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认识?”胡小妮逼视着关河,“你确定?”
“她是谁?我……我不认识呀。”
“我不认识。”关河肯定地回答,又补充一句,“从没听过这名字。”
“你先回答她是谁。”
胡小妮将信将疑地站在那儿,不知道接下来怎么办,是该相信关河,还是该继续怀疑。“我先回教室了,感觉有点难受。”她转身往门口走。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你咋啦?肚子难受噢?”关河拉住胡小妮。
“对,邹琳琳。”
“嗯呢。”胡小妮含糊地应一声,挣脱掉关河的手,快步出了微机室。
“邹琳琳?”
关河总不至于自己呆在微机室,胡小妮走了后,他困惑地想了想刚才与胡小妮的对话,越想越觉得不对劲,赶忙也出了微机室,往楼梯下面跑,要去追胡小妮问个明白。跑下楼梯,追到胡小妮身后,刚要喊胡小妮,听见有个女生的声音突然传来,在喊他的名字,他一听那声音,吓得身体如触电一般颤抖一下。他定住身体,看见邹琳琳站在楼梯拐角处,正在看他,与此同时,他还看到,胡小妮在听见有人喊他的名字后,定住身体,也在看他,两个女生都在用冰凌一样的目光盯着他。
胡小妮后来跟我说,当时关河的表情立即僵住了,那是她从没见过的僵硬表情,好像他听到了这个世界上最奇怪的话。
“你……你咋来了?”关河看着邹琳琳,用极不自然的语调问。
“邹琳琳是谁?”胡小妮死盯着关河的眼睛。
“我找你。”邹琳琳冷着脸走过来,“有事要问你。”
终于等到第二天晌午,她午饭都没怎么吃,急急地去了顶楼的微机室,像一只热锅上的蚂蚁,忐忑狐疑地等候关河。关河终于来了,一如往日,一见胡晓妮就忍不住动手动脚,在微机室里,他搂住胡小妮的肩膀,嘴巴凑上去亲吻。胡小妮拒绝了他的亲热,抵触地躲开了他的吻,他看出她脸色的异常,问她怎么了,什么事使她不开心。
“啥事啊?”关河预感到要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不然邹琳琳不会趁午休时特地跑到他这里,“二高中今天放假吗?”最后这个问题,纯属多余,算是一种尴尬状态下的徒劳挣扎。
胡小妮在听了我的话后,变得焦虑不安,我感觉得到,她几次要去找关河问个明白,但大概是想到关河曾对她的叮嘱,怕这是个误会,给关河带来麻烦,然后关河会恨她,所以纠结来,纠结去,勉强忍了下来。
邹琳琳对关河那徒劳的挣扎置之不理,走到关河面前,冷冷发问:“胡小妮是谁?”
前面的老师已经在往我们这边看,注意到我们在说话,我就闭了嘴巴,没再说什么。
站在一旁的胡小妮闻声惊了一下,张开嘴巴本能地想要说她就是,但忽然想到什么,立即把已经张到一半的嘴巴紧紧闭住。她看向关河,见关河顿时慌了,匆忙朝她瞥了一眼,抬脚朝邹琳琳走近,低声说:“你有啥事?咱们换个地方说,这块儿来来往往全是人。”邹琳琳犹豫一下,同意了关河的要求。看来她还很有理性,不想把事情做得不留余地。关河带着邹琳琳快步朝楼梯下面走去。
“不可能,不可能的。”她恐惧地连连摇头,身体微微颤抖。
胡小妮猜想如果我昨天说的话是真的,那么那个女生很可能就是关河在二高中的女朋友邹琳琳。她瞬间有种被一种猛烈袭来的欺辱感击中,她想冲上去质问关河,跟他闹个没完。但她克制住了自己,倒不是她有多理性,不想把事情闹大,而是她依然处在一种难以置信的晕眩状态,这果然是真的吗?她感到寒冷,感到伤心,感到无助,感到迷茫。她站在走廊里,像个雕塑般,很长时间不动。
“你咋那么肯定呢?”我目不转睛地看着她,“你又不了解他。”
我和孙越站在不远的地方,静静地看着胡小妮,我已经知道邹琳琳气冲冲地来到了三高中,是孙越告诉我的,他说他的朋友朱强,已经把关河与胡小妮每天在微机房约会的事情全告诉了邹琳琳。我想要上前安慰胡小妮,她可怜兮兮、一动不动地那么站着,看起来让人担心,但是我又感到害怕,不知道上前后说些什么。孙越也没有上前跟胡小妮说话,也许他此时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吧,毕竟这个局面是他暗中谋划的。
我看见胡小妮露出惊恐的难以置信的表情,听我说完,愣了好几秒,才恍惚地摇头道:“不可能,关河没有对象。”
这天放学后,我陪着胡小妮在校门口等关河,关河像往常那样,还是很晚才离开学校。这次他的身边依然有两个同学,只不过他没有跟同学说话,脸上显然没有了往日那种潇洒轻快的神情。胡小妮直奔关河走去,关河很快看见胡小妮,脸上露出惊愕的表情,有那么一瞬间似乎转身想逃,但是终究没有逃,选择不安地等待胡小妮的逼近。
我见胡小妮听得目瞪口呆,继续说:“哎呀,原来他有对象的,怪不得他拒绝你,原来这才是他不想跟你交往的原因呢。”
“关河,我再问你一遍,邹琳琳是谁?”
“他笑了,说是,说很多人去看球,都是冲关河去的。我说,真奇怪,最近怎么看不见关河打球了。他说,可能去陪他对象了吧,我吓一跳,我说,他有对象吗?他说有呀,他说像关河那种万人迷,说他没对象谁信呢。我说,那我怎么没看见呢?他说,他对象是校外的,是二高中的,你在三高中当然看不见了。我不信,因为我一直觉得他是单身来着,我就说,真的假的?他说,我和关河认识三年了,他有没有对象我还能不清楚?他说关河的对象名字叫邹琳琳,是班花呢。”
“不知道,不认识。”关河冷冷地回答。
我想给胡小妮打一下预防针,以免她在注定要到来的伤害到来时,因为太过突然,而受伤太重。我说:
“今天中午二高中来的那个找你的女生,是邹琳琳吧?”
胡小妮理解地点点头。
“那是找我的,跟你没关系,她叫什么用不着你管。”
“你能猜到啊。”我用轻松的口气说,“打听你的事呗,问我你最近怎么没去篮球场,我就能咋说,我只好说,我们是去看关河打球的,关河最近没去,我们就没去,我只能这么说,不然还能咋说?”
“她叫不叫邹琳琳?”
胡小妮一见我走近教室,就好奇地问:“是不是那个孟军找你?他又找你干啥?”
“干吗告诉你,你管不着。”
他皱了皱眉,刚要说什么,上课铃声响了,他就没有说,只是点点头,让我离开。
“她就是邹琳琳。”胡小妮咬牙切齿,肯定地说。
“这个还真不清楚,最近她中午时不跟我在一起,不知道都干啥去。”
“你管不着。”关河绕开胡小妮,拎着书包朝前面走。
“好像是外校的,倒是没见过。”他的心思自然不在关河身上,“胡小妮不去看球了,中午她都干什么?是去什么地方吗?”
“你给我站住。”胡小妮又阻拦在关河前面,“你说啥?你说我管不着?你拿我当你的什么人?”
“哦,可能中午都去陪他对象了吧,他那么招女生喜欢,肯定有对象的吧?不知道谁是他对象。”我假装用好奇的语气。
“你啥也不是。”关河一个字一个字狠狠地说。
“同一年级的,当然认识。”
胡小妮一把揪住关河的衣服:“我啥也不是?你耍我呢?玩我呢?每天中午你他妈干啥来着?拿我当玩具呢?”
“你认识他?”
我见胡小妮跟关河动手,怕他们打起来,快步跑过去。
他呵呵笑了两声,“是啊,都是去看他的,奇怪,他最近怎么没去打球,回头我问问。”
“是你要跟我聊天的。”关河一把推开胡小妮的手。
我想了想,灵机一动,说:“最近关河一直没去,我们主要为看关河。”
“你他妈玩我,你家那样的叫聊天?仅仅是聊天吗?”
“怎么没去呢?”
“我跟你说,胡小妮,少跟我说话嘴不干净,别跟我他妈他妈的,你算啥?我关河从没说过你是我女朋友,是你主动给我写信,主动要跟我交往,都是你自愿的。”
我当然懂他的意思,“哦,最近中午都没去篮球场看球。”
胡小妮震惊地看着关河,简直被关河的残忍和无情吓得说不出话来。
“没别的事。”他说,“最近怎么看不到你了?”
关河压低声音,说道:“从今天起,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
来到楼梯口,看见孟军独自站在那儿,我走过去,他冲我笑一下。
胡小妮立时气疯了,大骂关河,同时扑上去要打关河。我已经跑到她的身后,忙从后面拉住她的胳膊,用力将她拉开。附近的学生听见胡小妮大声骂关河,都朝这边看。关河又怒又窘,脸涨得黑红,伸手去够胡小妮,但是被他的同学给抱住了,劝着,朝校外拉去。
下午第一节课结束,课间时间,一个高一的男生敲了敲教室前门,说找我。我见是上次在篮球场把我叫到孟军那边的那个黑波,知道肯定是孟军找我,就起身出了教室。
胡小妮悲哀地哭了,站在校门口,眼泪止不住地往出流。傍晚的斜阳照着她,色彩浓重,宛如镶金,她的细节在金色的光芒里模糊了,成为一道孤零零的黑影,仿佛一根巨大蜡烛的灯芯。
胡小妮回来后,我几次想把从孙越那听来的事告诉她,可想到她口说无凭,说了她也不会信,就都作罢了。
胡小妮与关河的交往实在太短,太浅,要说感情的话,是并没有什么感情的,所以她在失恋后能感受的悲伤也便没那么汹涌。没有过刻骨铭心的爱情,当然也就不会有撕心裂肺的分别。她的那点伤心,此时此刻全部变成了恨,她恨关河,那是个骗子,欺骗她并占她的便宜,是个恶心人的骗子。她说她恨不能将那么恶心的人给千刀万剐。
回到教室,我越想这件事越心里不是滋味,越为胡小妮感到生气和不值。我想怪不得关河和胡小妮谈个恋爱比特务接头还要神秘,怪不得学校里那么多长相不比胡小妮差的女生追求他,他偏偏选择胡小妮,并非只因为胡小妮性格独特,很可能因为他知道胡小妮是外来的,在本市没有以前的同学,所以很难从二高中那边得知他在二高中有个女友叫邹琳琳。
一切又恢复到往常状态,天气越发炎热,每天中午吃过午饭,我和胡小妮回到教室,一起下跳棋,只不过最近几日,她陷入在对关河的仇恨之中,下棋时难免显得心不在焉。走到教室窗口,看向窗外,能看见球场边像以前那样围着很多人,球场上,关河又开始每天打球,运球,过人,投篮,掌声,汗水,奔跑,酷酷的神情,耍帅的动作。
孙越转身走了。
孙越走过来,敲敲门板:“找下张健和胡小妮。”
“嗯,好主意。”孙越连连点头,“我今晚就给朱强打电话,让他帮我办这件事,不,我等不及了,我现在就去找朱强。”
我和胡小妮走出教室,胡小妮无精打采的,动作懒洋洋。
我想了想,“要不你先这样,咱们不从咱们这边下手,咱们从关河那边下手,让邹琳琳知道关河背叛她的事,看她怎么办,要打关河也是邹琳琳的人打。”
“看胡小妮心情这么不好,要不我们逃课出去散散心吧。”孙越说。
孙越急了,“那你说咋整?好朋友的事儿,不管了?”
“又逃课?”我为难地苦着脸。
“你先别。”我拽住他,“你直接就上去打关河,胡小妮弄不清怎么回事,以她那脾气,还不跟你拼命?你本来一片好心,没准最后她还恨你呢。”
“陪胡小妮散心嘛。”孙越笑呵呵的,“陈露都答应了,你一个大男的,磨叽啥?”
“冲动?这咋叫冲动呢?胡小妮是咱们好朋友不?咱们好朋友被这么耍,这么欺负,我们不该管这事?”孙越用左掌啪啪用力拍右拳,“我这就上去干他。”
“那好吧,胡小妮,咋样?”我问胡小妮。
“你别冲动。”
胡小妮没有兴致地摇摇头:“不去,没兴趣。”
“你说干啥?我打不死他。”
“咋还没兴趣呢?”孙越急起来,“你不是最爱逃课出去可劲儿嗨皮吗?”
“你要干啥?”我紧张地问。
“没兴趣。”
“关河,他妈的别怪我手狠。”孙越咬着下嘴唇。
“那你对啥有兴趣?”
“真没想到会这样。”我为胡小妮感到可怜。
“对啥有兴趣,说了你能满足我咋的?”
“我也怕误会,邹琳琳别是关河的前女友,特地让朱强帮我回学校确定的。”
“只要你能说出来,我肯定满足你,但你非让我给你摘星星,那我办不到。”
“啊?真的假的?”我倒没想过还有这狗血情节。
“你去篮球场上跟他们打篮球,专门防守关河,给他盖帽,让他出丑。”
“我在网吧里见到一个朋友,叫朱强,是二高中的,你不认识,我认识他不少年了。这小子原来学习挺好,后来上网上瘾了,堕落了,成天就知道逃课上网。我在网吧里跟他玩‘CS’,玩累了闲聊,从他那儿知道个事。他问我,你在三高中,那你认识关河不?我听了一愣,说,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你咋突然问到他?他说,我们班有个女生,长得特漂亮,被我们评为班花,叫邹琳琳,我们学校有不少人追过邹琳琳,都没追到手,后来听说邹琳琳在三高中有对象,名字叫关河,大家就都很好奇,那个关河到底多大魅力,把我们的大班花给迷成这样。我吓一跳,我说,别扯了,关河的对象是我们本校的,叫胡小妮。他说,不可能,邹琳琳是他班里的同学,前两天还跟班里的男生吹他对象关河篮球打得好呢。我马上明白了,靠,这个关河在脚踩两条船啊。”
“这对我可难,我打球不厉害,结果只能是他让我出丑。”孙越惭愧地挠挠头,“不过让他出丑不一定非得跟他打球,办法有得是。”
“啥事?”
“啥办法?”
“让我知道一件事。”
“没想好呢,不过交给我吧,肯定给你报仇就是了。”孙越颇有自信地笑着说。
“什么意思?”
胡小妮不以为意地“嘁”了一声,说困了,要回去睡觉,转身进了教室。
他靠着走廊窗台,说:“心情不好,不想来,到网吧上了两天网,多亏上了两天网。”
回到教室,胡小妮没有继续跟我下棋,趴在书桌上,好像真的很困倦。我拿出一本《萌芽》杂志,百无聊赖地乱翻着,从头翻到尾,从尾翻到头,页页浮光掠影,想读又不想读。
“这两天你去哪了?咋没来学校?”我问他。
夏季闷热,所有窗户必然都开着,窗外操场上的喧闹声便很容易被风给吹进教室,过了会儿,窗外响起一阵吵闹声,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教室里的同学都往窗口那里跑,趴在窗台上,将头探出窗口往外看。胡小妮抬起头,问我怎么了。我说不知道。我们俩也跑了过去,跟同学一起往外看。南边的操场上,篮球场与仓库前面的那个地方,围了一大堆人,挤来挤去,吵吵嚷嚷,看起来很混乱。我的眼前忽然跳出不久前孙越的那个自信的笑容,心猛地一沉,糟了,不会是孙越吧?场面太乱,看不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时,有几个政教处的男老师跑出教学楼,一路小跑地朝那混乱的人群走,他们驱散人群,大声呵斥,有人在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有人在平静地解释什么,我们听不清。很快,那几个政教处的男老师返身往回走,人群呼啦呼啦地朝着教学楼这边移动,我看见紧跟在政教处老师后面的学生里,有孙越,还有关河,而关河在捂着鼻子,好像受伤了。
两天后,孙越出现在了学校,在平常的一天晌午,在我吃过午饭呆在教室里跟童军他们闲聊的时候,他来我们班教室门口,把我叫出教室。我站在走廊里,见他神色严肃冷峻,眼神锐利冰冷,意识到他的心里装着一件事,不是小事,是一件滚烫的事。
“好像是孙越哎!”胡小妮惊讶地看向我。
心碎的孙越消失了两天,两天没有来学校上课,陈露找到我,问我孙越为什么两天没有来上课,是不是生病了,我说不知道。
“他好像为你报仇去了。”我看着窗外说,“让关河出丑。”
我知道,他是被那景象给刺激到了,心一定难受极了,心碎,没错的。
胡小妮瞪大了眼睛看我,既惊讶,又困惑。
走到楼梯口,孙越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对我说:“我没想到胡小妮是这么随便的人,她和关河才认识几天啊,咋就能让人家那样亲那样摸呢,我他妈……”
窗外的混乱场面很快消失了,学生们各自散去,此时此刻,不难想象,主要人物孙越与关河等,应该都已经被老师带进了政教处。同学们都回到各自的座位,一切又恢复如常,我和胡小妮打算出教室,到外面打听一下情况。走到门口,童军兴冲冲地走进来,见我和胡小妮,一把拉住我手臂问道:
孙越想了想,觉得我说的有道理,还是气得咬牙切齿,直骂不要脸,也不知在骂胡小妮,还是在骂关河,又或者两人都骂。他气呼呼地离开,与我走下楼梯。
“张健,孙越是你朋友吧?”
我解释说:“胡小妮又不是你对象,关河跟你更是不认识,人家两人跟你非亲非故,你算啥人呢?你有啥权力管人家这事呢?你进去了又能怎么样?你骂人家?凭啥?你打人家?凭啥?到时候人家肯定这么问你,你咋说?人家跟你说点难听话,你又咋回?到时候你跟胡小妮连朋友都做不成了,她恨你,你做的这件事半点意义都没有。”
“啊,刚才外面怎么回事?”
孙越咒骂一声,攥紧拳头,转身往微机室门口走,怒气冲冲,显然要冲进去大闹一场。我赶忙追上去,拽住他的胳膊,低声问他想要干吗。“我要进去!”孙越说。“可关你啥事?”我问他。他听了我的话一怔,愣愣地看着我。
他竖起大拇指,喘着粗气说:“牛逼。”
孙越说要带我去看看,我因为实在难以置信和好奇,就跟着他去了顶楼。我们蹑手蹑脚地来到微机室门口,一起趴在北墙的窗户上往里看,果然看见关河和胡小妮并肩坐在两台电脑前,而他们并不是在看电影或者聊天,而是搂在一起亲吻。我大吃一惊,扭过头看孙越,孙越也瞪圆了眼睛,显然眼前的景象太过刺激,超过了他的预想。
“到底咋了啊?”胡小妮焦急地问。
“不能啊。”我没有直接回答孙越,而是表示自己的怀疑,我记得胡小妮分明对我说过,关河拒绝了她,因为忙着高考,而她还表示理解呢。
这时过道里的几个同学都凑了过来,座位里的同学也都停下手里的事看过来,大家都好奇地等着童军说外面刚才发生的事。
我顿时感到心虚,胡小妮特地叮嘱过我,喜欢关河的事不需让别人知道。
童军说:“我们正站在那儿看打篮球呢,孙越突然就冲进了篮球场,蹦起来就给了关河一拳。那一拳,那叫一个准,那一拳肯定是用了老大的劲儿,我看见关河一个趔趄就跌坐在地上,捂着鼻子,站不起来。那几个高三的关河的同学,见关河突然被打,踢开篮球,全冲上来打孙越。孙越战斗力超强,一人打一群,一点不害怕,也是那帮人平时都不打架,没有经验,战斗力弱点,一群人打不倒孙越一个,孙越一拳是一拳,出手又黑又准,不落下风,那叫一个牛逼。”
“我总算知道她每天中午去球场看球的真实目的了,咋的?你每天陪她去球场看球,不知道她的真实目的是为看关河?”
胡小妮张大了嘴巴,“孙越他疯啦!”
“关河?不能啊?”
“为你么。”我说。
“关河。”
胡小妮转头看我,面部肌肉好像是扭曲的,说不出话来。她顿了一下,抬脚往教室外面跑,我跟着她,政教处离得不远,跑下一层楼便是政教处。政教处的门开着,门口站着几个学生小心翼翼地往里面张望,孙越和关河等人背对门口站在政教处里,他们的对面是一张大办公桌,办公桌的后面是政教处主任,他们的旁边有沙发,沙发前站着两个政教处干事。
“是谁?”
黄主任吼声如雷:“你铁了心不说为什么打人是呗?”
“还有更惊奇的,你知道那个男的是谁不?”
“我说了。”孙越扭头看一眼身边的关河,“我瞅他不顺眼。”
我点点头。
“瞅他不顺眼?”黄主任拍桌子,“你什么态度?你就这么回答我?不顺眼,你瞅谁顺眼?告诉我来,你瞅谁顺眼?你够狂的啊,我还头回见到像你这么嚣张的学生,瞅谁不顺眼就打谁,我看这个学校装不下你了,你瞅我顺眼不?”
“你觉得惊奇不?”
“我瞅谁都顺眼,就瞅他不顺眼。”孙越轻蔑地指指关河。
“是吗?”
关河骂道:“你他妈有病吧!”
“她在和人约会,一男一女两个人,呆在微机室里一边用电脑看电影,一边说话,其实表面是看电影,那眼神和表情一看就知道是他妈在约会。”
孙越斜着眼打量关河说:“瞅你那熊样,闭嘴得了,娘们兮兮的,打又打不过我。”
“看到啥了?”我听得入神,好像在看一个情节扣人心弦的侦探剧。
“你说谁呢?”关河伸手抓孙越衣领。
“我说了,这里面肯定有事儿,她不是每天都在午饭后离开吗?竟然那么准时,我想弄清她干啥去就一点都不难。今天晌午,吃过午饭后,我就在我们班教室后门那儿站着,当胡小妮走出教室后,我就偷偷观察她往哪走。她出来后,做贼似的到处看,我藏在门框里面,只把眼睛探出来,她没注意到我。我看见她沿着走廊往最里面走,走到尽头,忽然回头往身后看,见走廊里没人注意到她,她动作迅速地跑上了最西边的楼梯。我吓了一跳,还以为她要下楼呢,没想到她是上楼。可楼上没有教室啊?她干啥去?我就也上了顶楼,还是偷偷地探头看,不让她发现我,我看见她鬼鬼祟祟地进了微机室的门,微机室的门竟然是开着的。我更加好奇了,就轻手轻脚地摸着墙壁走过去,从北墙的窗户往里看,你猜我看到啥了?”
“咋的?打架噢?”孙越也伸手去抓关河衣领。
“不知道啊?咋了?你知道噢?”
黄主任大吼一声:“老实点儿!”那两个干事赶忙冲上去,将孙越和关河分开。
“你知道胡小妮每天中午去哪了吗?”
上课的铃声响了,我跟胡小妮说:“走吧,咱们回去吧。”
第二天中午,胡小妮出教室时,我特地问她干什么去,她说有点事,我问她什么事,她扭头冲我笑笑说,秘密,不告诉你。大约十分钟后,孙越出现在教室门口,喊我名字,我抬头,招手让我出去。我走到教室,发现孙越的脸色非常难看,一副强忍怒气的模样,好像遭遇了非常过分的冒犯。“你咋了?”我立即猜到,性格冲动的他,好像又与人发生冲突了。
胡小妮低下头,默默地跟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