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言情小说 > 余生漫漫,遇你不晚 > 第十六章 山川与湖海,日出到日暮

第十六章 山川与湖海,日出到日暮

乔妈心就软了,一声斥责:“乔扬,怎么可以让她端那么重的东西?”

等到乔家父母快上门了,玳玳换过了他的围裙,假装在厨房卖力。等到乔妈进屋,刚好看见她一个娇娇小小的女孩端着一大盆汤上桌的情景。

乔扬连忙接过汤,对着玳玳时,是一脸宠溺的笑。

是苏州民间的一些小曲,经他唱来,荡气回肠,十分动听。她心头甜蜜,连笑容都是甜滋滋的。

举案齐眉,不过如此。那一刻,乔家父母对玳玳是满意的。

看着她如同少女一般的娇羞模样,乔扬实在是心情大好,在厨房里一边做菜,一边唱起了歌来。

玳玳长得讨喜,有一张小小的圆脸,下巴偏又尖尖的,是那种老人嘴里常说的福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用在她身上,最合适不过了。且她皮肤白,眼睛又大,就像个粉团似的,柔软温柔,还未说话,就先红了脸,看人时带着三分腼腆,人又秀气清爽,换了谁家老人见了,都是喜欢的。

“你煮的最好吃!不过,我不愿你累着了。再说了,我是讨老婆,又不是讨保姆!”他一番话说得她是红透了脸,耳根子、脖子都红了,羞得直跺脚:“谁要你讨老婆!”

“倒是个可人疼的孩子。”乔妈低声与乔爸说。乔爸是眉开眼笑的,也觉得儿子有眼光。不妖不艳,正合乔妈的眼缘。

“我又不是小狗狗,到哪儿玩去呀!”她一脸郁闷,定然是他嫌她做的饭不好吃了。那点小委屈,他哪看不明白,把一手的油抹到她脸上去。

乔扬从不担心,玳玳不得二老喜欢。只要见过了她,一定会有一个好印象的。有了好印象,其他的事,也就好办了。

“乖,一边玩儿去!我煮好了,你就说,是你煮的。一样的。”他笑。

饭桌上,乔妈谈起了两家坐下一起讨论婚事的事。因为乔扬之前已经说了,俩人已领了结婚证,就差摆喜酒了。

可玳玳带着点小期待,走到他身边,说:“我来就好了。”说着要去解他的围裙。他一转身,在她的唇上轻啄。她脸就红了,扭着他的胳膊不愿离开。

原本,乔妈对于乔扬先斩后奏,提前领了结婚证是不满意的,但看见玳玳乖巧听话的样子,且连肚子也有了,也就没有意见了。再说了,奉子成婚,也总好过乔扬找个哑巴!原来的那件事,可是差点把乔妈给吓出心脏病来的。

乔家父母过来得晚,看不到当中的情形。想来也是乔扬乐意惯着她,宠着她。她想大显身手,却被乔扬笑着推到了一边看电视去,还给她榨了一杯果汁慢慢喝。

而玳玳的孩子,其实才是乔扬最为烦心的事,他已答应了玳玳,找机会与父母说,可这从何说起,让他犯难。

后来,在乔扬的安排下,大家在家里吃饭。

偏偏哪壶不开就提哪壶,乔妈首先问道:“玳玳啊,这社会开明了,也没什么好避忌的了,你这肚子几个月了啊?三个月有了吗?我看不怎么明显呀!”

乔爸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们的儿子就跟我们当年一样浪漫。”

玳玳羞红了脸,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乔扬连忙岔开了话题,说起约苏家父母见面的事。乔妈也以为玳玳害羞,也就没再说了,乔爸适时圆场:“也是啊!两家坐下商量才是正事啊!”

说起那些浪漫的往事,乔妈的脸容也变得温柔起来,还嗔他:“老东西,还说以往的那些做什么。”

那一商量,就直接捅出娄子来。

儿子的神情温柔、专注,眼底里是从未有过的喜悦。乔妈想,就是这个女孩了!既然乔扬那么喜欢她,他们也不能当一般人对待了。乔爸也是笑,说起了和东丽的往事,俩人何尝不是在西湖桥边西泠印社里邂逅的,俩人同来西泠印社刻章,一见钟情,后来便有了乔扬。

本来两家约在外滩吃饭,两家人热热闹闹的,一开始气氛是很不错的。苏家家境好,自带了酒水,把一桌饭菜办得是有声有色。苏国安绅士礼貌,相貌端方,而方程程又年轻漂亮,打扮优雅端庄,坐在那儿,跟个明星似的,给足了亲家面子。而难得的是苏茉莉与林雯也出现了,一个妹妹一个表姐,个个都是美人胚子,可见基因是顶好的。乔妈也是个讲究的人,自己的穿衣品位本就不差,生活上也是不缺衣食的,说不上样样精致,但也是挑剔的。所以看见亲家如此,对玳玳的评价自然也就高些了。难得的是,玳玳没有脾气,不像其他上海姑娘那么傲慢娇气。

儿子与那女孩同居了的事,乔家父母是知道了的。再向乔扬旁敲侧击,也大概知道了女孩只有二十三四岁,十分年轻。问起他们如何认识的,乔扬的脸上一片温柔,说起,三年前,在苏州的绿水桥上认识的。

可当玳玳介绍,这位是她的方阿姨时,心直口快的乔妈问出了口:“这不是亲家母吗?”

乔扬知道,这个时候开口说玳玳的事,是十分不明智的。他叹,还是等他们见过玳玳本人再说吧!

乔扬怕玳玳难堪,接下了话头:“这是玳玳的阿姨。”刚说完,门外轻响,正是玳玳妈与外婆到了,他连忙接着介绍道,“妈妈、外婆你们来了,快请坐。”

“我怎么了,不就怕咱儿子吃亏吗!我们又不是富贵人家,买一套房子不是那么容易的事,能不谨慎处理吗!换了我有千万身家的,我也想大方啊!真有千万家财,我送她一整栋别墅!”乔妈不高兴了。

这一下,乔妈的脸面就有点难看了,小声嘀咕起来:“怎么这家庭环境这么复杂啊!”

自己这个孩子是个老好人,脾气一向很好,这么多年了,也不见对一个女孩认真上心,也不是没有过女朋友,但每次让他带回家瞧瞧,他都不愿意,连提及女朋友都是惫懒的,后来直接就分了,连看也不用看了。现在,不单房子都改在了浦西,上下班浦东浦西来回跑的,也不嫌麻烦,可见是对这个女孩子十分上心的了。乔爸是明眼人,没有乔妈的那些小心眼,也是劝道:“东丽,不是个个女孩子都图那些的。”

偏生玳玳与林秀也听见了。玳玳急得要哭了,眼睛有点红红的,那颗小小的虎牙都要把唇给咬破了,林秀拉住女儿的手,沉默地坐了下来。倒是外婆性子泼辣,不卑不亢地与对方打起了招呼:“亲家好!”

乔扬无可奈何,也是来了脾气了,开口就是:“那要不要再来个婚前财产公证啊?换了我是女孩儿,我干脆就不结婚算了,听了心寒。”

乔扬心疼玳玳,也就在她身边坐下,在桌底下,手一直握着她的,没有放开过。乔妈看见了,自然也就不再作声了。

“儿子,房产证上可是写你名字的吧?别被骗了哦!”乔妈精明,马上想到了那方面的事,觉得无须加女方名字了。

那顿饭,后来吃得有些沉闷。

原本,乔妈还以为儿子依然住在金桥,可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在浦西这边买了房子。

在礼金、酒席上,苏家倒没有太多的要求,苏国安唯一的要求就是,一定要对玳玳好。方程程长袖善舞,俨然女主人的架势。相反,林秀一直很安静,每每说起话来,轻言细语的,给人的感觉温柔祥和,与世无争。可总的来说,他们一家对乔扬都是很好的。

而乔妈则想得更远,打算要考考儿媳妇手艺了。

再兼有那两个可爱的女孩子在插科打诨,乔家父母在面子上,是赚够了彩头了的。

“有三个月了吗?听我那老表妹说,她肚子还很小,不是过来人都看不出来。”乔妈还在继续八卦。可这一来将乔扬的计划全盘打乱,真是有苦说不清。他支支吾吾什么也没说,含糊地岔开了话题。

那一晚,乔家进行了一次详谈。乔扬先送了玳玳回家,他则在父母家住下了。

乔爸是老好人,也是笑开了:“我说东丽,你说的是什么话!我们的儿子还要你操心吗?”

乔妈说起:“玳玳那孩子是没话说的,我也算满意,就是她的那一家子怎么这么乱啊?”

一开始,乔妈是高兴的,拍了一掌乔扬,还说:“好儿子,你可给我们争气了,奉子成婚,我看就不错。我还担心抱不到孙儿了呢!”

乔爸咳嗽了两声,示意她说话要委婉些。乔妈倒是快人快语:“我没说错啊!单亲家庭出来的孩子,在婚姻里是存在许多隐患问题的。”

乔扬的父母是没有通知他,就突然回来的。乔扬本已计划好,打电话和父母说明和玳玳的婚事,再请他们回来。那样,大家也有底,也提前让他们熟悉玳玳,可二老一听这边的亲戚说看见乔扬跟一个女孩子逛街,态度亲密,还似有了身孕,他们就飞奔回来了。

乔扬觉得心里烦躁,话也就有些冲了:“这样说,对玳玳不公平。她一直寄人篱下,可从未要求什么,人也乐观坚强,再者她积极上进,在公司里也是个小中层,一切都靠她自己一点一点努力得来。这样的女孩子,独立、乐观、坚韧,又有什么不好。她才二十三岁,我们不能对她要求过高。”

[2]

“是啊,别太为难那孩子!说话也要公平些,那是她父母的事,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儿子大她许多,多照顾她是应该的。”乔爸说了公道话。

一声叹,换来了司徒风的那句“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看到乔扬与玳玳这平凡的一对如此幸福、甜蜜。他是羡慕的!

本来一切都是相安无事的,这一段也就一笔带过了。可当乔扬狠下决心,把玳玳的事说清楚了以后,包括她肚子里的孩子是前夫的。这一来,这家庭灾难算是爆发了!

“那是你当局者迷罢了。其实,在国外,这根本不算什么事,真要结婚连父母的意见都无须问,知会一声就行了。可在中国不行,不是两个人结婚,而是两个家庭结婚了,这才是最棘手的。林雯逃避我,为的也不过是这个道理。”司徒风也是叹气。自己的家族那样庞大,林雯真要嫁过来是要受苦的。可他已经走出了这一步,他绝不会后悔,许多事,就交给他来解决好了。幸好,他们家族也无须一个商业上的强强联姻。司徒家族发展到了今天,是不需要这一种手段的了。但家族间对子孙媳妇的要求绝对不会低,哪个眼睛里盯着的不是名门之后。林雯不是名媛,顶多只算是他的远方表亲。当初自己妈妈会与林妈妈说起相亲的事,不过是一句俏皮的玩笑话。而且林雯长得美,妈妈是事先见过照片的,按她的原话意思就是:“那女孩子漂亮,也算是亲戚以外的熟悉人,知根知底的,你在上海玩玩就行,总好过找那些乱七八糟的什么明星玩。那些个明星即使走过了外国红地毯,得了什么劳什子的影后,可品性却不见得好;林雯不比大家闺秀、名门之后,但至少干干净净的。你好歹给我整清爽了,也顺带着收收心,别再跟在加州时,和鬼妹混在一起。”那番话如此刻薄,他是连说出来,都觉得羞愧的。许多事,根本就是林妈妈的一厢情愿,还不如林雯看得通透。可就是这个有着七窍玲珑心的林雯,让自己吃足了苦头,让自己爱上了她,无可自拔。

[3]

喝了一口果汁,顷刻间,真的觉得整个人爽快了许多。乔扬点一点头,再看向司徒风时,露出了微笑:“谢谢你。我想明白了,还是你比我心思玲珑。”

“这个婚绝对不能结!”乔妈是彻底爆发了。她从之前的对玳玳不满到喜欢,再到不高兴她的复杂家庭到接受,然后是最后知道真相后的彻底厌恶。苏玳玳在她眼里,已经成了个不知廉耻,勾引自己儿子的罪人。

司徒风递给他一杯果汁,道:“你别急,先听我说。那个孩子,不仅仅是你和玳玳的,还是宋子衍的孩子。宋子衍将来还会来看望孩子的,你们总不能不让人看吧,那样对孩子与宋子衍也不公平。等孩子再大些了,便会知道,宋子衍才是她的爸爸,你们两家的来往也绝对断不开的,再不如你刚恋爱时,想的那么美好。到时,你的父母在避无可避的情况下才知道这一点,他们会怎么看待玳玳与孩子,你想过没有?他们只会敌对玳玳,认为她是使了手段才和你在一起,完全地把她与孩子当成了外人。还不如你们一家人开诚布公地说清楚,早点让他们知道,早点让他们接受过来。这不会是一天两天就成的事,但总比以后知道要好。如果你足够爱玳玳,就应该有这个信心。你如今这个样子,又怎能给玳玳信心呢!”

这一来,老好人乔爸也无话可说了,只是叹气。

“可我是真心将孩子当成自己的孩子啊!”乔扬也是急了。他的嘴角都起了泡,明显是急得火烧火燎的。乔扬那么稳重的一个人,也只有深爱一个人,才会把自己逼得如此紧了。

可乔扬倒是松了一口气,最坏的都已说出口了。

司徒风想了想,道:“玳玳很敏感,一点事情也会伤到了她的自尊,让她逃避,像个蜗牛那样躲起来。这就是一开始,她躲着你的原因,她从一开始就觉得配不上你。林雯和我说过许多,玳玳是早看到了会有父母关难过的这一天。你要从她的角度考虑。再说了,如果没有那个孩子,这样做还是行得通的。”

“我已经和她领了证,我们早已是夫妻。”

另一边,乔扬实在是太累,直接就倒在司徒风家的沙发上了,他叹:“我只是觉得,没有必要把玳玳离过婚的事说出来而已。”

“我看你就是想存心气死我!难怪要先斩后奏,原来就是因为这个!反正我跟你说,这门亲事,我不同意!我们家的媳妇,一定得清清白白的!”乔妈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

见玳玳若有所思,一对明眸暗了些,她又婉言规劝:“你和他能走到这一步不容易,有什么事平心静气地好好说。你跟他说清楚利害关系了,他便懂得打算了。如果他当初就为了你的往事而踌躇不前,也不会和你在一起。”

乔扬终于是坐了下来,他已做好了打长久战的准备了:“她不过是离了一次婚,且错不在她。她与前夫,大家都太年轻,才会走到了那一步,好好的女孩儿,怎么就不清白了?再说了,我爱她。这就够了!关于她的从前一切,我都是知道的。我追她,她避着我。我是用了许多心思,才追到她的。这辈子,我是认定了她了。妈妈,爱情这东西太奢侈昂贵,我原以为,到了年龄,找个人也就结婚成了一辈子了。可她不同,我三年前遇见她,就放不下她了。我能再遇见她,不能再错过了。她的孩子,就是我的孩子。我到今天才对你们说,就是怕你们会有这样的反应。原本,我怕她受委屈,是不想说出这些事的。是她坚持的,她不愿欺骗你们。她又有什么错呢?”

玳玳是孕妇,正因身体纤细,更显得微凸的肚子成了焦点,任谁都知道这是大肚婆了。大肚婆还来酒吧,果然人人都看怪物般看着她。这让玳玳恼极了林雯。见玳玳是气得鼓起了小脸蛋,她笑:“要练蛤蟆功吗?快收起你的腮帮子!其实啊,乔扬是个做事有分寸的人,人也有主见,我倒觉得不必担心太多。谈恋爱时,谁不是花前月下,你侬我侬的,可一进入到婚姻,一切都变得现实而烦琐,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好好好!她没错,我错了行吗!”乔妈已经被气得不行了,连手都在抖,“你不舍得她委屈,倒舍得看你娘委屈!”说完,不住地捶心口。

来往的客人不多,酒保在摇晃着五颜六色的液体,一杯一杯颜色各异的酒杯摆在酒保面前,客人自取,也不需问是什么酒,喝的就是那份随意自在。

乔爸只能一直在旁劝她,还眼神示意乔扬先别说了。

不过这个酒吧的环境是真的好,不吵,坐落于天宇之上,隔着明亮的玻璃窗,楼下是万点灯火,波光粼粼,不远处是一座座气派华美的万国建筑,被灯光一打,庄严肃穆,又美轮美奂。

可话匣子已经打开了,乔扬也是停不下来了,他叹,语声凄凉:“我又怎么舍得让妈妈受委屈。只是婚姻是一辈子的事情,难道妈妈也希望我随便找个人结婚吗?若是那样,我又何必等到了今天,早两年,我就成家了。只是我的心里,依然还保留了那样的念想。爱情,我终于得到了,我找了她,她就是我想与之共度一生的人,这就够了。结婚是两个人的事,何必要在乎别人怎么想。将来,孩子会随我姓,我和她都商量好了。等孩子长大了,再由她自己决定,是否用回父姓。只要我们自己一家人知道这件事就行了,亲戚朋友也没必要提及。我们总不能只顾在人前的面子,而不要里子啊!毕竟过日子,是我与她的事,我们快乐幸福才是最重要的,又何必管他人眼光。妈妈,你若坚持反对,只会大家都不开心。不被父母祝福的婚姻是没有幸福的。她是个好女孩,她能避我一次,如果知道了你们反对,她会再逃一次的。她从来都不想为难我。可我禁不住这样折腾了,为了如何向你们解释,我已是筋疲力尽,心力交瘁了,我不能没有她。”

还是老性子,林雯约出来的地方,依旧是酒吧。

乔妈陷入了沉默。自己的儿子,只有自己是最了解的。他这样说了,便真的是这样想了。如果自己坚决反对,那伤害到的只是自己的儿子,甚至会将他逼出这个家庭。与其失去一个儿子,还不如接受一个苏玳玳。她再开口,也没了方才的歇斯底里:“你真的想好了,就是她了?你不后悔?”

林雯听了玳玳的话,也只能叹:“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若是后悔,当初我就不会追求她了。她一直很自卑,觉得配不上我。我给了她许多的压力,我只是不愿她再受委屈了。妈妈,请您祝福我们!”乔扬垂下头,他是累极了。

俩人心情烦极了,便各自找了阿风与林雯倾诉。

乔爸的手按在了乔妈的手背上,他摇了摇头,示意不要再说了,不要再逼儿子了。乔妈又岂会不疼惜自己的孩子,嘴唇动了动,最终选择了沉默。

乔扬的父母从澳洲回来了,来势太猛,让乔扬猝不及防。关于玳玳的事情,乔扬原本觉得没什么好提起的。谁没有过去呢?可玳玳虽不是有一颗七窍玲珑心的人,也知道前事是不该隐瞒的。小两口因此有了些争执。乔扬想,自己妈妈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他不说,只是不愿玳玳再受这些罪。玳玳却认为,从一开始就隐瞒,等将来被发现了,只会更糟糕。

乔爸拍了拍乔妈的手,让她先去睡觉了。

玳玳与乔扬这一对,可谓是历尽万难才在了一起,原本以为一切都会好好的,婚期在望,可磨人的时候才刚刚开始。

等剩下父子两人后,乔爸也是叹气:“你要理解妈妈,她要强了一辈子,当然是希望你好的。”

姐妹俩相视一笑,都觉得由衷地快乐。

“我快当爸爸了,自然明白为人父母的难处。谁不想自己的子女好呢!只是,我真的是喜欢玳玳!我不愿再一次与现实妥协。”乔扬说。

林雯笑她:“终于开窍了嘛!”

见儿子态度这样坚决,乔爸是欣慰的:“你一向有主见,才会有今日的成就。在这个大都会里,有一份不错的工作。你从小努力勤奋,为的就是将来出人头地,你比妈妈要想的坚强得多,是她太过于担心了。好了,对于玳玳,爸爸是喜欢的。那么腼腆的一个女孩子,偏又那么坚强,她是没错。可你记住了,你妈妈也没有错。她那边,我会慢慢动员。我看你们的婚事,也该早办下来了,不然她的肚子越来越大,也不好看不是。”

玳玳说:“将来的事管他呢,我们要握住的是现在!”

于是,一场风波,倒是渐渐平息了下来。

司徒风身后是庞大的司徒家族,林雯的路并不好走。但玳玳还是衷心地替她高兴,找到了属于她的幸福。

接着就是置办婚礼酒水,酒席的一切事宜了。

“我与他,不过是一对冤家,可偏偏是他,在我最需要的时候出现,也一直在原地等待着我。在梦里,多少次,我都不敢回头,就怕那里一个人也没有。从来没有一个人,会为我等候。但他等在了那里……”林雯叹,“或许,这就是开始了吧!我们没有谈到未来,只能走一步是一步。”

那些都是最为磨人的。

“你与阿风在一起了吗?”玳玳问。

比如玳玳试裙褂。乔妈让白练秋来帮忙。

她一叹,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说起练秋,她是乔扬的表妹,也是乔妈最疼的孩子,是乔妈妹妹的女儿,从小养在乔家,与乔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对于乔妈来说,练秋等于是自己的亲生女儿一般。

“那你呢?林大美人?”玳玳带了一点调皮笑意,看向她。

练秋长得漂亮,也骄傲。是那种用眼角来看人的上海姑娘,乔扬一向让着这个妹妹,与她也算是亲如手足的,就是有时看不惯她的骄纵。可偏偏这小姑娘就是乔妈的贴心小棉袄。真是情如母女俩的,逛街吃饭看戏打麻将,哪一样不是这个小姑娘陪着,她比起乔妈的大女,还要懂得讨欢心。因此,许多心里话,乔妈是喜欢与她诉苦的。

林雯叹:“想当年,她与金融巨子文洛伊、义兄汪柏之间的那一场情事,真是轰动了整个上海滩。那样的美人儿,注定了情路坎坷的。”

所以,练秋从一开始就看不上苏玳玳。

她约林雯出来,把这件事告诉林雯。

练秋自己开有婚纱连锁店。生意做得颇大,自己又是从国外学的服装设计,所以为人傲慢得紧,以至于二十七八岁了,依旧嫁不出去。她家境好,家里早早为她备下了房子,还是在繁华的路段。她从小不缺疼爱与物质享受,所以出了社会,自己开店,也没有受过半分的气,一直过得顺风顺水的。她一听乔妈说了玳玳的事情,就替乔妈不值,还对着乔扬说:“表哥,你怎么就不挑个省心的姑娘,让姨妈也省点心呢!”气得乔扬拂袖而去。那练秋何曾被表哥如此对待过,对苏玳玳就更厌恶了。

汪小姐让她安心地留在时光工作,就让她离开了。

乔扬的姐姐带着小孩,且路途过于遥远,不方便回来。但她与乔扬向来姐弟情深,在弟弟婚事上,她是大气的,绝不让弟弟难堪,且知道练秋的性子,打电话时婉言对妈妈说了:“得看着点练秋那孩子,是个大嘴巴!好歹也要顾及弟弟颜面。”乔妈却埋怨她,不如练秋对自己贴心。大姐也是与乔扬一样的脾气。当年,自己结婚,何尝不是被老妈嫌弃,埋怨这埋怨那的,嫌她的洋丈夫是帮别人打工的,而不是自己做老板。按她妈妈的想法,只要是在国外的,都是当大老板,赚大钱的。为此,她也是气,一句话不说,挂了电话,事后怕弟弟难做人,给老大乔晖打了电话。乔晖是大哥,自然要担待的,也就回到了上海,替弟弟操持打点。

可出乎她的意料,汪小姐的回答很平静:“他去世许久了……久到我都快要忘记他长什么样子了。”不是不惆怅的。最爱的人,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而她,还拥有着幸福,因为乔扬在她身边。

乔晖见过玳玳,也喜欢这个安静腼腆的女孩。对于她的事,也只是一笑置之,说的话与阿风一样:“换了在国外,这根本不算什么。我反而佩服这女孩子的韧性。”

玳玳不忍,连忙安慰她:“汪小姐,你别难过……孩子的爸爸……”她一出口觉得自己真是笨,怎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乔扬把哥哥的这番话告诉玳玳,玳玳感动得掉下了眼泪。乔扬才知道,她受了许多委屈。

“我丈夫才是真正的幕后老板,没有他,时光早没有了……”汪小姐一叹,眉心轻蹙,眉黛含烟,似被触动了无限的伤心往事。

她从来不说,但不代表他不知道。

玳玳想,自己真是傻,像汪小姐这样的商界女强人,手底下人的一举一动又怎么可能瞒得过她呢?

玳玳试裙褂的那天,他本来有事,要迟些来,就让妈妈与练秋陪她挑选一会儿。但后来,他倒是赶上了,进来时是从侧门进的,刚想开口打招呼,就听见了练秋的话:“你不是二婚吗?穿什么大红啊!那是新结婚的新娘子穿的。我看你穿粉红、桃红、水红的这类才合适,正红不是你穿的。”

原来,一切都在她的掌握之中。

原来,乔妈是挑了一些裙袍、小凤仙装与红裙褂出来的。老人家本是无心,见哪个款式好,就都挑了出来,没在意是否正红。因此在颜色里,正红色中又会掺杂了一些桃红。乔妈瞪了一眼练秋,示意她不该如此说话。

“你啊,聪明是聪明……”汪晨露半带玩笑,半责备道,“可没有上司喜欢喧宾夺主的员工,这个你可记好了。我希望不要再有下次。”

可玳玳的眼睛就红了,她垂着头,默不作声。偏那练秋还不收敛性子,将一套桃红色小凤仙装塞到她手中:“还愣着干吗,快点试呀!”

“你就是那位妈妈?”苏玳玳忽然想起了,她和乔扬救过的那个小姑娘,乔扬还让她骑到肩膀上骑马马,而那位戴着口罩的年轻妈妈居然就是眼前的这位女强人。

玳玳刚要接过,乔扬走了上来,说:“玳玳显小,且相貌甜美,这些是衬不起她的。对了,林雯和我说了,她的时装部回来了一批外国著名设计师设计的婚纱款式。她们这一期就是做婚纱专题的。我已经挑了几套出来。我们搞西式婚礼,不搞中式。”说着,只和妈妈打了声招呼,看也不看一眼练秋,就拉着玳玳离开了。他不愿,也不准,玳玳受这样的委屈。

汪晨露微笑着,抱起了那个粉妆玉琢般的孩子,亲了亲,再看向她时,便用了然的眼神向她示意,说:“我与你一样,这个孩子,不是我丈夫的亲生骨肉。”一声叹,她接着说,“我的那些往事,不提也罢。或许,我们真的是同病相怜,可我更觉得,我们是有缘。而且,你救过海伦,无论怎样说,我都应该还你这份人情。”

乔妈也是恨恨地瞪了一眼练秋,觉得她太不知进退。也庆幸,自己诉苦时,只是提及玳玳是二婚,没有提孩子的事。在外人眼里,这个孩子,是乔家的。私心下,见儿子如此维护那个女子,她这个做妈的是不满意的。可不满意又能怎样,谁让乔扬那么迷恋她!

玳玳的一颗心都酥软了。可她一抬头,觉得小女孩很眼熟,正在寻思在哪儿见过,却听得汪晨露的声音娇娇柔柔地响起:“你太瘦了。从今天起,你无须再遮遮掩掩了,这样对宝宝不好。”

其实,跟玳玳相处下来,她也知道,那是个好孩子,对乔扬也真的是上心。自己说话再难听,玳玳也不露半点委屈。有时,她也觉得自己过分了,只是咽不下这口气。可今天,玳玳被如此羞辱,不知道为什么,乔妈就觉得难受。她一个女孩,这么年轻,便要一再地忍却退让,连眼泪都不敢掉。将心比心,她的女儿受了这点委屈,她也是会难过的。所以,她一声叹,也就算是认下了这个儿媳妇。

正说着,门就被推开了,跑进来一个十分漂亮的小女孩,她用软软的、糯糯的声音叫着:“妈妈,妈妈抱抱!”

后来,她与乔爸在这边稍作了停留,也去乔扬的新房看过,还搞的是突然袭击,却发现玳玳在厨房煮饭菜,乔扬还没下班,每道菜,她都弄得精致。家中窗明几净的,也真的是个过日子的实在女孩。乔妈就放下心来了。她虽然还是冷着脸的,但是把一个红包塞到了她手上:“这里是十万礼金。不多,也是我们的心意。还有,这里是一盒老金饰,是我当年的嫁妆,现在一并传给你了。”

汪小姐见她若有所思,便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有宝宝了。我也是一个妈妈,我能理解你的心情。你不必急于调职,你在这个位置上做得很好,我喜欢给人才机会。”

“妈妈!”玳玳快要哭了。她知道,乔妈终于是承认了她!她很高兴。

谁知,汪晨露只是微微一笑,那对明眸说不出的亲切柔和,她的相貌不算惊艳的美,可那对眉眼十分出众,看人时是惊心动魄的。而关于汪小姐的那一场倾城往事,她也是刚从林雯那儿知道的。

“哭什么,都那么大的人了,还怀着孩子呢!”乔妈说完,不忘看了眼她的肚子,对于这个不是乔家的种,始终是耿耿于怀。还是乔爸宽容,揽过了乔妈妈,并说:“玳玳啊!你妈妈是疼你!别哭了啊!”

她不想汪小姐难做。汪小姐一直是她的贵人,没有汪小姐,她的工作早就保不住了。汪小姐对她有知遇之恩,所以她不应该欺骗汪小姐。

“我知道!”玳玳笑着抹了把泪。

再则,她隐瞒了许久,可到了七八个月时,还是瞒不住的。她知道,汪小姐一直很支持她,甚至对她过分好了。这要是传了出去,会影响到汪小姐的。于是,她私下里找到了汪晨露,并对汪晨露说明了自己已有身孕,愿意调到另一个岗位上。

一家人把饭菜摆好,等着乔扬回家吃饭。

她也曾自私过,为了生活,为了孩子的将来,她那么拼命地赚钱。可如果她累坏了身子,害了宝宝,即使得再多的工资再高的职位,也不过是一场虚空。那是宋子衍唯一的孩子,或许,将来,他还会有许多许多的孩子。可她与他的孩子,只有这一个。她打算放慢脚步。

玳玳开心地笑了,那一直是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和家里人一起吃饭,团团圆圆,和和美美。

只是经历了那么多,再兼听了从死神那里走了一趟回来的林雯说起病发种种,玳玳依旧心有余悸。她抚着已渐渐隆起的小肚,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妈妈与外婆已从苏州搬过来住了,就在旁边小区,往来也近。妈妈还说,等她生娃了,就搬过来住,方便照顾。一家人在一起,有了那么多的盼头。玳玳觉得,过往的一切苦难,都不再重要了……

由于宋子衍与安薇的离开,在时光集团里,苏玳玳的一切又恢复了平常。

她已是婚期在望!

[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