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已经有三顿没吃了,最后一顿还是昨天早上慕容夭夭带过来的早膳。
起身走到园子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清晨微凉的空气,肚子更饿了。
想起那个喜欢奓毛,又心肠柔软的小姑娘,花朝的心情好了一些,不知道她现在走到哪里了。
水缸里还储着大半缸的水,花朝看了一眼水缸上暗红色的污迹,犹豫了半晌,到底还是放弃了用那个水洗漱的念头。
花朝的视线落在园子里还带着露水的木芙蓉花上,下意识吞了吞口水,伸手摘了一朵,捏下一片花瓣慢慢嚼。
紫玉阁秋韵园里,花朝趴在桌子上睡了一夜,天亮的时候,花朝被饿醒了。
老实讲,花瓣的滋味并不好,但是至少可以裹腹啊。
此时的傅无伤不知道,不久之后的无数个日夜,但凡想起这一夜,他便后悔得恨不能回到这一刻,狠狠甩自己两个耳光。
一连吞了好几片花瓣,花朝才觉得饥肠辘辘的肚子稍稍舒服一些了。
两匹马疾驰而去。
周文韬走到园子门口的时候,便看到了这么一副美人吃花的场景,他站在原地久久没有动弹。
离开之前,傅无伤下意识回头望了一眼紫玉阁的方向,然后狠心一扬马鞭,“驾!”
花朝的美是毋庸置疑的,而此时她整个人沐浴在晨光之中,连皮肤都变得晶莹剔透了起来,她檀口微张,纤细白皙形状美好的手指轻轻捏起一片花瓣送入粉嫩嫩的唇中,周文韬紧紧地盯着这香艳的场景,不自觉“咕嘟”一声,吞了一下口水。
这一晚,月明星稀。
花朝听到声音,一下子看向声音的来处,见是周文韬,有些失望。
司武动作很快,并没有通知继夫人派来的护卫,也没有套马车,只牵了两匹马,与傅无伤二人连夜走了。
“花朝?”见花朝看过来,周文韬脸上做出惊讶的表情,“你怎么会在这里?”随即他似乎是注意到了花朝脚上的银链子,脸上的惊讶恰到好处地转换成了愤怒,“你脚上为什么会栓着链子!谁干的?”
会不会当年她根本没有死,而是回瑶池仙庄去了?
“阿秦呢?”花朝没有回答他,只问。
当年他按约定回去密林想把她的尸身带走,却发现她的尸身不见了。
周文韬眸光一闪,脸上又作出了迟疑的表情,“梅小姐因丧母之痛病倒了,阿秦他守在笼烟居外哪也不肯去……”说着,又解释道:“笼烟居是梅小姐住的院子。”
瑶池仙庄的圣女……会是她吗?
听他这样讲,花朝垂下眼帘,一时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
那些神秘人尊称她为,圣女。
“花朝你不要难过,像你这样好的姑娘,阿秦他不懂珍惜,日后定会后悔的。”周文韬轻声劝解道。
看着司武出去,傅无伤又低头把手中的信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一双眼灼灼发亮,司文查到的确有一行神秘人在旭日城外逗留,且领头的是一个美貌的少女。
花朝没有吱声,周文韬来得蹊跷,而且他此时的态度说不出的奇怪,竟与往日判若两人。
司武忙不迭地去了,虽然少爷经常间歇性抽风,但他感觉这次有点不一样,若真误了他的事,他有可能兜不住呢……
周文韬见她不吱声,上前道:“你看你的脚,竟被这链子磨坏了,我先帮你打开它。”说着,便蹲下身作势要替她去解那链子。
傅无伤微微一怔,随即蹙眉斥道:“轻重缓急你分不清吗?快去备马,若误了我的大事,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花朝感觉到他的手抚上她的脚踝,轻佻地摸了一下,她下意识抽回脚,反脚踹了他一下。
“啊?这就不管花朝姑娘了?”
她力气大,这一脚下去竟是将周文韬踹出去好远。
傅无伤苍白的脸因为激动而泛起一丝红晕,“备马,我们走了。”
“我好意帮你,你为什么踹我!”这一脚正中胸口,且力道着实不轻,周文韬疼得脸色发白,他起身怒道。
“怎么?莫非司文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了?”司武眨巴了一下眼睛,不敢置信地问道。
“好意?”花朝意味不明地看着他。
因为追查瑶池仙庄的事情,最近这样的信很多,但大都是例行汇报,并没有什么实质的进展,傅无伤接过打开,看了一眼便是精神一振,猛地握紧了那封信,先是一目十行地看完,然后又盯着逐字逐句地看了一遍。
周文韬被她这目光看得心头火起恼羞成怒,甩袖走了。
“少爷,是司文遣人送来的信。”司武关上门,将一封用火漆封了口的信双手呈上。
结果刚出园子没多远,便差点一头撞上了站在那里等着的曲嬷嬷。
傅无伤脚下一顿,袖手回到位置上坐下,司武看了他一眼,上前打开门。
“曲嬷嬷。”周文韬站好,施了一礼。
刚走到门口,忽然有人来敲门。
“没用的东西。”曲嬷嬷看着他,冷冰冰地骂了一句:“枉你长了一副斯文俊俏的脸,连个乡下来的小村姑都搞不定。”
司武暗笑一声,嘀咕了一句:“嘴硬。”
周文韬被骂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却不敢反驳,他是青越派少主不错,但这名号说出来好听,其实青越派不过是个不足百人的小派,是依附着紫玉阁才得以维持的。
有些心烦气躁地丢下笔,傅无伤又想起了那双哭过的眼睛,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就算是青越派少主又怎么样,曲嬷嬷不过是个奴才,却能把他这个青越派少主骂得连个奴才都不如。
傅无伤垂眸继续作画,手一抖,画错了。
曲嬷嬷骂了半天,见他只垂着头红着脸,半句不敢反驳,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从袖中掏了一包药出来丢给他,“别说我不帮你,用上这个,等她成了你的人,你爱怎么折腾她都行。”
司武呵呵两声,“得,你不心疼就行。”
周文韬一闻就知道这是烈性春药,他在心里骂了一句老刁奴,面上却恭恭敬敬地做了一个揖,道:“谢嬷嬷指点。”
傅无伤执笔的手微微顿了顿,“他为袁秦那小子回来的,袁秦都不心疼,你心疼什么。”
“上回那差使你就办砸了,找谁不好竟然找来一个采花大盗差点毁了小小姐的及笄礼,这次若是再办砸了,你那个刚认的掌门爹也护不住你,明白吗?”曲嬷嬷阴沉沉地警告道。
“唉,这大晚上的,不知道怎么害怕呢,花朝姑娘可是见过阁主夫人死状的,据说当时吓得脸都白了……”司武偷偷觑了傅无伤一眼,叹了一口气,道。
“明白。”周文韬的脸上适时露出了惶恐的表情。
“她本来有机会离开的,谁让她又回来了呢,曲嬷嬷正找不到人撒气,她既然回来了,又没什么靠山,不拿她撒气又拿谁撒气呢。”傅无伤淡淡地道。
曲嬷嬷点点头,不耐烦地挥手道:“好了,别忤在这里碍眼了,赶紧去准备准备,越早越好。”
“是是是,我多嘴我多嘴。”司武假模假样地轻轻拍了一下嘴巴,那力道蚊子都拍不死,“不过少爷你有空在这里作画,不如去见见正主儿?花朝姑娘这会儿正水深火热呢,曲嬷嬷可真缺德啊,竟然把花朝姑娘关在阁主夫人生前住的那园子里了。”
周文韬应了一声赶紧走了。
“多嘴。”
曲嬷嬷看着他匆匆离开的背影,面色阴冷。
“这不是花朝姑娘吗?”司武凑上前一看,冷不丁惊讶道。
只要那位花朝姑娘被周文韬玷污了清白,那么就算她手持秦家玉牌,就算她是被秦家承认的媳妇,也定然再没有资格进秦府的大门了吧。
画着画着,笔下的仕女竟是越来越面熟。
至于那个玷污了秦家小公子未婚妻的贼人,就以死谢罪好了。
紫玉阁客院里,傅无伤正作画,画的是一副仕女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