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睡觉之前，樊浅去阳台给导师他们打了个电话。
3
导师问她：“你和季家那小子都住在一起好几个月了吧，现在也安定下来了，要不要考虑一下结婚的事情。要是到时候一不小心怀孕，名声也不太好听。”
“今天的芦笋盐放多了。”
樊浅一直觉得导师太前卫了。
“嗯。”
手机里还有师母教训导师的声音。樊浅脸色悄悄红了，连夜里的风都没有吹散那股燥热。她其实很想说，他们都有自己的房间啊。
她说：“季辞东。”
导师他们想太多了。
是他带着她逃离了那片沼泽，一起冲破了所有的迷雾和黑暗。
……
在遇见季辞东之前，她的生活如同一部荒诞又沉默的哑剧。她以为她会孤独演完所有情节，在生命最终寂寞散场。
结果这话还真说不得，樊浅一回到房间的时候，发现季辞东就躺在她的床上，手里还拿着她放在床头的书。
樊浅不说话了。
樊浅站在门口，问他：“你怎么在这儿？”
你历经生活所有的困苦和磨难，最终要找的，不就是一个能陪你到老的人吗？你胖了，他也发福。你头发白了，他牙齿掉了。你们都老了，也还能彼此牵着手在黄昏里一起散步。
季辞东拍了拍自己旁边的位置，樊浅慢慢地走过去。他放下书说：“我房间的被子半个月都没洗了，今晚睡你这边。”
樊浅顿时就愣了。
樊浅：“……”
季辞东继续往她的碗里夹菜，漫不经心地说：“放心，你胖了、老了、人老珠黄甚至走不动路了，不是还有我吗？”
半个月没洗被子就睡不下去？虽然知道他对生活质量的要求很高，但以前办案的时候天天睡车上，蹲野外，也没见他抱怨过啊。
樊浅咬牙：“我不吃了。”她就算比以前多了那么几斤肉，好歹也是一个没过百的人好嘛。
她说：“我就一床被子，一个枕头。”
里面的主持人说，就算你再深爱一个人，不论你们的感情有多好，在一个月里你总有那么两天想把他从家里踹出去。
“我不嫌弃。”
樊浅想起前不久刚看的一个节目。
反正樊浅说什么，他都有理由堵回去。最后樊浅没话可说了，突然说：“全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吃点菜，你要是再一直往嘴里扒白饭，我保证你要不了两个月，同事大概就会问你是不是怀孕了。”
季辞东挑眉看着她。
季辞东夹了一筷子炒芦笋放到她碗里。
樊浅瞪了回去：“我看网上说了，男人说没关系我就去你房间看看，我就睡你旁边什么也不做，我就亲一下不干别的，最后都是为了睡你。”
一顿饭吃得樊浅脸都快埋到碗里了，她发现只要对象是季辞东，丢脸的永远都是自己。
4
谁想和你搭话啊！
季辞东的眼神慢慢深了起来，连脸色都黑了。他一把扯过樊浅把她压在身下，出口的声音都带着点咬牙切齿：“樊浅，你老实交代，我不在的时候你究竟看了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嗯？”
樊浅：“……”
樊浅吞了吞口水。
他笑着说：“你以后要是想和我搭话不要挑案子，聊点别的。”
她对上季辞东的眼神，立马说：“是石头在私聊的时候分享给我的！”
那上挑的眼眉，漫不经心的语气……要不要这么自信？樊浅不打算和他聊了，转身的时候却被他一把抓住。
“还有些什么？”
他说：“你觉得呢？”
“如何抓住男人的心……教你认清男人出轨的八个小细节。”樊浅在季辞东眼神的压迫下一股脑全说了，默默在心中给石头说了句对不起。
樊浅之所以没跟去，是因为当时她感冒了临时被季辞东找人换了下来。
其实石头是真心冤枉，樊浅前段时间不是感冒了嘛，季辞东在外地听说她一直都在工作，甚至在解剖室一待就是一天，让石头想个办法转移一下她的注意力。
案件在邻省，闹得还挺大。
结果……
作为法医，樊浅其实有很严重的洁癖，除了是真不会下厨，这也是她不太愿意进厨房的一大原因。但是她也不想去客厅，就装作闲聊的样子：“你这次的案子结束了吗？”
樊浅去推季辞东的肩膀，说：“你先起来。”
季辞东关了火，转身敲她的头：“什么破比喻！”然后伸手去拿她背后案板上的青菜，对着她说，“厨房比较乱，你先去看电视，快好了。”
他不动，樊浅就发誓说：“没了，真的，我就是无聊的时候随便看了看。”
樊浅在他背后皱了皱鼻子，捶了他一拳说：“我又不是喂不饱的猪，时时都在叫唤着饿。”
季辞东深深看了她一眼才说：“不要老看一些没有营养的东西，石头那家伙脑子不好使，以后把他屏蔽掉。”
季辞东炒菜的动作一停，问她：“饿了？”
樊浅很无语。
她悄悄上去搂住他的腰。
脑子不好使？他真的是你手下的人吗？好歹也曾是风靡全网的黑客大神啊。
季辞东系着碎花围裙，在厨房里娴熟地转来转去。那个背影和着空气中弥漫的菜香都给了她莫大的安心感觉。
樊浅说：“你很重，先起来。”
综艺节目里主持人和嘉宾都穿着奇怪的装束蹦来跳去，樊浅心不在焉，眼睛时不时往厨房的位置瞟。
季辞东敲她脑袋，看她一脸紧张的样子笑着说：“虽然你刚刚说的男人想睡一个女人的言论我不赞同，但不可否认那是大多男人最真实的想法。”
晚上八点的时候，樊浅在客厅看电视。
樊浅瞪圆了眼睛。
2
季辞东在她唇上亲了一口，在樊浅僵硬着全身的时候，他突然从口袋里拿出了戒指。他一脸可惜地说：“这是很早就准备了的，但是现在我很担心拿出它，有人会以为我揣着不可告人的目的性。你说，她会愿意戴吗？”
季辞东笑出声。
这太突然了，樊浅愣是呆了好半天。
她最后还是想了想，一脸为难地说：“好像……是你比较重要。”
季辞东耐心地等着她回应。
樊浅瞪了他一眼，这人真是……
隔了很久，樊浅试探着问：“这算是求婚吗？”
他捏捏她的确比以前稍微圆了一点点的脸说：“那如果我说我就喜欢胖一点的你，你是选择取悦我的目光还是大众的？”
季辞东扬眉，伸手摸了摸她鬓角的碎发，低声说：“按你刚刚的说法，你要硬是把这种行为当成求偶，我也没什么意见。”
以前总有人说樊浅看起来有拒人千里的冷漠气质，现在倒是越来越接地气了，而且都还是他的功劳。
樊浅顿时脸色爆红。
季辞东先是皱眉，然后才一脸哭笑不得。
果然男人都是一个样的，没错！
樊浅尴尬了，最后一脸壮士断腕的表情：“最近好多同事都说我胖了，我要减肥！你不要再做饭了，我们之间也不需要跟着新时代男人做饭的潮流。”
5
季辞东严肃地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冬日的某天，温市下了今年的第一场雪。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樊浅闪躲他的视线。季辞东这几个月手艺见长，在家的时候基本都是他在做饭，以前只能煎蛋的人，现在一些菜也是随手拈来。
季辞东开车来接她。
一听这个，樊浅连忙把手附在他抓着方向盘的手上说：“不用了……我们还是随便吃点什么吧。”
他们的生活还在继续，依然有处理不完的工作，查不完的案子，但已经有一个能预见的美好明天和未来。
他说：“先去买菜。”
他倚在车旁边，低着头。穿着黑色大衣的肩头铺了星星点点的雪，脖子上围着她前不久刚买给他的咖啡色围巾。
那是她住了很久的地方，她还为此郁闷了许久。
樊浅笑着走到他身边：“今天初雪，我们走走吧。”
自从几个月以前季辞东以不安全为由置办了新房产，樊浅就没能说服他让自己搬回以前的地方，甚至暗中去找房东把她的房子给退了。
脚踩在雪地里有嘎吱嘎吱的声音，樊浅挽着季辞东的胳膊，沿途的路上留下了两行并行的脚印，和一对依靠的身影。
樊浅奇怪地问：“去哪儿？不回家吗？”
慢慢走着的樊浅，突然借着他的力在原地的雪堆里胡乱地蹦了几下。她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神晶亮又柔软。
车子驶过长长的柏油马路，开进闹市区。
“季辞东。”
季辞东没再为难她，下车给她开门。
“嗯。”
樊浅被问得一愣，然后才笑起来说：“季先生，你去外地一走就是大半个月，我也是有工作的人，我很忙好吗？”
“以后每一年下雪你都会在我身边吗？”
季辞东在不远处的车里看了她许久，才微微笑了笑，驱车到她的面前停下。他摇下车窗问：“请问樊小姐，季先生今天给你打了整整八个电话，为什么你一个都没有接？”
“会。”年年岁岁，春秋轮回。
她穿了件浅蓝色的针织长外套，和路过旁边刚下班的同事笑着打招呼。
樊浅笑得很开心，因为眼前这个男人。
樊浅站在路边等人。
她想告诉他，季辞东，因为你，一个曾经走在绝望边缘的樊浅，一个经历了漫长黑夜的樊浅，一个隔离全世界也被世界隔离的樊浅。她想要谢谢你，在某一个时刻固执地拉住了她的手。
温市进入初冬时节，泛黄的银杏叶铺满了道路两旁的人行街，空气中微风寒凉，枯木的枝桠上有过路行人随手系上的红色绳结，随风飘荡。
因为有了你。
几个月后。
连黑夜都是平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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