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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汹涌 第9章

我们都笑。

胡小妮笑说:“这不叫高调,这叫嘚瑟。”

孙越从外套的内侧兜里掏出一个墨镜,戴在眼睛上,转向大家:“哥就是这么高调。”

陈露说:“他啥时候不高调?你看他现在干啥呢?站在马路边,大模大样地叼根烟。”

“不,你是盲人。”胡小妮说,“正常人谁黑夜里戴墨镜。”

“在大学校园里开车,你也太高调。”

“男人的气质你不懂,走吧。”孙越领头走在前面。

“我考上大学他就能给我买。”

“我说,赶快把墨镜摘了吧,你没少喝酒,别绊栽了。”陈露操心地说。

“你家那条件,车算啥事。”胡小妮走到孙越身边,“你大学毕业后,你爸肯定会给你买。”

“不用,别管他,他要耍帅让他耍。”胡小妮扭头冲陈露挤眼睛,“摔他个狗吃屎。”

“我啥时候能有辆汽车呢?”他憧憬地说。

“门牙磕掉就耍不成帅了。”我说。

孙越站在马路边,点燃一根烟,面朝马路,看着一辆辆汽车从眼前驰过。

“对,就是要他门牙摔掉。”

孙越站在饭店门口,秋季的典型特征就是昼夜温差大,此时外面冷风刮脸,但因为我们酒足饭饱,倒感觉不到冷,反倒从闷热的空气污浊的环境里突然置身外面,顿时觉得空气凉爽清新,呼吸起来特别的舒服爽快。

孙越摘了太阳镜,扭头说:“你们是不是朋友?咋不盼我点好?”

我和陈露切了蛋糕,孙越与胡小妮吃上蛋糕后,终于才不惦记喝酒。大家早已酒足饭饱,蛋糕没吃多少,孙越急着要带大家去唱歌。孙越去结账,陈露和胡小妮去了卫生间,我见蛋糕剩下许多,就仔细装好,拎出了包房,打算带到KTV,要是谁饿了可以吃。

大家来到金山KTV,这是本市小有名气的一家KTV,规模很大。孙越开了房间后,大家进来,开始点歌。服务员问要不要果盘和酒水,孙越说要。陈露不满地说,你咋还喝酒。孙越说,高兴嘛,我一高兴就想喝酒,没事,不喝多,不然干在这儿唱歌,也没意思啊,那多枯燥,不得靠啤酒滋润滋润啊。陈露说,就你歪理邪说多。服务员给上了一打啤酒。

胡小妮和孙越又开始抢着说话,孙越抢着说他那些“英勇”往事,胡小妮抢着讲她那些发生在她七大姑八大姨身上的“传奇”事,我和陈露自然还是当观众的时候多。不知不觉间,我们已经吃了快两个小时,孙越已经喝下三瓶啤酒,好起来有了些醉意,一会儿还要去KTV唱歌,他要是喝醉了,容易出麻烦事,我和陈露就都劝他不要再喝。胡小妮在孙越的一再劝酒下,也喝了差不多两瓶啤酒,也有了些醉意,不停地大笑,不管谁说什么话她都笑,不知道她为啥那样兴奋,或许她已经喝醉了。

陈露说她不会唱歌,专门负责给大家点歌,我们不同意,说她是今天的主角,必须唱歌,她勉为其难地唱了首张惠妹的《听海》,唱得很吃力,看来确实不大会唱歌,唱到一半,高音的地方破了音,唱不上去了,自己觉得丢脸,说啥不唱了。我唱了陈百强的《偏偏喜欢你》和Beyond的《不再犹豫》,孙越唱了首《无地自容》,胡小妮唱了首张信哲的《过火》。后来大家胡乱点那些搞笑的歌,你一句我一句地瞎唱,就图一乐。我们又各自喝了些酒。玩了会儿小游戏。陈露好像有点喝多了,说不舒服,好像要吐,去了卫生间。我则膀胱太胀,随后也去了卫生间。

孙越在一家川菜馆定了个包房,周六晚上正是就餐高峰,川菜馆里人满为患,多亏孙越提前定好,不然还真难找到一个合适的吃饭地方。我买了一个蛋糕拎去,胡小妮给陈露买了一件衣服作为生日礼物。四个人坐在包房里,气氛很好,孙越提出喝酒,陈露和我都有点抵触,觉得还是不要喝酒好,可胡小妮也一个劲儿撺掇要喝酒,我们只好一起喝起酒来,反正明天不上学,又是陈露过生日,说不爽快话,做不爽快事,自然是今天的大忌。一桌子菜,上齐了,挨个尝了一遍,全是辣菜,辣菜好,吃得人嘴巴喷火,血流加速,能够让人快乐,加之大家又都喝了酒,气氛越发好起来。

我从卫生间里出来后,往回走,走到包房门口,看见陈露站在门口。

秋天来了,树木凋零,北方的一切事物都蒙上了一层灰突突的萧瑟感。陈露是秋天出生的,这个周末过生日,孙越提出大家为陈露过生日,周末出去玩一天。这周末是单休,陈露说周日那天她父母说要带她出去玩,我们只好改为周六晚上为她过庆生,孙越说他请客,一切由他安排,先吃饭,然后去KTV唱歌。

“咋不进去呢?”我走过去问。

“又是一个可怜人的故事。”陈露感慨万端地叹息着,看看手表,起身说,“时间不早了,我们应该回学校了。”

她把食指放在嘴唇上,“嘘”了一声,往门上的圆形窗户指指。“咋了?”我不解地走过去,趴在窗户上往里看,窗户很高,也很小,加之里面很暗,不大看得清楚,但能够看出发生了什么事,孙越正搂着胡小妮亲吻。我吃了一惊,扭头看陈露,见她冲我吐吐舌头。

我们都同意这说法,都点头。

“这咋回事?”我迷惑不解。

“见啥鬼啊。”陈露说,“那根本就是个家庭悲剧,她是被胡小妮的老叔给折磨疯的。”

“啥咋回事?你不知道那是干啥吗?”

“她会不会真的见鬼了呢?”孙越想象着说。

“知道啊,亲嘴么。”

“是啊,所以你们提到苏明海,我会想起她。”

“说话那么土呢,那叫接吻。”

“这倒跟苏明海挺像。”我说。

“他俩咋接上吻了?我问过好几回胡小妮,哪次她都说不喜欢孙越。”

胡小妮露出惋惜遗憾的表情,说:“后来她丢了,失踪了,谁也找不到她了,有人怀疑她是被人给骗走了,也有人怀疑是我老叔把她给杀了,不知道,到现在也没有她的消息,不知道她是死还是活,非常奇怪。”

“那可能这会儿喜欢了呗。”

“那后来呢?她好了没有?”陈露着急地问。

“这叫啥事,他们俩是不喝醉了,都不知道谁是谁了?”

“被鬼附身了?”我们吃惊道。

“谁知道呢。”陈露耸耸肩,像电影里的老外那样,往一旁的盆景那儿走,“咱们去那儿呆一会儿吧,先别进去了。”

“后来吴丹被我老叔带回家了,直说冷,上床睡觉后,我老叔给她盖了厚被子,可她还是直打哆嗦,都睡着了,还时不时的打哆嗦呢。第二天,吴丹睡到很晚也不起床,我老叔就把她给推醒了,问她咋还不起来,让她去做饭。吴丹说话含含糊糊的,不知道是在说些啥。我老叔说吴丹跟以前不一样了,像是魂丢了,像是一个傻子似的。过了好几天,吴丹还是这样的,我老叔说吴丹确实出问题了,就带着她到处去看病。医生都说吴丹没啥问题,身体哪都挺健康,之所以这样,有可能是那天晚上给吓到了,说修养几天应该会慢慢好转的。可是很多天过去了,吴丹却一天比一天傻,不但病没好,还加重了。我妈后来不让我去看吴丹,怕我被吴丹给吓着,或者沾上啥不干净的东西,但我还是看见过几回她,真的跟以前不一样了,看人的时候眼睛发直,也笑,不过是傻笑,有时候口水还会顺嘴角流下来。”

我又趴在窗户上往里看,见那二位缠绵得像两条蛇紧紧地缠在一块。

我打了个寒颤,觉得有点冷,动了动,挪到有阳光能照到的地方坐。

“偷看啥啊,有啥好看的。”陈露跑过来用力给我拉走。

胡小妮说:“她说她看到了,反正我们谁都没看到。不过那个路口,前两天发生过一起车祸,一个女的骑摩托经过那里时,被一辆拉石子的打车给撞死了,当场就死了,鞋都飞出去老远。”

第二天早上,我出了小区后往公交车站走,走到车站,发现孙越正笑呵呵地站在那儿,看样子一直在等我。“你怎么在这儿?”我快步走过去问他。他说今天醒得早,在家里呆不住,早早出了家门,去学校又嫌太早,怕教室没开门,就先来到我家这边,打算跟我一起上学。这时候空气很凉,太阳刚刚露头,街道上弥漫着雾气。我们俩站在公交车站等公交车,他身体挺得笔直,双手插兜,昂首挺胸地看着马路对面。他是个潇洒的少年,很难见到他带着书包,他的书包大多时候都放在学校,不往家里带。

“真看见鬼了?”孙越问。

“你昨天回家那么晚,又喝了不少酒,咋醒这么早?”

我们三个吃了一惊,万没想到这是一个鬼故事。

“不知道,早早就醒了。”

胡小妮说:“我爸和我妈都很气,说了我老叔几句,然后拿着手电筒,和我叔叔出门去找吴丹,我不敢一个人在家里呆着,就也跟着他们一起出去了。我们先去了我大伯家和我二伯家,然后叫上他们两家的人一起出去找。后来是在一个路口的路灯下面找到的,她站在路灯下面,眼睛直直的,一动不动。我妈叫她,她没有反应,走过去拉她胳膊,她的胳膊冰凉冰凉的,而且很僵硬。我妈觉得不对劲,问她在干啥,你们猜她说啥?她说,嫂子,我看见鬼了。”

“那你觉没睡够,现在困不?”

“后来找到了吗?”我问。

“不困,我感觉特精神。”

“竟然没追,太过分了。”陈露蹙着眉头,做出鄙夷表情。

我见他面带笑意,目光炯炯,看起来精神头倒比平时要好,忽然想到昨天他和胡小妮在KTV包房里接吻的事,恍然意识到他为何早早醒来,睡不着觉,原来是太兴奋了。

“对,打人,打我老婶,我老婶跟我妈说,我老叔没把她当人,打她,还说结婚两年了,我老叔不想要小孩。我妈听了很生气,就告诉了我爸,我爸说他会去问问我老叔,到底怎么回事?跟他好好谈谈,可我爸当时太忙,一直也没有去问过。后来有一天晚上,那时是夏天,大概九点多钟吧,外面已经黑透了。我们一家人正在看电视剧,我老叔突然推门走进来,说吴丹失踪了,有没有来过这?我妈问怎么回事,他说刚才吃晚饭的时候,骂了吴丹几句,吴丹突然跟他翻脸,把碗都摔在了地上,然后转身往外面跑,他当时没追,后来他觉得吴丹当时的精神状态好像不对劲,就出去找,可是怎么找也找不到。他怕吴丹出什么事,就过来问问,看是不是来这儿了。”

“昨天咋回事?你和胡小妮。”我问。

“还打人?打女人?”孙越露出惊讶表情,“那可实在过分。”

“啥事?你说啥?”他不解地看我,但我知道他在装傻充愣,他的眼神出卖了他,他显然知道我在说什么,只是在那儿得意洋洋地装天真罢了。

“最开始的时候,吴丹被我老叔说这说那的,只是低着脑袋不说话,其实也很不高兴,但过了一会儿,也就没事了,该笑笑,该干啥干啥。就这样,过了两年吧,我老叔对她更不好了,她也很少再忍受了,会还嘴,然后两个人就大吵大闹起来。可她吵不过我老叔,也闹不过我老叔,总是挨欺负的那个。她后来一挨欺负就爱去我家,跟我妈说我老叔的不是,坐在床沿抹眼泪。有时候我听她讲我老叔的那些狠心事,把自己给气得知要哭,尤其在听说我老叔后来总打我老婶后,我老叔简直成了这个世界上我最讨厌的人。”

“装什么傻,有意思吗?你和胡小妮在里面忙活半天,我和陈露站在外面等半天不敢进。”这时公交车来了,缓缓停在面前,我跟着几个乘客往车上走。

“我就瞧不上这样的。”孙越气愤地说,“男人有本事跟外面人使,跟男人使,跟家里人来劲,跟女的来劲,最没出息。”

落在最后的孙越听了我的话,哈哈大笑起来:“你们知道啦?看到了是不?”

“你听我说。”胡小妮说,“我老叔的脾气不好,我们这些孩子都怕他,他平时也从来不跟我们说话,每天都绷着一张脸,像跟谁都有仇似的。他对吴丹也不热情,总说吴丹,这也不满意,那也不满意,还总是当着大家的面说,让吴丹很下不来台。大家都很看不过去,我也挺气愤的,觉得吴丹好可怜,那么可爱,又那么懂事,我老叔凭啥总说她?他有啥资本对吴丹不好?我爸和我妈也总劝我叔,让他别总是说吴丹,说吴丹够好了。但是我老叔不听,该说还是说,心情不好了就吼,甚至骂。”

“瞧把你高兴的,快上来吧。”

“那正常,女人结婚后肯定不能像结婚前那样呀。”陈露说。

孙越一个健步蹿上车,跟着我往后走。“成了。”他说。

“真事儿,关于我亲老婶的。”胡小妮把腿盘在一起,双手放在膝盖上说,“我老婶名叫吴丹,嫁给我老叔胡月伟那年才二十一岁。她没跟我老叔结婚的时候,我就认识她,他跟我老叔来过几次我家,每次来都给我带很多好吃的。她那人长得小小的,爱笑,有颗小虎牙,笑得时候像个小孩,不像个大人,很可爱的感觉,现在我还能清楚记得她当时那样儿呢。她每次来我家,都和我一起玩,看电视,打游戏,打扑克,还给我讲故事,所以我对她的印象特别好,很喜欢她。她嫁给了我老叔后,就不一样了,我发现她渐渐的变了,变稳重了,虽然也还是爱笑,见了谁都是笑眯眯的样子,但怎么说呢……没以前笑得那么没心没肺了,也不常我一起玩了,从小孩变成大人了。”

“太突然了,没想到啊。”

“啥事?”大家都看向她。

“我也没想到,确实太突然。”

胡小妮坐了起来,“我给你们讲个事吧。”

“是你主动的?”

我笑说:“这话有理,生活再逼孙越,孙越也不会发疯。”

“当然了,那还用说?她要主动凑过来,能把我吓死。”

“被生活逼的。”陈露说,“也是被自己逼的,有的人天生坚强,有的人天生脆弱。”

“那你胆儿也够大的,不怕她扇你耳光?”

“好好的人,说疯就疯了,都是被逼的啊。”胡小妮说。

“男生的拳头都总挨,我还在乎女生的耳光?也是酒壮怂人胆,我当时确实喝得有些多,晕晕乎乎的,也不管那么多了,看你们来都出去了,心想这小黑屋,这醉意朦胧的小感觉,不抓紧时机利用白瞎了,上去就亲,管他妈那么多呢,爱咋咋的。”

“不知道。”陈露摇头。

旁边的乘客闻声都看孙越,我低声叮嘱他小点声。

“我们才不神经,苏明海神经。”孙越笑道,好奇地睁开眼睛,“苏明海现在怎么样了?”

“很奇怪。”我说,“之前我每次跟她提你,她都说你们不合适,最适合做朋友,她竟然突然同意了你,我真是没想到。”

“你怎么也发神经!”陈露一脸的无奈。

“人心都是肉长的,跟我接触的时间长了,次数多了,肯定渐渐发现了我的好。”孙越分析说,“跟那个骗子关河比,跟那个不靠谱的孟军比,发现我还是挺不错的,就像那话说的,人就怕比,一比好坏立马见分晓。这事吧,昨夜里我也翻来覆去地琢磨过,我想原因大概有三点,第一是她通过慢慢接触发现我其实很不错;第二是关河和孟军给她带来失望和伤害;第三就是我曾为救她的命挨过苏明海的刀,奋不顾身,让她非常感动和刮目相看。”

“我也睡一觉。”胡小妮说。

“有道理。”我觉得孙越总结得很好,听了他的总结,就觉得胡小妮接受他这件事,也没那么突兀了,他这种人竟然总结出这么完整的三点,想来他昨天要琢磨半宿的。

“睡啥觉啊。”陈露操心地说,“肯定会生病的。”

他昨夜不会兴奋得要炸了吧?

“我要睡一觉。”孙越说。

来到学校后,发现胡小妮今天并没有来上学。几乎每个课间,孙越都过我们班来看一次,看胡小妮是不是来了,每次都失望而回,但这种小失望跟他脸上那种旺盛的大兴奋相比,是不值一提的,他终于追到他梦寐以求的胡小妮。

胡小妮也躺了下去,也陶醉地说:“吃饱喝足,躺在公园里晒太阳,真舒服啊。”

中午时,孙越又带着我和陈露在校外的饭店吃饭,吃晚饭,打车去了商场,他让我和陈露当他的参谋,他要送胡小妮一件漂亮的衣服。

“嫌我唠叨呗?”陈露不高兴地说。

“送别的不行吗?非得衣服?”我问。

“你以后一定是个好妈妈。”孙越笑说。

孙越说:“陈露过生日,胡小妮送的就是衣服,从这可以看出她的喜好是什么,她喜欢衣服,而且也觉得送衣服比较实惠,其它的东西华而不实。”

“你别着凉了,毕竟是秋天了。”陈露担忧地说,“还有你的衣服不想要啦?草叶的绿汁蹭到衣服上洗不掉的。”

“嗯,我觉得挺好,虽然学校总让咱们穿校服,买了衣服也没多少时间穿。”陈露说。

孙越吃得高兴,躺倒在草地上,头枕着自己的两只手掌,眯缝着眼睛,让漏过树枝的晌午阳光照在他的脸上。“真是舒服啊。”他陶醉般说道。

我们在商场里转来转去,拿不定主意,后来是陈露坚持指定一件外套的,我们才不用再纠结,再乱窜。孙越拎着衣服,说要亲自交给胡小妮,没让我直接带回班里。

中午放学后,我们并没有到饭店吃饭,而是觉得天气很好,毕竟已经秋天,再过些日子,冬天就到了,东北的冬天天寒地冻,不如趁着这个好天气,大家到公园里转转,随便吃点。我们到超市里买了很多吃的东西,装了满满的两大塑料口袋,打车来到劳动湖公园。在树林里找到一个安静的地方,拿出食物,铺好桌布,来了个小野餐。

下午的几次课间,孙越也都过来找胡小妮了,只是胡小妮下午也没来,孙越有些着急,说胡小妮是不是病了,毕竟昨天喝了不少酒,要去胡小妮家看看,我和陈露劝他不要太冲动,没来肯定是有事,贸然上门可能会不方便。

我们一起说,好。

晚上时,心浮气躁的孙越再难忍受,给胡小妮家打去电话,是胡小妮的妈妈接的,说胡小妮不在家,出去买洗衣粉,过一会儿回来。就在孙越往胡小妮家打电话的时候,胡小妮正在小区附近的电话亭里给我家打电话。

“中午我们一起到外面饭店吃哈,我请客。”孙越说。

“张健,干吗呢?说话方便吗?”她的声音透着一丝不安。

“快升旗了。”陈露说,“孙越咱们走吧。”

“吃完了,没啥事儿,做两道题,说话方便,我爸喝完酒进屋睡觉去了。”

“你歇歇吧。”

“我昨天疯了,做了一件荒唐事,你和陈露可能知道了,我和孙越接吻了。”

“你要真烦得厉害,我这就去把他拽过来揍一顿。”孙越说。

我有种不祥预感,“嗯”一声,等着她往下说。

胡小妮厌恶地皱着眉头,“我看是有毛病似的。”

“当时也不知自己咋了,也许是喝多了酒吧,他亲过来时,我想推开他的,可忽然想到他曾为了救我,被苏明海砍了一刀,很感动,也觉得他很可怜,当时突然心软,不舍得拒绝他,就这样,稀里糊涂的,借着酒劲儿,我们亲了起来。回家后我很害怕,越想越觉得烦心,你知道吗?我根本不喜欢孙越,我是说那种爱情的喜欢,可却跟他那样了,这可咋办啊?孙越现在一定以为我喜欢他呢,对他动心了呢,这可咋办啊?”

孙越说:“啥变态啊,这种人我见多了,崩搭理,小鳖崽子。”

我的心瞬间冰凉,同时感到气愤:“你不喜欢你干吗那样!你这不是……”

“我也注意到了,看着有点像变态。”陈露缩下脖子说,“我胳膊上都起鸡皮疙瘩了,这要是盯着我看,夜里我非做噩梦不可。”

“玩人,是吗?我说了,我当时糊涂了,不清醒,不理智。”

“不是,你们看到他眼神没?”胡小妮似乎是打了一个寒战,“咋让人这么不舒服呢。”

“你去这么跟孙越说,他能信么,这太扯淡了吧。”

“新来的,自我感觉良好,生怕别人瞧不上他,跟咱们装装狠。”孙越满不在乎地笑说。

“就是啊,所以我不敢面对他,更不敢跟他解释。”

“这人咋回事啊?”胡小妮在那个男生走远后,转回头说,“跟神经病似的。”

我极度郁闷而遗憾地长叹口气,“要不你就跟孙越交往看看呗,他那人真挺不错的。”

这时一个应该是高中一年级的男生,大摇大摆地从我们的身边走过,肩膀几乎是贴着胡小妮的胳膊滑过去的,而在擦身而过的时候,他的眼睛一直在直直地盯着胡小妮的脸。这个男生的个子很矮,还很瘦,看起来像是一只猴子,不过他的眼神很蛮横,很粗暴,明显的七个不服八个不忿的嚣张气质。他的身后跟着两个同样是一年级的新生,看样子就是给他当狗腿子的,那么想来,这又是一个不是家里有钱就是有势或者从小沾染了不良社会风气的人。胡小妮注意到那个男生在盯着自己看,便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看见他竟然还转过头来,死盯着她。我们也都注意到了,但是谁都没有说话,都在无声地看着那个一年级的新生。

“张健啊,我倒是想,可我真的对他没那种意思呀,这种事是勉强不来的。”

大家都笑起来。

这倒是实话,但我实在为孙越不平,“你知道孙越高兴成啥样吗?兴奋成啥样吗?你不喜欢他,就应该一直不喜欢他,当朋友处,你明明不喜欢他,又来这么一下子,现在又说当时是糊涂,想否定这一切,你这让孙越咋接受得了啊?”

“那可不咋的,电视新闻都说你是校园小英雄。”

“我知道,可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就是不喜欢他,再说这些有啥用啊。”

“瞧你说这叫啥话,哪那么严重。”

“那你想咋办啊?”

“这回你可真成大侠了哈,我的命都是你救的。”

“能咋办啊?跟他解释清楚。”

“早没事儿啦。”

“这……太难了。”我想到孙越听到这个解释后,内心简直要崩溃的。

升旗前的那段空闲时间,我和胡小妮站在操场上说话,后来孙越和陈露也走了过来。孙越很是兴奋地看看我,看看胡小妮。胡小妮打量着孙越说:“咋样,孙大侠,肩膀好没?”

“反正我是不敢面对他,我只能躲着他,张健,求你帮我解释一下吧。”

一个暑假的时间,我想胡小妮大概已经忘掉了孟军这个人吧,毕竟同她与关河的爱情近似,她与孟军的爱情也是那样的短暂,转瞬即逝,没能留下多少甜言蜜语或者刻骨铭心。不管孟军在她心里还占据着怎样的地位,我们几个与她说话时,形成了一种默契,除非她主动提起,不然我们几乎是不会主动提起孟军的。

“啊?我?”听到这话不亚于听到噩耗,“我……也不敢。”

我又看见了胡小妮,她一点儿也没有变,跟刚来到这里时一模一样。不过她说我变了。我问她觉得我哪里变了。她仔细地看了我一会儿,似乎是很费劲地想了一想,但最终还是摇头说,不知道,具体哪变说不出来,反正就是整体上不一样了。陈露也说我变了,但她比大大咧咧的胡小妮敏锐,一眼看出关键所在,她说我的眼神变亮了,人的气质也就变了。

“只能你了,你是他最好的朋友,只能你呢,张健。”

暑假很快就结束了,新的学期开始,我已经是一个高三的学生了。学校突然又有了新的政策,那就是高三年级不参与分班,还是原来的班级,原来的班主任。学校的解释是,这样会消除学生对陌生环境的适应过程,使学生尽快地进入到高考前的复习状态。我的班级只是由原来的二年五班变成了三年五班,变的只是名字。

这倒也是实话,只能我去解释。

回到家里,我还要继续锻炼,趴在客厅里的地上做俯卧撑,每天要做大量俯卧撑。我姐把我拼命锻炼身体的事告诉了我姐夫陈树家,陈树家给我买了一对哑铃,有了这对哑铃,我锻炼得更来劲了,不管什么时候,一想起哑铃,就拎起哑铃锻炼。

我越想越气,越想越郁闷,冲着话筒说了一句:“这叫啥事啊。”一把挂了电话。

从放假的第一天开始,我每天都起大早跑步,沿着马路向慢跑,那时天还没有大亮,眼前是灰蒙蒙的,虽然马路上偶尔有汽车飞驰而过,但是我依然会感觉到非常寂静,看不见人就不会觉得吵闹。我一直向西跑,跑到太阳在我的身后徐徐升起,影子在我的脚前越来越长。每天都这样重复,当跑到终点后,向家慢慢走着的时候,太阳已经完全跳出来,光芒四射,迎面照在我脸上,心中感到一种满足和踏实。

胡小妮回到家后,她妈跟她说,有个男生刚给她打电话找过她,她都不用想,立即就知道是孙越,她知道孙越一会儿还会打来,悄悄拔掉了电话线。

暑假开始之前,我给自己规定出了一个计划,就是要锻炼身体,希望自己能够变得像孙越那样强壮。我发誓不管多么艰苦,难么难以继续,都要咬紧牙关,坚持下来,完成计划。我不想再懦弱下去,或者是自卑下去,至少我觉得,身体的强壮是一切改变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