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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不是冤家不聚头

苏玳玳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讶道:“不会是……”

“这世界真是太小了。”苏茉莉惨叫一声,捂住脸。

“对,他就是我的男朋友。”苏茉莉再次呻吟了一声。

“李刚毅呀!他父母是上海知青,他大学时好不容易从江西把户口调回来的。”乔扬答。

乔扬与苏玳玳互看一眼,真是“不是冤家不聚头”。

乔扬的话还没说完,就被苏茉莉打断:“什么?姐夫,你说谁?”

[4]

“是啊,李刚毅人真的不错。如今的年轻人里,肯吃苦的不多了,偏偏他是那一类,人也勤奋,工作认真,样子也长得好……”

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又何止是苏茉莉与李刚毅那一对。很多时候,苏玳玳都觉得上天是在和自己开玩笑。

苏玳玳叹息:“你的同事倒真是可怜。”

在公司里,随着项目的进展加快,实验数据库成了重点保护对象,于是,宋子衍在他们公司是有一间办公室的。

谁知道,那女朋友根本是骑牛找马,一找到条件更好的,就甩掉他了。为此,他也是意志消沉了许久,可这段时间,终于好了起来,因为遇到了一个愿意陪他吃苦的,也不介意他住哪儿。可女方的父母坚决反对。

无论她再怎么避,都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幸而,在同事面前,他还是和她保持了距离,彼此见到了,他也只是称呼一句“苏小姐”,而她亦礼貌地叫他“宋总”。

于是,他说起了他们公司的小李。想那小李早早在金桥置下房产,人也算是上进的,自从背上房款后,连抽的烟都换成了最便宜的,后来为了省钱,硬是戒掉了,一心想和女朋友结婚。

以前,她总是连名带姓叫他的,每次叫他,总是笑眯眯的。明明那么正常的发音,她却叫得十分甜蜜,“衍”字咬得又轻又短,没有拖音,“宋子衍”三字连在一起读,十分悦耳好听。每次她叫他,都是含了一点笑。而他也是笑着回应“嗨”。

彼此熟了,乔扬和姐妹俩聊起,谈及如今的上海姑娘,他说:“这上海姑娘嘛,有实在的,真心过日子的,可有些也的确是太势利。”

明明那样甜蜜的过往,如今,只换来了一句“宋总”。

难得的是,乔扬倒不介意,很是欢迎这个小姨子入住。苏玳玳不知怎么安慰妹妹,倒是茉莉笑着说:“如果老妈知道你们早领了结婚证,不气死才怪。”夫妻俩相视一笑,觉得放心了,这小妹妹还会开玩笑。

他从同事那里,听说乔扬对她很好很好,明明在金桥工作,只要不忙,都会来接她回家。俩人非常恩爱。

苏茉莉与方程程彻底翻脸,搬出了家里,住到了姐姐家。

一般同事之间,有时候总需要一起吃个饭,联络联络感情,可只要有他在场,她都是不参与的。她在极力和他保持距离。

回到家后,那一场风波,苏玳玳是连想都不用想,就知道其惨烈的。

那一次,她实在是推不了了。同事最后都笑她了:“怎么,这么急着回去陪那位啊!我说你们小两口也不用那么甜蜜吧!我们可是会嫉妒的。”

后来,方程程还是发现了。她替女儿找了相亲对象,帮他们约在外滩的餐厅里吃饭。可苏茉莉转头就跑了,说自己有事,然后跟男朋友去逛步行街了。南京路步行街离家里没多远,偏偏在同一个商场里,俩人就遇见了逛街的方程程。

她的脸都红了又转白,欲言又止,再看向等在一旁的他时,他自己也是苍白的一张脸。她无话可说,又被一群同事推着去吃饭。最后,还是他替她解了围,他说:“我看苏小姐有些不舒服,大家就别难为她了。”

说得连苏玳玳都眉头颤抖。

顺理成章地,他送了她回去。

还是苏茉莉了解这个结巴姐姐,她直接道:“他住金桥的,没钱,但对我好。”然后学着妈妈尖酸刻薄的语气说,“对你好,有什么用?他有钱吗?有房子吗?对你好能当饭吃?你嫁给他,还不是要活受罪!”

一路上,两人都没有话说。车子就那么大,空间密闭,连她的呼吸声都可以听得见。他看了看她,她攥着裙子的手,都白了。其实,他也知道,不该和她单独相处,俩人的关系究竟还能在人前维持多久,谁也不知道。他很烦躁,在车上时,就不停地吸烟。

他们之间的故事,点点滴滴,苏玳玳都是知道的。茉莉变了许多,人也变得成熟起来。经历了那样剧烈的两次情感之后,她要的,只是一转身,那个他,还等在那里。可看着苏茉莉一提起妈妈时,小眉头紧蹙,玳玳就忍不住心疼,试探着问:“他……他是不是……”

她转过脸来,动了动唇,却没有把话说出来。还是他察觉了她的异样,说了句“不好意思”,把烟按灭在了烟缸里。

后来,他与她重新遇见了。他一直追求她,她烦了,躲起来,可他依然锲而不舍。他永远忘不了苏茉莉的泪水,只觉得,想要好好地安慰她,陪她说话,而不是发生关系。他跟她道歉,一千次一万次,后来,她觉得累了。而他一直紧追不舍,她便试着和他相处,俩人交往下去,她才明白,平平凡凡才是真的道理。她知道,她喜欢他。所以,愿意和他认真发展。他很包容,她才发现,过去的自己一直是多么任性。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低低地说了一句:“你以前从不抽烟的。”那样低,几乎听不见,她又说,“对身体不好,还是不要抽了。”

可缘分的事情,实在很难说清。那个男子,后来一直在找苏茉莉,他不认识她,只记得她对他说,自己叫茉莉。他每晚都在那个酒吧等她。

他眼眶一热,觉得泪水都要出来了。很久后,他才“嗯”了一声:“以后不会了。”

于是,姐姐也只能叹息一声。

她让他在最近的地铁站把她放下。他已无可挽留,便按了她说的做。也是,难道送她回家,让乔扬看见吗?

苏玳玳是个单纯的人,一听到这件事,就说要报警。最后,还是苏茉莉抱着疼痛欲裂的头,哭着说:“别报了。他是个好人,见我喝醉了,替我付了账,还安慰我,要带我回家,可我当时真糊涂了,手机也没电,他找不到我家人,把我带回了家。是我先吻的他,我当时太乱了,只想有个人可以陪陪我……”她说不下去了,哽咽,“反正错的是我。天还未亮,我是逃着离开的。他不是坏人。”

后来,他就一个人去喝酒了,喝得很醉,连怎么回家的都不知道。那段时间,他过得很难堪,面子上一切都是好的,是平静的,可心里千疮百孔。就连安薇也看出了他的不对头,可她什么也没说。

事后,她没有人可以诉说,只能找姐姐倾诉。

本以为,日子就这样过着了。

这一次的打击,对于苏茉莉来说,是毁灭性的。她午夜买醉,还莫名其妙地与人发生了关系,真的是乱到了极点。

可当有一天,他踏进时光总部时,他的办公室里,坐着安薇。她笑:“我调过来帮你。”

这些事,她都跟苏玳玳说过。作为姐姐,看见妹妹有此主见,是支持她的。后来,苏茉莉又恋爱了,这一次不同,爱得是天雷勾动地火,苏茉莉本来就是敢爱敢恨的女子,又因为她年轻,因为她美丽,她勇敢而执着地追求爱情。她在那一段感情里,爱得真切,毫无保留。可对方是个律师,做事一切严谨,想的比做的多。他不是不爱,只是他更爱自己,当有更好的选择,他离开了她。

原来,她都知道了。

分手那会儿,她也撕心裂肺地痛过,可是她并不后悔。是她主动退出了他的生活,她保留了自己的尊严。可妈妈并不知道这件事,见她将要毕业,忙着替她安排相亲。不是这个总,就是那个总,从来没有想过她要什么。

每天到得最早的就是他。因为他知道,玳玳勤奋,过来得早。他不自觉地往办公室外看了看,她还没有来。可下一秒,他就听见安薇说:“苏玳玳小姐很漂亮不是?”见他苍白的一张脸,她又笑了笑,“玳玳,玳玳……这个名字我都听得耳朵起茧了。哦,对了,你喝得很醉的那晚,不是打电话给我了吗,不过我想你按错键了,你说:‘玳玳,我想回家。’自然是我接你回家的,你希望是她带你回家吗?”

可“金多宝”并不这样想,再者,他将来必然要娶家族指定的豪门女子为妻。他能给她的,除了名分,什么都可以。但苏茉莉看中的,只是他的人,而非他的金钱、地位。她只想在她需要时,有人陪着她;在她伤心难过时,有他在旁安慰倾听,这样就够了。于是,拉扯了两年,他们还是分手了。

宋子衍上前一步,双手握紧了安薇的肩膀,低声道:“安薇,别在这里闹。”

苏茉莉也是心气高的,在大一时,因为机缘巧合,认识了来学校做演讲的青年企业家,男的英俊多金,女的俊俏美丽,本来是绝好的一对。那“金多宝”般的男人,确实很爱她,豪宅名车,只要她愿意,都是她的。他还会送许多奢侈品给她。可苏茉莉的脾性多少像爸爸,尽管读书成绩一般,但也绝对不是一心通过嫁人来改变命运的人。她更多的是想靠自己,有自己的事业,她愿意去吃苦,只要是值得的。

“我闹了吗?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这个项目我也有份,我只是过来帮忙而已。”安薇正说着话,外面就传来了敲门声,然后就听见苏玳玳的声音——

念叨得最多的,永远是“嫁个有钱人”五个字。

“宋总,这个数据库更新后,状态有些不稳定,我的电脑黑屏了。我需要查一些资料。”

按理说,这样的美人是不愁嫁的,可她的情路并不平坦。方程程抱着奇货可居的心态,在女儿面前,说的永远是“结婚是女人的第二次投胎,是门技术活,你姐姐就是前车之鉴”,不然就是“一定得嫁个有钱人”。

她推门进来,然后看见安薇,脸色一瞬间就白了。

姐姐是淡然的眉目,是那种耐看的美,与姐姐不同,苏茉莉是惊艳的美。苏茉莉长得像妈妈,且又继承了父母二人中最最好看的部分,所以她比妈妈还要美。

她努力地笑了笑,然后道:“薇薇安小姐好。”再接着,她已说不下去了,“我还是不打扰你们了。”跟着就要出去。

原来,有感情烦扰的,不仅仅是大姐苏玳玳,苏茉莉也遇到了同样的难题。

倒是安薇迎了上去,笑着说:“我是总公司调过来帮助子衍的。这个项目,前期也一直有参与,我帮你处理一下系统吧。”

另一边,苏家可谓是发生了一次,史上最严重的风暴。

她装作一无所知,没有当场发作,宋子衍不知该不该松一口气。

侯总阻止了她:“先别谢我。这件事,我还要对汪小姐汇报。你的去与留,得看汪小姐意思。”

陆陆续续有同事进办公室了,都在向他们打招呼。

“谢谢!谢谢您!”苏玳玳连忙站起鞠躬。

苏玳玳一怔,答:“好的。那就有劳薇薇安小姐了。”

见她一脸可怜巴巴的样子,那年纪也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多少,而且,汪小姐也如此看重她。于是,他叹了口气,道:“那这个项目,你好好处理。实在不行,一定要跟我说,有些事情要以防万一。再者,薇薇安不是好惹的,她可是商界里的女强人。这个项目,你绝对不可以搞砸了。”

“都是同事,叫我薇薇安就行。”安薇说道。

苏玳玳摇了摇头,可她又怕失职,马上说:“我可以胜任的。”

苏玳玳看了眼安薇微微突起的肚子,不知怎的心里酸楚一片。

幸得这边人少,他让她在走廊的沙发上坐下。等她情绪安定下来了,他才问:“宋总的妻子,知不知道?”

她笑着点头:“好的,薇薇安。”

苏玳玳咬了咬牙,觉得还是不该瞒着的好。于是,她道:“宋子衍,他是我的前夫。”已经带着哭腔了。

她的视线,宋子衍是瞧见了的,那一刻,他恨死了自己。

侯总是什么人,早发觉了她的不对劲,于是抢过了介绍说:“这位是苏玳玳小姐,是我们研究室的负责人,专门搞研究的,以后你们可以多多交流。”说着,就引了她到一边,见无人了才问,“怎么了?”

中午时,苏玳玳再也忍不住了。她想哭,可又不敢在洗手间哭,那里是最藏不住秘密的。她跑到了天台上,当所有的伪装卸下,她的泪水就像决了堤一般。她不敢哭出声,只能双手捂住眼睛,任泪水一点一点地滑落,哽咽的呜呜声还是压抑不住地溢出了喉头。

苏玳玳一直忙着看脚下的路,怕再摔了,根本顾不上看来人,任由侯总领路,忽然听得他如此说,猛一抬头,连眼睛都有些发红了,可还要笑着装不认识。她努力让自己笑着:“宋总好,薇薇安小姐好。”

然后,她被人搂进了怀里。那个怀抱很温暖、很熟悉,让她再也无法支撑下去。她号啕大哭,泪水打湿了他的衣襟。

侯总上前,与宋子衍夫妇握手:“宋总,难得您今天也过来。”转而介绍给玳玳,“这位就是我们的合作伙伴,宋子衍宋总,这位是他的夫人,薇薇安小姐。”

“对不起。”宋子衍低叹。

一句话,讽刺了那些庸俗的中产者。而苏玳玳与侯总刚好来到了他们的身边,听清了她的话。

下一瞬,她便推开了他。她的眼睛红肿,面容憔悴不堪,哪还有往日的半分甜美。泪水那么多,她就像水做的人儿,任眼泪一直流,而她的身体在抖。她想起了安薇的肚子,那是他的孩子。是对她的,无情的背叛。

安薇说:“她可不土。与只知道‘卡地亚’‘蒂凡尼’的暴发户比,她佩戴的可是波兰古老的贵族珠宝‘辜青斯基’,那可是顶级的奢侈品,它的风格是宝石极其大颗,镶嵌则较为简单。因为珠宝本身就是世界上最美丽的物体,不需要过分繁复的装饰来掩盖它本身的光辉。”

宋子衍也意识到了什么,说:“我会劝她离开的。”

本是一句俏皮话,可宋子衍的脸色有些苍白。他没想过,会在这里遇见玳玳。而更难堪的则是,安薇也在这里。安薇并不知道玳玳就是他的前妻,可一旦见了面,纸很难包得住火。他强压下所有的情感,只是“嗯”了一声。

她没说话,只是倔强地抹干了泪水,转身离去。

“我瞧着,倒和时光的女继承人汪晨露小姐有几分相似,都是清丽无匹的。”舞会上的女王走了过来,加入了谈论的圈子。她的丈夫刚好站在这群妇人的旁边,她挽住了宋子衍的手,“那小姑娘挺漂亮的,不是吗?”

下午,安薇没再出现。她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还要回总部开会,她不可能每时每刻待在这里。这里于她,也是种煎熬。

因此,那些贵妇是嫉妒的,嫉妒她的年轻,无须修饰。

每个星期,她都会过时光一两次,宋子衍对她很冷淡,她爱做什么,也随她。她见过乔扬一两次,是送玳玳来上班。俩人态度很亲密。到了晚上,回到家里,她就会冷嘲热讽:“你那小妻子挺有眼光的,她身边那位,我看就很不错。”

其实,当苏玳玳进场时,她的素雅就引得一众城中名媛贵妇的议论。因为这个圈子里,苏玳玳还是第一次来,是个新人。与一众贵妇的珠光宝气相比,她的配饰十分简约,且容貌秀丽,一张动人的娃娃脸,妆容也淡,反衬得她比在场的女士更像一个活生生有血有肉的人。

宋子衍冷眼旁观,然后说:“这样很有意思吗?”

她旁边的男士如入了定般,一动不动地看着舞池的另一边,全然没有听见那贵妇的话。另一个年轻一些的名媛说道:“是土了些,但眉眼精致,也算是个可人儿了。”

“有意思啊!我看啊,这真是有意思得很。”她神经质地大笑起来。

旁边的一个贵妇,脸露不屑:“真是土包子,一看就是没见过世面的。”

宋子衍叹了声,放软了语气:“这个项目,是你接的。我事前并不知道她在那个部门。而且,你也看见了,她也有了男朋友,有她的生活,我们何必去打扰。你这样做,自己真的快乐吗?我可以退出这个项目,回到总部去。”

“应该的,男士该护着女士。你鞋子高,我们下去吧!”于是,侯总领了她从另一边退出。一时之间,镁光灯闪个不停。原来,这侯总也是城中名人,今日带伴来此,舞伴也是娇俏可人,一老一少,一个衣冠楚楚儒雅绅士,一个甜美动人憨态可掬,倒成了风景。

安薇没有作声。

舞是舒缓的慢舞,并不难跳。公司里有交谊舞培训,玳玳去学过一个学期,因而舞姿很不错,只是苦于鞋子太高,鞋跟又太细而已。她不好意思地说:“真是麻烦总监了。”

他上前一步,手轻放在她的肚子上,说:“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她伤心难过,对你又有什么益处呢?我知道,你心里不快乐,你不痛快,你压抑,这些我都懂。为了我们的孩子,我只希望你快乐。”

苏玳玳一进场,就被这样奢华的场面给镇住了,可恨脚下鞋子跟太高,她一歪,就要摔倒,幸好侯总眼尖手快,揽住了她的腰,扶稳了她,还自然而然地踩起舞步,随着音乐,带她转了一个圈,轻舞到舞池中央,跳了一支舞。

她也是累了,想了许久,肩膀垂了下来,看着突起的肚子。这时,肚子里的孩子狠狠踢了她一脚,提醒她,她快要当妈妈了。她捂着肚子,心里柔软一片。她说:“孩子动了。”眼底里有了水光。

舞会上,衣香鬓影,多的是华服美人,每一处皆华美绝伦。舞台上,乐队在演奏爵士乐,舞池正中,三五对男女在跳着舞。其余的宾客,三五成群,在聊着什么有趣的话题。

宋子衍很高兴,他是第一次做爸爸。他抱住她,说:“我能感觉到你的快乐。”

[3]

“如果我说,我们一起离开这儿,我们去美国总部……”

见她一脸的憨态可掬,他也就没再说什么。

她的话被他打断,他说:“只要你愿意,我们一起走。一家三口一起走。”只要能让玳玳不再伤心,他愿意离开。

“啊?”苏玳玳不明就里。

他永远也无法忘记,玳玳看着安薇肚子时的眼神,那么绝望、那么难堪。玳玳一直想要一个孩子,和他的孩子,可他总以还年轻为理由。他伤得玳玳太深,他不想再一次伤害她,让她刚愈合的伤口再次被扯开,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于是,他说了一句:“汪小姐十分看好你。”

[5] 

这让苏玳玳羞死了,但也只是吐了吐舌头。她的那些调皮的小动作,没有躲过侯总的眼睛,侯总打从心底里喜欢这个小姑娘。她与他的女儿一样,活泼天真。他想,汪晨露真的是看得上这位员工,居然将丈夫汪柏送给她的生日礼物借出。

安薇终于答应了宋子衍的要求。她不会再过来上班,但有时,还是会过来等宋子衍下班。

“暴发户只知道卡地亚。这是‘辜青斯基’,真正的古董货,百多年前的老物件。”侯总没再说什么了。

她开一辆白色的小跑,颇为招风。每次到了,也不上去,在楼下等着,宋子衍下来了,便一起离去。

侯总事前就想到了,按照汪晨露的吩咐,在车上时,就把珠宝盒子打开,让玳玳戴上。那是一对钻石耳环与一只钻石镯子,并不奢华,但和她的清丽脱俗很相称。苏玳玳觉得好奇,也认不得商标,还笑问:“怎么不是卡地亚?”

那一段时间,苏玳玳并不常看见他们夫妻二人进出。因为安薇答应了宋子衍,所以也有意避着。再兼,那一天,安薇也没有撕破脸面,依旧是假装不知,所以即使见到了,苏玳玳仍然会笑着和她打招呼。

这样的上流派对,女士们一个比一个漂亮,每个人都在争奇斗艳。而比的无非是谁的珠宝多,谁的珠宝名贵而已。

而安薇总是一脸甜蜜地挽着宋子衍的手,回应她,还会问一句:“玳玳,要不要送你一程?”安薇笑得十分无辜,人也热情周到。

安薇是个有魅力的女人,自然有许多裙下之臣,再者,她是上流圈子里的宠儿,是城中有名的名媛,许多贵公子争相上前与她问好。而她一一与之周旋,长袖善舞,依然是这个圈子里的女王。

苏玳玳一直不明就里,心里再难过,面子上还是笑着的,说:“不用了,一会儿我朋友就到。”

宋子衍的舞伴,当然是他的妻子安薇。安薇胎儿安定后,又变得漂亮艳光四射起来,尽管肚子微凸,但一身剪裁得体的玫红色裙子,还是将她的特点展现了出来。

她没说是乔扬,只为了替宋子衍保留一点面子。她知道,他心里也不好过。

舞会是由两个集团一起举办的,到场的人很多。

“一定就是同事口中那位二十四孝男朋友吧!”安薇笑她,装得还真的跟她是很好的朋友一样。

苏玳玳是侯总的舞伴。因此到了国际大饭店时,她一直挽着他的手。

苏玳玳一怔,答:“是的。”

“没有,小姑娘这样穿挺好看的。我看你人也年轻,以后多打扮打扮,别整日像个路人甲。我家那女儿才十五六岁,就懂得要打扮了。”他温和地笑了笑,“好了,我们过去吧。”

安薇看向宋子衍,说:“那我们就先走吧,也不要妨碍别人甜蜜去了。”

可苏玳玳哪想到那么多,见侯总监老看着她,她忍住扯裙摆的冲动,小心翼翼地说:“侯总,我是不是有什么地方不妥?”

宋子衍面无表情,可他的嘴角拉了下来。苏玳玳与他在一起过六年,知道这是他极难过时才会有的表情。她垂下头,告别。

而今日,她穿的是公司赞助的小礼服裙子,白色针织蛋糕连衣裙,带着纯洁而又甜蜜的少女风,居然十分出彩。不是美艳,更不是大鸣大放的那种美、那种张扬,可就是漂亮、舒服。侯总此刻才发现,这位员工有张可爱耐看的娃娃脸,而且人年轻,化了淡妆,不仅五官精致,还是清丽无匹的,竟比那些浓妆艳抹的美艳女人还要招人眼。

他说:“好的,苏小姐,我们就先走了。再见。”

平常,她总是穿着朴素,永远是不同的白衬衣配黑裙或黑裤,冬天一件毛大衣披在外面。而且,她从不化妆,不会像旁的女职员,总是打扮得花枝招展。所以,他极少注意到他的这个助手,是个什么样子。印象里就是小小白白的一张脸,模糊得很。

她也说,再见。可她真心希望,是再也不见。

侯总监还在忙着,正在签署文件。见到她来,他头也没抬。等他忙完了,才发现她站着等了许久,他有些抱歉地说:“都忘了请你坐了。”抬起头看她,不觉眼前一亮。

苏玳玳不是个爱说谎话的人。这段时间,她的心情一直很低落。幸得乔扬体贴她,问她是不是因为调了新部门,工作压力大。本能地,她撒了谎,说是的。可每次看见乔扬看向她时,那温暖的眼神,她就觉得自己恶心极了。她的内心分裂,觉得自己就快要被撕成两半了。

侯总监请她进来。

她想了许多,想到乔扬对她的真诚,她觉得自己不应该有所保留。再者,乔扬有空了就会过来接她下班,而早上总是送了她再去上班的。与其撞见了大家尴尬,还不如早早说清。

她也并非第一次出席这种场合了,并没有多紧张。事前在办公室里换了小礼服,拿卷发棒随意地把发尾卷了卷,又学着茉莉教她的方法,化了一个精致的淡妆。一切妥当后,她就去敲了敲总监的门。

于是,她把实情告诉了他。

那一天,本来是该总监的私人秘书去应付一个舞会的,但因为对方不舒服,只能由她顶上。

“那是公司的安排,我不知道……”她想辩解些什么,生怕他误会了。

而另一方面,苏玳玳是完全不知道,这个负责新研究室网络安全问题的负责人就是宋子衍。她知道,时光是与康弘的子公司“新科高弘”公司合作。但那个传说中新调来的副总是谁,她并不关心,自然也想不到会是宋子衍。

听她说时,他一直很沉默。见她慌张了,他打断了她,抚了抚她的头,道:“难为你了。”

因为宋子衍是该新公司负责人的原因,与时光的接触,便越发多起来。自然,接触的也是时光的这个“总”、那个“总”而已。许多的饭局里,形形色色的人走了又来,来了又走,他期盼过,失望过,后来也就释然了。还是古话说得好,相见不如怀念。更何况,他再见她,只会徒增她的烦恼而已。她说过的,不要再去招惹她。

“对不起。”她说。

得了陈总鼓励,这才使宋子衍坚持了下来。

“傻瓜,你没做错什么。”乔扬握住了她的手,“我很高兴。因为你愿意信任我,才会告诉我这些。如果做得不愉快,可以再换一份工作的。或者,我照顾你,也是一样的,但无论如何,我尊重你的选择。”

陈令峰已经四十多岁了,在康弘工作了二十个春秋,哪个是人哪个是鬼,一眼就看出来了。他是人力部的总监,管理人才,是他的工作。他一直看好宋子衍,给了宋子衍许多机会。只是宋子衍没有世家背景,也非名校海归,自然许多事情轮不到他。如今,这个徒弟有出息,陈令峰也是高兴的。

本来,他想说,他妈妈准备过来了,到时就可以商谈酒席的事了。可那些话,他说不出口了。他能感受到她的心很乱,需要时间。而这个时候,双方父母见面,显然不是最好的时机。

幸得,那位一直看好他的老管理者,对他说了句掏心窝的话:“小宋,你别妄自菲薄。总部的高层不是傻子,一个人如果真的是做不了事的,你以为还会升得如此快?无可厚非,没有身世背景,二十六岁是绝对坐不上这个位置的。多少总监级别的,不都是在三十五岁以上,你能年纪轻轻坐到这个位置,没有安小姐,是做不到的。但反过来说,你没有这个能力的话,这个位置你也是坐不稳的。一切还是按实力说话。伊本先生的那一个项目,令你崭露头角,总部看重的,是因为你是一个人才,而非你与安小姐的关系。安小姐只是替你牵桥搭线而已!”

周末时,苏玳玳有过向林雯诉苦兼求助的念头的。可当她来到林雯住处时,见到林雯一脸憔悴,也知道她过得不好,自己的那些事,也就不好再提了。从小到大,有什么事,都是林雯安慰她的。如今,倒是林雯自己也不好过了。

更为顺理成章的是,他成为这个子公司的副总经理,可以说整家子公司,实际上都是他在管理了。他把原先的精英团队都带来了新公司,人前人后,大家都尊称他一句“宋总”。如此顺风顺水,他不是不烦恼的,他记起的,总是那一双双鄙夷的眼睛。

“你喜欢阿风的,对吗?”苏玳玳问得小心翼翼。

如今的宋子衍已升为中层管理者,技术层面的事情都是交给下面做了。所以新的子公司的事,也很顺理成章地交给了他打理,因为,这个项目他本来就有份参与,也离不开他这个技术骨干。

林雯只能苦笑。

康弘集团与时光集团为了更好地合作,决定成立一个子公司,由康弘做控股方。这是康弘总部的决定,之前一直有和时光接洽,方案谈了许多次,到了这段时间,才真正拍案,决定了下来,找了一个空壳公司,借壳上市,一切操作得十分顺利。

真的喜欢他吗?林雯也说不清楚。可她总觉得,自己的那一颗心,空空落落的,随时都会痛。

[2]

司徒风一直没有放弃。他只要有时间,必定会在她公司楼下出现。他也不吵她,总是安静地等她出现,然后在暮光中,淡淡地微笑着问她:“一起去吃饭好吗?”

见她抬起了头,看他,他默了默,说:“给我一次机会好吗?”

后来,她就恼了,甚至还拿包打了他:“你为什么不走!”

晚风吹起她的裙子,吹起她的长发,夕阳金色的光,暖融融的笼罩着她,美得像一幅油画。他伸出手去,抚了抚她的一头长发,然后说:“我听玳玳说起过,你曾为了看一场秀,而舍不得吃,舍不得睡,在秀场里一站就是一天。她说,她很佩服你。其实,我也是一样的。我没有看轻你的心,从来也没有。我知道,你一直过着流浪般的生活,你藏匿起了所有的苦,展现于人前的,是最光彩的你。你害怕受伤对不对,所以把自己包裹起来,一层一层地裹,裹成了一只茧,而你不愿出来,你觉得,茧里才是安全的。”

他垂下头,看不清表情,可身影单薄,看得出是真的难过的。

“你何曾认真过呢?于你而言,什么都是游戏而已,生来,你什么都有,好的容貌、家世、金钱,可我只是普通人家出来的孩子,这样的游戏,我玩不起。”林雯垂下了脸。

那样一个男孩,一向是喜欢玩帆船,喜欢出海,喜欢冲浪,喜欢一切运动的,他的身材挺拔,更因长期的运动,身体匀称,肩膀很宽,腿又长。可现在见他,形销骨立,连身体都变得单薄。那一刻,林雯是不忍的。可她明白俩人之间的距离,过于遥远,彼此是两个不同世界的人。她不愿自己,再受伤。

“你明明知道,这不是一场游戏。我没有想过逢场作戏,我是喜欢你。”他看着她的眼睛,恳求一次机会。他游戏花丛惯了,许久不曾认真。可好不容易认真了一回,但花花公子的罪名是坐实了的,想抹也抹不掉这个名声了。

暮光里,他的眼神清澈,含了一点笑看她:“那我明天再来。”

“不过是一夜情罢了,你不至于念念不忘吧?又不是拍偶像剧,至于吗?这种游戏,你在加州的时候,不也常玩?”林雯讥讽他。

后来,他每个星期都会送一次花给她,有时是风信子,有时是白玫瑰,有时是睡莲,有时是郁金香、马蒂莲。他还会附上卡片,一字一句都是他亲笔写上,有时写“有个开心的一天”,有时是“工作再忙,也记得按时吃饭”,或者“天凉记得加衣”,甚至还会问,“今天能赏脸和我吃饭吗?我在和平饭店等你。”

“我只想要一次机会。”

那一次,她犹豫与挣扎了许久,始终是没有去和平饭店。后来,快十二点了,她心里烦躁不安,还是赶去了那里。一下车,进了饭店,见不到他人时,不知为何,她就松了一口气,可心中又有些难过。等她走出饭店门口,隔着那么远,夜色那么灰暗,她看见,他倚在一角吸烟,地上是一地的烟蒂。

只见她的眉轻轻挑起,与往常的随心所欲大为不同,他苦笑了起来,他还能怎样?

那一刻,她满是泪光,可还是悄悄地离开了。

“我们别绕圈子了,你究竟想怎样?”林雯问。

本以为,他不会再出现了。可隔了半个月,他再次走到了她面前,他说:“过得还好吗?”

单独的船位,四周自然无人观看热闹了。可那侍者倒是不会做人得很,居然在这时托了盘子过来,递给她一杯鸡尾酒。她接过,不愿被人看了笑话,也只好随了他上船。

她认真地看着他,他变了。不再是往常那个神采飞扬的男子,曾经光彩夺目,顾盼生辉的一对眸子沉静如水,不起一点波澜。他很瘦,脸庞没了以前的丰润。他见她瞧他,笑了笑,道:“之前病了一场,所以没有过来看你,怕把病气过了给你。”

她笑了笑,说:“这里挺安静的,我话也不多,就在这里说了吧。”

她忍不住上前了一步,握住了他的手。上海的初秋,到了入晚时分,还是冷的。他的双手冰冷,而身上披着一件风衣,宽宽落落的,可见他清减不少。她想起来了,半个月前,他约她在和平饭店等的那个晚上,后来下了一场大雨。那一晚,她并没有睡着,听着敲打在窗上的雨声,呼呼的风声,她很多次想打电话问问他“你究竟在哪儿”,可她始终没有打。

她忽然站住,没有上船的打算。司徒风看了看她,伸出手要拉她上船。

她什么也不说,他也不说。那一场雨后,他得了肺炎。他好了,再来找她,她陪他去吃了晚餐。在她的家里,她做给他吃。

那些个富家公子吹起口哨,埋怨侍者不近人情。司徒风迎了她进来,她也就懒散地跟在他身后,到了他的游艇前。

他是那么高兴,连吃了两大碗。那一晚,他没有离开。林雯待他,也是有意地讨好。他拥着她入睡,在梦里,他都觉得幸福。

与玳玳分开后,林雯直接走到了游艇会。由于没有会员徽章,她被拦在了门外,还是司徒风跑了出来。他眼尖,老远就看见了她。先前她在江边慢慢走来,袅娜娉婷,身上是一袭波西米亚风的墨绿碎花长裙,将她蜜色的肤色衬得更加明亮。

醒来时,她还在。他一睁开眼,就怕她不在了,走了。幸而,她还在。

俩人都有无穷的心事,菜也变得难以下咽了。

见他一脸担忧,她笑了:“我等着你的早餐。”

“不说他。”林雯笑了笑,喝光了一杯酒,可菜没有动过一筷子。

他说好。

见林雯久久不作声,苏玳玳明白了过来,道:“是阿风?” 

他煮早餐,她等吃的,然后俩人一起用餐。

而司徒风的游艇就在江面之上。他也在这里,此时的他,不过是抬首相望,只是琼楼玉宇层叠,犹如关山重重,阻隔了他的视线与思念。他今天是到了她公司的,本来是想约她吃饭的,可她一口拒绝了。他无法,只能跟在她身后,见她来了这儿,便替她预订了菜。她并不理会他,只翻着手边的杂志。他问:“你今天没空,明天可以吗?我明晚请你吃饭。”她不答,说起了别的:“玳玳马上就到了。”也不是很厌恶、态度很恶劣的语气,只是在下逐客令了。他沉默了一会儿,道:“那我明天再来。”

餐桌上,他总是看着她微笑。

林雯没说话,手支起来,抵着下巴,眉黛蹙起,显然是有烦心事的。她低下头,刚好看见翻滚的江水,游艇会刚好在下边,各艘游艇飞跃,激起浪花片片。傍晚的天空仍是明媚的,闪着一两点极淡的星光,月晕溶溶,也是淡极了的,西边处还挂着金黄色的“咸蛋黄”,斜阳夕照,江面染成点点金黄,一浪一浪地堆积,如披了一张金箔羽衣。

原以为,一切都是真的,他与她那么快乐。可当他再去找她时,公司的人说,她辞职了;再去她租的房子里,她已经搬走了,她连手机号也换了。

西餐吃牛排是没什么新意的,难得的是,是从澳洲空运过来的顶级和牛,林雯那份是三成熟的,保持了顶级肉质的鲜味,而玳玳那份是全熟的,周到体贴。苏玳玳瞪大了眼:“哎,你预先点的?”

茫茫人海,他再也找不到她了。

苏玳玳瘪了瘪嘴,也无计可施。正纠结着,菜就上了桌。先是来了一杯餐酒,雷司令,清甜可口;再来了一杯温牛奶;跟着是头盘,鹅肝夹心面包,然后才是主菜牛排,和最后的甜点。

原来,那不过是一场美梦。

林雯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猛地戳她脑门:“你有脑没脑啊?就算是他公司又怎样?难道你要辞职不干?你还要生娃,等着钱用呢,难道你还想乔扬养你?”

对于林雯来说,那也只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便一切到了头。

苏玳玳心急火燎,一坐下来,就一股脑地把事情说完了,然后再问了一句:“我该怎么办?”

“我听乔扬说,阿风他早前得了肺炎。”她的话,使得林雯的身体颤了颤。

推掉了乔扬的约会,她与林雯在外滩边上的西餐厅吃饭。林雯依旧是不紧不慢的性子,见了她,也就笑开了:“怎么得闲约我吃饭了?不用跟小乔过甜蜜二人世界啊?”一脸的打趣。显然林雯到得早,等得久了,手边一本杂志都翻完了。

苏玳玳不忍,也觉得这样对阿风不公平。可林雯所能说的,也只是四个字:“齐大非偶。”

到了下班时间,她难得地准时冲了出去,手里还带着合作方的名单,被老员工看见了,一把拉住她,说不能把名单带出去的。她才回过神来,自己已然是乱到极点。

是的,司徒风是豪门望族。尽管两家有些亲戚关系,可真的进入到那个家庭,林雯的日子也不见得容易过。自己的妈妈在给司徒风与她牵线时,就暗示了,要多生养的事情。

于是,她赶快回到自己的位置上,正襟危坐起来。由于她刚升职,所以办公地方也由大厅里的格子间,搬到了总监办公室的外面,地方十分宽敞,也安静,旁边没有人看着,只需为总监服务而已。她按捺下心里的慌乱,认真地核对起采购商的名单来。

那时的林雯,只是抱着打发的心情,也没在意。司徒风妈妈很厉害,是那种精明现实的妇人,林雯从前见过,也知道她很难相处。进入这样的家庭,不自觉地,你便要先低了一头,连尊严都变得可有可无。

晚上本来是约了乔扬出去吃饭的,可苏玳玳早已是坐立不安了,还未到下班的点,就在写字楼里来回走个不停。小助理想问她怎么了,又怕打扰了她,搞得办公室的人也跟着紧张。看到小助理那一脸的担忧,苏玳玳才想到,自己也是当了半个小领导的人了,还要带队的,岂能在队员面前丢脸。

而且,司徒风的妈妈也真的是不愿意要一个洋媳妇,才会在上海找,还指明了要上海本地姑娘,出身不好的,学历不高的,样子不好的,不够年轻的,统统不要。不过是自己妈妈恨不得快把女儿嫁出去,才提出的这么个相亲。如此多的要求,根本是看不起普通人家的女儿的,跟那些富豪相亲没什么两样,把女方的一切都摆在桌上评,像挑选商品一样。林雯无论如何,也不会放弃她的尊严的。而且,她也不年轻了,再也经不起这样的一次折腾。

苏玳玳在工作上能独当一面,可一遇到感情的事就摇摆不定了。用林雯的话说,就是高分低能,智商正常、情商低。

关于这些,苏玳玳都明白,所以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1]

真是一对冤家!苏玳玳在心里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