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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雀跃心

他口中“被占便宜”的沈彤:“……?”

“嗯,”某人施施然,“平时我便宜已经占得很够了,所以不需要再占这种后悔药的便宜。”

接下来的一路,沈老师跟聂江澜保持着距离,谨防着身边这个王八蛋。

“古话?”沈彤回忆了一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王八蛋,哦不是,聂江澜很快到了下一个关卡。

他把问题继续抛回给她:“你之前引用的一句古话是什么?”

迎接他们的是完全崭新的套路,面前摆着一个天平。

“为什么?”

天平的一端是一个不规则物体,另一端没有东西。此刻,受重的那一边下坠,空无一物的那边轻飘飘地抬起。

过了会儿,他又问她:“我还有个原因不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们的任务是调平天平。”工作人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道:“你知道就好。”

聂江澜问:“这东西多重?”

沈彤揉鼻子:“聂总裁真的很霸道了。”

工作人员:“236.782克。”

“那就想想吧,”他知道她在胡诌,但还是继续配合她的胡诌,“也只能想想了——这件事,你没有反悔的权利。”

他眼一眯,疑心自己幻听:“……什么?”

“不是我要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啊,”沈彤继续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比了个手势,“想想的话,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吧。”

“236.782,你没有听错,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工作人员微笑。

聂江澜:“……”

聂江澜:“…………”

沈彤面色有些为难。

沈彤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聂江澜眉一挑:“所以现在站在我身边,你后悔了吗?”

本来要找一个一样重的东西来调平就很难,更何况这还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完全是靠人为没办法完成的啊。

“也不是单单指这个,”沈彤说,“人生里想要后悔的瞬间还是非常多的吧。”

除非这是早就设计好的什么东西,之前出现过。

“所以你也想后悔了?”他笑。

三秒之后,沈彤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火花闪了一下。

沈彤:“俗话不是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我现在感觉有个便宜在我们眼前,我们却没有把握,有点亏。”

“等等,”沈彤扯扯聂江澜袖口,校服的面料摩挲着指腹,“我记起来了,之前,之前我们拿到的那包巧克力,就是这个重量!”

聂江澜:?

“我们拿到的那包?就是吃过的?”

“也没有,”沈彤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就是觉得亏了。”

“对。”沈彤点头。

聂江澜失笑:“怎么,直接过关了还不好,你还想后个悔重来?”

聂江澜有些狐疑:“确定吗?”

“为什么我们都没看到前面的按钮?我现在才想起来,刚刚送玩具车的时候,那个台子上的确也是有按钮的。”

“确定,”沈彤说,“因为我想到了之前有个给我们吃巧克力的老师,她当时分巧克力就是按总克数除以人数这么来分的,很好笑。”

元欢重新去做任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看到人家后悔的沈彤,自己也有点后悔。

“所以我看你的巧克力的时候,也下意识扫了一眼袋子,看到它的净含量就是这个数字。我当时还有点奇怪,以为是印刷错了,或者是这个牌子就这样。”

按下红色按钮,元欢马不停蹄地往进行选择的地方赶,自然是把“恩人”聂江澜抛在脑后。

现在想来,肯定是节目组早有预谋了。

“好,如果已经做了决定,请按下我前面的红色按钮,你将会回到少年时期的最初,重新做一次选择。”

而且可能最后重量缺了一点,沈彤还看到角落里有一团类似小软垫之类的东西,大抵是添重的。

就像拿到攻略和提示再回去闯关一样,难度和纠结程度大大减轻,元欢很有信心自己会赢。

听了沈彤的话,聂江澜点点头:“嗯,那应该就是了。这就是节目组的作风。”

元欢:“非常确定,有后悔药为什么不吃。看着吧,等我知道了结果再回去挑选道具,到时候很轻松就能超越他们了。”

沈彤心里隐隐不安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关需要巧克力,而他们之前抛弃了巧克力,这个清醒的认知几乎让她绝望。

沈彤看着工作人员非常认真地点了头:“虽然可以后悔,但是回去重新选择也会浪费你的时间,同等条件下,不后悔的嘉宾会比你走的更快,你确定要后悔吗?”

过了会儿,她弱弱提醒聂江澜:“你可以后悔。”可以回去重新拿到那袋巧克力的。

“哇,这期节目可以这么玩吗?是因为最后一期,所以给我开了金手指吗?”

“可以后悔的,”工作人员说,“只要在今天之内后悔,都是可以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元欢睁大眼,感觉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沈彤:“明天就不行了?”

他回头问:“煊哥,我真的能后悔吗?”

“是的,这个只在当天有效。”

元欢一个激灵:“哦,差点忘了我的follow PD。”

聂江澜垂着眸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我骗你的话这期就没有钱拿了,”工作人员祭出杀手锏,“相信我,你真的可以回去。如果不信,你问问你后面的follow PD(跟随导演)。”

沈彤又小声说了次:“……要回去吗?”

元欢:“我真的觉得你在骗我。”

远处隐约有“收工”声响传来。

工作人员被他说笑了,摇摇头说:“不是的,这期节目确实可以后悔,我没有骗你。”

这下,换他摇头了:“不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啊?”元欢不信,“等到时候我过去了,那边的工作人员反正不认账,然后我又不得不回来,你是想要这么耍我吗哥哥?这节目怎么这样啊,现在连工作人员都开始耍人了!!!”

沈彤有些诧:“真的吗?为什么?”

工作人员:“可以后悔重新选择,只要回到前一个关卡就行了。”

聂江澜说:“因为收工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元欢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哈??!!”

因为收工了,又不能明天再来拍,现在继续就是做额外的工作,对他来说是浪费额外的时间。

工作人员:“可以的。”

沈彤:“……”行,理由真的很充分。

元欢真的是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了,他问面前的工作人员:“哥哥,我可以后悔重选吗?”

“况且,”他又补充了句,“我不喜欢后悔。”

聂江澜看他向自己求助,不由道:“与其问我,你不如问问你面前的人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活在当下就好了,后悔的人生很复杂,时刻充斥着各种各样复杂的选择,倒不如一根筋简单地做下去。

好不容易做任务做到了少年时期,要做的第一个任务的正解恰巧和自己擦肩而过,任谁都崩溃。

二人收工回去,回去的路上,沈彤说:“我尊重你啦,你不后悔就不后悔吧。”

沈彤是跟着聂江澜,他脑子好,运气也好,故而没有过这方面的困扰,可元欢就不一样了。

“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就是纯粹地说一下。到时候他们后悔的人,关卡全部刷到满分,但你巧克力的这一关完不成,可能赢家就是别人了。”

元欢把自己新染的黄发扯来扯去:“我好崩溃啊,我该怎么办江澜哥?”

他一声低笑:“这可说不准。”

沈彤看他就差一屁股坐地上了。

沈彤撇嘴。真不知道他这自信哪儿来的。

“我花了十分钟抓阄,最终决定抛弃一个电视遥控器,”元欢凄惨地指指面前,“结果这一关要我开密码,密码就在电视机里,可我刚刚才扔掉我的电视遥控器。”

“对我有信心点,”聂江澜停住脚步,缓缓道,“后悔这个环节看起来这么好,你就不怕是个陷阱?节目组能这么好心忽然给你好处了?”

聂江澜扫他一眼:“怎么了?”

沈彤做假设:“也许他们改过自新了呢?毕竟这都最后一期了。”

看到聂江澜来了,元欢依然提不起兴趣。

“好了,”聂江澜道,“下班了,别操心这么多,明天的任务明天再想。”

元欢一脸一筹莫展,在任务点旁边生无可恋状。

沈彤点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校服袖子窝作一团了,便顾着低头整理,没发现聂江澜没跟上来。

果然,途经不属于自己的任务点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焦头烂额的元欢。

过了会儿,后面有人叫她。

五个东西,舍弃一个,节目组应该至少用到三个,有很大几率用到那个被舍弃的东西。

“喂,同学——”

“应该至少会用到三个。”她说。

语调被光浸得发软,松散又动听。

顺利获得奖励,聂江澜低头看了眼袋子,往前走的时候问沈彤:“你猜这些东西,后面都会用上吗?”

她回过头,看着校园里青春的陈设,加之自己也穿着校服,恍然也觉得自己仍在高中时期。

聂江澜去拿药水的时候,沈彤心道,他还真是一猜一个准。

聂江澜背着夕阳而立,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朦胧。

这大喘气似的公布和峰回路转的转折惹来了一片“切——”。

他身后是双杠,此时,一只手臂伸展开来,向后随意地搭上去,另一只手拍了拍臂弯。

为了防止被打,他终于一口气把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完:“还完成了节目组的任务,一箭三雕,恭喜你们,获得一瓶药水。”

光影中的人粲然一笑,问她:“——早恋吗?”

工作人员:“送出了自己的玩具车。”

早还是不早,这是一个问题。

沈彤:“……”

直到阳光下的人逐渐等得有些不耐,又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手臂。

工作人员:“也成功……”

沈彤想到高中种种“前车之鉴”,有点犹豫地开口:“早恋的话,被教导主任发现了,是要打断腿的。”

假的?!

他没料到她代入感这么强,滞了片刻。

“恭喜你们顺利帮助了一对路人母子解决他们的家庭问题。”

沈彤转过身,扯了扯校服的下摆,俨然入戏的模样:“再等等吧,等我们毕业了再说这个问题好吗?”

沈彤看着他,恭喜完成任务?还是没完成?这个节目组出的题可从来难猜中。

闲闲倚在双杠上的人站起来,身后影子随着步伐晃动纠缠。

“恭喜你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即使穿着校服,这人走起来也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气场。

两个人走出去没有多远,工作人员终于回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脸上挂着这个节目组里的、招牌的、高深莫测的笑。非常欠揍。

他走到沈彤身前,扼住她手腕。沈彤一怔。

沈彤等着工作人员出现。

他掀开眼睑,瞳仁漆黑,缓缓道:“等不了,我现在就要跟你早恋。”

如果是演的,那未免也演的太好了。

“你这是在强迫我,”沈·乖乖女·彤挣扎着手腕,“这是校园暴力。”

离开时,女人又让他道了几句谢,这才离开。身影逐渐远去之时,还能听到女人数落儿子的抱怨和不争气声。

一边收工的工作人员不住往这边看,讨论道。

男孩子收住了眼泪,声音里带着鼻音,取走了聂江澜掌心的玩具车:“谢谢哥哥。”

“那两个穿校服的是聂江澜和沈彤吗?他们怎么穿校服了?”

又伸出男孩子的手,低头说:“快,快说谢谢哥哥。”

“节目组发的道具,聂江澜先穿着了,后来又给沈彤要了一套,两个人都换上了。”

女人犹豫了会儿,这才抬起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正事。”

“为什么突然穿校服啊?”

她皱着眉仔细甄别。

“不知道,可能是看起来比较有CP感吧。聂江澜的是高三学生的校服,沈彤那个衣服是道具组去拿的,好像没有合适尺码高三校服了,所以穿的是高一的。高三是蓝色边纹,高一是红色边纹,是不是很有感觉?”

又或者,这就是节目组安排的——虽然这些是节目组请来的人,目的却是消耗掉聂江澜的道具。他有可能自以为完成了任务,却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

但是……如果这不是,那他们就是猜测失误,平白无故丢了个道具倒还无所谓,主要是猜错这点比较恼人。

“我就是不知道他们俩在那儿干嘛,什么校园暴力、早恋的,在干嘛?演戏吗?”

沈彤自然知道聂江澜在想什么,说实话,现在看来,也的确比较像节目组设置的环节。

“你懂个锤子,别人那叫情调,情趣你懂吗?”

“没事,”聂江澜把东西往前递了递,一副看清节目组套路的模样,“我不需要这个。”

“……?”

女人把男孩抱起来往后扯:“这怎么好意思呢。”

两个人渐渐走远,而沈彤和聂江澜还站在原地。

“那、那我要……”

一贯漫不经心无所畏的聂江澜,仍在进行“沟通”。

聂江澜晃了晃,把车简单地做了个变形,拼成一个人形,言简意赅:“是。”

列举了一大串做他女朋友好处的排比句后,他说:“不如就试一下?试一下也不吃亏。”

小男孩一下停住了苦恼,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这、这是玩具车吗……”

思考了很久后,沈彤看到很多人已经在拍照了,想到再不走,等下保镖撤走,他们可能就困在这里无法脱身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之前得到的玩具车,递到小男生眼皮底下:“你想要这个?”

她半推半就,勉勉强强道:“那……那就随便试一下吧,但是你不能太张扬,免得教导主任和我爸妈知道,不然的话我会转学的。”

聂江澜偏了偏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和你一起转。”

哭闹声没有停,女人作势要把男孩拉起来。

走出去几步,“高中生”聂江澜很衬景地问道:“为了履行早恋男友的义务,我从明天开始应该怎么做?”

果然,见怎么讲都讲不通,女人终于动了怒:“你再不起来我真要打你人了!”

想了想,沈彤道:“别人一般都会带早餐的,你应该也要带早餐给我打热水吧。”

沈彤后面的摄像大哥小声道:“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打,打几顿就好了。”

高中时候班上女孩子谈恋爱,还没到位置上,就远远能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豆浆或是面包早点。有时候下课,男朋友还会跨好几个班级来送一瓶水。

小孩子非常倔,怎么都不肯答应:“我!就!是!要!现!在!要!玩!具!车!”

每每大家看见这些,都会不住起哄。

“而且妈妈今天没带钱,没带钱怎么给你买车?”女人终于做了让步,“明天再来,有的话妈妈再给你买……”

聂江澜欣然应允:“不仅给你带早餐,我整个人都给你。”

“可我就是想要,不能玩到我不想走——”继续嘶吼。

沈彤犹豫了一下,怯懦地咽咽口水,道:“这个就不用了吧。”

女人皱了皱眉:“都说了你有很多车了,不要再买了。”

聂江澜:“……”

男生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是要那个玩具车!我想要那个玩具车!”

第二天一大早,沈彤到了拍摄地,发现聂江澜的身前果然摆着一堆可疑物体。

女人试图继续拉他:“你再不走妈妈生气了,妈妈生气了就要打你了。”

她指了指,问:“这些是什么?”

沈彤把目光重新移到小男孩的脸上,此刻,他哭得非常卖力,五官皱成一团,鼻子眼睛都是红的,泪痕爬了一脸。

聂江澜逐个介绍。

聂江澜拎着袋子,看着面前场面,仿佛若有所思。他也在等。

“奶黄包,早点。”

她看了保镖和工作人员一眼。现在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安安静静等别人吵完。

“怕你觉得甜,豆浆没放糖。”

沈彤被面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惊住了,就算节目组不在,她也没想到会有一对母子在这里吵起了架。

“这个,你要的热水。”

小男生不管不顾,竟是连这边看都没看一眼,哭得更大声,恨不能撼天动地似的。

她昨天只是代入进了高中生活,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照做。

女人去拉他,目光在周围来回晃:“你看看多少哥哥姐姐在看着你,还有镜头在拍你,别闹了,快回家。”

昨晚他和她说了,今早有事自己不能来,她出门没看到他倒也觉得正常,没想到他一大早上去买这些了。

小孩儿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张开嘴就开始嚎啕大哭:“我不管!我不回去!”

沈彤坐下来,问他:“你买这些不嫌麻烦吗?”

母亲一头长发,看起来就是个温柔模样:“乖,听话,我们先回去。”

男人双手交叠,淡淡道:“麻烦啊,可你要吃,我有什么办法。”

小孩儿剃着短发,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此刻正在哭闹:“我不要我不要!”

少年时代的任务做完了,今天正式步入青年时代。

支起来的一个小标牌后面,站着看起来跟节目组并没有关系的一对母子。

到第一个任务点的时候,沈彤看到任行也在附近。

奇怪的是,这次关卡处并没有工作人员在等着。

任行明显看到了聂江澜和沈彤,挥手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在这边做任务吗?”

聂江澜本身就打眼,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堆摄像机,一路走一路都在接受尖叫和拍摄,沈彤就这么跟着他到了下一个关卡。

聂江澜点头。

“高中时代,没有早恋。”

任行笑:“做到第几关了?”

沈彤:“什么?”

“具体没数,”聂江澜道,“昨天少年时代做了几个。”

他勾勾唇:“忽然和你有一样的遗憾。”

“有做到需要上一关道具的吗?”

可就是那么简单的出场,也连带出几丝惊艳的味道来。

“做了,”聂江澜说,“做了两个需要的。”

后来沈彤也换好了校服,她是工作人员,出场自然没有聂江澜那么隆重。

任行叉腰:“那你比我快啊,我只做到一个需要上一关道具的。”

沈彤:“……”第二个才是你想让我穿的真正原因吧?

“我遇到了两个,但有一个道具我舍了。”聂江澜目光淡然。

“我也想看你穿了,不行吗?”过了会又道,“再说了,两个穿校服的看起来就是一对。”

“你不知道可以后悔?”任行明显是有经验的,“假如遇到你需要但你扔掉的东西,你可以重新回到选择时候,拿另一个东西替代它。比如我,我就拿数据线替代了圆球,因为我做的第一关就需要圆球。”

沈彤一开始还问:“为什么忽然也要我穿了?”

聂江澜道:“我知道可以后悔,但没选。”

走了没几步,聂江澜似是想到什么,找工作人员又要了一套沈彤尺码的校服。

任行诧异:“你没选?”

目送着蓝白色校服在视线里越走越远,沈彤摇摇头,快步跟上。

“嗯。”

“你喜欢就行,”他拍拍她的头,“发什么呆,走了。”

“你没回去拿你要的东西?”任行又确认似的问了一次。

沈彤站在原地,看他走进教室,把自己之前的外套拿出来,抛到工作人员手里。

得到聂江澜肯定的答复:“嗯。”

他神色淡淡:“我穿着给你看还不好。”

任行继续不解:“为什么不?我看元欢康南魏北都回去了。”

沈彤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啊?”

“麻烦。”聂江澜说。

“换什么?”聂江澜眼睑都懒得抬,“你不喜欢我穿这个?”

过了会儿,捕捉到什么讯息,聂江澜问:“所有人都后悔了一趟?”

“你不换衣服吗?”

“对,除了你。”任行又道,“所以你比我们快一个关卡吧,因为我们回去耽误了时间。”

沈彤指指他身上的校服。

聂江澜点头,道:“对。”

拍完照片,聂江澜准备去做下一个任务。

“哇……这……”任行显然对得到的这个消息有些消化不过来,“行,既然你这么快,那我也不跟你聊天了,我先去做任务了,终点见!”

快门声响起,音色缱绻,定格一瞬间。

男人勾勾唇,道:“终点见。”

她还能记起,这个叛逆了一整个学生时期的人,为自己换上一套整齐的校服。

站在下一个关卡前,沈彤隐隐有些担忧。

从此以往,再回忆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不止是单调乏味的书本和习题,也不止是头顶吱呀转动的风扇和整整一黑板的摘抄——

“大家都回去了一趟,目前为止应该就没有空缺关卡了,不像我们,巧克力那关是空着的。”

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回到那段他们互不相识而彼此缺席的时光,他们重新相遇一次,用这样的方式。

“但我比他们快。”聂江澜如是道。

日光滚滚而来,倾了一地光阴。

“快又怎么样,”沈彤说,“有一关是空着的,就代表可能少一个拼图,到时候看路线非常不方便。”

镜头里的人松散又随意,为了指责她,只剩下单手插兜。

他安抚似的低声说:“少一两个碎片看路线,这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做。”

“你说你是不是个小白眼狼?嗯?”

以前他能完成得好,现在也一样可以。

聂江澜没等到她的回答,双手插进口袋,有些许不满:“我在学校都不穿,现在不在学校好几年了,为你把校服穿上,你还有意见?”

沈彤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看下一关。”

她但笑不语。

下一关的任务在房间里等着他们,房间布置得挺温馨,暖色调,墙上还挂着各式彩带和礼花小图案。

她举起相机的时候,聂江澜回应:“真是怎么样?”

有人等候在房间内:“欢迎你们来到青年时期。既然到了这个年龄,追女孩就应当是你们要考虑的因素之一了。女孩子都要过生日,既然你想要追她,那不妨为她做一个生日蛋糕吧。”

沈彤摇头表示感叹:“啧,你真是……”

“‘她?’”聂江澜皱了一下眉,“‘她’是谁?”

“在班里,不出去。”

工作人员:“一个指代,指代你喜欢的、想要追的女孩。”

“重大活动和视察必须穿校服的时候呢?”

“那我要是有女朋友了呢?”聂少爷掀开眼睑,散漫问了句。

“嗯。”

工作人员显然一时间被他问住了:“呃、这个……”

“那在学校都是穿自己的衣服?”

“有女朋友是不是就不用做蛋糕了?”

“没怎么穿过,”他说,“太丑了。”

“那你可以为你的女朋友做蛋糕的。”工作人员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叹自己的随机应变真的非常随机。

沈彤略显诧异:“看看你穿校服什么样?你不知道你穿校服什么样?”

聂江澜从容地继续反问:“她要是不喜欢吃蛋糕呢?”

也许是她的眼神和言语大大地取悦了他,聂江澜低头看了一遍自己的装束,又看向她:“给我拍一张,我看看我穿校服什么样。”

工作人员再次被他问住:“……”

即便以前心里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但沈彤确实是第一次把这种话说出口,告诉他,她的确对他此刻的种种都满意。

一谈到“女朋友”这个话题,沈彤看聂江澜简直有无数话想要说。

沈彤没说话,手拢在唇边,缓缓地给他做了个嘴型——好看。

简直是就算没话说,创造话题也要说。

“漫画人物”靠在门框边,漫不经心勾勾唇角,问她:“满意了吗?”

沈彤眼见这个模样了,反正怎么样这个关卡都要过,只好提醒道:“聂江澜,这是在做节目。”

她男朋友,真好看。

意思是你现实生活里,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爱不爱吃蛋糕,都跟现在没什么直接关联。

只是随便一穿,少年感更甚,像从热血高校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沉默半晌,聂江澜竟是转头问她:“你喜欢吃蛋糕吗?”

校服加倍放大他的慵懒,又揉散他微微透出的锋芒,衬得他气质愈发干净而清冷。

话头忽然指向自己,沈彤一愣:“我?还可以吧,怎么了?”

即使是松松垮垮的裤子也遮不住他呼之欲出的大长腿,站在门牌下的人依然高挑,甚至更加打眼。

男人转过身,终于放过了工作人员:“那行吧,开始做。”

原来穿的外套被扔在桌上,聂江澜浅灰色衬衫打底,外面套着一件敞开的校服,袖子挽起,露出手臂。

工作人员揉了揉眉心,看这人一开始就这么难搞,不由得心想,等自己说完了这一关的规则,他会不会揍自己啊……

五分钟后,教室门打开。

可这个是节目组分下来的啊,又不是他出的,要打就去打编剧吧……

“沈老师想看,我哪敢不换。”

心一横,他把话说完:“这一关的规则,是你要将下落的奶油做成长方形。”

他倒是出乎意料地干脆:“换,现在就换。”

果不其然,听完这句话,聂江澜沉默了一会。

“我还蛮想看你穿校服的,”沈彤耸肩,“不愿意穿就算啦。”

他撑着面前的桌子,眸一眯,问:“奶油?长方形?还是下落的?”

“换这个?”聂江澜偏了偏头,举了举手里的校服。

光是听这句话,甚至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节目组会玩什么花样。反正,肯定不简单。

沈彤扬扬下巴,示意:“不换上吗?”

工作人员被他的表情慑到噤声:“……”

聂江澜看着她,用眼神问她在高兴些什么。

沈彤看面前的人出的汗简直快落成瀑布了,就算汗快成瀑布,但他也有自己身为工作人员的尊严。

想到这个人的中学时代,可能也是皱着眉穿着这样的校服,修长手指握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无数个目光殷切的窗口,她就不自觉抿出一个笑来。

他尽量让自己有底气地开口道:“是的,看到你面前的机器了吗,等下你需要把手伸到这个开口处,接住下落的奶油,并在结束时做出长方形的奶油块。”

沈彤看面前这人拿着校服,垂下的细碎刘海遮住小半张脸,只能看到挺直的鼻骨和绷着的下颌线条。

聂江澜正在观察那个机器,工作人员不怕死地继续道:“奶油的长宽是40cm乘以30cm。”

捻了捻熟悉的面料,聂江澜眉尾一抬,看来全国各地的校服都一个模样。

沈彤:“……”

勾着衣领抖开一看是一套校服,白底蓝边纹,袖口收拢处理,版型宽松,很标准的中国式校服,看起来简单又舒服。

聂江澜倒是笑了:“那高有要求吗?”

跟聂江澜做了告别,元欢小跑回去做选择,而聂江澜终于能接着完成方才的动作,接过工作人员发来的一套衣服。

工作人员:“高没有要求。”

《急速燃烧时》最近本身就红,聂江澜和元欢的粉丝也不少,大家一看到这种同框,就免不了有些激动。

这下总不会再这么看着他了吧,毕竟高都没有要求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边下课的学生已经围在外圈尖叫起来了。

聂江澜仍是勾着唇,淡漠问:“……你们还知道高不做要求?要不我再给你们捏个埃及金字塔出来?”

“啊……知道了,”元欢指指远处,“刚刚要我放弃一个,我不知道该放弃什么来着,还以为大家都一样,可以从中摸索出经验,所以才来问你的。”

工作人员:“……”呜呜呜。

聂江澜淡淡:“每个人不一样,你没有这个很正常。”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聂江澜仍旧仔细观察起这个机器来。

“巧克力吗?”元欢眨了眨眼,“我好像没有过这个。”

机器很大一只,底下有个小口,方便手伸进去接奶油,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状的铁片,估计是出奶油的。

“巧克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下雨天的时候让人接一场正方形的雨。

元欢:“你先说一下嘛,你舍了哪一个?”

聂江澜看向工作人员,后者都有点抖:“怎么了?”

突然杀出的元欢让大家都沉默了片刻,沉默片刻后,聂江澜这才问:“怎么了?”

“长宽是多少,你再说一次。”

“之前进来的时候,节目组要我们舍东西,你舍了哪一个?”元欢道,“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40cmx30cm。”

聂江澜看着他。

聂江澜眉一抬:“这次怎么不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了?”

元欢从走道尽头跑过来,气喘吁吁,身后喊停:“等一下,等一下江澜哥!”

本来沈彤还有点一筹莫展,但一听聂江澜这么问,就立刻有了思路。

聂江澜还没来得及接,忽而,远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越是奇怪越是精确的数字,听起来越难,就应该越简单。

他话音刚落,节目组预备递过来一套白底蓝边的东西。

毕竟节目组嘉宾都是人,又没有什么特殊技能,要求越精细,就代表节目组给过线索。

他忽而一笑:“要是那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在外面等着我,我也不至于每天都把窗帘拉得那么紧。”

果不其然,聂江澜回头看沈彤:“身后袋子提给我一下。”

沈彤也不动,就那么看着他。

袋子里装的是他之前赢来的道具,里面有个小画板。

最后一秒倒计时被按停,聂江澜拍响手边的计时器,打开窗户,双手撑在窗台上,俯身向沈彤逼近。

沈彤没有提袋子,直接从里面把那个画板拿出来,递过去。

很明显,过了会儿,聂江澜完全擦干净玻璃的时候,看到了外面噙笑看自己的沈彤。男人兴味地扬了扬眉尾。

聂江澜兴味地瞧了她一眼,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她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四周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一块干净透亮,映出他精致的五官。沈彤按下快门。

画板举起来,他张开食指大拇指丈量了一下。尺寸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举着相机一点点拍,恰巧捕捉到他擦干净自己面前那一块的样子。

反正节目组也没有给别的什么长方形的东西,沈彤也确定,这次要用到的道具就是这个。

本来什么都看不到,渐渐显出一点轮廓,过了会儿,是半边脸。

除了巧克力他们没有,其它的道具里应该多少会有能派上用场的。

沈彤站在窗外,就这么一点点地看着里头的男人清理。

聂江澜走到机器面前,手探进去,比了比。

窗户上明显是节目组新泼上去的什么东西,虽然不脏,但足够模糊整个玻璃,让聂江澜看不到窗外的东西。

到时候开关打开,上面肯定会扑下来一大团奶油,拿这个长方形的板子接着,等冲击力过去,就只有一模一样的形状留在画板上,其余的全都落回机器里。

擦完了黑板,接下来轮到窗户,他洗干净毛巾贴上窗户。

这么算的话,也的确是长宽有限制,而高没有。

聂江澜挑了挑眉:“你还挺有骨气。”

思索清楚,聂江澜回头:“开始吧。”

沈彤顿了顿,笑了:“有啊,但别人跟我又没有关系,所以我一般会拒绝。”

工作人员:“好的,准备好了吗?”

“没人帮你擦?”

随着聂江澜点头,房顶上扑下来偌大一片奶油,那面积几乎占了房顶的五分之一。

“当然了,以前有轮值的。”沈彤说,“隔几周就轮到我。”

聂江澜伸手托着画板,奶油急速下坠,啪叽一声落在他托着的画板上,多余的奶油无处依托,就只能落在底下准备好的托槽里。

“你还擦过黑板?”

几乎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就已经结束了。

沈彤说:“我们以前做清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干净的毛巾来擦黑板的,都是用特别多灰的黑板擦。”

沈彤在一边看着。

聂江澜:“应该高兴什么?”

如果奶油的面积小于画板,那么形状就是不确定的。但现在奶油的面积比画板大上这么多,下落速度又快,留在聂江澜手心的,当然就只有画板大小的奶油。

沈彤笑:“你应该高兴的。”

聂江澜伸手,贴着画板边沿的形状,仔细清理了一下多余的奶油。

聂江澜伸开长臂,扫走上面的最后一丝字迹,看向沈彤:“有话要说?”

确保了完整形状后,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语调凉沉:“够了吗?”

聂江澜在里面擦黑板,沈彤就在外面拍。过了会儿,她靠在门廊上。

工作人员接过那一大块画板奶油,转着观察了一下。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淌着水,显出一种别样的好看。

聂江澜笑:“要不要给你找个显微镜,再加个卷尺,你好好量量?”

他伸手挽起袖子,从水桶里捞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不用不用,”工作人员不住点头,“过关了,你们过关了。”

任务就是这样了,除了完成,也没别的办法。

因为下落的奶油太多,聂江澜又是伸手去接的,自然免不了有些奶油迸溅出来,沾到他手臂和脸上。

聂江澜抬头,看着黑板上各种各样的鬼画符,皱了眉,半晌,眉展开。

他站在一边,沈彤拿出纸张给他清理,擦拭干净手臂上的奶油后,发现他眼睑上也有。

没想到节目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聂少爷做清洁,沈彤不禁发笑。

她伸出手指,抹过他睫毛上的白色奶油,细细擦拂。

“这个关卡的任务是清理教室,”工作人员如是说道,“你需要在五分钟之内,把黑板擦干净,窗户也要擦干净才算过关。”

“你这个样子特别像眼睫毛被冻住了的,”她笑,“很多美妆博主会用白色的睫毛膏画睫毛,营造那种雪地妆的感觉。”

跟着指引到了第一个任务点,沈彤和聂江澜站在写有高一五班班牌的门口,往空荡荡的教室看去。

聂江澜低眉眄她:“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

愣了一秒沈彤反应过来,挑了挑眉:“聂江澜同学,求生欲很强哦。”

难得见他这个模样,她当然高兴。

沈彤正要开口,听他自如地打断自己:“好看又怎么样,女朋友还是没我的好看。”

当然,沈彤还想要命,所以这句话并没有说。

他冷哼:“是吗,那你说说看。”

除了眼睫毛,他的发尾也带了一点白色的、毛茸茸的奶油。

“真的不听吗?”沈彤侧头看他,“我都还记得他们有些人长什么样呢……”

沈彤一边拿纸巾给他擦理,一边已经有解说开始介绍这家手工蛋糕店。

沈彤看他吃瘪,得逞地笑,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更亮。

主要说的是这家店已经开了很久,生意很好,但并没有扩张,还只是一上午只接十个左右的客人。原因是老板有独特的秘方,要做好一个蛋糕需要耗时很久,为了质量,因此不盲目扩张,算是很有工匠精神了。

“行了,”聂江澜东西背在身后,“废话多,不想听。”

沈彤给聂江澜擦完身上的奶油,一边,老板现做的蛋糕已经好了。

沈彤点头:“你别说,没早恋过真的是我很后悔的一件事。那个三中阴郁美少年还来我们班找过我,我那时候刚……”

甜软的蛋糕香气一弥漫出来,现场的各位都中招。

“那你岂不是很后悔没有早恋?”男人淡漠勾唇,皮笑肉不笑。

老板把蛋糕细细切分好,一块一块装进小盘子里,给大家品尝。

“不止看过我们学校的篮球小哥哥,我还看过三中流川枫,三中花泽类,三中阴郁美少年什么的。我们学校别的不说,好看的男……”

递给聂江澜时,男人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甜品。”

沈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好看的东西让自己快乐点,这有什么的。”

“啊……”老板一时间有点为难,“但是我是按照人数来切的。”

男人蹙眉:“别人拉你去你就去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立场?”

沈彤回头一看,所有工作人员手里都端着一个小蛋糕。

沈彤开始回忆:“他篮球打得特别好,全校很多女生都挺喜欢他,我同桌也喜欢,下课经常拉我去看他打球。不过有一说一,穿个篮球服的男生真的很加分,尤其是投篮时候的。”

“他不吃的话就给我吧,”沈彤说,“我可以吃。”

聂江澜眉头拧起。

反正这蛋糕小小的一块,吃两块也没什么关系。

“不敢不敢,”沈彤摇摇头,“毕竟我也有过跟着同学去看过帅气小哥哥的时候。”

老板看向聂江澜:“那我给她咯?”

“很难理解?”聂江澜勾唇,“你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

“给吧,”男人道,“她说话比我有分量。”

“所以经常会有女生组团看你咯?”

沈彤满脸不信地撇了撇嘴,接过那块蛋糕。

他皱了眉:“我坐在窗口,总是有女生一到下课时间就站过来,还拍照。我嫌烦,一般都直接把窗帘拉得紧紧实实,看不到太阳。”

用小叉子插取一点,入口味道确实惊艳。

沈彤:???

奶油新鲜并且甜而不腻,奶香味儿足,内里蛋糕酥软,有嚼劲,一点点黄桃味道夹杂着漫入其中,口腔里都剩下一股清甜余韵。

聂江澜似乎是思索了一会:“没有。”

吃完蛋糕,沈彤把两个盘子叠到一起,抬头去找垃圾桶,发现垃圾桶在阳台上。

沈彤看他:“你没有吗?”

沈彤走过去,拐了个弯,把盘子和叉子扔进垃圾桶。

“有时候下午,拉开窗帘晒太阳,在阳光底下写作业,幸福感就很高,很充实。”

一回头,看到聂江澜。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写题,可是偶尔听到一两个贫嘴的男生讲笑话,或者是自习课边听着球声边写作业,再或者是快高考那阵子大家仿佛一条心的拼劲……”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没吃吗?”

“一种感觉吧,那种很纯粹很干净的感觉,”沈彤抬抬眉,“只能意会。”

他避而不答,开启了一个新问题:“你吃完了?”

“那靠什么,”聂江澜眯眯眼,“说来听听。”

“对啊,”沈彤说,“你不是不吃吗,而且这两个分量也挺少的,几分钟就解决了。”

“我的美好不美好,不是靠这个来衡量的。”虽然追求者也不缺就是了。

男人舔舔唇角,盯着她唇边沾上的一点奶油:“我又忽然想吃了。”

沈彤嗤了声:“肤浅。”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随心所欲啊?”她略显不满地指控,“刚刚老板装在盘子里端给你,你可是不吃的啊。”

“是么?有多美好?”聂江澜抛了抛手中水瓶,“追求者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

最后一个字还特意用了上扬的音调。

“我好歹成绩还不错好不好!”明知道他在激自己,但沈彤还是中计,“我的高中时代,还是挺美好的。”

聂江澜道貌岸然:“我只是不想吃装在盘子里的。”

聂江澜看她目光落在远处,忽而扬扬唇角:“你还读过高中么。”

沈彤唇角搭下来:“是吗,那您想吃装在哪里的?装在光滑的天价大理石……”

那样年轻又旺盛的生命力啊。那么枝繁叶茂、盛夏葱茏的青春,实在是太美好了。

话没说完,他上前两步,阴影罩住她,指腹搭在她下巴处,抬起来。

下课打水的时候路过塑胶跑道,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女生从小卖部出来,边走边弯着眼睛打趣其中的某一个人。

这里是个拐角,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在休息时间,没人注意到他们。

熟悉的高中时代,每天做题做累了往外探头看一眼,就能看到楼下挽起袖子投篮的少年,有时候运气好,看到一个进球,自己心情也会莫名变好。

沈彤顺着他手指的使力,抬起了脸颊。

“没啊,”沈彤耸肩,“就觉得……很熟悉。”

暧昧因子翻涌升腾,一个接连一个地叠加,像是得到什么介质开始繁衍生息,翻倍地增长着。

聂江澜看她:“笑什么?”

他眼睛里压着狡黠的光,细碎又明亮,眼尾勾着似笑非笑的一点意味。

沈彤看着塑胶跑道,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忽然笑了笑。

呼吸声压下来,聂江澜俯身,最终停在她扬起的嘴角处。

学校里有接连不断的笑声,伴随着少女们的窃窃私语浮现,又被模糊成不甚真切的一团,传到沈彤耳边。

“装在盘子里的,没这个好吃。”

沈彤抬头,天幕正蓝着,絮状的云盏被拉扯牵连成片,而湛蓝天幕下,隐隐传来篮球击地的砰砰声响。

沈彤到底有大局观念,没在阳台上“浪费”太久时间,很快就低着头,指腹摩挲过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男人定了定神,道:“好像是。”

很快,聂江澜也跟着出来了。

沈彤怔了怔:“是直接在学校里做节目啊?”

工作人员常年浸淫在电视剧电影的拍摄现场,演戏自然也是粗略地学得了几分。

很快,他们走到了少年时代对应的比赛地点,门口的“第一实验中学”六个字醒目得有些过分。

二人一出来,大家纷纷装作刚刚并没有在往那边看的样子,低头整理自己手里的工具。

“……”

手里没有工具的,只好慌慌张张地转身,扯落了墙上的一个彩带。

“太重了,”男人淡淡,“提着累。”

听到嘶啦声音响起,沈彤回头:“怎么了?”

是因为觉得少年时期,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没事,没什么事……”

沈彤笑:“那猜猜你?你为什么不要巧克力了?”

这一站任务完成,休息时间也到了点,大家开始下一个任务。

“节目组的套路怎么能让你猜到,”聂江澜看了看手里的袋子,“不要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猜测他们。”

走在路上,沈彤想,还有积木和录音机聂江澜没有用过了。

这样快速的回答总是让她感觉,是不是这袋巧克力将要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下一关,他们进入福尔摩斯探案现场,要靠一段介绍故事的录音,从故事里找到细节线索,并回答出最后工作人员提出的问题。

路上,沈彤不由得思索道:“工作人员答得也太快了吧,怎么都没有问问你确不确定。”

工作人员伸出两根手指:“你们有两次听录音的机会。”

东西给工作人员之后,他们往少年时期的任务点走去。

聂江澜点头,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颇有信心的:“可以开始了。”

“好的。”工作人员二话不说接过他手里的巧克力,连确定都没有问一句。

工作人员试探地询问:“不拿笔记一下吗?”

过了几分钟,他从袋子里扯出那袋巧克力:“这个拿走吧。”

聂江澜:“不用。”

沈彤看着聂江澜,想看他会怎么选择。

工作人员点头,咳嗽一声,按下了播放按钮。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之所以会设置这个关卡,肯定是因为后面的少年时期,要用到之前获得过的东西,至于用到哪一个或是哪几个……

紧接着,沈彤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钟时间内,听完了大约有五百字的故事内容,语速快到几乎只来得及听到十个模糊的音节。

聂江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他在前面的关卡里一共获得了五样东西:巧克力、玩具车、绘画板、积木、录音机,而现在要舍掉一个。

坐在一边,方才还“胸有成竹”的聂江澜陷入缄默:“……”

“请问,你先舍弃哪一个?”

很好,非常好,节目组比他想的还要更变态。

“在进入少年时期之前,你需要完成一个关卡,学会取舍。你在幼年时期获得的道具,进入少年时只能留下四个,必须要舍弃一个。”

聂江澜明了地从袋子里拿出录音机,说:“再听一次。”

他复述一遍刚才说的:“首先,恭喜你从幼年成功进入到少年时期。”

他按下录音键时工作人员也按下播放键,继续开始播放只有十几秒钟的录音带。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揍了,幸好不是。

沈彤看着面前有如修罗场一样的场景,感觉到节目组编剧为了为难嘉宾,为了把整个节目连起来,真是煞费苦心。

聂江澜启唇,语调松散:“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次比前面进行得就要顺利得多了。聂江澜录完只有十几秒钟的录音,然后放慢到正常语速状态下,这才终于听完了整个故事。

工作人员:“……”

听完故事之后,要回答问题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男人停了一下,掀开眼睑,漆黑瞳孔看向说话的人。

面对着简单到几乎有点弱智的问题,聂江澜速战速决,很快答对,离场,往下一个关卡去。

工作人员只看到这个画板被递来递去,顿了顿,问:“所以是要放弃这个画板吗?”

下一个关卡也不难,摸清节目组这期的套路之后,后面就很清楚该怎么做了。

但是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她就是最好的。

聂江澜用多出的积木堵住某个漏水口,花十分钟就完成了这个关卡。

一开始,是想要画个最好的东西给她。

“恭喜你已经完成全部关卡,”有人从身后递来一个盒子,“这是你的碎片奖励,现在,你可以靠这些碎片,去找最终目的地了。”

男人鼻音轻咬:“嗯。”

聂江澜颔了颔首,正准备打开盒子,听到一阵骚乱,骚乱来自于节目组其余的几位嘉宾。

沈彤接过,一眼就猜出来:“你画的是我啊?”

聂江澜走过去,看着元欢:“怎么了?”

过了会儿,画板递过来。上头是个Q版人物,大眼睛,小圆脸,长发。

元欢首先站出来不服。小少年站在最后一关的标牌前,开始跺脚,指着工作人员,跟聂江澜说:“他们太欺负人了。”

她一个人想得带劲,却浑然不觉男人还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

他转向工作人员:“什么意思啊你们,我才换走一个小挂件,结果这一关你们就要用挂件?!”

这些道具有什么用?聂江澜又会怎么选?随着选择的不同,节目又会怎么发展?

康南也跟着一块儿闹:“就是说啊,明明是说五个道具里要抛弃一个,只留下四个,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后面的任务五个道具都要用上?你早说啊,早说我还至于后悔回去换道具么!”反正都有一个是完不成的,还省得他浪费时间了!

工作人员一说完,沈彤就知道这个取舍,肯定跟后面的任务息息相关。

魏北摇头:“你们这招太阴了啊,有没有这么玩游戏的,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换了两三次,因为自己抛弃的真的是个用不上的,结果转眼就要用上。”

“恭喜你进入少年时期,首先,你要学会取舍,幼年时期获得的道具,你只能留下四个,必须要舍弃一个。请问,你先舍弃哪一个?”

任行没说话,只是一直按着那边的红色按钮。

就在男人认真画画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宣布下面的规则了。

元欢:“任行哥,别按了,就算回到之前的选择区重新抛弃一个,我们也总会用上那个被我们抛弃了的。因为五个道具必须扔掉一个,可实际上五个道具都有用的。”

“最好的。”他答得模棱两可。

任行道:“不是的,我现在后悔参加这个节目了,我想回去。”

“什么东西?”

聂江澜笑出来。

“画个东西给你。”

任行看他:“你很明智,真的,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套路,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后悔。无论后不后悔都有个任务完不成,这就是他们的节目设定,后悔了反而还浪费时间。”

沈彤:“干嘛?”

康南:“我真的快要怄死了,总导演呢,出来我们谈谈。”

他从她手里接过画板,拿了笔,明显是想画点什么。

“Follow PD语气更加欠揍:“总导演在胜利的终点等你们。”

沈彤有点卖弄聪明的味道:“神奇吧?”

虽然知道这么安排肯定有这么安排的用意,但沈彤在往终点去的路上,还是禁不住道:“导演组真能折腾人。”

男人抬了抬眉。

聂江澜牵了牵唇角:“毕竟真的不知道往后怎么发展,会想要后悔很正常。机会么,把握了做错了至少可以怨;没把握住再回忆起来,没错失什么还好,错失了的话,很多人真的会抓狂。”

“看这个笔,笔可以在上面画,然后画满了之后,只需要把这个东西从左到右拨一下,”沈彤边说,边从左至右把底下的小按钮拖过去,“看,上面画过的痕迹就消失了。我小时候抱着这个画板一个人玩过一天。”

沈彤笑着看他:“那我还是要夸夸你有远见,没有做无用功,毕竟我当时都差点被诱惑了。”

沈彤嫌弃地啧了声:“你不会玩,我教你。”

假如真的后悔了的话,他们的进度也不会成为最快的,这会儿估计跟他们一样,怄死了。

和聂江澜一起到场地的时候还很早,在站牌下等待的时候,沈彤发现聂江澜在研究那个画板,一贯高智商的男人居然不太拿手这个。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聂江澜道,“那才是我不回去的最主要原因。”

路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幼年时期的任务已经在昨天做完了,今天他们应该就要去做少年时期的任务了。

沈彤:“什么?”

套好衣服拿好相机,她打着呵欠往拍摄地出发。

聂江澜:“那袋巧克力如果刚好是那个重量,刚好放上天平后可以调平的话……我们之前吃过了一块,重量会减轻,就不能做到调平目的。所以就算折返回去拿,任务也会失败。”

但……不管前一天敞开心扉到了多晚,第二天都是要起早床的——早起时的沈彤如是想着。

沈彤倒抽一口凉气。也是,她怎么忘了这茬。

当晚他们敞开心扉聊到很晚,聂江澜是聆听者,也是引导者。

聂江澜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现在去终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