她,小心翼翼地打开。
是一份验孕单,名字是苏玳玳。
是一枚小小的钻戒,虽然不起眼,但在玳玳眼里,便是这世上最珍贵的瑰宝。他深情地问:“给我一个机会好吗,我会好好地照顾你!”
他疑惑地看着她,还是打开了那份报告。
他俩明明已经领了结婚证,可他在向她求婚,如一个初涉爱河的可爱少年。她一笑,答:“我愿意。”
她冷笑了声,把一份报告扔到了他面前:“你自己看吧。”
四周响起了热烈的掌声。他替她戴上戒指,他与她快乐地亲吻。
她走进他的房间,他很疲倦,甚至看都没看她一眼,只是机械地坐在那儿,等她说话。
俩人还看见了一旁的林雯与司徒风。林雯坐在轮椅上,她瘦多了,可她那么恬静,她的眸光璀璨,分明是拥有了这世上最宝贵的幸福。
可安薇并不死心,她要赌最后一把。他不是一直爱着他的小妻子吗?那她就要把一切都抖开,让他绝望,让他离开那个女人。
原来,他们都获得了幸福。那一刻,玳玳只觉得,老天是那么可爱。过往她所受过的苦,原来不再苦涩,那是她人生中最宝贵的经历。
宋子衍是铁了心要离开安薇,他搬离了他们共同拥有的家,住进了酒店。
她想起了曾读过的一本小说,《春月》一书中的女主角——春月,她从不诉苦,从不怨天尤人;她身上有一种内在的尊严,一种博大的历史感,使她坚定自若,不被生活的困苦所左右,赋予她一种独特高尚的气质。自己比春月幸福,因为她终于紧握住了爱人的手,抓住了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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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玳玳开心地笑了,向着林雯招了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