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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 请选我

宋子衍怕她离开,眼睛一刻也不离开她。她想去倒杯水给他,手却被他牵住,她只能坐下。

出租车在医院门前停下,苏玳玳陪宋子衍去看医生。他被车碰撞过,需要留院检查,而他身边早已没了亲人,她只能陪着他。她替他买了晚饭,看着他吃完。她就那么安静地坐在病房里,陪着他。

他说起了许多的事,他说了一直放不下她,他说自己错了。他说了许多许多,她只是安静地听着。后来,他终于睡着了,她才悄悄地离开了那里。

他们俩终究还是纠缠不清,她怀的是他的孩子,或许,该放手的应该是自己。乔扬的手无力地垂下,任手机摔到了地上,裂成两半。他丢失了自己的那颗心,她也许不会再回来了。

回到家里,已经是清晨五点了。她很疲倦,可打开门,看见乔扬坐于客厅里,一双明亮的眼睛在暗地里那样闪亮。他坐在那儿等了她一个晚上。

而站在对面街道上的乔扬,眸光一暗,心沉到了谷底。

她轻轻地走到乔扬身边,跪在地毯上,将头枕在了他的膝盖上。她累极了,闭着眼睛,睫毛一颤一颤的,让人说不出的爱怜。他沉默了许久,才抬起手来,摸了摸她的发。

“不!”她拼命地摇头,想说些什么,他却不再给她思考的机会,拦下一辆出租车,拉了她进车里,绝尘而去。

她哽咽:“我被公司停职了。”

他的眸子那么亮,一直看着她。他用双手,将她小小的脸捧住,他看着她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儿,我们从头开始,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我只要你!”他的眼睛里,全是一个小小的她。她在他的眼中,看到了自己。身旁车流如注,不断地按着喇叭。她无法放开他,他受伤了。可她想到了乔扬。

那是她为之拼搏,付出了许多的地方,他都明白。他将她从地上抱起。他说:“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为什么,为什么不早些回来找我,为什么到了现在,你又要来招惹我!我到底欠了你什么?”

“我没有地方可去了。”她说,抱得他那么紧,生怕他不要她了。

她推他,咬他,鲜血从唇畔溢出,他依旧不放开她。她只能任他抱着,泪水不停地流下。

他爱怜地抚着她的背,声音温柔得哄着她:“那就在家里养着吧!或许,明天,你就可以复工了。”

他忽然就吻住了她,他尝到了她泪水里的苦涩、辛酸、绝望。

在他温暖的怀抱里,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

她的泪水使他的心猛地一痛,如被重重撞了一下。他爱她,明明还爱着她,他根本骗不了自己!安薇一直麻痹他,还说什么和他一起离开,原来,她早想好了计策,也这样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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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堪堪在两人身边划过。他的手被车前镜打到,可还是死死地扶着她。她只听到“咔嚓”一声,他的手脱臼了。她的泪水无声滑落,她终于抬起头来,看着他,可泪水模糊了她的视线,她什么也看不清,只能哽咽:“为什么?为什么你不可以放过我?”

林雯出生在中产家庭,与苏国安一般,在这个挥金如土的城市中,比上不足,比下有余。

苏玳玳只能点头答应了。自己在这里工作了将近九年的时间,难道就真的要失业了吗?她失魂落魄地离开公司,茫然地拨起了乔扬的电话。此时的她,只想投进他的怀抱,什么也不想了。当前方喇叭大响,她也没发现,脚下不停,直到宋子衍一把拉住了她。

林父一直是外企里的高管,按年薪算,所以一家人倒也过得逍遥自在,压力不大。从小,林父就疼爱这个唯一的女儿。林雯长得漂亮,人又乖巧,而且聪明,三岁就会背百多首唐诗宋词了。林父对这个女儿简直就是溺爱得不得了,还送了她去学芭蕾,学礼仪。与小姐妹相处时,苏玳玳还不觉得,那是因为林雯收起了她的另一面。因此,当司徒风带她出去应酬时,所有的人都以为她是真正的名媛。

当办公室里只剩侯总与玳玳时,他说:“我早前说过,薇薇安不好惹,现在果然出事了。她做事向来严谨与干净利落,不留一点把柄。我看你先暂停手头工作吧,不然,我怕她会对付你。”

司徒风曾开玩笑,说她是有那么种味道。

宋子衍却力撑她。后来,连侯总监都惊动了。苏玳玳以为自己这次完了,但侯总也保她,并声称会把事情查清楚,给康弘一个交代。

她笑,礼貌地答了,那是离不开她父亲从小到大的培养。

最后,安薇以胜利者的姿态,挺着肚子离开了会议室。她的肚子挺得很高,明明只有四个来月,肚子却大,那样刺眼地提醒着苏玳玳,提醒着玳玳所遭受的一切苦难。

司徒风只是点一点头,说:“你父亲很有眼光与远见。”颇有深意的一句话。他说完,便融进了从华尔街过来的金融财团里,没有和她说超过两句的私事。

当时,苏玳玳就傻了。她站在会议室里,想开口辩解,却不知该说什么。她脸色苍白,茫然地看向安薇,发现安薇正微笑着看她。那种眼神,有种不明的意味。原来,安薇什么都知道的。只有她一个人还蒙在鼓里,陪安薇演着这场戏。

他与她的相处,一直维持在宾主之间,礼貌、疏远,却又在公事上形影不离。每次夜半惊醒,她都会问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安薇有意无意地暗示,是苏玳玳泄露了公司秘密,使他们康弘研发的安全网络形如虚设,想把一切责任推到苏玳玳身上。

可白天连轴转的生活,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思考这些问题。她每晚十点就睡了,一过十二点,就要起来看美国股市,白天还要兼顾时装部的事。她觉得,一定是司徒风在报复她的决绝。但想了想,又觉可笑,她根本不了解司徒风。在他身边做事,她才明白,之前的司徒风不过是假的,现在这个在生意场上冷酷无情的他,才是真正的司徒家的人。从前,他收起了另一面,现在,他将他真实的一面暴露在她的面前。她害怕他,害怕他会要得更多。

今天,因为公事原因,安薇一并过来时光开会。会议上,她对苏玳玳并不友好,提出了许多质疑。而采购的文件与合同一直在苏玳玳手中,向来由她保管。对于这次采购的原材料,就是为了研究室做分析用的。可这个信息不知怎么的传到了竞争对手那里。

一通电话,打破了她好不容易维持下来的平静。电话是爸爸打来的。那时,她还坐在他的办公室里,替他翻找着一些资料。

然后,他就看见苏玳玳怔住了。她垂着头,手放在身体两侧,一手紧握着手机,一手捏着裙子,裙子已经皱了,一如她焦灼的心。

然后,接过电话,她的脸就白了。

本来说好,他过来接玳玳的。最近,他们公司的项目都做得差不多了,他也随之清闲了起来。他过来得早,把车子停在时光集团大厦的对面街道上。先映入他眼帘的是玳玳,她没发现他,在打他手机,他刚想接,就见到了宋子衍。

司徒风心细,平直地问她,发生了什么事。

电话铃声还在继续,乔扬把车靠在路边。他拿起电话看了许久,也没有接。他的身体僵住了,而手中的电话则像烙铁一般滚烫。

林父是在一个地产公司里工作,他是那家公司的持牌人,公司出了事,自然是他负责。林父虽然年纪大了,眼看着快要退居二线,可他的野心也跟着膨胀变大了起来。他们公司将投资一个临海城市的新区开发。那个方案一旦实行,他就可以跻身富豪之列了,这是他人生中最后一次机会,他想赌一把,不愿永远只做一个替人打工的高级打工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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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合作伙伴,说他太冒进,但他真的很想冒这一次险。他一切都做得很好,每一步都安排得妥帖稳当,堪称完美。长袖善舞的他,处理好了各方面的关系。一切进展都是顺利的,连公司都看好他了,给他投放了全部的资源。房价在图纸尚未完成时就涨了数倍。由于规划得好,目标定位得精准,在房地产低迷的世道,他的新区楼盘却水涨船高。楼已建起了一半,连楼房也已开始销售,可最关键的那张预售许可证却迟迟批不下来;旧区拆迁挪动钉子户时,请了些道上人物,此时的那些旧账又被翻出,一下成了个烂摊子。公司要停工,建筑商、材料商,与工地工头工人一起跑来闹事讨钱,连借贷公司的那些地痞流氓都来向他讨债,一下子,他就知道自己完了。他躲起来,好不容易通知了老婆出去躲躲,再打电话给女儿,方说明原委,林雯就听见电话那头大门被踢开的声音,爸爸的救命声,然后是手机的嘟嘟声。她的爸爸被绑架了!

而于司徒风而言,在商场沉浮,他早看穿了每个人的弱点。林雯的逃避,他都明白,既然她有那样的野心,他便满足她,一步一步将她捧起来,让她受人敬仰,让她觉得,自己配得上他。

司徒风还在等着她回答。可她苍白的脸,握着手机的手,突然就垂了下来,她摔倒在地上。

处理好了集团内部的事,她又回到了时装部,依旧做她的时尚老本行,只是她已取代了老总,成了该子公司的副总经理。她苦笑,这些就是自己想要的吗?是的,一直以来,只有事业才能令她安心。其他的,她都不需要。

这时,他才发现了她的异样。他连忙抱起她,问:“雯雯,怎么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有我在这里,你别怕。醒醒,雯雯!”

可在工作时间内,他从不和她说私事,工作以外的时间,他们也不会见面。这让林雯的心起了微妙的变化。她有想过辞职。可只要他想,还是可以找到她。她陷入了矛盾里,所幸,他再没有对她说起过往的那些事。

他放下了所有的伪装,抱着她,呼唤着她,他叫她雯雯,而不再是林秘书。林雯似活过来了一点,眼睛转了转,过了许久,才对上焦,看清了他一脸的焦急,她想说“爸爸被人绑架了”,可一开口,急得喷出了一口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成功收购了银茂,世潮成了传媒界的龙头老大。而两个月之内,林雯连升三级,她现在已成为了司徒风的私人秘书。

还是司徒风迅速冷静了下来,他给她纸笔,她把那句话颤抖地写了出来。

然后,全部的人都鼓起了掌。

妈妈?妈妈不知道有没有被……她不敢想了,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司徒风微笑着看向她,鼓起了掌。

司徒风马上拨了好几个电话,先是给私家侦探的,然后再拨了个电话给苏玳玳,让苏玳玳通知林雯妈妈,林父出了点状况,有道上的人找到了上海,让林妈到世潮总部来,并叮嘱,让乔扬去接林妈,她千万别插手,随后打了通电话给分区的警察局,让他们跟乔扬联系。

她拿出了搜集回来的资料,站起来说道:“银茂集团一直控制得很好,但旗下的印刷厂因机器老旧故障,长时间不更换,造成了严重的失火,虽然没有人员伤忙,但工厂损失巨大,对如今的银茂是雪上加霜。我已让媒体,放出一些模棱两可的信息,指出工厂内疑似有工人死亡,再加银茂有意隐瞒,在外界眼里,他便是欲盖弥彰。至于报道也没有失实,只是说了‘疑似’而已,无须负任何责任,银茂也没闲心去追究责任了。而且等到他们想方法澄清清楚,银茂已经成功被收购了,再者,马上就自动替我们处理好了形象问题。”

做完了这一切,他马上送了林雯进医院。

她笑了笑,也好,或许,这只是一份工作,仅此而已。

他并没有陪林雯,一接到私家侦探的电话,他就坐最早的一班飞机,飞去了林父公司投资的新区。

林雯不认识面前这个人了。这个在商场上杀伐决断,没有半分温情的男人。她并不认得。

后来,林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熬过来的。苏玳玳去医院陪她,不多会儿,乔扬也带了林妈妈去医院看她。医院门外,还守着私家保镖。

“J&R自身难保,银茂失了资金链,而且股票下跌,必定配股,逼他们以B股换购A股,那需要大量的资金。而我们黄雀在后,这场仗,我们就赢了。”他终于露出了一点笑。

见到妈妈的那一刻,林雯“哇”的一声,终于哭了出来。

显然,他对银茂的董事主席已经相当了解,他让秘书,把银茂的金融股全部抛售。他们一起等待,果然,股市一开盘,银茂急挫三十余点,近午盘时间,财经新闻播出,银茂主席心脏病发入院。以银茂为首的金融股立刻大盘崩跌,到了下午收盘时,银茂的A股已跌至四十块二。

母女俩都被吓着了,抱头痛哭。

他不是好糊弄的人,会议上,提出的每一个问题,都极其有分量,许多高层被问得哑口无言。而她,为了应付这场会议,已在飞机上,看了七八个小时的报告。

一个星期后,司徒风才回来。他去医院看她,她已经好转了,只是身体还有些弱,连月赶工,加上家人出事压断了最后一根稻草,她才会在医院躺了这么多天,每天都要输营养液,可她的脸色依旧苍白。

他谈起了收购方案,声音低沉悦耳。

而坐于她身旁的司徒风也好不到哪里去,他容颜憔悴,唇色乌青,显然是多天未睡。而董事会秘书还跟在他身边一起过来了,抱着一堆要处理的文件。他处理完了,秘书才离开。

他站在会议室长圆桌的那端,一身剪裁得体的西装,衬得他剑眉星目、英气逼人。他没有笑意,眼神凌厉,给人的感觉竟然是可怕的,像一头随时会扑出来的豹,而如今,他正在等着猎物。

他看着她,笑意温柔。有多久,她没见到这样的司徒风了?

他说:“开会时间到了。”然后,她就如失了魂般,跟着他进入了会议室。

她有一刻的怔忡,甚至忘了询问父亲的情况,一双手捧住了他的脸,喃喃:“你还好吗?”

他没有了往常的玩世不恭。现在的他,是一个深沉的男人,只要他愿意,一个集团瞬间便在他眼前消失。

他的手覆在她的手上,说:“你放心养病。伯父的事情,已经理清楚了。那张批文已经下来了,工程可以继续动工,他成功了,现在已经是个富豪了。”他甚至还不忘对她开起玩笑,然后认真地说,“他被警察救了出来,只是吃了点苦,受了些惊吓,没有大碍的。你要保重身体。”

他带着笑,说:“欢迎你,林小姐。”

她的一双眼睛泛起了水光。病了许久,她瘦了,反而显得更楚楚动人。他忍住了要吻一吻她的冲动,只哄着:“累了就睡吧。睡醒,你就可以见到爸爸了。”他替她掖了掖被子,离开了。

那一刻,她觉得眩晕。办公室的天花板上一片繁星似的璀璨灯光,倒映在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板上,就那样猝不及防地撞入她眼帘,仿佛摇碎了一地的星子,潋滟得不可思议。而比灯光更璀璨的,是他的眸。他的眸,深入大海,却又倒映出满天的璀璨星光,像一个绚烂的漩涡,吸引着她,将她拖进万劫不复的境地。

后来,秘书对她说,为了跑那张公文,司徒风不知跑了多少关系,和那些官员应酬喝酒险些喝成了胃穿孔,他场面上死撑着,来者不拒,多少酒都喝下去,回到酒店就不行了,一直呕,呕到吐血,如果不是及时送了他去医院,都不知道后果严重成怎样。秘书对她说了一句意味深长的话:“我从没见过史蒂芬为了一件事如此上心的。”

她抱着文件夹走了过去,只见一个背影对着她。史蒂芬坐在转椅里,然后慢慢转了过来。

可她又能怎样呢?感激他,继而接受他吗?她自己也没有答案。

那间办公室很大,又宽又空落,连走路都有回声。她敲了敲门,便听见“请进”。

[4]

那一天,她飞到新加坡,一夜未睡,只是洗了把脸,换了身衣服,化好妆,就到新加坡分部见他了。

时光集团的会议室里,宋子衍承认了那些商业秘密是他无意中泄露的,他编的程序里有漏洞,他没有及时发现,导致外泄。

后来,她被抽调成为史蒂芬在新加坡公务期间的特别助理。

话一出口,安薇就变了脸色。她这一招,对付的是苏玳玳。她只是没想到,宋子衍居然会放弃自己的大好前程而去帮苏玳玳。

“我的眼光果然没错。你做一个小小的时尚总监,真是浪费了。”史蒂芬说。

侯总是个明白人,知道不过是安薇的手段,所以这件事到此为止。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苏玳玳依旧可以回来上班。

她说:“我初步调查过那个资金断裂问题,也联系了海外的操盘手,现在适逢另一家著名的金融财团信誉危机,从股市操纵来看,这个名为J&R的财团极有可能是银茂集团背后的大东家,因为J&R自顾不暇,所以银茂才会出现资金断裂,如果要收购银茂,现在应该是最好的时机。我记得,银茂旗下的一个公司面向的是海外的政客,政客们宣传的阵地,而他们负责招揽外资,支持政客们的宣传计划。总公司想垄断这一块蛋糕,可以出击了。”

“我会主动辞职的,这次给大家造成的麻烦,我很抱歉。”说完,宋子衍拿起他的东西,就离开了时光总部。

一样的英文名并不稀奇,她没放在心上,只是一怔罢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很沉稳,语调很低沉,与司徒风是不像的。

安薇坐在那儿,表情十分精彩。

刚接通电话时,那头传来的声音礼貌道:“您好,我是史蒂芬。”

侯总看了看她,说:“现在清楚事情的来由就行了,其他的我们也不追究。希望两家公司依旧合作愉快。”然后结束了此次会议。

林雯之前就职过金融企业,对内里行道多少知道。老总有给她顶头上司的电话,让她直接和他联系。

侯总亲自打了电话给苏玳玳,说她可以复职了。

可倒是苦了林雯。她已放下金融行业许久了。为此,她连作息时间都变成了美国时间,每晚凌晨都要盯住纽约股市,在道琼斯指数、标准普尔指数与纳斯达克指数之间来回分析。而高层分发下的任务,是调查一个集团资金断裂的问题。那个任务很隐晦,是老总亲自到她办公室跟她说的。

这件事前后不过一个星期,就了结了。苏玳玳以为真的查到了是谁泄的密,可每每问起,侯总都是岔开话题。最后,他被问得烦了,说,是宋总承担了一切责任,也已经辞职离开了康弘。

老总的态度对她莫名其妙地变得很好。她需要什么资料,总是第一时间送到。经过部门会议,他们分管的《时装名流》杂志,决定加入新版块,是说金融的,这份杂志面向的本来就是高端女性,加入这些也无可厚非。

那一刻,苏玳玳说不清自己是什么感受,只觉得心很痛,被剜掉一大块的痛。她坐倒在地上,一手抓着手机,一手捂着胸口。

这段时间里,林雯绝对不好过,她的工作量繁重,是她所预料不及的。她来这边工作的时间明明这么短,神秘顶头上司居然对她委以重任,还指名要她。这让公司里的员工背地里对她指指点点,都怀疑,她是不是美国总部空降过来的。可内里的苦闷,只有她自己知道。

乔扬回来得早,见她如此,忙扶了她起来。许多事,他很想问,可又不知从何开口。

林雯工作出色,他是知道的。林雯早年做过财经编辑,因披露了一起恶性金融诈骗案,所以才离开了那个出版社,改行做起了时尚杂志,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金融圈。

“他……他替我背了黑锅,失掉了工作。”苏玳玳哭了起来,泪水滴落在乔扬的手背上,烫得灼人。而乔扬又能说什么呢?自己什么也帮不了她,甚至无法取代她与宋子衍之间深厚的情感。

他希望扩大这个传媒集团,他必须收购其他的公司。打收购战于他来说,是一种挑战。在美国,熟知他的人,都知道,他是华人界里,有名的黑武士。只是,那样的日子过久了,人的心不免冷酷,他来到这里,换一个身份,不过是想找回丢失的自己。可遇见林雯,是他不可控制的未知。他不再喜欢这种感觉。

最后,他只能说:“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想到了离开。公司有个项目是要跑广州的,大概要在那边待半个月左右。或许,他该让她静静,让她做出选择。

他希望,林雯能了解他,能看见他认真的那一面。为什么她就不能明白,他对她,不是玩弄?

等她睡下后,他拨通了上司的电话:“我愿意跟大队去广州。”

酒店就在江边,大厦高耸入云,五彩射灯倾注城市的每个角落,连江水也点染成了绚烂的景致,只是那片墨色依旧吞噬了一切的绚烂,江水那样深沉,一如他晦暗的心情。

宋子衍在大街上徘徊,街道繁华,灯火璀璨,商品琳琅满目,一切都是五光十彩,美丽得不可思议。

司徒风笑了笑,走到阳台上,独自凭栏。

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吵着要找爸爸,妈妈满脸温柔地看着她,亲了亲她红彤彤的小脸蛋,道:“爸爸在工作呢!妈妈陪你去吃比萨好不好?”

乔扬点了点头:“希望你的诚意能打动她。”

小女孩抱着妈妈撒起娇来:“我要爸爸,我要爸爸嘛!我们等爸爸一起吃。”

司徒风想了许久,又喝了一杯酒,有些意兴阑珊:“林雯说我不务正业,什么都是玩,不过是个二世祖。或许她说的是对的,我没有让她看见我诚意的那一面。既然如此,不如我做出些成绩让她瞧瞧。她以为,可以躲开我。如果一个男人,真心想找到一个女人,又有何难。我通过了议案,已经成功收购了世潮。”

妈妈连连说:“好好好,等爸爸一起!”

只有乔扬知道点内幕,拍了拍他的肩膀:“史蒂芬,还是家族生意适合你。司徒家族入股,你已是这里的第二把手。今后,有何打算?”

那样温馨的场面,看得人心都软了。温柔的妈妈给小女孩买了一个大大的彩色棒棒糖,她可高兴了。

大家都起哄,叫好,纷纷送上祝福。

宋子衍想起来,玳玳也爱吃这样的棒棒糖,她永远是个长不大的孩子。自己明明承诺,要让她一辈子单纯天真,却最终毁了她。看到她在公司里,能力出众,工作娴熟,他才发现,自己也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她,总以为她是个活在简单世界里的小甜甜。其实她,一直很努力。

他倒是笑了笑:“大家别在意。以后还会有一起工作的机会。”

他在糖果屋前停下,那里绚烂缤纷、五颜六色的全是七彩糖果,有小人形的,有可爱动物造型的,都可爱活泼极了,像童话世界。当服务员问他要什么时,他茫然地取过了一捧糖果拼成的一束“花”,花蕊里放有一只棕色的糖果熊,可爱极了。

乔扬为他举行欢送派对。公司里的许多人都来了,舍不得这位上司离去。

玳玳曾经在糖果屋前流连,她的眼睛一直盯着糖果花束,可她从不说要买,因为很贵。即使,他送给她,她也是会不高兴的,她总是说“有那个闲钱还不如存着”。她就是这样傻气的姑娘。

而另一边,司徒风已经离开了乔扬的公司,他已答应打理家族生意。

捧着那束花,他游荡了多久,也不知道,最后华灯也渐渐熄了,行人伶仃,他才发现,已经很晚了。他很饿,他一天都没有吃过一点东西。

她回办公室后,开始整理一切,准备下个月的时装周之行。

当他回到家里,安薇在那儿等他。忽然,他就觉得很累了。

每个人都不想成为公司内部争权夺利的牺牲品罢了。

他开口:“我们离婚吧!”

“我明白,会全力以赴的。”林雯依旧是淡然从容的。

安薇猛地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许久,她终于爆发,把一切东西都摔到了地上。她的视线落在他的手上,原来他还握着那束“花”。她一把抢过,把它扔到了地上,还不解恨,狠狠地碾上两脚。她咆哮:“这样的玩意儿买来骗小姑娘吗?还是想她再回到你身边?哦,对了,和我离婚了,不就如了你的愿了吗?你不就可以和她在一起了吗?告诉你,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我不会离,永远不会!”

“现在,各部门都是人心惶惶,我希望你能交出最好的成绩。”老总总结道。

宋子衍没有发作,他只是同情地看向她。她变得歇斯底里,而这一切,都是因为他的错。

老总说起了别的,“世潮”传媒刚被成功收购,上层建筑全面撤换,上面的意思,就是要打造成全中国最有影响力的杂志。世潮旗下的杂志发行量非常大,部门繁多,许多全线产品与互联网相结合,子公司遍布全世界,甚至还刊登各国政客的独家新闻内容,客户名单非常有分量。这样的大机构要被收购是不容易的事。而他们分管的世界时装只不过是其中一份杂志而已,像有分量的金融财经、政客名门这类的才是重头戏。时装杂志部门不受重视已非一年、两年的事了。所以,上头对这次的项目很看重。而能成功收购世潮的幕后大老板也绝非寻常人。

“我知道,我错得很离谱。其实,我们从一开始就是错的,我们的关系建立在背叛与欺骗上。当初,你因为爱我,拿小孩来绑住了我。我并没有怪你,我们还是可以相敬如宾地走下去的。可惜,你偏要去对付她。她才是这场感情里的受害者,我们没有资格再去打扰她。我们一开始就是错的,所以很难走下去了。你还年轻,不如放过你自己吧!我们的孩子,我会负责,将来你抚养也好,我养也行,我尊重你的决定。我已经通过猎头签了新的公司,要在新加坡工作两年,所以离婚文件我已经签好了,即使你不签,分居两年后,也是一样的。”他将文件拿了出来,放在桌上。

原来,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她升职加薪,就意味着付出全部的自己,没有任何的休息时间。不过也好,她也不愿空闲下来。她原先的公司是行业翘楚,但她对自己有信心。她对老总点了点头。

他没有再看她一眼,离开了。

“你有没有信心?”老总带一点笑看她。

安薇知道,这一步棋,她走错了。她号啕大哭,可身边再也没有他安慰了。

老总找她谈话,下一季的春夏时装周到了,需要她带队跑纽约、米兰、伦敦、巴黎四大城市,还要交出有分量的内容。在业内,他们的杂志要得到最高的认可,而在销售上要超越她原来的公司,稳坐第一的宝座。

苏玳玳做了一个噩梦,她梦见乔扬离开她了。她哭着,喊着,追他,可无论她怎么追都追不上他。她突然脚一绊,摔倒了。她陷进了沼泽里,被黑暗吞没,无法挣脱,无法超生。

而她,只能苦笑。自从遇上了司徒风,她夜不成眠……

“啊”的一声大叫,她吓醒了。

后来,连客户们都纷纷致电她,说没见过工作效率如此快的。等到从其他城市回到上海总部,连公司老总都赞她,一个月的工作量,她居然十来天就提前完成。人人称她“铁人林”。

“怎么了?”乔扬坐了起来。透过洒在月白窗帘上的星辉,他瞧见了她恐惧的表情,苍白的脸,如敷了一层霜。

上一个星期,为了了解中国的份额市场与监管几场大秀,她已经在七天里跑了内陆的五个大城市。她觉得腿都要跑断了,却夜夜失眠。没办法,她只能连夜里都在工作,赶企划报告,把关杂志内容版式,处理一切客户的邮件。

他扭开了橘黄色的台灯,温暖一点一点地笼罩着她,不再有黑暗与绝望。他替她拭去汗水与泪水,心痛不已,却也不敢问她,梦见了什么。他怕她会沉默,他怕她梦见的依旧是那个男子。

原来,另一家大型跨国传媒集团通过猎头找到了她,开出的条件也很好,依旧是总监的位置,工资也升了一倍,看中的就是她过往的成绩。但由于工作环境的特殊,她需要新加坡、美国、中国多地跑。

苏玳玳抱紧了他,说:“别离开我,乔扬,别离开我。”

感到寒意袭来,她回到了屋子里。睡意已无,她干脆起来工作。打开电脑,一份份文件跃出,她想,自己就是个牛一样工作的辛苦命。

他能懂得她的孤单,她一直坚强,她一直苦苦撑着,可自己对于她而言,又是什么?难道只是一个情感上的救生圈?

在她的千般叮嘱下,玳玳是答应了,不会透露她的行踪与住址的。或许,过了一段时间,他就忘了她,而她也会忘了他吧。

“好了,我在这儿。”他轻拍她的背。见她一只手一直按着小腿,知道她是腿抽筋了,于是他替她轻轻地捶捏起脚来。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想起他,仿如在喝甜蜜的毒药,明知有毒,却无论如何也戒不掉了。

“你对我真好。”她说。她眼睛晶亮,一闪一闪的,泪光还未隐去,真是我见犹怜。她的唇微微张着,她有许多话想说,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蹲下,手仔细地拂过每片娇嫩的花瓣,空气中有一股莲的清馨。那是司徒风送她的睡莲,他的一切,她并没有丢弃。他的卡片,她压在了箱底里;他送的花朵,她带回了家,养在水里,它们长得很好,一如他,永远都是精神奕奕、充满活力的。

明知道,她就是他一直所渴望的,明知道她不爱他,可乔扬还是沦陷了自己的一颗心。他捧起她的脸,吻她的唇。她的唇甘甜芬芳,只有她,才能解他的渴。

她紧了紧身上披着的黑色丝袍,忽然发现置于水缸里的一朵睡莲开了。白色的花开在幽静的夜里,说不出的美。

可她的手挡在了他与她的孩子之间,她担心孩子。

雨一丝一丝地下了起来,被昏黄的街道打着,细细的、绒绒的,像发丝般,街景模糊,连雨也是落得萧瑟。

乔扬停止了动作。

夜深人静时,林雯也会嗤笑自己的怯弱。她害怕他的靠近,害怕得连工作也换了。站在阳台上,四处万籁俱静,快四点了,她依旧睡不着。阳台两边搭有花架,攀爬的金银花,开得有些败了。

见她一脸抱歉,他笑了笑,说:“你也别累着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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