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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汹涌 第10章

陆兴南的执著超出了我和胡小妮的想象,本想着几次没好气的拒绝,外加数次撕毁信件后,他应该会彻底失去信心,失望作罢,没想他反倒有种越挫越勇的精神,对胡小妮的追求更加狂热起来,并且不惜扔下血本。

“我怕恶心吐。”

那天早上,我来到教室,发现教室前门对面的走廊窗户上,放着一小束玫瑰花,几个同学乐呵呵地围在花旁看着,见到我来,忙喊我:“张健,快来看看,牛气不牛气?”

“你不看看?不看白不看,肯定全是夸你的话。”我靠在座位里笑说。

“谁的花放那儿了?”我边问走过去,见花上有卡片,拿起卡片看,上面写着送胡小妮,还留下送花者的名字,是陆兴南送的。

胡小妮放下小镜子,拿起那封信,直接撕成两截,再撕,撕成一堆碎片后扔在脚边的废纸袋里。

“挺浪漫呵,跟看电影似的,在咱们大东北的土地上,也开始有浪漫气息了。”一个班里的女生说。

“还能有谁。”

“啥浪漫啊,扯淡。”我说,“这一束花不便宜吧?”

“又是陆兴南?”

“能买二斤好羊肉。”一个男生说。他爸是农贸市场里卖肉的。

回到教室,将陆兴南的信扔在胡小妮的桌子上,她正拿着小圆镜子照自己的眼睛。

“陆兴南这小子挺下本啊,肯花这么多钱买束玫瑰花。”我倒有点为他的一往情深感到些许震惊了。

他这个典型的无赖型人格,我懒得跟他多废话,只好接过那封信。

过了会儿,胡小妮来了,此时的操场上已经聚集了不少同学,大家都围着花,心急地等待胡小妮的到来,见到胡小妮,大家发出欢呼。胡小妮吓了一跳,手里的书包差点掉在地上。“你们干啥呢?”见所有人都冲自己笑,胡小妮懵了。

“帮帮忙,帮帮忙,我保证是最后一次。”他笑嘻嘻地说。

“有人给你送花。”我说,“一个苦苦恋着你的男人。”

“跟你说过一百次了,没用的,咋还写信呢?”我不快地说。

“滚一边去。”胡小妮推我一把,走过去,拿起花来看看,读了那张卡片,转身走到教室门口,门后是我们班的垃圾桶,直接将那束花扔进去,扭头冲同学们说,“以后再在走廊里看见送我的话,直接扔了,别让它在那丢人现眼。”

陆兴南再一次递给我一封信,说:“健哥,我求你了,这是最后一次,帮帮忙。”

过了几天后,在一个中午,我和胡小妮吃过午饭回来,走到教室门口,发现走廊窗台上放着一塑料袋红通通的苹果,里面也有张卡片,还是陆兴南送给胡小妮的。胡小妮恼怒道:“真他妈有病,没完没了了。”她拎起水果,要扔,想了想,递给我,让我去还给陆兴南。

从那之后,陆兴南几次三番地纠缠胡小妮,一次又一次,后来发现我是胡小妮的好朋友,又开始纠缠我,在今天这个大雪天,他再一次找上我。

我不情愿,可只能去,直接扔掉的话确实很过分,我们小城的高中生,平时能有几个零花钱呢,又是买花,又是买水果,要花不少钱。我来到陆兴南的班级,叫出陆兴南,将那袋苹果塞到他的手里。“以后别送东西了,没用。”

胡小妮大概从没遭遇过陆兴南这路子的人,一时间不知如何应付了。

“我一直送,直到她同意跟我交朋友。”陆兴南的脸上没有一丝失望。

陆兴南说:“对,比你小两岁,有什么问题吗?比你小两岁不许喜欢你?”

我烦得不行,很想大骂他一句有病,但话到嘴边,生生咽了回去,说:“我跟你说,我不是邮递员,没有闲心总把你的东西送回来,你要再送,我就直接扔垃圾桶里。”

胡小妮本欲做怒,却扑哧笑了,“你多大啊?你比我小两岁呢吧?”

“随你的便。”他笑说,“反正东西已经送给胡小妮,那就是胡小妮的东西,跟我无关了,她怎么处理他的东西,是她的权力。”

陆兴南说:“我脑筋非常正常,就是喜欢你,想认识你。”

怎么还有这种人。我没好气离开,回到教室,把陆兴南刚才的话说给胡小妮。

胡小妮哭笑不得:“你咋回事啊?脑筋不正常吗?”

“那好啊,有他这句话,就别怪我不客气了,再送东西,不管什么,直接扔掉。”

陆兴南说:“我没病,我不是一开始就告诉你了么,我叫陆兴南。”

没几天,又一袋水果放在窗台上,这次是橘子,里面的卡片上工工整整地写着陆兴南送给胡小妮的字样。童军从袋里拿出一个橘子,准备剥皮吃。胡小妮和我恰好回教室,看见,胡小妮上前一把从童军手里抢过橘子,扔回到袋里。“你咋那么馋。”她拎起水果,直接扔到垃圾桶里,同学们都吃了一惊。

胡小妮说:“你有病吧?我认识你是谁啊?”

“哎呀,可惜了,玫瑰花不能吃,你扔了也就扔了,这可是水果啊。”童军急了。

陆兴南说:“我说我喜欢你。”

“吃啥吃,就知道吃。”胡小妮回到座位。

胡小妮又被吓一下,眉头紧蹙说:“你说啥?”

童军走到垃圾桶前,那就是一个塑料的大圆桶,弯腰朝里看看,伸手检出一个橘子,扭头说:“没脏呢,还能吃。”同学们都笑起来。

陆兴南说:“我喜欢你。”一脸厚颜无耻相。

胡小妮也给气笑了:“童军你还行不行了?能不能别这么没出息。”

胡小妮费解地看着他:“你干啥?你有啥事?”

“浪费食物,罪过啊,唉。”童军又将橘子扔回垃圾桶,满脸的惋惜。

他咧嘴一笑,说:“我叫陆兴南。”

“想吃橘子,回头姐给你买,咱别这样。”胡小妮笑说。

胡小妮被吓了一下,退后一步说:“你干啥?”

接下来,陆兴南就不送花和水果了,开始送各种小食品,或者送炸鸡柳年糕一类的食物。“还挺能换花样。”每次胡小妮都是直接从窗台上拎起,扔到垃圾桶。童军每次见了都心疼得直拍大腿:“白瞎了,白瞎了,都是好东西啊,罪孽。”

前段日子,胡小妮为孙越的离开感到内疚,整日落寞无聊,无精打采,有一天,她约我逃课,说实在烦闷,想出去转转,我见她每天这种状态,也实在于心不忍,不好拒绝,就答应了。那天,我被她拉进了网吧,那时候网吧作为新鲜事物,非常火爆,大家不但着迷各种游戏,还着迷与陌生人聊天,很多人进网吧,就是为了聊QQ的,与那天南海北的人进行着不可思议的交流,我和胡小妮不擅长游戏,所以我们就是着迷聊天的人。由于网吧的兴起,曾经火爆的游戏厅和旱冰场慢慢变得冷清了,人越来越少,最后很多家都关闭停业了。自从网吧兴起,我们也很少去旱冰场和游戏厅了。我们在网吧里玩了一个小时,我提出回学校,她虽然意犹未尽,还是答应了,她不想让我太为难。那天,我们刚走进校门,那个面容令人生厌的男生就出现了,张开双臂,拦住了我们。

中午时候,我和胡小妮无聊地下跳棋,童军带着一身寒气从外面进来,直奔我们这边。“都啥时候了?都高三了,不知道努力学习,还玩跳棋,咋那么不知道上进呢?”他走过,坐在我们前面的座位上,扭过头批评教育我们俩。

跑进教学楼的一楼大厅,一个男生叫住了我,他站在大厅右边的角落里,看见我从风雪里钻进来,便赶忙将我拦住了。他就是我们那天在升旗仪式开始前见到过的那个看起来挺讨厌的男生,斜眉歪眼,瘦得像个小猴子,当时他用眼睛死死地盯着胡小妮看。

“这叫劳逸结合,知道不?”胡小妮单手拄着下巴,盯着棋盘。

那天早上,雪花大得真的很像是鹅毛,乱纷纷的在天上飞,太阳不准备跳出来,曙光黯淡,却涂不黑操场上的一片雪白。北风呼啸,我从教学楼对面的厕所里走出来,风雪吹得我睁不开眼睛,我缩着脖子,在雪片里挣扎,艰难地行走。

“那我咋净看你逸来着?你啥时候劳了?”

寒流来袭,今冬的第一场雪愤怒飘落,是一场大雪。

“别废话,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卖了。”

孙越消失的这段时间,去了外市,去他原来的学校找他的好朋友石林,在石林家住了一段时间,有时候跟石林出入各种娱乐场所,有时候自己在城市里漫无目的地乱晃。倒着实过了一段平静的生活,平静的生活能使人心渐渐的平静,所以当他再次回到我们面前时,已然又是当初的那个骄傲开朗的少年,仿佛与胡小妮的“荒唐之吻”并未发生过。不过那已是很久后的事情,他消失了很久,在那个城市,他竟然给自己找了份工作干。有一天,他出门独自闲逛,逛到了一家大型连锁超市,发现超市在招聘促销员,也是实在无聊,他怀着好奇和玩耍的心情,去报了名,然后就因为年轻开朗被录用了。他每天来到超市,进行酒水等的促销活动,一天站到晚,倒不觉得累,反倒觉得挺有意思,还跟两个同龄的也在做促销工作的女孩成为了朋友,关系不错,他请她们俩吃过三次饭,她们俩也请他吃过饭。

“跟你们说个事,特逗,我刚听来的。”

孙越消失了很长一段时间,他的家里并不知道他一直没有来上学,还以为他每天都乖乖地在学校里学习呢。他写了一张假条,说要请一段时间的假,给自己编了个病,说自己的身体里有异物,需要到上海做检查,而且有可能手术,会耽误一段时间。为了让假条逼真,他模仿他爸的笔迹,在假条上签下了他爸的名字。班主任很讨厌孙越,在老师眼里,这显然是个顽劣的学生。班里有顽劣的学生,倒也没什么,三高中哪个班里没有?都有,有数量就会有比较,有比较就会有好坏。但问题的关键在于,这是高三,最关键的一年,同学们都在冲击高考,这种形势下,班里那顽劣的学生就不容忽视了,因为他会影响其他同学的学习。班主任巴不得孙越不在教室里出现,所以孙越把假条交给他后,即便假条上赫然写着生病与手术的可怕字样,他也没有去给孙越的家里打个电话确认一下,或者表示一下关心,显然他对孙越的厌恶不是一星半点。这本是一张很容易被识破的病假条,可就这样轻松地完成了它的使命。孙越是做了作假被抓的准备的,就这样轻易成功,他也稍感意外,随即理解了这个学校的教学风气,怪不得平时每次逃课都没被老师抓,怪不得平时进出校门如走城门。这个学校的管理太松。

“啥事啊?瞧把你高兴的。”

“那……好吧。”她迟疑地说,“明天我去学校。”

“关于那个追求你的痴情男子陆兴南的。”

“你收下这衣服,表明你还会和他做朋友,如果你不收,他不是更尴尬吗?以后恐怕做朋友都难,朋友送朋友一件衣服,很正常啊。”

“别跟我提他,一想起他我就浑身难受,想死。”

“我哪有脸要啊?”

“是有意思事,我吃饭时听说的。”童军笑说,“你知道吗?陆兴南为给你送东西,花了老多钱,后来手里越来越没钱,现在已经欠了一屁股债了。还到处借钱呢,可是大家谁都不敢借了,知道他还不上,谁都不傻。他现在急得团团转,就快去抢劫了。”

“我觉得你应该收下。”

“这不稀奇,我找想到了,可有啥办法呢,疯子的思维没法理解。”

“衣服我不会要的,你帮我还给他,务必替我多说对不起。”

我说:“怪不得送的东西越来越便宜,那束花第一贵,然后是苹果,那个红苹果应该不便宜的,接着是橘子,冬天的水果橘子是最便宜的,然后是小食品和小糕点什么的。”

“都过去了。”我说。

“倒真是。”胡小妮笑说,“再往后可能要送白菜土豆了。”

“总之这一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临近期末考试时,发生了一件事,事件的主角是陆兴南和黑波。

我把孙越白天时对我说的话,跟她说了,她听后大大松口气,同我一样为孙越感到心酸,最重要的是,她为自己的行为感到愧疚不已。

孟军出事后,曾跟着孟军混的黑波渐渐崛起,虽然才只是二年级,但已有明显的替代当时的孟军的趋势。像当时的关河一样,他也偷配了微机室的钥匙,中午时,常会到微机室里打单机游戏。实际上,事情的发展从来都是这样,有一就有二,有二就有三,有三就有很多。我的意思是,渐渐的,学校里拥有微机房钥匙的学生,已经不止黑波他们几个人,很多胆子稍大的学生都有了,他们时不时的偷偷潜入顶楼的微机房,玩游戏,看电影,或者约会。

当天晚上,胡小妮又给我打电话,最近这几天,她每天晚上必给我电话的,为打听孙越的情况,她过的每一天又何尝不是痛苦和煎熬呢。

那天中午黑波和朋友在微机室里玩游戏,下午上课前离开,到下午第三节课的时候,黑波忽然发现他的钱包不见了。他的钱包一直揣在上衣兜里,因为微机室的温度高,他玩游戏后很快就感到热了,就脱掉了外套,扔到身后的椅子上。他发现钱包不见后,和朋友分析钱包有可能丢失的地方,不约而同地想到微机室。黑波说他的钱包中午吃饭时还在,吃晚饭就去了微机室,离开微机室就会了教室,既然不在教室,那么肯定在微机室,肯定是将外套扔到椅子上后从兜里滑落出来的。

“那你不用管了,我消失一段时间就是了。”他转身走了。

黑波和朋友再次来到微机室,在微机室里找了一圈,没有发现。黑波觉得肯定是在他们离开后,又有人来微机室,看见钱包后给捡走了。他经过一翻调查,下午的微机室没有上过微机课,能进入的,只有那些偷配了微机室钥匙的学生。他又开始调查下午都有谁去过微机室,发现只有陆兴南去过。

“没必要休学,不至于的,再说你家里也不会同意的呀,啥理由?你咋说?”

黑波带着朋友来到陆兴南的班级,将陆兴南叫出来,问他有没有捡到钱包。陆兴南当然不承认捡过钱包。黑波说,他回到学校后就去过两个地方,一个是微机室,一个是教室,教室里没有,只能在微机室,而且他只在微机室里脱过衣服,只有脱衣服,钱包才有可能掉出来,所以钱包百分百掉在微机室,而在他离开之后,只有陆兴南去过微机室,所以钱包只能是被陆兴南给捡走了。

孙越来到我们班教室门口,把我叫出去,看起来已经不那样激动了,很平静,之前的焦急和愤怒都变成了无限伤感。他把之前给胡小妮买的衣服递到我手上,让我转交给胡小妮,又让我有机会的话转告胡小妮,让她不用躲着他了,他不会追问了,让她不要害怕,并且尽快回学校上课,不要怕面对他,因为他会休学一段时间,等他再回来的时候,会当那件荒唐的事从来没有发生过,谁都不要提,大家重新做朋友,一起快乐地继续之前的日子。他可怜巴巴的,看着也憔悴了不少,我听了他的话,感到很心酸。

“肯定被你捡走了,你不用再解释,现在拿出来,当啥事儿没发生过。”黑波说。

接下来的两天,孙越想尽办法要找到胡小妮,非要问个明白。陈露看不过去,对孙越说,还问啥明白?她的回答还不够明白吗?躲着你不见,就是对你的回答呀,你到底想让她跟你说啥呢?孙越愣了愣,似乎理解了陈露话的意思,悲伤地耷拉下脑袋。

陆兴南说:“反正我没捡。”

我们来到学校,直到中午,也没有看到胡小妮的影子,孙越每节课结束后都往我们班这边跑。我对他说,胡小妮今天恐怕不会来了,她说不敢面对你,所以让我帮忙解释。他瞪着愤怒的眼睛,转身跑下楼梯,说去给胡小妮打电话。他到学校门外的小商店里,用公用电话往胡小妮家打电话,同昨晚情况一样,还是打不通的状态。他一急之下,打车直接去了胡小妮家所在的小区,凭借记忆找到胡小妮家,站在门外,拍打胡小妮家的防盗门,拍了很多下,里面没有动静,又喊胡小妮的名字,喊了一会儿,里面还是鸦雀无声。可能没在家里,他想了想,只能转身离去。

黑波朋友说:“你没捡?那他妈让鬼捡走了?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你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全校最缺钱的人就是你,你遇见钱包不藏起来才怪。”

“我得问个明白,这他妈扯啥淡呢。”他又急又恼。

陆兴南笑了一下说:“那就是让鬼捡走了。”

我严肃地看着他,心中满是怜悯之意,摇摇头,“没有。”

黑波没把陆兴南放在眼里过,没想陆兴南这么嚣张,敢跟他这样态度,当时就火了,抬手要打陆兴南,这时上课铃声响起,教课老师过来上课,及时制止了黑波。

“你逗我?”他惶惑地问我。

“你给我等着。”黑波临走时指着陆兴南凶狠地说。

他呆住了,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无法相信这是真的。

陆兴南满不在乎地跟着老师走进教室。

公交车开走了,我们只能等下一辆。

放学后,黑波等人给陆兴南堵在学校门口,逼陆兴南交出钱包,陆兴南咬死了说没拿,黑波等人就当着所有放学后走出校门的学生面,给陆兴南打了一顿。那时遍地是雪,北风如刀,从陆兴南鼻孔里流出的血眨眼间就冰凉凝固。陆兴南的同学没一个敢上前帮忙,他们都知道黑波在学校里的实力。我和胡小妮走出校门后,自然也目睹了陆兴南被黑波等人围殴的场面。陆兴南被打后,跌坐在雪地上,用手抹着脸上的血,表情依然满是无畏和玩世不恭,这时从人群里面看见了我和胡小妮,表情就变了,变得凶狠和狰狞了。我想他可能不把别人施加给自己的羞辱和虐待当回事,但是当着心上人的面,就不一样了,羞耻感让他变得愤怒,他不能忍受被本就瞧不起自己的胡小妮更加瞧不起。

“昨天晚上胡小妮给我打过电话,她说……”我把胡小妮对我说的话,一句不落地全说给他,他越听脸色越可怕,公交车已经到来,我们谁都没动,我依然在说,他依然在听,当然,我的复述很长,因为里面穿插着我自己的解释和安慰。

陆兴南慢慢爬起来,冲着扬长而去的黑波的背影说:“你等着,我会报仇的。”

“啥误会?”他大睁着眼睛看我。

黑波要再去攻击陆兴南,但被他的朋友们给拽走了。

我酝酿情绪,咬咬牙,说:“其实你和胡小妮这事儿,里面有个误会。”

陆兴南果然报复了黑波,他弄了一把匕首,躲在黑波放学放回家的路上,在黑波独自朝着小区方向走时,他从后面赶上来,骂了黑波一句。黑波吓一跳,扭身看到陆兴南时,陆兴南手里的匕首已经朝他刺过去。他大惊,转身逃跑,但因为地上有积雪,他的脚下一滑,摔了个狗吃屎。陆兴南俯身朝黑波刺去,黑波转身,本能地伸手去推陆兴南,手掌推到匕首上,匕首从他的手掌开始,一路下划,在他的小臂上划出一刀口子,血顿时涌出来。黑波发出惊叫,翻身爬起,拼命逃跑。陆兴南追上去,也是脚下一滑,整个人朝前摔倒,扑出去的瞬间,将手中的刀刺出去,恰好刺在黑波的后侧大腿上。黑波又叫一声,摔倒在地。这时黑波的爸爸拎着两瓶啤酒从马路对面的小超市走出来,正要往小区里走,看见不远处的陆兴南在攻击儿子黑波,立即冲上去,毕竟是中年男人,身强力大,三下两下将瘦如猴子的陆兴南给按到在地,并喊来邻居报了警,叫了救护车。

“啥事?”

黑波胳膊被划出一道口子,大腿被扎了一刀,索性不是致命伤,回头想想,吓出一身冷汗,假如陆兴南后来没有滑刀,而是一刀刺进他的后背,会是什么后果?

“跟你说件事。”我说。

这件事很快传到学校,胡小妮听说后心里一阵阵发凉,“这小子看来真是疯子,真的,太吓人了,他哪天急了,不会对我干出什么疯事儿吧?”她有些害怕。

“又兴奋得睡不好,早早醒的?”我迈上公交车站的台阶。他难为情地笑了一下。我朝着公交车开来的方向眺望,用这无意义的动作掩饰内心的慌乱。跟孙越说胡小妮拜托的这件事,确实需要一些勇气。等车的人并不多,应该不久前刚有公交车开过。也许我应该现在就跟孙越说。我转过身。

陆兴南被警察带走后,家人赶去派出所,与黑波的家人碰面,在警察的调解下,陆兴南家赔偿了一笔钱作为黑波的医药费和补偿费。这几天,陆兴南没有回学校,很快就期末考试了,再见到了他,已经是寒假结束过后回到学校时的事情了。

早上,我走出小区,往公交车站走,又看见孙越等在那里。“胡小妮肯定是出什么事了,昨晚我给她家打好几个电话,一直打不通。”我没等开口,他先说道,忧心忡忡的样子。我走过去,凉风直往脖颈里钻,将校服的拉链拉到最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