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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余生慷慨

方屹退回到原有的位置,一桌两端,只是朋友之间的距离。

雍宁卡在嗓子里的话都咽了回去,她闭上眼睛,很久之后才回答他:“是一片草坪,国外的建筑……可能是你自己家的花园。”她松开手指,看着他有些出神地坐了回去,又说,“你会有妻子,孩子……我看见你们一家人,在一片宽敞的草地上。”

他收了手,有些抱歉的神色,听她这样说,又觉得确实可笑,“是啊,如果真的是那样,确实是场意外。”

这个动作有点冒犯,他的表情却格外坚定,“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知道,未来会发生什么。”

他意外地在国外安定下来,娶妻生子,也意外收获了完全不同的人生。

她完全没有心理准备,甚至也不知道方屹突然会这样做,于是两个人手心交叠的一刻她甚至来不及震惊,想要抽回来,方屹却死死地握紧。

这画面听起来,果真是最好的结局。

雍宁刚想说他是不是被祈秋秋的逻辑传染了,方屹忽然往前坐了坐,他隔着窄窄的小茶桌探身,抓住雍宁的手。

方屹没有再说什么,他若有所思地坐了一会儿,希望雍宁照顾好身体,祝她平安生产,很快也不再逗留。

他用调侃的语气,完全是开玩笑的样子,朋友之间,讨价还价。

他走得很干脆,不让雍宁出去送,很快到了大门口。

他想起自己当时的心思,一下子笑得和那娃娃一样轻松,又和她说:“帮我一个忙,以后这种话我就不说了。”

何羡存刚好从后边走出来,穿过长廊,一路不停。方屹听见动静没回头,等到对方走到门边的时候,他才反应过来何羡存这是出来送他的。

方屹看见雍宁背后的架子上还摆着那个红色的套娃,那是他曾经外出带回来的,如今依旧还被主人郑重地摆放着。

方屹看了他一眼,礼貌地说了一句:“麻烦何院长亲自出来,太客气了。”

他摇头,这话到此为止。

何羡存推开他身前那扇门,也只是笑了笑,他并没有什么刻意的姿态,和他说了一句:“我应该谢谢你。”

“方屹……”

方屹对着这个男人实在没有寒暄的心情,“如果是露山会馆的事,何院长已经谢过了。”

方屹转向雍宁,看见她气色不错,脸上的血色都补了回来,于是一句话没能忍住,还是说了出来:“雍宁,我知道你想劝我,可你有真心,秋秋有真心,我也有真心,所以你看,并不是有了真心就能有结果。”

“不,是为了我离开的那四年。”何羡存如今的生活透着十足的烟火气,让他这样的人都从云端落了地,他站在这里说话的样子语气平和,连目光都温缓,“你,还有祈秋秋,如果没有你们,宁宁那些年会过得更艰难。”

原来真正的洒脱,远比他想象中艰难。

方屹自嘲地笑了一下,没有接话。

如今却不一样了。

“还有王枫福利院的事,无论如何,这些年确实是你在帮她完成心愿。”

何羡存不在的那些年,雍宁整个人和这座院子一样,白日如旧,却浑浑噩噩没了生气。

何羡存这话说完就松开了门边,让出了通过的位置,于是方屹看也不看走了出去,“雍宁的心愿一直都是和你在一起,所以最后这个愿望,我也会帮她完成。”

方屹今天过来,是想提前将给他们孩子的贺礼送来,但一坐下来,他发现这地方已经不是他记忆里的“宁居”,现在这座院子是雍宁和何羡存的家,四下所有一切都变得格外刺眼。

一条蜿蜒狭窄的石塘子胡同,方屹走了这么多年,始终没能走出去。

所有的一切……往事不可追。

今生缘尽。

没有了颜料,这间屋子里光影柔和,透着书画之间的工笔格局,一切全都带着何羡存的影子,格外清净。

所有想说的,能说的话,方屹全部说完了。

何羡存有心,他只怕哪里不好走,把长桌木椅全都分开摆放了,为雍宁留足了活动空间。

从那一日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来过。

他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抬眼看向四周。雍宁如今拿东西都不方便,前厅这里重新收拾过,但没有太大的变化。那些庞大的颜料架都还保留着,可因为店主怀孕月份大了,短期内颜料店也不再对外营业,所以为了防尘,四下的瓶瓶罐罐都用深黛色的绸子盖住避光。

晚上的时候,“宁居”外边又有人来敲门。

方屹完全不意外雍宁会这么说,仿佛他已经想过无数次了,于是连嘴边的弧度都没变,打断了她,“我知道,所以我不能耽误她。”

许际是特意从主宅过来的,一下车满脸高兴的表情,傻乎乎地就冲着雍宁笑,他自从平安回来之后就改了口,天天见到雍宁就一口一个夫人,叫得让人别扭。

“其实秋秋对你是真心,她看着嘻嘻哈哈的,心里却比谁都明白。这么多年了,她虽然喜欢胡闹,但是玩归玩,我还是第一次看她这么认真……”

雍宁现在胆子再大也不敢乱跑了,一举一动都很小心,所以她懒得和他争,先回卧室去了。

以祁秋秋的性格,一旦她能苦追方屹成功,早就跑来和她说了,不可能还那么傻乎乎地每天装着无所谓的样子。何况刚才在胡同口,祁秋秋一定是知道方屹要走,来“宁居”是来道别的,所以才连见他的勇气都没了。

何羡存看他这样就知道没什么正经事,于是也没有工夫理他。

话一出口,其实她就想到答案了。

他刚热好一杯热牛奶,想往屋里去,许际赶紧拉住他说:“院长,太太那边可都记得呢,下午和我说,等你这脾气,等到猴年马月你也不会说句软话了,让你把媳妇接回去吧,家里人多能照顾,而且你们婚也结了,孩子都要生了,还住在外边,让人知道了,太不像样。”

雍宁犹豫了一下,还是问了出来,“秋秋和你一起去吗?”

何羡存没想到庄锦茹能松这个口,所以他停了一下,又看向房间里的人。许际这话非堵在卧室的门口说,说得大声,生怕夫人没听见似的,只是雍宁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雍宁和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了,方屹给他们即将出生的孩子带了礼物,她一一收下,感谢他的心意。她看了看他,发现方屹最近瘦了不少,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带着笑,但笑容里却透着落寞。

何羡存看着她在房间里慢慢地踱步,她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不知道随了谁的脾气,这几个月特别爱动,眼下不知道又在闹腾什么,于是她就轻轻哼歌哄他,她的侧面看起来实在太温柔,让他看着,只觉得心头比手里那杯牛奶还要热。

何羡存没有留下的意思,很快就去了后边,留下空间让他们说两句话。

他明白,自己不在的那些日子里,雍宁一直在为了这个家努力。

雍宁请他去前厅坐,何羡存扶着她,拿了坐垫给她靠着,缓解她身体的不适。他看见方屹过来,两个人点头就算是招呼了,谁都没再多说一句。

这些事对于别人而言都容易,对雍宁可真是件难事,她一向不招人喜欢,没有讨好谁的天分,也并不想刻意去做什么,只是她知道,何羡存不在的时候,难过和痛苦的人绝不只有她一个。

他的公司上市在即,大规模拓展海外业务,他都安排好了,马上要去澳大利亚常驻,目前想的是先待个几年,归期未定。

庄锦茹常年抱病,终究上了年纪,何况她是何羡存的母亲,如今也是雍宁的亲人。雍宁那段时间不放心老人在家苦苦撑着,一定要回去看她。人在极端的压抑情绪下必须有个出口,庄锦茹看见雍宁就生气,她偏偏掐准了这一点,厚着脸皮送上门去给他母亲撒气,让老人在情绪上有所宣泄。

方屹确实是特意过来的,因为他即将离开历城。

非常时期,雍宁唯一能做的,就是用这种方式替他守着他的母亲。

方屹突然来了“宁居”,祁秋秋显然知道对方为什么要来,实在不想撞见他,直接就跑了,非说自己公司有急事,连门也不进了。

人非草木,做母亲的人,不会和子女为敌。

祁秋秋一看那辆车的主人,本来高高兴兴地还在耍贫嘴,非要去“宁居”跟着他们蹭饭,现在连话也不说了。

所以今时今日许际把消息带过来,雍宁也不意外,早晚她都会等到这一天。

他们回去的时候,胡同口停了车。

她一边安慰着肚子里乱动的小家伙,一边走到了卧室门边,和何羡存说,“家里不是只有我。”

何羡存避重就轻地不理她,于是祁秋秋的猜测基本得到了印证。

只有亲人真正守在一起,才算是真正的家。

她自认聪明,嘿嘿笑着先缠住雍宁问,雍宁不松口,她就大着胆子,趁她做检查的时候去问何羡存:“院长,《万世河山图》是何家画院匿名拍回来的吧?我实在想不出还有谁能为国家做这些了,能够这么快就出手的人,肯定是你吧?”

何羡存回头吩咐许际,“好,我们明天回去。”

他们很早就起来了,雍宁要去做产检,被送去医院,折腾了大半天。祁秋秋打着过去帮忙的名义,捕风捉影地想要套何大神的话。

许际作为一个旁观者,感动得快要哭了。他只觉得这个家终于有点样子了,已经太多年没能等到团圆,今时今日,总算云开月来。

第二天天气闷热,还是没有下雨。

他眼看着他们险些付出生死的代价才换来的相守,总算没有辜负。

雍宁轻轻点着他的指尖,这不过是人之常情,只是以前他都没机会去感受。

何羡存没着急回房间,他催着雍宁先喝了牛奶,又倚在门边看她,看着看着总觉得有些感慨,岁月经年,从彼此初见开始,一晃十年寒暑。

说起来真的可笑,那天的何羡存真的只想回家,几乎成了渴望。

十年之前的他,不知道自己会经历多少难眠的夜,不知道生离的苦有多磨人心肠,那时候他怎么都想不到余生会惹上这样一段牵挂,许一人以偏爱,尽此生之慷慨。

责任,理想,抱负,他前半生抗着这些东西走了太久,可是人在累到极限的时候,心里只剩一个愿望,回家。

他想着当年那个戒备警惕的小姑娘,孤零零地站在画院的窗下,然后傻傻地追着他,学画练字,在后院里满头大汗地晒颜料……

何羡存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两个人热着热着也都腻在了一起,“过去总觉得自己有太多事情要做了,忙得什么都顾不上,可是那天我赶回来的时候,看着宁居的大门,想了半天,就想起一件事。”

她如今要做母亲了,果然长大了。

雍宁憋着笑,忍到肩膀发颤。她想一想也知道,何羡存这人过去绷着太久了,在人前总是那么一副冰山模样,那天晚上禄叔大概又看了笑话。

雍宁竟然也有了来教他的道理。

他抱着她,轻轻地开口,“我回来那天,乱七八糟的流程耗到了夜里,我从局里出去就去找你,禄叔说你不在主宅,我都没等他说完就急了,以为你又不见了。”

那一夜之后,还有数不清的明日。

何羡存的脸就在她肩后,呼吸扫过她耳畔,她只觉得安心。

主宅的画室已经重新布置过,睡前两个人都会去里边看书写字。

她借着他的力才能躺得舒服点,热归热,孕妇不能贪凉,她老实地安静下来也不难受,于是这一时片刻又有点困了。

雍宁即将临产,何羡存已经将画院和公司的管理工作都交给林师傅和许际。何院长千年一遇给他自己放了个长假,专门在家陪伴他的夫人。

这下雍宁更热了,贴着他笑。她大着个肚子,不敢乱动,他这一抱,连老婆带孩子都拥到了怀里。

雍宁其实心情特别紧张,晚上陪他练字磨墨的工夫都在走神,一直盯着自己的肚子看,那表情特别可笑,仿佛她在看的不是个孩子,而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雍宁的头发还是那么长,他手指缠着绕着逗她,看她怎么也赖着不起来,于是又俯下身,隔着那层薄薄的被子,把她抱住了。

何羡存这几年下来都在重新练习左手用笔,对他而言,幼年而起的基础扎实,其实也不算多难,无非以前没特意写过而已。如今他调整好心态,所有的功夫都要一切从头再来,但他本人好像也不着急了,一旦心理上的压力逐渐缓解之后,他的精神状态好了很多,渐渐就不那么在意受伤的事情了。

“嗯。”他低声回答了一句,看她不肯起来,又怕真把人热坏了,于是去把窗户打开半边透气。

他们在商量孩子的名字,已经知道是个男孩子了,下一代何家到了“佩”字辈,何羡存就在纸上浅浅写了两个字:“佩铮”。

雍宁如今躺着翻身都困难,还不忘了在被子里闹,非要连头也缩进去,闷闷地说一声:“今天画院不忙吗,下午不出去了?”

雍宁念着念着答应下来,又有点走神。

他走过来看她,发现她头发都黏在脖子上,于是扯她的被子说:“还不嫌热?”

何羡存发现雍宁表情古怪,看着却不像是难受,于是他放下笔,有点无奈地逗她说:“你老盯着他看什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怀了个哪吒。”

她盯着何羡存出神,没注意到他转身,直到对上他的目光才笑了,雍宁拉起被子挡着脸,觉得自己鬼鬼祟祟地丢人现眼。

雍宁胡乱担心的念头一下被打断了,实在没忍住,笑得喘不过气。她把手里的墨锭放下,一脸破罐破摔的表情,坐在椅子上说:“我就是越到这时候,越觉得有点不真实。”她有点表达不清,只是最近心里没底,就像一个人无论再怎么长期备战,突然到了要上战场那几天,还是会觉得惶恐。

她太喜欢这样的时刻了,简单而普通的日子,没有半点波折,就像那种杜撰都不屑于一写的故事,她能够躺在这里,一心一意地看着他,这样的午后,明明什么都不做,却拿什么来她都不换。

她的心情七上八下,眼看自己辛辛苦苦十个月快要熬出头了,她又陡然生出了一种奇异的心情,无法相信自己就这样要孕育一个生命了……

她故意不发出动静,微微眯眼,窗子在她眼里就渐渐化成了深檀色的纹路,叠着他的身影,岁月温柔。

她是真的紧张。

何羡存穿了一件灰色的上衣,背影融在一片天光里,背线挺拔,永远都是端正从容的样子,他对着长案似乎是在拨弄茶叶,于是那种淡而熟悉的味道渐渐地散出来,又夹着让人安神的香,让雍宁所有难耐的心思都放松下来。

雍宁实在说不清,有点语无伦次地念着:“我妈刚才又给我打电话,说她周末就过来,按她的经验,我前后就这两个星期差不多就要生了,我被她一说又觉得特别不可思议,以前我都没想过……”她坐在那方正的红木椅子上抬头,仰着脸看着何羡存,喃喃地说一句:“我怎么就要做妈妈了呢?”

她睁开眼睛,看见他好像起来了,已经把书放在床边,人去了窗边。

她下意识伸手去拉他,不知道到底是眼睛还是怀孕的原因,总之雍宁的手真的恢复了正常,她已经可以正常接触外人,不会再看到可怕的画面。

雍宁怕着凉,夏末的日子里,城里连着好几天的高温预警,可何羡存不肯给她调低空调温度,于是她睡了没多久又热醒了,好像怀孕之后变得格外难伺候,迷迷糊糊地睡着,又不踏实。

何羡存握着她的手蹲下身,她依旧散着头发,穿着及踝的裙子,但这裙子越来越宽松,还是罩不住她和孩子。雍宁心神不宁的时候就愣愣地盯着他,活像个傻姑娘,于是他就扣着她的双手,俯下身侧脸贴在她的肚子上,孩子偶尔的踢动异常清晰,他感觉到了生命的奇妙。

午后的时候,雍宁睡了一会儿,何羡存就在床边看书,一直陪着她。

他低声笑,似乎有点迫不及待与这个小家伙见面。

他从回来之后就一直要接雍宁回主宅住,那边更加方便,可雍宁不希望他们一家有任何人为难,于是坚持留在“宁居”,理由是这里安静,正好适合她安心待产。

雍宁看着何羡存的样子有些哽咽,女人到这时候心情极端敏感,稍微有一点触动都恨不得要掉眼泪。她刚好低头捧起了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说:“何羡存,我一定不是个好母亲。”

雍宁月份大了以后,日常总算知道讲究一点,行动渐渐不太方便,但她还是每周坚持去看望庄锦茹。她不知道他们母子之间有过什么交谈,何羡存和他母亲之间仿佛早就形成了各不相扰的规矩。

他笑意更深,一边笑,一边还点头。

何院长结婚的消息已经公开,画院修整之后也重新开展工作,一切都逐渐恢复稳定。主宅那边断断续续地收到了各种贺礼,都等着何家借着这次的喜事大办一场,但何院长却依旧保持低调,连何家的老太太庄锦茹也从来不肯露面。

雍宁心里委屈得真要哭了。

从何羡存回来之后,他们一直都住在“宁居”。

他轻轻地拍着她,哄她肚子里那个小东西,也哄着她。要说什么为人父母的准备,何羡存也没比雍宁好到哪里去,他当时也是突然得知她怀孕,雍宁甚至带着孩子替他挡了意外,在那样近乎绝望的情况下,这个孩子是唯一意外的惊喜。

雍宁怀孕的月份大了,到了七个月之后,她不知道为什么胃口突然变好了,每天吃的东西很多,还是不知道肉都长到了哪里,看来看去,只有脸越来越圆了。

何羡存握紧了她的手,他的声音慢慢地传过来:“没有好不好的,你是我的妻子,是他的妈妈……已经足够了。”

没过多久又传来了好消息,历城已经有人匿名在海外进行拍卖,将会在年底开展之前,正式将古画迎回祖国,不让百年文物流落海外。

雍宁的眼泪终究没能流出来,她低下头,抱紧了何羡存。

因为一幅《万世河山图》而引出的悬案最终了结,真迹已经被走私流至海外,所有涉案人员均被追究刑事责任。整件事追查出了文博馆内从上到下十一人,一场监守自盗的阴谋横跨数年,所幸案件审理的关键时刻得到了关键证据,古画真迹已经有了明确下落。

她从来没法预知自己的未来,到了这一刻忽然明白了,所有持久岁寒,所有过往孤苦,所有解不开的凛冽世事,都是余生伏笔。

眼看着七月过去了,原本该是文博馆百年庆的开展盛景,却因为馆内整顿一再延期,最后宣布时间定在了年底。

为了遇见他,为了今时今日,这一刻相拥。

今年的历城夏季少雨,总共没下过几次,连“宁居”后院的土地都没能浇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