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阳光汹涌 第5章

“我想问问他,你说我直接去找他,说我相中他了,想跟他搞对象,你说他能吓着不?”

“嗯呢,对。”

“说不好,他应该不认识你,你整太突然了,他应该会接受不了。”

“他喜欢不喜欢我,我在这瞎想也没啥用,不问哪知道呢,你说对不?”

“可不咋的,肯定觉得我脑袋缺根弦儿,你说这可咋整呢。”她看起来挺苦恼。

“这个么……”我认真想想,不得要领,只能摇头,“不知道。”

“要不你写封信,把这事说清楚,然后我帮你送过去。”

“那你觉得,我跟他配不?”

她眼睛一亮,立即坐直身体,道:“咦?这招不错呀,可以的。”

“不知道。”

说写就写,她活动活动脖子和手腕,坐姿端正,打起精神,找出了纸和笔,拔掉笔帽,将笔尖点在纸上,使了半天劲,笔尖却一动不动,抬起脸为难地说:“咋写呢?”

“你说他会喜欢我不?”

“写得委婉一点吧,别太直接了。”

这有啥稀奇的,我又不傻,早就知道,我点头说知道。

“咋委婉呢?”

“我喜欢上关河了。”

“比如你最好别直接说你喜欢他,你就夸他打球很好,说很羡慕,希望能认识一下。”

“啥秘密?”

“有道理。”她同意地点头,好像忽然有了灵感,歪着脖子,右手里的笔唰唰唰地在纸上舞动起来。

那天上课的时候,胡小妮捅我的胳膊,神秘地冲我微笑,然后用像蚊子那么大的声音对我说:“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可千万不要告诉别人哈。”

她整整写了一上午的信,把辛苦写下的那些语句,认认真真地抄写在一张很少见的蓝色信纸上面。那张纸的背面是深蓝色的,是像天空一样的纯粹的蓝。在下午第一节课结束的时候,她终于将信工工整整地抄写完毕,坐直身体,疲惫地喘气着,看着自己的“杰作”,一股强烈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仿佛她刚刚完成一件伟大的艺术品。“我写得老好了,真的,我从没写过这么好的文章,我才发现我在写作上有才华,这就是传说中的妙笔生花,不管你信不信,张建,我看着自己的文章,感动得直想哭,我被自己给感动了呢,但你就别看了哈,怪不好意思的。”她冲我挑挑眉梢俏皮地笑了笑,小心翼翼地将信折叠起来,再塞入一个彩色的信封。

又过了几天,每天中午到篮球场看篮球的队伍扩大了,多出了孙越和陈露。孙越这个人总是喜欢抱着胳膊,像个球场边的教练员那样站着,裸露着全是肌肉的两个手臂,爱粗声大气地与胡小妮说一些让自己得意洋洋的话。我经常和陈露站在一起,与胡小妮和孙越保持一点距离,这是陈露暗示我这么做的,她当然知道孙越的心思,她的最大乐趣就是偷偷观察孙越和胡小妮之间的奇妙而又尴尬的互动。而我的乐趣要比陈露更多,我的眼睛又多一个观察的对象,就是球场对面的孟军。有时我分明看见孟军在死死地盯着孙越看,我知道他对孙越总是出现在胡小妮身边进行纠缠很不满,这让我为孙越担心起来,为他捏把汗。

“给我吧,我给你送过去。”

答案是,胡小妮在这种事情上反倒更加主动。

她郑重地把信放在我手心,像交给我传世珍宝,“不许偷看。”

接下来的几天中午,胡小妮每天午饭后都让我陪她去操场上看男生们打篮球。我知道她的心思,无非是想看关河。胡小妮每天上午去球场,如果说一种模式,那么孟军每天中午都会出现在球场边的仓库楼前,便也是一种模式。这些天,我每天也都会看见孟军他们,在仓库楼前的阴影里,他永远酷酷地站在那里,手里永远拎着一瓶喝了一半的可乐。这种模式很有意思,不知道谁先突破这种模式,是胡小妮先有进一步行动,还是孟军先有。

“嗯,不偷看。”

我倒是对孟军的印象挺好,他跟黄毛他们那种小瘪三截然不同,在我印象里,他好像没有欺负过谁。

“算了。”她一把抢回信,“放学后我亲自给他,你陪我去。”

胡小妮轻蔑地“嘁”了一声,撇嘴说,嘟囔一声:“人模狗样。”

“好吧。”

“这个么……你这么说也行。”

放学后,我和胡小妮站在操场上,等着关河从这里经过,等了很久,我们终于看见关河与几个男生一起走出教学楼,都拎着沉甸甸的书包,一路说说笑笑。他们出来得实在算晚,学生们都已经走得差不多了,操场上已经没有几个学生。胡小妮的脸上难得地露出羞涩与紧张的神色,目不转睛地盯着关河,在关河走近时,突然朝关河跑了过去。她跑到关河他们面前,叫了一声关河名字,看起来冒冒失失的,大失往日风采。关河与那几个男生正热烈地说这话,被突然冲出的胡小妮给吓了一跳,愣在那里,惊讶地问胡小妮是谁。

“我懂了,是孙越那号人,只不过比孙越更牛一两个层次,是不这意思?”

“我叫胡小妮,二年五班的。”胡小妮喘着气说。

我给她简单讲了一些关于孟军的事情,让她知道孟军在我们学校里的名声和地位。

“胡小妮?是谁?”关河扭头看身边的同学,同学们都摇头,表示不认识,他转向胡小妮说,“我不认识你啊?”

“他谁啊?看着挺神气的,跟哪的领导干部似的。”

“是,你不认识我,但我认识你,我每天中午都到球场看你打球,你打得真好。”胡小妮害羞地说。

“他好像喜欢你,跟我打听你叫什么名。”我实话实说。

“是吗。”关河的脸上露出笑容。

“那人找你干啥?”我走到胡小妮身边,她朝孟军他们那边努下嘴。

关河身边的同学也都笑了。

我便转身往回走。

“那你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走啦。”

他看起来非常高兴,满意地点了点头,温和地对我说:“好,我知道了,没有别的事儿,随便问问,谢谢你哈,你回去吧。”

“哦,有事,我给你写了封信。”胡小妮忙把攥在手里的信塞在关河手里,“给你。”

他似乎想知道胡小妮是不是个很“二”的女孩,我自然得为胡小妮说好话:“她是个很开朗的人,人非常好,大家都特别喜欢她。”

“给我写的信?”关河迟疑地接过信,“信的什么?”

他迟疑一下,又问:“我看她平时嘻嘻哈哈的,是个什么样的人?”

关河的同学嘲笑起关河来:“你装什么傻啊,这很显然嘛,你看人家小姑娘脸都红了。”其中一个男生搂住关河的肩膀,笑说:“咋样?我让你每天去球场打球没错吧?既有那么多免费的饮料喝,又有那么多小女生把你当偶像,赚大啦。”

“二年五班。”

“别闹。”关河冲那个男生说,又冲胡小妮说:“好,你的信我会看的,谢谢你呵。”

孟军又点点头,“你们是哪班的?”

“那好的,那我走啦,再见。”胡小妮拜拜手,转身向我这边跑了过来。

我朝胡小妮看一眼,她正担心地朝我这边张望,我觉得她没有,虽然她说那个叫什么李岭的人是她男朋友,但我觉得她在顺嘴胡说,她总是很调皮地胡说八道,可我又无法确定这件事,说她有似乎不合适,说她没有似乎也不合适,我便摇了摇头,干脆说不清楚。

“感觉咋样?”我笑问胡小妮。

“她有对象吗?比如在校外,或者别的地方。”

她脸红得像苹果,双手捂着脸颊道:“哎呀妈呀,这把我紧张的。”

我告诉了他胡小妮的名字,他很认真,问我名字是哪几个字,我耐心地向他说清楚。

常理来说,每一封信件,都应该有封与之配套的回信,胡小妮在将她那封“伟大”的信亲手交给关河后,便陷入到激动不安的等待中。在这种等待中,两天时间过去,她没有收到关河任何形式的回复,哪怕口头上的也没有。她依然每天中午执着地去篮球场看关河打球,但关河好像并没有注意到她,连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都不曾投射过来。胡小妮内心急切焦灼,忍不住站在球场边大声为关河加油,她的声音压过了所有的加油声,显得突兀,甚至刺耳,使得球场边的很多围观者好奇地朝她张望,但关河依然没有看她一眼。

“噢,怪不得。”他恍然大悟地点头,脸上露出轻松表情,对我的态度于客气之外又多了些友好,“她叫什么名字?”

胡小妮很失望,回到教室后,闷闷不乐,不停地跟我抱怨:“关河怎么还不给我回信?”

“她是这学期转学过来的,跟谁都不认识,所以经常跟我在一起。”我自我感觉这种解释很有必要,对自己是很有好处的。

“再等等吧。”

“以前没见过她,最近总能看见。”

“他不会是忘了吧?”

“不是。”我瞬间明白了他找我的意图,“是我同桌。”

“应该不会吧,他记性应该没那么差。”

“张健。”他重复一遍,点下头,朝我身后方向看一眼,问我说:“我问你个事儿,张建,跟在站在一起的那个女生,是你的对象吗?”

“那就是他对我根本没意思?怕给我回信,让我误会他对我有意思?”她忧心忡忡,随即陷入悲观情绪,“是的,他那么帅,学校里那么多女生喜欢他,怎么会把我这么个低年级的小女生放在眼里呢,肯定就是这样,我这么平凡,我这长相也不咋出奇。”

“张健。”

“你挺出奇,不少男生都喜欢你。”

“你叫什么名?”孟军走上前一步,客气地问我。

“真的吗?”她听了很高兴。

我跟着黑波绕过篮球场,朝仓库楼走,孟军他们微笑着看我,我走到他面前。

“对呀,孙越,孟军,都喜欢你,你知道的呀。”

“不用,没事。”我冲胡小妮点点头。

她有些失望地皱皱眉:“我喜欢关河这事,你别告诉他们啊,让他们知道我主动追关河,最后还让关河给拒了,太丢人了。”

“孟军就让他自己过去。”黑波说。

接下来两天,胡小妮依然陷在对关河回复的苦苦等待中,虽然她表面上对我说,她已经不报希望,关河没回复,那答案显然就是拒绝,但我知道,在她的心里,依然在热切地期盼着。转眼间,距离交给关河那封信已经过去一个星期。胡小妮终于再不能保持平静了,她由最初的热切期望,到之后焦灼与怀疑,再到最后的灰心与绝望,终于演变成此时的悲伤与愤怒。周一那天晌午,她没有去球场边看关河打球,气鼓鼓的,一直坐在教室里,连午饭都没吃。我给她买了午饭,带回教室,当时教室里没什么人,她生气地对我说:“关河也太过分了吧?真拿自己当回事了,以为自己是谁?我又没说非他不嫁,就说交个朋友,他凭什么不给我回信?我一个女生,主动给他写信,我又没说跟他搞对象,他有啥可怕的?这是不尊重人,行不行的应该给个痛快话,石沉大海,一个屁不放,算这么回事啊?”她坐在那里,抱着胳膊,气得小脸煞白。

“我陪你去。”

“可能就像你说的,他不想跟你交往,怕直接说,你听了伤心。”

“我过去一趟。”我对胡小妮说。

“他这样我倒是不伤心了,可我难受,这不是小火慢炖折磨人么。”

这可出乎我的想象,孟军跟我没有任何联系,叫我去干什么?是不是也要跟我借钱?不应该啊,他看起来可不是会干那种下三烂事的人。

“算了,别生气了,吃点东西吧,我还给你炸俩鸡排呢。”

“谁啊?这么嚣张。”胡小妮闻声打量黑波,“让他过这边来。”

“不吃!一肚子气。”她用手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我得找他去,我得当面质问质问他,这到底算怎么回事,吭哧瘪肚的给他写封信,他一个屁不放,啥意思?”

我扬脸朝仓库楼那边看,见孟军正在看着我。

胡小妮雷厉风行,说问就问,当天晚上放学,她就去找关河了。当时关河和两个同学走出教学楼,她疾步上前,挡住关河的路,冷着脸子说:“关河,我有话跟你说。”

“对,就是让你,过仓库那边一下,没事的,不用怕。”他嘲弄地笑说。

“啊,啥话?说吧。”关河微笑地看着胡小妮。

“让我?”我难以理解地看着他。

胡小妮朝一旁歪歪下巴,“那边走,我就跟你一人说。”

“孟军让你过去一下。”黑波说。

关河跟他同伴笑笑,跟胡小妮朝教学楼旁那棵没人的常青树走去。走到树旁,胡小妮转过身,刚想开口说话,关河先说话了。

这时有人从后面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扭过头去,见是一个高一的男生,叫不出名字,但是知道他算孟军的狗腿子,刚才站在仓库那边的。后来我知道他的名字叫姜波,因为皮肤黑,孟军他们都叫他黑波。

“我最近几天一直想找你呢,你那封信我看了,我觉得你的性格跟我挺像的,咱们俩应该能聊到一起去,想跟你交个朋友。”

“是挺帅的,你看这球场边的女生,大都是来看他的。”

胡小妮愣住了,愣愣地看着关河,这太突然了,她的情绪一时间有点转不过来,适应不了。“那你咋不早说呢?”她静默几秒后,问出一句。

“哇塞,他咋那么帅呢,太帅了。”胡小妮由衷赞叹。

“也没机会啊,你想啊,全校师生几乎都认识我,实话实说,也有不少人在关注我,我咋跟你说?我去你班级敲门找你?下课时间在操场上找你说?只要我主动找你,肯定就会被人说我要和你搞对象,到时候全校都是流言蜚语,我家长和学校里的好几个老师都认识,到时候老师告诉我家长,家里就会说我在谈恋爱,他们严禁我谈恋爱的,因为你也知道,我高三了,马上就高考了。我说的这些你听懂没?”

关河也是我们学校的名人,他的出名与孟军不同,孟军出名是凭一个“权”字,大家都怕他,都在传说他在社会上的“黑道”背景;而关河出名是凭一个“帅”字,他长得很英俊,是很阳光时尚的那种英俊,而且篮球技术非常出色,对女生来说,他简直就是《灌篮高手》里的流川枫。胡小妮一来球场就被关河给牢牢地吸引住了目光,她问了我很多关于关河的问题,主要的当然是有没有女朋友之类的问题,我就把我知道的尽量都告诉了她。

“听懂了。”胡小妮用力点头,激动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她觉得这惊喜来得太突然,显得很不真实,简直就像在做梦。

“啊,他叫关河。”

“所以,我一定不能让人看见我和哪个女生关系太近。”

“就那个,看见没?现在正运球那个,最帅那个。”

“原来是这样。”

“哦,没谁。”

“所以我希望,我们俩聊天的时候,谁都不知道。”

“你看谁呢?”她也朝对面的仓库楼张望。

“嗯呢。”胡小妮点头,随即犯难,“那咋聊呢?”

“谁?谁厉害?”

关河想想:“这样吧,明天中午吃过午饭后,我们俩在主楼的五楼见面。”

“你听我说话没?”胡小妮见我反应迟钝,扭头看我。

主楼的五楼没有教室,分布着上微机课的微机房,上音乐课的音乐教室,教师们开会用的会议室,以及物理实验室,化学实验室和生物实验室等。中午的时候,整个五楼基本都不会有人出现,自然是幽会的好地方。可正因为是幽会的好地方,许多早恋的同学都在打那里的主意,学校是严禁学生午休时到五楼的。

篮球场向来很热闹,自从当年日本动画片《灌蓝高手》播过后,我们这儿打篮球的人就越来越多。球场边围了很多人,我和胡小妮挤进人群。“喂,你看他,好厉害啊。”胡小妮指着球场上的一个男生,兴奋地拉我的胳膊。我当时没看球场,而是视线越过球场,朝对面的器材仓库看,仓库是栋两层小楼,在篮球场的南面,阳光从南方照射过来,所以仓库前面就形成一片很大的阴影,是凉快的地方,几个高三年级的男生站在那儿,说说笑笑的。站在中间的男生是这伙男生们的中心,是核心人物,也是学校里被很多人知道和背后谈论的名人,有很多真真假假的传闻环绕着他,他的名字叫孟军。我本来没太注意他,只是随便看去一眼,却很奇怪地,竟与他四目相接,当时他正在往我这边看。我觉得很奇怪,他是在看我吗?就又去看他,他已经收回目光,手里拎着一瓶可乐,在听身边的男生说什么有趣事,矜持地微笑着。在这之后,我就总忍不住时不时地抬起目光朝对面张望。

“学校不让,被值周生抓住咋办?”胡小妮说出她的担心。

我只好极不情愿地跟她下了楼。

“值周生通常中午时往五楼走廊里看一眼就走,我们不在走廊里,我有机房的钥匙,我们在机房里,谁都看不到。”

“你去不去?逼我来硬的是不?”

想到和大帅哥关河孤男寡女呆在僻静的机房里,胡小妮的脸腾地红了,害羞地低下头。

“不去,你去吧,我不爱去。”

“就这么定了,不过这事你谁都不能和谁说,知道不?”

“你咋跟老太太似的,赶紧跟我去,听见没有?”

“嗯,我知道。”胡小妮轻声说。

“有啥好看的啊,贼老热的。”我懒得一动不想动。

胡小妮与关河的对话,我当时是并不知道的,是后来胡小妮跟我讲的。陷入爱情中的人,自然爱情最大,所以胡小妮可以做到完全听从关河的话,对他们的交往严格保密,甚至连我都隐瞒,每天中午开始与关河在顶楼的微机房里偷偷约会。

“像你那么没劲可完了,虚度光阴。”她扯我一把,“走啊。”

每天中午,胡小妮一起与我吃午饭,午饭后,不再提去球场看关河的事,而是在与我回到教室后,对我说,她有事要出去一下,起身走了,当然,我因为性格的原因,每次都没有问她去哪,然后直到临近上课,她才姗姗回到教室,脸上带着奇怪的兴奋神情。这让我感到奇怪,我问她,你被关河拒绝了,为啥每天还这么高兴。

“你咋啥都喜欢。”我没精打采地看她一眼,不动。

“咋的?被关河拒绝了,还不活了?多大的事儿啊。”

中午时候,我和胡小妮吃过午饭后,趴在教室窗口,无聊地看着外面。操场上全是晃人眼睛的阳光,阳光下的人像一块块玻璃般闪闪发亮,篮球场那边围了很多人,是两个高三的班级在进行篮球比赛,场面看起来很激烈。胡小妮来了兴致,要下去看篮球比赛,说她其实特别喜欢篮球。台球她也喜欢,所以那些容易滚动的东西她都喜欢,就是说,她不喜欢静态,喜欢动态,她是活泼的人,喜欢的是活泼的事物。

我从来不爱运动,平时中午去球场,那是陪胡小妮,是被她生拉硬拽去的,胡小妮不去,我当然不会去,自然也就不知道关河如今中午时已经不去打篮球,也就不会对胡小妮与关河的事产生什么怀疑。那次胡小妮气势汹汹把关河叫到一边,都说了什么我不知道,她后来对我说,关河说他不想跟她交朋友,他已经高三,忙着准备高考,希望她理解,她说她理解了,不怪他,以后不会和他再有联系。我没有理由不信她的话。

胡小妮跟陈露不一样,她这个人大大咧咧的,好像什么都不在乎。我和陈露同桌的时候,下课时我们并不在一起,男生有男生的圈子,女生有女生的圈子,而我和胡小妮同桌之后,下课的时候,胡小妮总是和我站在一起说话。其实我并不愿意这样,但是她总是笑嘻嘻地粘在我身边,跟我说一些异想天开的话。这就造成一种误解,同学们都在背后传说我和胡小妮在谈恋爱。这让我挺悲哀的,假如我们真恋爱,被人家这样议论倒也不冤枉,可我们明明不可能恋爱的,因为我再清楚不过,胡小妮与我纯粹只是友谊,她那种性格的女生,喜欢的男朋友不会是我这种“闺蜜”类型的,我太黯淡,太没有棱角,太平易近人,她喜欢的是那种光芒四射的类型,张扬,高调,耀眼,最起码也要像孙越那样。不过孙越转学到这儿,倒把我给解救了,很明显,他对胡小妮有意思,所以每天课间的时候,他都要带着陈露凑过来,四个人站在一起说话,就显得不那么惹眼了,而且孙越言行高调,爱与胡小妮说笑,这就使大家更容易认为,其实是孙越在和胡小妮谈恋爱。

最先产生怀疑的还是孙越,毕竟他对胡小妮始终有着爱意,虽然胡小妮明确对他说过,他在家乡有个叫李岭的男朋友。孙越那天中午将我叫出教室,问我胡小妮在哪,为什么最近中午时总看不见她,她既不在教室里,也不在球场边看球,究竟去哪了。我说我也不知道,她每天中午吃完饭后,回教室坐一会儿,然后会离开教室,有时候说出去有事,有时候说去厕所,每次都是快上下午课才回来。

我和胡小妮尽可能详细地把昨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在我讲的时候,正好眼保健操结束,下课了,我们班的同学三五成群地走出教室,用好奇而迷惑的眼神看着我和胡小妮。他们问完我们俩就立即转身离开了,我想他们并没有意外收获,我和胡小妮说的,应该跟之前陈露和孙越说的没什么两样吧。我和胡小妮也随着人群下楼,准备做课间操。

“你不觉得奇怪吗?”孙越问。

我看着她的的脸,她的嘴唇上破破烂烂的,有小裂口儿,还起了很多白色的小碎皮。我又看看她身边的警察,忽然感到非常紧张,为什么会有警察?难道苏明海已经死掉了?他们是发现了苏明海的尸体?被人杀死?这成了一起谋杀案?我们有没有被当成嫌疑人?后来我知道,他们是在寻找苏明海,苏明海一直被关在家里,昨天家里没人,苏明海是跳窗户逃跑的,离家出走了。

“是挺奇怪的。”

“我们刚问过陈露和孙越了。”薛老师说,她似乎在我和胡小妮犹豫不语时,看出了我们俩的心思,补充这一句。显然,她在告诉我们,我们逃课的事,他们已经知道,因为陈露他们已经承认,没有必要隐瞒。

“她到底去哪了呢?”他自言自语。

我和胡小妮互相看了看,邓老师并没抓到我们逃课,十分侥幸,可如果我们承认见过苏明海,就等于承认我们下午没在教室里,在外面鬼混。

“回头我问问她。”

“听吴亮说,你们昨天下午看见过苏明海,是吗?”邓老师问。

“问也没用,她那种性格的,可以告诉你的话,早憋不住告诉你了,她这么神神秘秘的,里面肯定有什么事儿。”说着话,他叹了口气,“前段时间,我每天中午陪她在球场看球,跟她说话啥的,发现她对我的态度……唉,她对我咋就没感觉呢?”

我们站在走廊里,看见薛老师和一个警察站在面前。薛老师的样子非常憔悴,眼袋乌青,眼珠布满血丝,头发也有些凌乱,那形象看了让人心里面挺难受。

“她说了,她不喜欢你这样的。”

做眼保健操的时候,邓老师走进教室,把我和胡小妮叫了出去。

“我哪不行啊?”孙越懊恼地叹口气,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