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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潮汐之际

韩濯晨点点头,安以风身边的人不多,他这个人,极其不爱相信别人,身边的小弟虽然多,但却没一个能近身,他练就的一身功夫,也是为了自保,按照他的话说,如果事事都要别人保护,他早死八百回了。

“我黑市里打拳,风哥觉得我身手不错,就让我跟在他身边了。”

这个阿苏看起来干净,稳妥,又有着和安以风相似的经历,难怪他会被重用。

“你们怎么认识的?”

“最近不太平,你好好保护他。”

“半年多了,晨哥。”阿苏态度恭敬,却不卑不亢,不像一般的小弟,嬉皮笑脸的讨好,张口闭口荤段子,一个赛一个的油腻。

“放心吧,晨哥,风哥对我有救命之恩,我肯定拼尽全力保护他!”

“你跟着风多久了?”

绿灯亮起,车子缓慢起步,韩濯晨望着夜色静默良久,不一会,手机闪了一下,他看了一眼,是阿may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回程的路上,韩濯晨打开车窗,让风灌进来,渐渐的醒了酒,趁着红绿灯的功夫,他和阿苏闲聊了两句。

他虽然懒懒的不想动,但还是回复了两个字:“马上。”

时间不早了,安以风叫了阿苏送韩濯晨回去,自己则躺下继续看海,即使还是黑的,一想到日后要怎么向司徒淳讨要这个人情,他就充满期待。

忽然一个急刹车,让两人身子重重的前倾,阿苏说道:“好像撞到人了。”

“……”虽然他不太相信他这种人双手沾了血的人还能洗白,但是一想到可以和司徒淳在一起,他忽然觉得韩濯晨的想法非常不错。

阿苏正准备下车,韩濯晨一把拉住他,向车的前后左右看看,没有发现什么可疑。

“好啊,到时候你还能天天去警局接她下班。”

刚刚入夜不久,街上的行人不少,看见车子撞了人,都围过来看。

“如果真像你说的,以后我们改做正行生意,我是不是可以取个女警做老婆了?”

“你别下车。”韩濯晨交代阿苏一声,便下了车。他走到车前,只见一个身穿白色连衣裙的女孩被车子撞破了腿,洁白纤细的小腿擦伤了一大块,看着触目惊心,她坐在地上,不知如何是好,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水汪汪的看向韩濯晨,那种柔弱的感觉倒是很像阿May。

“雷哥是个聪明人,也看出大势所趋,他想给雷氏转型,做正当生意。他希望我帮他,我也希望能帮他,如果雷氏能够赚干净的钱,我们这些兄弟以后也可以光明正大地做人,不用再拿命去拼,也不用害怕去坐牢——这就是我留在雷氏的目的。”

想到阿May,他的心不禁有些软了,走过去,关切地问道:“哪里受伤了?”

“是啊!现在很多财务公司利息低,服务好,赚的钱也不少,比我们放高利贷强多了。我还听说有人卖鱼丸都能卖到身家几千万。我们这样拿命去拼,也拼不到多少钱。”

女孩指指自己的小腿。

“因为……我想改变雷氏。”韩濯晨说,“以前经济不好,很多年轻人赚不到钱,为了活下去,他们只能加入帮会,靠着收保护费和放高利贷,甚至贩毒赚钱。现在时代变了,经济发展越来越快,赚钱的生意有很多,何必非要过这种刀头舔血的生活。”

他轻轻托起她的脚踝,说道:“动一动。”

“晨哥,你真是厉害,以你的能力不管做什么都能成功,何必非要趟帮会这片浑水?”

女孩轻轻动了一下腿,便痛呼一声。

“对,我想抢了他的货,那这批货来换你的命。霍东向来是个爱财,他绝对不会为了一时之气,赔上几千万的身家。”

“很疼吗?”

安以风闻言,顿时来了兴致:“你想抢他那批货?”

女孩点点头。

“我查到陈守康从泰国带回来一批毒品,一半给了霍东,价值至少几千万。雷让只付给毒枭百分之二十的定金,剩余的百分之八十要等货卖了再给。现在这批货藏在一个地方,陈守康是知道的。我听说警方最近正在查陈守康的下落,我在想,如果霍东把这批货弄没了,肯定没法跟毒枭交代……”

“我送你去医院。”

“什么事?”

女孩摇了摇头,然后说道:“能把钱折现给我么?”

韩濯晨摇摇头:“我还有事情要去办。”

韩濯晨不悦的皱眉:“你要多少?”

风静的时候,两人也喝的差不多了,安以风问韩濯晨要不要留下。

女孩伸出五个手指,后来想了想,缩回了两根。

安以风大笑,笑的不能自已,笑过之后,又深深的陷入沉思。

韩濯晨拿出钱夹,拿了一千块钱给她。

韩濯晨狠踹了他的小腿一脚:“表情别那么下流好么?”

“谢谢!太感谢你!”女孩高兴的不知如何,一直给韩濯晨鞠躬,随后,她勉强支撑起自己受伤的腿,一瘸一拐的消失在马路上。

“小心的应该是她,记得和她刚见面的时候,我就告诉她,我是这片最坏的人,记得见到我绕路走,她当时的脸啊,红的像熟透的水蜜桃,别提多诱人了……”安以风摸着下巴,陷入美好的回忆中。

阿苏摇下车窗,胳膊搭在车窗上,说道:“晨哥,这妞明显是碰瓷的,你给她那么多钱?”

再劝无果,韩濯晨也不打算多说什么,只是最后叮嘱他:“你自己小心些。”

韩濯晨重新上了车,揉了揉眉心:“是么,我看着不像。”

“可我他妈偏偏喜欢上了一个女警。”安以风苦笑着又开了一罐啤酒。

事实上,这个女孩真的不是碰瓷的,她和韩濯晨的第二次偶遇,也是在这条路上。因为认识他的车,所以女孩再次拦他的车。

“除了女警,谁都可以。”

韩濯晨有些头疼,他下了车,问:“又需要钱了?”

“因为阿may和她们不一样,你才不反感她,你说世界上的女人那么多,但是我们这种人,遇上好女人的几率太少了,我这总算遇见一个,你这种经常吃肉的人,总不能不让我喝口汤吧!”

女孩颤抖着伸出手,将五百块钱放在他面前,低声说道:“我是来还你钱的。”

“谈不上喜欢,不讨厌而已。”韩濯晨皱着眉头,给出了一个结论。

韩濯晨怔住,下意识的问道:“你怎么知道我会走这条路?”

“你喜欢阿may么?”安以风忽然问道。

“我也不知道啊,我就是每天在这里等,没想到真的等到了你。”

安以风的表情冷清起来,不说话,只是幽幽的喝着酒。

韩濯晨的心忽然柔软了一下,他细细的打量了她一番,然后说道:“上车。”

炉子里的炭,渐渐熄灭了,只剩下几缕青烟,两人坐在草地上,啤酒罐子已经空了几瓶,聊着聊着,越发深沉起来。

一路上,女孩表现的十分不淡定,她紧张,他问她什么,她便答什么。

两人半吃边聊,不知不觉,已是月过柳梢。

她告诉他,她叫司雨菡,是X大学的学生,家里条件不是很好,奶奶又生病,只能做一些兼职养家。那天奶奶忽然住院,她急昏了头才会闯红灯,韩濯晨听着她娓娓道来的身世,心中生出很多疑惑,却并未多问。

他看着韩濯晨,心里滋味忽然变得很复杂,他很少对外提起他的过往,虽然是轻飘淡写几句话,但这份熟练却是从艰难生活中磨练出来的,他苦笑,随后将手中的烤鱼吃个精光。

他把她送到了学校,她缓缓下车,又回头问他:“我还能再见到你么?”

安以风也不怕烫,扒开叶子,挑了一处最嫩最鲜的地方吃了起来,味道竟然出奇的好。

韩濯晨面色冷淡地回道:“没必要再见。”

“我十岁的时候,爸爸回家就是要钱,妈妈为了赚钱养我,在街边摆摊卖鱼丸,我晚上放了学就去帮她卖。她的摊位旁边是一家烤鱼店,老板人不错,雇我给他打杂,有时烤鱼的师傅忙不过来,我也帮他烤鱼……”韩濯晨递给他一份用芭蕉叶包好的烤鱼,顺势开了一罐啤酒,仰头喝了几口。

从X大学回来,韩濯晨到家的时候已经夜里十一点了,周围的居民楼已经熄了灯,只有22层的一户亮着暖黄色的灯光,他知道那是阿May在等他。

“不是吧,晨哥,你还会烤鱼啊。”安以风目瞪口呆的看着操作熟练的韩濯晨在烤鱼烤肉上刷料。

其实,他很希望阿May已经离开了。他不用面对任何人,就可以卸下所有的伪装,做他自己。

韩濯晨让人找了一块空地,然后支起了火炉,将煤炭倒入火炉中,扇了一会,便生了烟,支架上的烤鱼也不知道是用了什么调料腌渍的,竟然出奇的香,安以风从摇椅上站起来,闻着味道走过去,只见韩濯晨只穿了一件黑色的背心,一条牛仔裤,外套系在腰间,露出强健的臂弯,夜灯下,竟有种说不出的狂野之感。

阿May总是问他,为什么不喜欢她?

晚上,韩濯晨来看他,顺便还带来了丰富的“食物”。

他始终没有告诉她真正的原因——因为他一直伪装成另一个人,在她面前也是伪装的,伪装的太久,他已经感受不到内心深处正在的情感和情绪,甚至不知道自己喜欢的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不知道动心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他忽然发现阿苏和韩濯晨好像有点像,不是长相,不是性格,就是骨子里有一种感觉特别像,至于那是什么感觉,他也说不清楚。

韩濯晨在楼下抽了两根烟,才缓缓走进家门。门打开,一股甜香暖暖袭来,阿may原本抱着毯子坐在沙发上看电视,见他回来,立刻提起了精神,向他走去。

安以风笑了,像是听见一个特别好笑的笑话,笑声不止。已经很久没有人说他是个好人了,上一个说他是好人的,还是韩濯晨。

“我说过多少次,晚上不要等我!”韩濯晨冷淡地坐在玄关脱鞋。

阿苏看了他许久,才说:“风哥,你其实是个好人。”

阿may递上拖鞋,甜甜一笑:“是不是又和安以风喝酒去了,喝到这么晚,胃又该不舒服了,我给你准备了蜂蜜水,你喝完,早点睡吧!”

“嗯,雷哥给我一笔钱,足够孩子衣食无忧地长大。”

看着阿may温顺可人的模样,挤在胸口的责备之语,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他叹了一口气,最终摸了摸她柔顺的头发,换上了柔声细语:“好吧。”

“所以你就来了雷氏?”

面对这样的柔软的心,他确实狠不下心去伤害。

“因为钱。”安以风说,“我最好的兄弟被人打死了,留下无依无靠的孤儿寡妇。我答应过他,如果有一天他死了,我会帮他照顾妻儿,我不能食言……”

关了灯,阿may很快陷入熟睡,他却意外的失眠了,借着月色,他第一次认真打量了阿may,这个干净散发着馨香的小女人,她很喜欢素颜,皮肤白净,像嫩滑的豆腐,长长的睫毛,鼻梁高耸却秀美,一头浓密的头发覆盖住半个睡颜,十分恬静,他不由的将她紧紧搂在怀中,吻了吻她的额头。

阿苏问他:“风哥,我听说你以前也是在黑市打拳的。雷让看重你,几次找你来雷氏,都被你拒绝。你后来为什么又来了雷氏?”

阿may没有醒,却更深的窝进他的臂弯里……

安以风没有说话,只轻轻拍拍阿苏的背。他早就知道,阿苏一定有个不幸的家庭,否则谁会选择刀口舔血,以命相博的生活。

在认识阿May之前,他伪装成一个沉迷酒色的男人,他经常出入夜总会,喝酒喝到天亮,被女人纠缠也是日常生活的一部分,他对家从来没有概念,那只是一个睡觉的地方,地板永远冰凉,角落里永远放着吃不完的泡面,回不回家,也没有人会牵挂。

“他本来打的很好,可是外围庄家让他打假拳。他打完之后,一下台就被情绪失控的观众围攻,不知是谁用凳子打了他的头,他当场就死了。”

自从被阿may纠缠上以后,他便装不出那个样子了。他好像有了永远的负担,那就是她。不管多晚,他也要回家,因为想起有一个女人始终在等他,家里也变得不一样,温馨,甜香,就像阿may一样。

“……”

她是个好女人,值得珍惜,只是她终归不适合现在的他。

阿苏看向浩瀚的大海,看了好一会才说:“我爸爸原来就是在黑市打拳的。”

也许,安以风想要的和他并没有差太多,像他们这种男人,最奢侈的,就是稳定,规律。

“这么短?”他惊讶地问,“你的身手,没有几年是练不出来的。”

月色下,殊途有时尽,两人终归一世界。

“一年多。”

第二天,韩濯晨开车去见雷让,毫无意外地又在那条必经之路上看见了司雨菡,女人一旦缠上一个男人,就会风雨无阻。

“你在黑市打了多久的拳?”安以风问阿苏。

事实上,韩濯晨虽然是一个经常出入夜总会的男人,但是他并不花心,甚至十分忠诚,他对阿may虽然嘴上说她很烦,但绝对没有背着她和别的女人乱搞,也没有那个心思,一个阿may就让他应接不暇了。

这一交手,便切磋了很久,直到两个人都累得大汗淋漓,才双双跌坐在海滩上,缓缓气。

美女想要接近他,无非是两种可能,一种是爱上了他,一种是想要利用他。他虽然知道自己对女人有些吸引力,但却不认为眼前这个美女是阿May那种为爱义无反顾的类型。

韩濯晨的拳打的也很好,反应快,招式变化多,但终究是没有真正地跟人以命相博过,少了几分野性。而阿苏也是黑市打拳出身,一拳一脚都很实用,目的是让对方倒下,倒是与安以风的拳路有些相似,旗鼓相当。所以安以风跟阿苏打拳,倒是难得酣畅淋漓。

所以,他如果没猜错,她一定是另有目的。

笑过之后,他忽然发现海水中倒映出阿苏的影子,伴随着波澜,影子恍恍惚惚。他竟然没有发现阿苏站在他的身后,看来阿苏的身手比他想象的要好。一时兴起,安以风猛地起身,挥拳打向身后的阿苏,阿苏没有想到他会突然出手,下意识地出拳挡了一下,他出拳的速度很快,而且力量也很大,是属于刚猛的拳法。

当晚他便让人调查了一下这个女人,才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大学生,更没有什么病重的奶奶,她是个三流的女演员,是霍东的情妇之一。

“警察……警察……”他不禁低头苦笑,这个玩笑真的太好笑了,他现在想起来,还是笑得心口疼。

霍东大概是知道他喜欢美女,尤其是这种看似柔弱的女人,所以派了自己身边会演戏的女人来接近他,探听安以风的下落。

墨色的头发被海风吹得紧贴脸上,他眯着眼睛,脑海里不断闪过司徒淳的身影,她穿便装的样子,长发披散的样子,气喘吁吁跑向他的样子,那时,他以为她只是一个良家妇女,做梦都没想到,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她,居然是个警察。

得知了司雨菡的身份,韩濯晨并没有拆穿她,当晚还请她吃了一顿饭,与她畅谈了一番美好生活……畅谈之后,他说要送她回家,问她除了学校的寝室,还有没有别的住处。

现在,他懂了,那是一种渴望,渴望身边坐着那个人,只是那个人。除了她,即使身边的人前呼后拥,也毫无意义。

司雨菡以为他要上钩了,立刻说出自己的住处。韩濯晨送她到了公寓的楼下,便离开了,留下莫名其妙的司雨菡。

寂寞,许多年来,他始终都是一个人,却从来不懂什么叫寂寞。

离开后,韩濯晨没有回家,而是去见了老于,把司雨菡的住址告诉老于:“这个公寓应该是霍东送她的,或许有霍东的犯罪证据。”

傍晚,海浪层层叠叠地扑向海滩,浸湿了沙滩。安以风坐在冰凉的沙滩上,海水冲过来,打湿了他的裤子,丢下一丝清爽的凉意。他拿出根烟,叼在嘴里,打火机的光照在他的眉峰,映出深切的寂寞。

老于说:“我立刻去查。你千万要小心,霍东找人接近你,极有可能是想对你下手。”

这里除了安以风,还有二十几个人保护他,都是韩濯晨从雷氏中选出的最能打人,二十四小时轮流保护他的安全。韩濯晨要在外面处理事情,不能一直住在安全屋陪他,又担心经常过来看他,会暴露行踪,所以隔几天才回来一次。

“我知道。我会小心的。”韩濯晨又问,“你们抓到陈守康了吗?”

旧屋就在海边,是一个复式结构的二层小白楼,有些年头了,听说一对外国夫妇在这建的,周围有绿地花圃,视野也非常好,更重要的是——便于藏匿,便于脱身。

“还没有,他太狡猾了,自从上次被他逃脱,他就再没露过面。对了,你知不知道他藏在哪了?”

后来在韩濯晨的强制下,他不得不保存实力,由明变暗,暂住在韩濯晨给他安排的瀑布湾一处很安全的旧屋。瀑布湾在海怡半岛的西边,还未得到充分开发,唯一繁华的街道就是华翠街,周围是一片森林公园,居民不是很多,偶遇渔船往来,也不是很密集,听说这里是海洋保护区,政府监管的也很严格,出入都有安保人员询问,十分安全。

韩濯晨的嘴角牵出一丝意味深长的笑意:“我听说他有个情人怀孕了,他一定会去看看。”

一时间,几乎半个黑道的人都想要安以风的命,几次火拼下来,安以风人手在多,也很难全身而退。有一次,幸好关键时刻韩濯晨带人来救他,否则他恐怕真的没命了。

“我马上去查。”

不久后,霍东见追杀令下了一个月,安以风仍然悠闲自在地在砵兰街上晃悠,毫发无损,面子有些挂不住了。他找人放出风声说潮东会愿意拿出一千万的花红买安以风的命。这个消息一放出来,不仅潮东会很多区域的话事人开始蠢蠢欲动,就连崎野的一些实权派也不禁垂涎于这笔巨额的花红,暗地里招兵买马,对付安以风。

得到这个关键等消息,老于便匆匆回了警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