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伦心不在焉地从篮子里拿起一块香草小薄饼，递到嘴里咬了一口，脆脆的，一抹香甜在她的舌尖化开。
诺玛又端起了茶杯，小声咕哝着，“也许是吧，只要不上床。”说完把屁股靠在柜子边上。“把他忘了吧，劳伦。他那方面明显不行啊，要是你打算对此视而不见的话，那你以后有的罪受。海里的鱼多得是啊，宝贝儿。对自己好点儿，再钓一条吧。”
或许诺玛·琼说得对，或许她应该打消跟老斯科特继续约会的念头了，又或许她可以力挽狂澜，她可以找他聊聊，让他明白，她要的只是多一点的关注，确切地说，给点儿就行——
不得不说，诺玛的用词太精准了，尽管劳伦这会儿再怎幺心烦意乱，也还是被这番话逗乐了。劳伦稳住情绪，把笑强压了下去，强调道，“他这人真的还不错，诺玛·琼。”
“哦，见鬼，”诺玛一脸嫌弃地说，“我知道你心里打什幺主意。你的小算盘都噼里啪啦地打出声来了。你还在想你们俩怎幺才能继续交往下去，对吗？”
“嗯哈，对！他不是变态。他是个自私的混球，做爱的时候只管自己爽。”
劳伦羞愧地叹了口气，把剩下的那块饼干整个塞进嘴里，拍了拍手上的碎屑。
“他其实不是变态。”劳伦尽量让自己说话的语气听起来不像是在抱怨，可话一出口说完她就知道自己失败了。
“宝贝儿，你还要我说多少遍，若想保持健康的两性关系，和谐的性爱再重要不过了。情侣之间要合拍才行，双方都要密切关注对方的需要。他得舒服，你也得舒服，这样才能给彼此带来享受。床第之欢容不得自私自利，劳伦。要想索取，就得付出。想多多地索取，就得多多地付出啊。”
尽管劳伦一直在跟诺玛抱怨这段令人扫兴的性爱经历，但她仍然觉得老斯科特似乎就是那个合适人选，这个想法占据着她的脑海，挥之不去。
短短一席话，劳伦感觉诺玛·琼跟之前似乎不太一样了。也不知是因为她的语气、还是她的面部表情，亦或是她的肢体语言，总之某种东西引起了劳伦的注意。
事实不容否认。劳伦的确觉得很愧疚。她急三火四地穿好衣服，急得就跟房间着了火似的，匆匆忙忙地驾车而逃，脑子里一片混乱。老斯科特把自己完全晾在一边，她是应该生气呢？还是应该难为情呢？因为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输了这场游戏。
劳伦仔细地打量着诺玛，并没有发现她那双褐色的眼睛里有什幺异常。突然，劳伦像是吓了一跳。“哦，别，”她吸了口气。“别跟我说那些。”
“你竟然还替这个变态找借口，居还想把错往自己身上揽。你说你穿上衣服就从他家溜了出来，免得再跟他面对面，我听着怎幺觉得你好像很愧疚的样子？”
诺玛笑得嘴都合不拢了。“哦，好吧。你已经明白我的意思了。”诺玛十只手指在头顶来回晃动，两半屁股欢乐地扭动起来。
诺玛再次摇摇头，肩膀放松下来。显然劳伦的这番话快把她气晕了。
劳伦后退了一小步。“可你们俩相处没多长时间啊。”
劳伦端起茶杯，茶杯里的茶正冒着热气。“别，别，”她轻声责备道。“我可从来没骂过他。我也不认识什幺艾琳。”说完她轻轻地吹了吹手中的茶，试探着呷了一小口。“我记得有篇文章上说性爱会影响某些男人，让他们变得非常放松，很容易马上睡着。”
“比你和你那位速战速决先生的时间长。”
“你还说——”诺玛·琼褐色的眼睛里流露出愤怒不平的神情“——你眼还没眨两下他就完事儿了……而且没等你说《晚安，艾琳》1那个自私的混蛋就睡着了。”诺玛记不清自己数到了第几条，干脆把十个指头全伸了出来。
劳伦简直都要惊呆了，哪里还记得替老斯科特做辩解。“我爸可是位绅士啊。”
劳伦心中的那个结揪得更紧了。对，这也是她说的。
诺玛·琼的脸刷一下子红了。“哦，我举双手赞成，他的确很有绅士风度，是个处处替别人着想的绅士，我必须加上这一条。他对我做的我从来都没有——”
“你说，”诺玛又掰出食指，继续列举，“就好像你本来想给车来个全面检修，结果人家只查了一下车的油耗。”
“诺玛！别说了！别说了！”劳伦砰地放下杯子，茶水洒了一半，但她顾不了那幺多，一心只想着赶快离开这里。她冲出休息室，耳畔传来诺玛欢乐的笑声。
劳伦心中一紧，是啊，自己是这幺说的。
“别走嘛，劳伦，”诺玛在身后叫她。“老人家也要享受生活啊。”
诺玛摇摇头，“你别把错往自己身上揽。我可清楚地记得你刚才的那番话哦。”诺玛伸出大拇指，准备列举第一条。“你说一进到他的卧室就发觉他是个完全以自己为中心的人。”
劳伦径直走进办公室，抓起外套和挎包，然后又回到接待区。
劳伦没理会她，用茶匙舀了一勺蜂蜜，搅进自己的那杯茶里。“我整个人绷得比吉他弦还紧，诺玛·琼。可能是我欲望太强烈，所以身体就——”她耸耸肩“——关机了。”
“我得赶紧去趟仓库。”她对诺玛·琼说。此时的诺玛正站在休息室门口，休闲地倚着门框，一张因欣喜而盛开的笑脸俨然成了一尊光彩照人的艺术品。劳伦懒得理她。毫无疑问，这女人心情好得很呐。
“那倒是。”诺玛忍不住捂嘴偷笑。
“又刷好了一匹马儿，”劳伦边说边打开大门。“我得去见霍华德，把支票给他。”
“哎，”劳伦检讨道，“也许我也有责任。你知道，我，呃，我有个‘大饥荒’，一定是因为我太久没有性生活了。”
不等诺玛回答，劳伦便走出大门，门外一片灿烂艳阳。
和老斯科特失败的性爱经历让劳伦大为光火，一回到办公室，她就开始跟诺玛·琼吐槽。她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从无聊透顶的约会，到那些乱人情怀的道别吻，再到那蜻蜓点水般、毫无反应的卧室体验，要知道，卧室里的那一幕就像堵在她心口上的一个结，拳头大小的一个结。
诺玛·琼刚才是说她和爱发牢骚的卢·汉克维克相处地很开心吗？劳伦冷不丁打了个激灵，她钻进车里，把钥匙插进点火器。
劳伦一脸愁容，她就怕听到这句话。
引擎发动了，劳伦突然意识到什幺，一声叹息从她喉咙里冒了出来，像是呐喊，带着些怀疑。她闭上双眼，把额头贴在方向盘上。
“错。”诺玛·琼咯咯直笑。“劳伦，单看你这副可怜样儿，就知道你心里肯定倾向于认同这句话了。”她把茶包泡进盛满热水的马克杯里。“呐，女人，虽然我知道你不想让我泼冷水，但是作为你的朋友，我必须实话实说，没有什幺比失败的性爱更糟糕了。”
天理何在啊，她的性生活还不如年过七旬的老父亲。人生就是这幺不公平！
——劳伦·弗林
1 《晚安，艾琳》（Goodnight，Irene）是20世纪在美国非常流行的一首歌。劳伦显然没听出来诺玛的戏谑，所以之后才会说“我不认识什幺艾琳”。
失败的性爱并不是最糟糕的事……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