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口中“被占便宜”的沈彤:“……?”
“嗯,”某人施施然,“平时我便宜已经占得很够了,所以不需要再占这种后悔药的便宜。”
接下来的一路,沈老师跟聂江澜保持着距离,谨防着身边这个王八蛋。
“古话?”沈彤回忆了一下,“有便宜不占王八蛋?”
王八蛋,哦不是,聂江澜很快到了下一个关卡。
他把问题继续抛回给她:“你之前引用的一句古话是什么?”
迎接他们的是完全崭新的套路,面前摆着一个天平。
“为什么?”
天平的一端是一个不规则物体,另一端没有东西。此刻,受重的那一边下坠,空无一物的那边轻飘飘地抬起。
过了会儿,他又问她:“我还有个原因不后悔,你知道为什么吗?”
“你们的任务是调平天平。”工作人员做了个“请”的手势。
男人道:“你知道就好。”
聂江澜问:“这东西多重?”
沈彤揉鼻子:“聂总裁真的很霸道了。”
工作人员:“236.782克。”
“那就想想吧,”他知道她在胡诌,但还是继续配合她的胡诌,“也只能想想了——这件事,你没有反悔的权利。”
他眼一眯,疑心自己幻听:“……什么?”
“不是我要说的,是你自己说的啊,”沈彤继续装作很为难的样子,比了个手势,“想想的话,有那么一点点后悔吧。”
“236.782,你没有听错,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工作人员微笑。
聂江澜:“……”
聂江澜:“…………”
沈彤面色有些为难。
沈彤隐隐感觉到不对了。
聂江澜眉一挑:“所以现在站在我身边,你后悔了吗?”
本来要找一个一样重的东西来调平就很难,更何况这还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完全是靠人为没办法完成的啊。
“也不是单单指这个,”沈彤说,“人生里想要后悔的瞬间还是非常多的吧。”
除非这是早就设计好的什么东西,之前出现过。
“所以你也想后悔了?”他笑。
三秒之后,沈彤感觉自己脑子里有什么火花闪了一下。
沈彤:“俗话不是说,有便宜不占王八蛋吗?我现在感觉有个便宜在我们眼前,我们却没有把握,有点亏。”
“等等,”沈彤扯扯聂江澜袖口,校服的面料摩挲着指腹,“我记起来了,之前,之前我们拿到的那包巧克力,就是这个重量!”
聂江澜:?
“我们拿到的那包?就是吃过的?”
“也没有,”沈彤感觉有点难以启齿,“就是觉得亏了。”
“对。”沈彤点头。
聂江澜失笑:“怎么,直接过关了还不好,你还想后个悔重来?”
聂江澜有些狐疑:“确定吗?”
“为什么我们都没看到前面的按钮?我现在才想起来,刚刚送玩具车的时候,那个台子上的确也是有按钮的。”
“确定,”沈彤说,“因为我想到了之前有个给我们吃巧克力的老师,她当时分巧克力就是按总克数除以人数这么来分的,很好笑。”
元欢重新去做任务的时候,不知为什么,看到人家后悔的沈彤,自己也有点后悔。
“所以我看你的巧克力的时候,也下意识扫了一眼袋子,看到它的净含量就是这个数字。我当时还有点奇怪,以为是印刷错了,或者是这个牌子就这样。”
按下红色按钮,元欢马不停蹄地往进行选择的地方赶,自然是把“恩人”聂江澜抛在脑后。
现在想来,肯定是节目组早有预谋了。
“好,如果已经做了决定,请按下我前面的红色按钮,你将会回到少年时期的最初,重新做一次选择。”
而且可能最后重量缺了一点,沈彤还看到角落里有一团类似小软垫之类的东西,大抵是添重的。
就像拿到攻略和提示再回去闯关一样,难度和纠结程度大大减轻,元欢很有信心自己会赢。
听了沈彤的话,聂江澜点点头:“嗯,那应该就是了。这就是节目组的作风。”
元欢:“非常确定,有后悔药为什么不吃。看着吧,等我知道了结果再回去挑选道具,到时候很轻松就能超越他们了。”
沈彤心里隐隐不安的事情终于还是发生了——这关需要巧克力,而他们之前抛弃了巧克力,这个清醒的认知几乎让她绝望。
沈彤看着工作人员非常认真地点了头:“虽然可以后悔,但是回去重新选择也会浪费你的时间,同等条件下,不后悔的嘉宾会比你走的更快,你确定要后悔吗?”
过了会儿,她弱弱提醒聂江澜:“你可以后悔。”可以回去重新拿到那袋巧克力的。
“哇,这期节目可以这么玩吗?是因为最后一期,所以给我开了金手指吗?”
“可以后悔的,”工作人员说,“只要在今天之内后悔,都是可以的。”
得到肯定的答复之后,元欢睁大眼,感觉世界观都被刷新了。
沈彤:“明天就不行了?”
他回头问:“煊哥,我真的能后悔吗?”
“是的,这个只在当天有效。”
元欢一个激灵:“哦,差点忘了我的follow PD。”
聂江澜垂着眸不说话,看起来像是在思考。
“我骗你的话这期就没有钱拿了,”工作人员祭出杀手锏,“相信我,你真的可以回去。如果不信,你问问你后面的follow PD(跟随导演)。”
沈彤又小声说了次:“……要回去吗?”
元欢:“我真的觉得你在骗我。”
远处隐约有“收工”声响传来。
工作人员被他说笑了,摇摇头说:“不是的,这期节目确实可以后悔,我没有骗你。”
这下,换他摇头了:“不了。”
“你是不是在骗我啊?”元欢不信,“等到时候我过去了,那边的工作人员反正不认账,然后我又不得不回来,你是想要这么耍我吗哥哥?这节目怎么这样啊,现在连工作人员都开始耍人了!!!”
沈彤有些诧:“真的吗?为什么?”
工作人员:“可以后悔重新选择,只要回到前一个关卡就行了。”
聂江澜说:“因为收工了。”
听到这三个字的瞬间,元欢仿佛是做了一场梦:“哈??!!”
因为收工了,又不能明天再来拍,现在继续就是做额外的工作,对他来说是浪费额外的时间。
工作人员:“可以的。”
沈彤:“……”行,理由真的很充分。
元欢真的是破罐子破摔,死马当活马医了,他问面前的工作人员:“哥哥,我可以后悔重选吗?”
“况且,”他又补充了句,“我不喜欢后悔。”
聂江澜看他向自己求助,不由道:“与其问我,你不如问问你面前的人有没有什么解决办法。”
活在当下就好了,后悔的人生很复杂,时刻充斥着各种各样复杂的选择,倒不如一根筋简单地做下去。
好不容易做任务做到了少年时期,要做的第一个任务的正解恰巧和自己擦肩而过,任谁都崩溃。
二人收工回去,回去的路上,沈彤说:“我尊重你啦,你不后悔就不后悔吧。”
沈彤是跟着聂江澜,他脑子好,运气也好,故而没有过这方面的困扰,可元欢就不一样了。
“但是我还是想说一下,就是纯粹地说一下。到时候他们后悔的人,关卡全部刷到满分,但你巧克力的这一关完不成,可能赢家就是别人了。”
元欢把自己新染的黄发扯来扯去:“我好崩溃啊,我该怎么办江澜哥?”
他一声低笑:“这可说不准。”
沈彤看他就差一屁股坐地上了。
沈彤撇嘴。真不知道他这自信哪儿来的。
“我花了十分钟抓阄,最终决定抛弃一个电视遥控器,”元欢凄惨地指指面前,“结果这一关要我开密码,密码就在电视机里,可我刚刚才扔掉我的电视遥控器。”
“对我有信心点,”聂江澜停住脚步,缓缓道,“后悔这个环节看起来这么好,你就不怕是个陷阱?节目组能这么好心忽然给你好处了?”
聂江澜扫他一眼:“怎么了?”
沈彤做假设:“也许他们改过自新了呢?毕竟这都最后一期了。”
看到聂江澜来了,元欢依然提不起兴趣。
“好了,”聂江澜道,“下班了,别操心这么多,明天的任务明天再想。”
元欢一脸一筹莫展,在任务点旁边生无可恋状。
沈彤点头的时候发现自己校服袖子窝作一团了,便顾着低头整理,没发现聂江澜没跟上来。
果然,途经不属于自己的任务点的时候,他们看到了焦头烂额的元欢。
过了会儿,后面有人叫她。
五个东西,舍弃一个,节目组应该至少用到三个,有很大几率用到那个被舍弃的东西。
“喂,同学——”
“应该至少会用到三个。”她说。
语调被光浸得发软,松散又动听。
顺利获得奖励,聂江澜低头看了眼袋子,往前走的时候问沈彤:“你猜这些东西,后面都会用上吗?”
她回过头,看着校园里青春的陈设,加之自己也穿着校服,恍然也觉得自己仍在高中时期。
聂江澜去拿药水的时候,沈彤心道,他还真是一猜一个准。
聂江澜背着夕阳而立,影子被拉得又长又朦胧。
这大喘气似的公布和峰回路转的转折惹来了一片“切——”。
他身后是双杠,此时,一只手臂伸展开来,向后随意地搭上去,另一只手拍了拍臂弯。
为了防止被打,他终于一口气把接下来要说的话说完:“还完成了节目组的任务,一箭三雕,恭喜你们,获得一瓶药水。”
光影中的人粲然一笑,问她:“——早恋吗?”
工作人员:“送出了自己的玩具车。”
早还是不早,这是一个问题。
沈彤:“……”
直到阳光下的人逐渐等得有些不耐,又象征性地拍了拍自己手臂。
工作人员:“也成功……”
沈彤想到高中种种“前车之鉴”,有点犹豫地开口:“早恋的话,被教导主任发现了,是要打断腿的。”
假的?!
他没料到她代入感这么强,滞了片刻。
“恭喜你们顺利帮助了一对路人母子解决他们的家庭问题。”
沈彤转过身,扯了扯校服的下摆,俨然入戏的模样:“再等等吧,等我们毕业了再说这个问题好吗?”
沈彤看着他,恭喜完成任务?还是没完成?这个节目组出的题可从来难猜中。
闲闲倚在双杠上的人站起来,身后影子随着步伐晃动纠缠。
“恭喜你们……”说到这里,他顿了顿。
即使穿着校服,这人走起来也自带一股无法忽视的气场。
两个人走出去没有多远,工作人员终于回到了自己该站的位置上,脸上挂着这个节目组里的、招牌的、高深莫测的笑。非常欠揍。
他走到沈彤身前,扼住她手腕。沈彤一怔。
沈彤等着工作人员出现。
他掀开眼睑,瞳仁漆黑,缓缓道:“等不了,我现在就要跟你早恋。”
如果是演的,那未免也演的太好了。
“你这是在强迫我,”沈·乖乖女·彤挣扎着手腕,“这是校园暴力。”
离开时,女人又让他道了几句谢,这才离开。身影逐渐远去之时,还能听到女人数落儿子的抱怨和不争气声。
一边收工的工作人员不住往这边看,讨论道。
男孩子收住了眼泪,声音里带着鼻音,取走了聂江澜掌心的玩具车:“谢谢哥哥。”
“那两个穿校服的是聂江澜和沈彤吗?他们怎么穿校服了?”
又伸出男孩子的手,低头说:“快,快说谢谢哥哥。”
“节目组发的道具,聂江澜先穿着了,后来又给沈彤要了一套,两个人都换上了。”
女人犹豫了会儿,这才抬起头,道:“真不好意思,谢谢你了,希望没有耽误你的正事。”
“为什么突然穿校服啊?”
她皱着眉仔细甄别。
“不知道,可能是看起来比较有CP感吧。聂江澜的是高三学生的校服,沈彤那个衣服是道具组去拿的,好像没有合适尺码高三校服了,所以穿的是高一的。高三是蓝色边纹,高一是红色边纹,是不是很有感觉?”
又或者,这就是节目组安排的——虽然这些是节目组请来的人,目的却是消耗掉聂江澜的道具。他有可能自以为完成了任务,却是替别人做了嫁衣。
“……”
但是……如果这不是,那他们就是猜测失误,平白无故丢了个道具倒还无所谓,主要是猜错这点比较恼人。
“我就是不知道他们俩在那儿干嘛,什么校园暴力、早恋的,在干嘛?演戏吗?”
沈彤自然知道聂江澜在想什么,说实话,现在看来,也的确比较像节目组设置的环节。
“你懂个锤子,别人那叫情调,情趣你懂吗?”
“没事,”聂江澜把东西往前递了递,一副看清节目组套路的模样,“我不需要这个。”
“……?”
女人把男孩抱起来往后扯:“这怎么好意思呢。”
两个人渐渐走远,而沈彤和聂江澜还站在原地。
“那、那我要……”
一贯漫不经心无所畏的聂江澜,仍在进行“沟通”。
聂江澜晃了晃,把车简单地做了个变形,拼成一个人形,言简意赅:“是。”
列举了一大串做他女朋友好处的排比句后,他说:“不如就试一下?试一下也不吃亏。”
小男孩一下停住了苦恼,泪眼朦胧地望着他:“这、这是玩具车吗……”
思考了很久后,沈彤看到很多人已经在拍照了,想到再不走,等下保镖撤走,他们可能就困在这里无法脱身了。
他从袋子里拿出之前得到的玩具车,递到小男生眼皮底下:“你想要这个?”
她半推半就,勉勉强强道:“那……那就随便试一下吧,但是你不能太张扬,免得教导主任和我爸妈知道,不然的话我会转学的。”
聂江澜偏了偏头,好像明白了什么。
“我和你一起转。”
哭闹声没有停,女人作势要把男孩拉起来。
走出去几步,“高中生”聂江澜很衬景地问道:“为了履行早恋男友的义务,我从明天开始应该怎么做?”
果然,见怎么讲都讲不通,女人终于动了怒:“你再不起来我真要打你人了!”
想了想,沈彤道:“别人一般都会带早餐的,你应该也要带早餐给我打热水吧。”
沈彤后面的摄像大哥小声道:“孩子不听话,多半是欠打,打几顿就好了。”
高中时候班上女孩子谈恋爱,还没到位置上,就远远能看见桌子上放着的豆浆或是面包早点。有时候下课,男朋友还会跨好几个班级来送一瓶水。
小孩子非常倔,怎么都不肯答应:“我!就!是!要!现!在!要!玩!具!车!”
每每大家看见这些,都会不住起哄。
“而且妈妈今天没带钱,没带钱怎么给你买车?”女人终于做了让步,“明天再来,有的话妈妈再给你买……”
聂江澜欣然应允:“不仅给你带早餐,我整个人都给你。”
“可我就是想要,不能玩到我不想走——”继续嘶吼。
沈彤犹豫了一下,怯懦地咽咽口水,道:“这个就不用了吧。”
女人皱了皱眉:“都说了你有很多车了,不要再买了。”
聂江澜:“……”
男生开始在地上撒泼打滚:“我就是要那个玩具车!我想要那个玩具车!”
第二天一大早,沈彤到了拍摄地,发现聂江澜的身前果然摆着一堆可疑物体。
女人试图继续拉他:“你再不走妈妈生气了,妈妈生气了就要打你了。”
她指了指,问:“这些是什么?”
沈彤把目光重新移到小男孩的脸上,此刻,他哭得非常卖力,五官皱成一团,鼻子眼睛都是红的,泪痕爬了一脸。
聂江澜逐个介绍。
聂江澜拎着袋子,看着面前场面,仿佛若有所思。他也在等。
“奶黄包,早点。”
她看了保镖和工作人员一眼。现在去拦也不是,不拦也不是,只能安安静静等别人吵完。
“怕你觉得甜,豆浆没放糖。”
沈彤被面前这个突如其来的场面惊住了,就算节目组不在,她也没想到会有一对母子在这里吵起了架。
“这个,你要的热水。”
小男生不管不顾,竟是连这边看都没看一眼,哭得更大声,恨不能撼天动地似的。
她昨天只是代入进了高中生活,随口一说,没想到他真的照做。
女人去拉他,目光在周围来回晃:“你看看多少哥哥姐姐在看着你,还有镜头在拍你,别闹了,快回家。”
昨晚他和她说了,今早有事自己不能来,她出门没看到他倒也觉得正常,没想到他一大早上去买这些了。
小孩儿直接一屁股坐地上了,张开嘴就开始嚎啕大哭:“我不管!我不回去!”
沈彤坐下来,问他:“你买这些不嫌麻烦吗?”
母亲一头长发,看起来就是个温柔模样:“乖,听话,我们先回去。”
男人双手交叠,淡淡道:“麻烦啊,可你要吃,我有什么办法。”
小孩儿剃着短发,大约只有七八岁的模样,此刻正在哭闹:“我不要我不要!”
少年时代的任务做完了,今天正式步入青年时代。
支起来的一个小标牌后面,站着看起来跟节目组并没有关系的一对母子。
到第一个任务点的时候,沈彤看到任行也在附近。
奇怪的是,这次关卡处并没有工作人员在等着。
任行明显看到了聂江澜和沈彤,挥手跟他们打招呼:“你们也在这边做任务吗?”
聂江澜本身就打眼,更何况身后还跟着一堆摄像机,一路走一路都在接受尖叫和拍摄,沈彤就这么跟着他到了下一个关卡。
聂江澜点头。
“高中时代,没有早恋。”
任行笑:“做到第几关了?”
沈彤:“什么?”
“具体没数,”聂江澜道,“昨天少年时代做了几个。”
他勾勾唇:“忽然和你有一样的遗憾。”
“有做到需要上一关道具的吗?”
可就是那么简单的出场,也连带出几丝惊艳的味道来。
“做了,”聂江澜说,“做了两个需要的。”
后来沈彤也换好了校服,她是工作人员,出场自然没有聂江澜那么隆重。
任行叉腰:“那你比我快啊,我只做到一个需要上一关道具的。”
沈彤:“……”第二个才是你想让我穿的真正原因吧?
“我遇到了两个,但有一个道具我舍了。”聂江澜目光淡然。
“我也想看你穿了,不行吗?”过了会又道,“再说了,两个穿校服的看起来就是一对。”
“你不知道可以后悔?”任行明显是有经验的,“假如遇到你需要但你扔掉的东西,你可以重新回到选择时候,拿另一个东西替代它。比如我,我就拿数据线替代了圆球,因为我做的第一关就需要圆球。”
沈彤一开始还问:“为什么忽然也要我穿了?”
聂江澜道:“我知道可以后悔,但没选。”
走了没几步,聂江澜似是想到什么,找工作人员又要了一套沈彤尺码的校服。
任行诧异:“你没选?”
目送着蓝白色校服在视线里越走越远,沈彤摇摇头,快步跟上。
“嗯。”
“你喜欢就行,”他拍拍她的头,“发什么呆,走了。”
“你没回去拿你要的东西?”任行又确认似的问了一次。
沈彤站在原地,看他走进教室,把自己之前的外套拿出来,抛到工作人员手里。
得到聂江澜肯定的答复:“嗯。”
他神色淡淡:“我穿着给你看还不好。”
任行继续不解:“为什么不?我看元欢康南魏北都回去了。”
沈彤没预料到他会这么问:“啊?”
“麻烦。”聂江澜说。
“换什么?”聂江澜眼睑都懒得抬,“你不喜欢我穿这个?”
过了会儿,捕捉到什么讯息,聂江澜问:“所有人都后悔了一趟?”
“你不换衣服吗?”
“对,除了你。”任行又道,“所以你比我们快一个关卡吧,因为我们回去耽误了时间。”
沈彤指指他身上的校服。
聂江澜点头,道:“对。”
拍完照片,聂江澜准备去做下一个任务。
“哇……这……”任行显然对得到的这个消息有些消化不过来,“行,既然你这么快,那我也不跟你聊天了,我先去做任务了,终点见!”
快门声响起,音色缱绻,定格一瞬间。
男人勾勾唇,道:“终点见。”
她还能记起,这个叛逆了一整个学生时期的人,为自己换上一套整齐的校服。
站在下一个关卡前,沈彤隐隐有些担忧。
从此以往,再回忆起自己的少女时代,不止是单调乏味的书本和习题,也不止是头顶吱呀转动的风扇和整整一黑板的摘抄——
“大家都回去了一趟,目前为止应该就没有空缺关卡了,不像我们,巧克力那关是空着的。”
好像回到了高中时期,回到那段他们互不相识而彼此缺席的时光,他们重新相遇一次,用这样的方式。
“但我比他们快。”聂江澜如是道。
日光滚滚而来,倾了一地光阴。
“快又怎么样,”沈彤说,“有一关是空着的,就代表可能少一个拼图,到时候看路线非常不方便。”
镜头里的人松散又随意,为了指责她,只剩下单手插兜。
他安抚似的低声说:“少一两个碎片看路线,这事我又不是第一次做。”
“你说你是不是个小白眼狼?嗯?”
以前他能完成得好,现在也一样可以。
聂江澜没等到她的回答,双手插进口袋,有些许不满:“我在学校都不穿,现在不在学校好几年了,为你把校服穿上,你还有意见?”
沈彤点头:“好吧,既然你这么有信心,那我们就看下一关。”
她但笑不语。
下一关的任务在房间里等着他们,房间布置得挺温馨,暖色调,墙上还挂着各式彩带和礼花小图案。
她举起相机的时候,聂江澜回应:“真是怎么样?”
有人等候在房间内:“欢迎你们来到青年时期。既然到了这个年龄,追女孩就应当是你们要考虑的因素之一了。女孩子都要过生日,既然你想要追她,那不妨为她做一个生日蛋糕吧。”
沈彤摇头表示感叹:“啧,你真是……”
“‘她?’”聂江澜皱了一下眉,“‘她’是谁?”
“在班里,不出去。”
工作人员:“一个指代,指代你喜欢的、想要追的女孩。”
“重大活动和视察必须穿校服的时候呢?”
“那我要是有女朋友了呢?”聂少爷掀开眼睑,散漫问了句。
“嗯。”
工作人员显然一时间被他问住了:“呃、这个……”
“那在学校都是穿自己的衣服?”
“有女朋友是不是就不用做蛋糕了?”
“没怎么穿过,”他说,“太丑了。”
“那你可以为你的女朋友做蛋糕的。”工作人员揩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感叹自己的随机应变真的非常随机。
沈彤略显诧异:“看看你穿校服什么样?你不知道你穿校服什么样?”
聂江澜从容地继续反问:“她要是不喜欢吃蛋糕呢?”
也许是她的眼神和言语大大地取悦了他,聂江澜低头看了一遍自己的装束,又看向她:“给我拍一张,我看看我穿校服什么样。”
工作人员再次被他问住:“……”
即便以前心里不止一次地这么想过,但沈彤确实是第一次把这种话说出口,告诉他,她的确对他此刻的种种都满意。
一谈到“女朋友”这个话题,沈彤看聂江澜简直有无数话想要说。
沈彤没说话,手拢在唇边,缓缓地给他做了个嘴型——好看。
简直是就算没话说,创造话题也要说。
“漫画人物”靠在门框边,漫不经心勾勾唇角,问她:“满意了吗?”
沈彤眼见这个模样了,反正怎么样这个关卡都要过,只好提醒道:“聂江澜,这是在做节目。”
她男朋友,真好看。
意思是你现实生活里,到底有没有女朋友,女朋友爱不爱吃蛋糕,都跟现在没什么直接关联。
只是随便一穿,少年感更甚,像从热血高校漫画里走出来的人物。
沉默半晌,聂江澜竟是转头问她:“你喜欢吃蛋糕吗?”
校服加倍放大他的慵懒,又揉散他微微透出的锋芒,衬得他气质愈发干净而清冷。
话头忽然指向自己,沈彤一愣:“我?还可以吧,怎么了?”
即使是松松垮垮的裤子也遮不住他呼之欲出的大长腿,站在门牌下的人依然高挑,甚至更加打眼。
男人转过身,终于放过了工作人员:“那行吧,开始做。”
原来穿的外套被扔在桌上,聂江澜浅灰色衬衫打底,外面套着一件敞开的校服,袖子挽起,露出手臂。
工作人员揉了揉眉心,看这人一开始就这么难搞,不由得心想,等自己说完了这一关的规则,他会不会揍自己啊……
五分钟后,教室门打开。
可这个是节目组分下来的啊,又不是他出的,要打就去打编剧吧……
“沈老师想看,我哪敢不换。”
心一横,他把话说完:“这一关的规则,是你要将下落的奶油做成长方形。”
他倒是出乎意料地干脆:“换,现在就换。”
果不其然,听完这句话,聂江澜沉默了一会。
“我还蛮想看你穿校服的,”沈彤耸肩,“不愿意穿就算啦。”
他撑着面前的桌子,眸一眯,问:“奶油?长方形?还是下落的?”
“换这个?”聂江澜偏了偏头,举了举手里的校服。
光是听这句话,甚至不用脑子想,他都知道节目组会玩什么花样。反正,肯定不简单。
沈彤扬扬下巴,示意:“不换上吗?”
工作人员被他的表情慑到噤声:“……”
聂江澜看着她,用眼神问她在高兴些什么。
沈彤看面前的人出的汗简直快落成瀑布了,就算汗快成瀑布,但他也有自己身为工作人员的尊严。
想到这个人的中学时代,可能也是皱着眉穿着这样的校服,修长手指握着一瓶矿泉水,走过无数个目光殷切的窗口,她就不自觉抿出一个笑来。
他尽量让自己有底气地开口道:“是的,看到你面前的机器了吗,等下你需要把手伸到这个开口处,接住下落的奶油,并在结束时做出长方形的奶油块。”
沈彤看面前这人拿着校服,垂下的细碎刘海遮住小半张脸,只能看到挺直的鼻骨和绷着的下颌线条。
聂江澜正在观察那个机器,工作人员不怕死地继续道:“奶油的长宽是40cm乘以30cm。”
捻了捻熟悉的面料,聂江澜眉尾一抬,看来全国各地的校服都一个模样。
沈彤:“……”
勾着衣领抖开一看是一套校服,白底蓝边纹,袖口收拢处理,版型宽松,很标准的中国式校服,看起来简单又舒服。
聂江澜倒是笑了:“那高有要求吗?”
跟聂江澜做了告别,元欢小跑回去做选择,而聂江澜终于能接着完成方才的动作,接过工作人员发来的一套衣服。
工作人员:“高没有要求。”
《急速燃烧时》最近本身就红,聂江澜和元欢的粉丝也不少,大家一看到这种同框,就免不了有些激动。
这下总不会再这么看着他了吧,毕竟高都没有要求了。
两个人正说着话,一边下课的学生已经围在外圈尖叫起来了。
聂江澜仍是勾着唇,淡漠问:“……你们还知道高不做要求?要不我再给你们捏个埃及金字塔出来?”
“啊……知道了,”元欢指指远处,“刚刚要我放弃一个,我不知道该放弃什么来着,还以为大家都一样,可以从中摸索出经验,所以才来问你的。”
工作人员:“……”呜呜呜。
聂江澜淡淡:“每个人不一样,你没有这个很正常。”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聂江澜仍旧仔细观察起这个机器来。
“巧克力吗?”元欢眨了眨眼,“我好像没有过这个。”
机器很大一只,底下有个小口,方便手伸进去接奶油,上面有一个长方形状的铁片,估计是出奶油的。
“巧克力。”
这种感觉,就好像下雨天的时候让人接一场正方形的雨。
元欢:“你先说一下嘛,你舍了哪一个?”
聂江澜看向工作人员,后者都有点抖:“怎么了?”
突然杀出的元欢让大家都沉默了片刻,沉默片刻后,聂江澜这才问:“怎么了?”
“长宽是多少,你再说一次。”
“之前进来的时候,节目组要我们舍东西,你舍了哪一个?”元欢道,“我好像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40cmx30cm。”
聂江澜看着他。
聂江澜眉一抬:“这次怎么不精确到小数点后三位了?”
元欢从走道尽头跑过来,气喘吁吁,身后喊停:“等一下,等一下江澜哥!”
本来沈彤还有点一筹莫展,但一听聂江澜这么问,就立刻有了思路。
聂江澜还没来得及接,忽而,远处传来咚咚咚的脚步声。
越是奇怪越是精确的数字,听起来越难,就应该越简单。
他话音刚落,节目组预备递过来一套白底蓝边的东西。
毕竟节目组嘉宾都是人,又没有什么特殊技能,要求越精细,就代表节目组给过线索。
他忽而一笑:“要是那时候也有一个这样的人在外面等着我,我也不至于每天都把窗帘拉得那么紧。”
果不其然,聂江澜回头看沈彤:“身后袋子提给我一下。”
沈彤也不动,就那么看着他。
袋子里装的是他之前赢来的道具,里面有个小画板。
最后一秒倒计时被按停,聂江澜拍响手边的计时器,打开窗户,双手撑在窗台上,俯身向沈彤逼近。
沈彤没有提袋子,直接从里面把那个画板拿出来,递过去。
很明显,过了会儿,聂江澜完全擦干净玻璃的时候,看到了外面噙笑看自己的沈彤。男人兴味地扬了扬眉尾。
聂江澜兴味地瞧了她一眼,没想到自己还什么都没说,她便已经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四周都是模糊的,只有那一块干净透亮,映出他精致的五官。沈彤按下快门。
画板举起来,他张开食指大拇指丈量了一下。尺寸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了。
她举着相机一点点拍,恰巧捕捉到他擦干净自己面前那一块的样子。
反正节目组也没有给别的什么长方形的东西,沈彤也确定,这次要用到的道具就是这个。
本来什么都看不到,渐渐显出一点轮廓,过了会儿,是半边脸。
除了巧克力他们没有,其它的道具里应该多少会有能派上用场的。
沈彤站在窗外,就这么一点点地看着里头的男人清理。
聂江澜走到机器面前,手探进去,比了比。
窗户上明显是节目组新泼上去的什么东西,虽然不脏,但足够模糊整个玻璃,让聂江澜看不到窗外的东西。
到时候开关打开,上面肯定会扑下来一大团奶油,拿这个长方形的板子接着,等冲击力过去,就只有一模一样的形状留在画板上,其余的全都落回机器里。
擦完了黑板,接下来轮到窗户,他洗干净毛巾贴上窗户。
这么算的话,也的确是长宽有限制,而高没有。
聂江澜挑了挑眉:“你还挺有骨气。”
思索清楚,聂江澜回头:“开始吧。”
沈彤顿了顿,笑了:“有啊,但别人跟我又没有关系,所以我一般会拒绝。”
工作人员:“好的,准备好了吗?”
“没人帮你擦?”
随着聂江澜点头,房顶上扑下来偌大一片奶油,那面积几乎占了房顶的五分之一。
“当然了,以前有轮值的。”沈彤说,“隔几周就轮到我。”
聂江澜伸手托着画板,奶油急速下坠,啪叽一声落在他托着的画板上,多余的奶油无处依托,就只能落在底下准备好的托槽里。
“你还擦过黑板?”
几乎只是几秒钟的功夫,就已经结束了。
沈彤说:“我们以前做清洁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干净的毛巾来擦黑板的,都是用特别多灰的黑板擦。”
沈彤在一边看着。
聂江澜:“应该高兴什么?”
如果奶油的面积小于画板,那么形状就是不确定的。但现在奶油的面积比画板大上这么多,下落速度又快,留在聂江澜手心的,当然就只有画板大小的奶油。
沈彤笑:“你应该高兴的。”
聂江澜伸手,贴着画板边沿的形状,仔细清理了一下多余的奶油。
聂江澜伸开长臂,扫走上面的最后一丝字迹,看向沈彤:“有话要说?”
确保了完整形状后,他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语调凉沉:“够了吗?”
聂江澜在里面擦黑板,沈彤就在外面拍。过了会儿,她靠在门廊上。
工作人员接过那一大块画板奶油,转着观察了一下。
男人骨节分明的手指往下淌着水,显出一种别样的好看。
聂江澜笑:“要不要给你找个显微镜,再加个卷尺,你好好量量?”
他伸手挽起袖子,从水桶里捞出一条干净的毛巾。
“不用不用,”工作人员不住点头,“过关了,你们过关了。”
任务就是这样了,除了完成,也没别的办法。
因为下落的奶油太多,聂江澜又是伸手去接的,自然免不了有些奶油迸溅出来,沾到他手臂和脸上。
聂江澜抬头,看着黑板上各种各样的鬼画符,皱了眉,半晌,眉展开。
他站在一边,沈彤拿出纸张给他清理,擦拭干净手臂上的奶油后,发现他眼睑上也有。
没想到节目组第一个任务就是让聂少爷做清洁,沈彤不禁发笑。
她伸出手指,抹过他睫毛上的白色奶油,细细擦拂。
“这个关卡的任务是清理教室,”工作人员如是说道,“你需要在五分钟之内,把黑板擦干净,窗户也要擦干净才算过关。”
“你这个样子特别像眼睫毛被冻住了的,”她笑,“很多美妆博主会用白色的睫毛膏画睫毛,营造那种雪地妆的感觉。”
跟着指引到了第一个任务点,沈彤和聂江澜站在写有高一五班班牌的门口,往空荡荡的教室看去。
聂江澜低眉眄她:“你看起来还挺高兴的样子?”
愣了一秒沈彤反应过来,挑了挑眉:“聂江澜同学,求生欲很强哦。”
难得见他这个模样,她当然高兴。
沈彤正要开口,听他自如地打断自己:“好看又怎么样,女朋友还是没我的好看。”
当然,沈彤还想要命,所以这句话并没有说。
他冷哼:“是吗,那你说说看。”
除了眼睫毛,他的发尾也带了一点白色的、毛茸茸的奶油。
“真的不听吗?”沈彤侧头看他,“我都还记得他们有些人长什么样呢……”
沈彤一边拿纸巾给他擦理,一边已经有解说开始介绍这家手工蛋糕店。
沈彤看他吃瘪,得逞地笑,双手背在身后,眼睛更亮。
主要说的是这家店已经开了很久,生意很好,但并没有扩张,还只是一上午只接十个左右的客人。原因是老板有独特的秘方,要做好一个蛋糕需要耗时很久,为了质量,因此不盲目扩张,算是很有工匠精神了。
“行了,”聂江澜东西背在身后,“废话多,不想听。”
沈彤给聂江澜擦完身上的奶油,一边,老板现做的蛋糕已经好了。
沈彤点头:“你别说,没早恋过真的是我很后悔的一件事。那个三中阴郁美少年还来我们班找过我,我那时候刚……”
甜软的蛋糕香气一弥漫出来,现场的各位都中招。
“那你岂不是很后悔没有早恋?”男人淡漠勾唇,皮笑肉不笑。
老板把蛋糕细细切分好,一块一块装进小盘子里,给大家品尝。
“不止看过我们学校的篮球小哥哥,我还看过三中流川枫,三中花泽类,三中阴郁美少年什么的。我们学校别的不说,好看的男……”
递给聂江澜时,男人摇摇头:“不用了,我不太喜欢吃甜品。”
沈彤:“爱美之心人皆有之,看看好看的东西让自己快乐点,这有什么的。”
“啊……”老板一时间有点为难,“但是我是按照人数来切的。”
男人蹙眉:“别人拉你去你就去了?你怎么这么没有立场?”
沈彤回头一看,所有工作人员手里都端着一个小蛋糕。
沈彤开始回忆:“他篮球打得特别好,全校很多女生都挺喜欢他,我同桌也喜欢,下课经常拉我去看他打球。不过有一说一,穿个篮球服的男生真的很加分,尤其是投篮时候的。”
“他不吃的话就给我吧,”沈彤说,“我可以吃。”
聂江澜眉头拧起。
反正这蛋糕小小的一块,吃两块也没什么关系。
“不敢不敢,”沈彤摇摇头,“毕竟我也有过跟着同学去看过帅气小哥哥的时候。”
老板看向聂江澜:“那我给她咯?”
“很难理解?”聂江澜勾唇,“你看起来很不服气的样子。”
“给吧,”男人道,“她说话比我有分量。”
“所以经常会有女生组团看你咯?”
沈彤满脸不信地撇了撇嘴,接过那块蛋糕。
他皱了眉:“我坐在窗口,总是有女生一到下课时间就站过来,还拍照。我嫌烦,一般都直接把窗帘拉得紧紧实实,看不到太阳。”
用小叉子插取一点,入口味道确实惊艳。
沈彤:???
奶油新鲜并且甜而不腻,奶香味儿足,内里蛋糕酥软,有嚼劲,一点点黄桃味道夹杂着漫入其中,口腔里都剩下一股清甜余韵。
聂江澜似乎是思索了一会:“没有。”
吃完蛋糕,沈彤把两个盘子叠到一起,抬头去找垃圾桶,发现垃圾桶在阳台上。
沈彤看他:“你没有吗?”
沈彤走过去,拐了个弯,把盘子和叉子扔进垃圾桶。
“有时候下午,拉开窗帘晒太阳,在阳光底下写作业,幸福感就很高,很充实。”
一回头,看到聂江澜。
“虽然大多数时候都在写题,可是偶尔听到一两个贫嘴的男生讲笑话,或者是自习课边听着球声边写作业,再或者是快高考那阵子大家仿佛一条心的拼劲……”
她吓了一跳:“你怎么过来了?你不是没吃吗?”
“一种感觉吧,那种很纯粹很干净的感觉,”沈彤抬抬眉,“只能意会。”
他避而不答,开启了一个新问题:“你吃完了?”
“那靠什么,”聂江澜眯眯眼,“说来听听。”
“对啊,”沈彤说,“你不是不吃吗,而且这两个分量也挺少的,几分钟就解决了。”
“我的美好不美好,不是靠这个来衡量的。”虽然追求者也不缺就是了。
男人舔舔唇角,盯着她唇边沾上的一点奶油:“我又忽然想吃了。”
沈彤嗤了声:“肤浅。”
“你这个人怎么这么随心所欲啊?”她略显不满地指控,“刚刚老板装在盘子里端给你,你可是不吃的啊。”
“是么?有多美好?”聂江澜抛了抛手中水瓶,“追求者有一个足球队那么多?”
最后一个字还特意用了上扬的音调。
“我好歹成绩还不错好不好!”明知道他在激自己,但沈彤还是中计,“我的高中时代,还是挺美好的。”
聂江澜道貌岸然:“我只是不想吃装在盘子里的。”
聂江澜看她目光落在远处,忽而扬扬唇角:“你还读过高中么。”
沈彤唇角搭下来:“是吗,那您想吃装在哪里的?装在光滑的天价大理石……”
那样年轻又旺盛的生命力啊。那么枝繁叶茂、盛夏葱茏的青春,实在是太美好了。
话没说完,他上前两步,阴影罩住她,指腹搭在她下巴处,抬起来。
下课打水的时候路过塑胶跑道,可以看到三五成群的女生从小卖部出来,边走边弯着眼睛打趣其中的某一个人。
这里是个拐角,外面的工作人员都在休息时间,没人注意到他们。
熟悉的高中时代,每天做题做累了往外探头看一眼,就能看到楼下挽起袖子投篮的少年,有时候运气好,看到一个进球,自己心情也会莫名变好。
沈彤顺着他手指的使力,抬起了脸颊。
“没啊,”沈彤耸肩,“就觉得……很熟悉。”
暧昧因子翻涌升腾,一个接连一个地叠加,像是得到什么介质开始繁衍生息,翻倍地增长着。
聂江澜看她:“笑什么?”
他眼睛里压着狡黠的光,细碎又明亮,眼尾勾着似笑非笑的一点意味。
沈彤看着塑胶跑道,有种恍若隔世的感觉。她忽然笑了笑。
呼吸声压下来,聂江澜俯身,最终停在她扬起的嘴角处。
学校里有接连不断的笑声,伴随着少女们的窃窃私语浮现,又被模糊成不甚真切的一团,传到沈彤耳边。
“装在盘子里的,没这个好吃。”
沈彤抬头,天幕正蓝着,絮状的云盏被拉扯牵连成片,而湛蓝天幕下,隐隐传来篮球击地的砰砰声响。
沈彤到底有大局观念,没在阳台上“浪费”太久时间,很快就低着头,指腹摩挲过嘴唇,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了出来。
男人定了定神,道:“好像是。”
很快,聂江澜也跟着出来了。
沈彤怔了怔:“是直接在学校里做节目啊?”
工作人员常年浸淫在电视剧电影的拍摄现场,演戏自然也是粗略地学得了几分。
很快,他们走到了少年时代对应的比赛地点,门口的“第一实验中学”六个字醒目得有些过分。
二人一出来,大家纷纷装作刚刚并没有在往那边看的样子,低头整理自己手里的工具。
“……”
手里没有工具的,只好慌慌张张地转身,扯落了墙上的一个彩带。
“太重了,”男人淡淡,“提着累。”
听到嘶啦声音响起,沈彤回头:“怎么了?”
是因为觉得少年时期,就不需要这种东西了?
“没事,没什么事……”
沈彤笑:“那猜猜你?你为什么不要巧克力了?”
这一站任务完成,休息时间也到了点,大家开始下一个任务。
“节目组的套路怎么能让你猜到,”聂江澜看了看手里的袋子,“不要用普通人的思维去猜测他们。”
走在路上,沈彤想,还有积木和录音机聂江澜没有用过了。
这样快速的回答总是让她感觉,是不是这袋巧克力将要派上用场。
果不其然,下一关,他们进入福尔摩斯探案现场,要靠一段介绍故事的录音,从故事里找到细节线索,并回答出最后工作人员提出的问题。
路上,沈彤不由得思索道:“工作人员答得也太快了吧,怎么都没有问问你确不确定。”
工作人员伸出两根手指:“你们有两次听录音的机会。”
东西给工作人员之后,他们往少年时期的任务点走去。
聂江澜点头,对自己的记忆力还是颇有信心的:“可以开始了。”
“好的。”工作人员二话不说接过他手里的巧克力,连确定都没有问一句。
工作人员试探地询问:“不拿笔记一下吗?”
过了几分钟,他从袋子里扯出那袋巧克力:“这个拿走吧。”
聂江澜:“不用。”
沈彤看着聂江澜,想看他会怎么选择。
工作人员点头,咳嗽一声,按下了播放按钮。
不用脑子想都知道,之所以会设置这个关卡,肯定是因为后面的少年时期,要用到之前获得过的东西,至于用到哪一个或是哪几个……
紧接着,沈彤在接下来的十几秒钟时间内,听完了大约有五百字的故事内容,语速快到几乎只来得及听到十个模糊的音节。
聂江澜掂量了一下手里的袋子,他在前面的关卡里一共获得了五样东西:巧克力、玩具车、绘画板、积木、录音机,而现在要舍掉一个。
坐在一边,方才还“胸有成竹”的聂江澜陷入缄默:“……”
“请问,你先舍弃哪一个?”
很好,非常好,节目组比他想的还要更变态。
“在进入少年时期之前,你需要完成一个关卡,学会取舍。你在幼年时期获得的道具,进入少年时只能留下四个,必须要舍弃一个。”
聂江澜明了地从袋子里拿出录音机,说:“再听一次。”
他复述一遍刚才说的:“首先,恭喜你从幼年成功进入到少年时期。”
他按下录音键时工作人员也按下播放键,继续开始播放只有十几秒钟的录音带。
工作人员松了口气,他还以为自己要被揍了,幸好不是。
沈彤看着面前有如修罗场一样的场景,感觉到节目组编剧为了为难嘉宾,为了把整个节目连起来,真是煞费苦心。
聂江澜启唇,语调松散:“刚刚你说什么?我没听清。”
这次比前面进行得就要顺利得多了。聂江澜录完只有十几秒钟的录音,然后放慢到正常语速状态下,这才终于听完了整个故事。
工作人员:“……”
听完故事之后,要回答问题就如同探囊取物一般轻松。
男人停了一下,掀开眼睑,漆黑瞳孔看向说话的人。
面对着简单到几乎有点弱智的问题,聂江澜速战速决,很快答对,离场,往下一个关卡去。
工作人员只看到这个画板被递来递去,顿了顿,问:“所以是要放弃这个画板吗?”
下一个关卡也不难,摸清节目组这期的套路之后,后面就很清楚该怎么做了。
但是想了很久才发现,原来她就是最好的。
聂江澜用多出的积木堵住某个漏水口,花十分钟就完成了这个关卡。
一开始,是想要画个最好的东西给她。
“恭喜你已经完成全部关卡,”有人从身后递来一个盒子,“这是你的碎片奖励,现在,你可以靠这些碎片,去找最终目的地了。”
男人鼻音轻咬:“嗯。”
聂江澜颔了颔首,正准备打开盒子,听到一阵骚乱,骚乱来自于节目组其余的几位嘉宾。
沈彤接过,一眼就猜出来:“你画的是我啊?”
聂江澜走过去,看着元欢:“怎么了?”
过了会儿,画板递过来。上头是个Q版人物,大眼睛,小圆脸,长发。
元欢首先站出来不服。小少年站在最后一关的标牌前,开始跺脚,指着工作人员,跟聂江澜说:“他们太欺负人了。”
她一个人想得带劲,却浑然不觉男人还沉浸在自己的画作中。
他转向工作人员:“什么意思啊你们,我才换走一个小挂件,结果这一关你们就要用挂件?!”
这些道具有什么用?聂江澜又会怎么选?随着选择的不同,节目又会怎么发展?
康南也跟着一块儿闹:“就是说啊,明明是说五个道具里要抛弃一个,只留下四个,结果你现在告诉我,后面的任务五个道具都要用上?你早说啊,早说我还至于后悔回去换道具么!”反正都有一个是完不成的,还省得他浪费时间了!
工作人员一说完,沈彤就知道这个取舍,肯定跟后面的任务息息相关。
魏北摇头:“你们这招太阴了啊,有没有这么玩游戏的,浪费我这么多时间,换了两三次,因为自己抛弃的真的是个用不上的,结果转眼就要用上。”
“恭喜你进入少年时期,首先,你要学会取舍,幼年时期获得的道具,你只能留下四个,必须要舍弃一个。请问,你先舍弃哪一个?”
任行没说话,只是一直按着那边的红色按钮。
就在男人认真画画的时候,工作人员已经开始宣布下面的规则了。
元欢:“任行哥,别按了,就算回到之前的选择区重新抛弃一个,我们也总会用上那个被我们抛弃了的。因为五个道具必须扔掉一个,可实际上五个道具都有用的。”
“最好的。”他答得模棱两可。
任行道:“不是的,我现在后悔参加这个节目了,我想回去。”
“什么东西?”
聂江澜笑出来。
“画个东西给你。”
任行看他:“你很明智,真的,知道这是节目组的套路,根本不存在什么真正的后悔。无论后不后悔都有个任务完不成,这就是他们的节目设定,后悔了反而还浪费时间。”
沈彤:“干嘛?”
康南:“我真的快要怄死了,总导演呢,出来我们谈谈。”
他从她手里接过画板,拿了笔,明显是想画点什么。
“Follow PD语气更加欠揍:“总导演在胜利的终点等你们。”
沈彤有点卖弄聪明的味道:“神奇吧?”
虽然知道这么安排肯定有这么安排的用意,但沈彤在往终点去的路上,还是禁不住道:“导演组真能折腾人。”
男人抬了抬眉。
聂江澜牵了牵唇角:“毕竟真的不知道往后怎么发展,会想要后悔很正常。机会么,把握了做错了至少可以怨;没把握住再回忆起来,没错失什么还好,错失了的话,很多人真的会抓狂。”
“看这个笔,笔可以在上面画,然后画满了之后,只需要把这个东西从左到右拨一下,”沈彤边说,边从左至右把底下的小按钮拖过去,“看,上面画过的痕迹就消失了。我小时候抱着这个画板一个人玩过一天。”
沈彤笑着看他:“那我还是要夸夸你有远见,没有做无用功,毕竟我当时都差点被诱惑了。”
沈彤嫌弃地啧了声:“你不会玩,我教你。”
假如真的后悔了的话,他们的进度也不会成为最快的,这会儿估计跟他们一样,怄死了。
和聂江澜一起到场地的时候还很早,在站牌下等待的时候,沈彤发现聂江澜在研究那个画板,一贯高智商的男人居然不太拿手这个。
“其实还有一个原因,”聂江澜道,“那才是我不回去的最主要原因。”
路上的时候她还在想着,幼年时期的任务已经在昨天做完了,今天他们应该就要去做少年时期的任务了。
沈彤:“什么?”
套好衣服拿好相机,她打着呵欠往拍摄地出发。
聂江澜:“那袋巧克力如果刚好是那个重量,刚好放上天平后可以调平的话……我们之前吃过了一块,重量会减轻,就不能做到调平目的。所以就算折返回去拿,任务也会失败。”
但……不管前一天敞开心扉到了多晚,第二天都是要起早床的——早起时的沈彤如是想着。
沈彤倒抽一口凉气。也是,她怎么忘了这茬。
当晚他们敞开心扉聊到很晚,聂江澜是聆听者,也是引导者。
聂江澜看着自己手中的地图:“过去的就是过去了,现在去终点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