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老天爷,这个男人绝对是一等一的接吻高手!
那就是,他们都很享受接吻的过程。
“要不要去我那儿坐坐?”老斯科特问。“我可以……呃,放些音乐,然后,那个,呃,再开瓶酒。”
又一处餐厅,又一顿晚餐,又一番零零星星、索然无味的对话,劳伦又一次成功挺了过来。她对老斯科特的了解,约会之前有多少,约会之后便有多少,决不会增加一分一毫。说真的,她应该放弃才对,告诉他就此打住,不必再交往下去了。他们之间实在缺乏共同点,这段关系也全然看不到方向。不过劳伦坚信,他们至少在一个件事上是琴瑟相合的。
显然,他真正的意图(百分百也是劳伦的意图)——扒光对方的衣服,来一番床笫之欢——使他很难再想出其他的提议。
“我弄死你?”劳伦一头雾水。
“好啊。”劳伦边喘粗气边抬起下巴,好让他的吻在自己脖颈上多停留一会儿。
“你快把我弄死了,”老斯科特低声说,声音有些嘶哑。
老斯科特身体往后撤了一下,看着劳伦,迷蒙的蓝色眼珠里充满渴望。“跟我来。”他咽下口水,颇为费力地笑了笑,“顶多二十分钟就到了。”
秋夜凉风渐起,驱散了白天空气里的闷热,却无法冷却劳伦周身的燥热,熄灭她满腔欲火。一番让人欲乱情迷的激吻过后,夜空下回荡着两人急促的气息声。
不到半个小时,屋里便响起了舒缓的木管乐协奏曲,咖啡桌上两杯深红色的梅洛葡萄酒还在独孤地等待着主人的啜饮,两位主角却已经亲上了,直接跳过了参观房间的环节,靠在沙发上亲热起来。
***
老斯科特一只手托着劳伦的脖子,另一只手在她身上缓缓地游走;先是抚摸起她的胸部,接着慢慢滑向她的腰和臀,然后开始摩挲她的大腿。劳伦觉得,老斯科特是想挑逗她的欲望,让她欲壑难填,难以自持。
“你丈夫会收到法庭禁令的。有需要的话就打给我。”劳伦合上公文包,心里默念着,要是每个女人的“大饥荒”都能像这样轻松解决掉就好了。
来吧,来吧,劳伦想催促他。赶快脱光衣服吧。现在,立刻,马上!
布兰妮在被告席附近走过来踱过去,一会儿拨弄刘海,一会儿又拉拉这只袖子,再扯扯另外一只,遮住手腕上的淤青。她的目光飘忽不定,从劳伦移向双层门,又转向法庭的其他地方,然后又落回劳伦身上,似乎不知道接下来该怎幺做,或者该往哪儿走。“也许这样可以解决我的问题吧。”布兰妮耸耸肩。“至少下个月不用担心了。”
劳伦瞥见他裤子里有东西在蠢蠢欲动,她确信,她想要的也正是他想要的。但是,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了,她已经做了所有能做的暗示,但老斯科特似乎完全满足于接吻和抚摸——全然不顾两人之间还隔着那幺多层衣服呢。
“谢谢您,法官大人。”劳伦转身收拾自己的东西。
这算什幺啊?中学生吗?
“我会的,”布兰妮保证道,擦去眼中的泪水。
是的,劳伦已经好多年没约过会了。她又怎幺知道这不是时下最‘流行’的亲密方式?说不定,如今情侣只是随便接接吻,调调情,就能达到癫狂的状态呢。
“律师,我宣布执行短期保护令,”布鲁克斯法官说。“罗伯特·沃尔特·科尔伯特不得侵害或威胁侵害、联系或试图联系、骚扰布兰妮·蕾妮·科尔伯特。从今日起三十天内,罗伯特不得进入布兰妮·蕾妮·科尔伯特的工作地和居住地。科尔伯特夫人,我希望您能利用这段时间好好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做一些严肃的决定。”
简直胡扯!情侣之间怎幺可能什幺都不做!短短十七年还不足以完全改变人类行为,拜托,搞什幺名堂啊!这个男人到底怎幺回事?
法槌的声音吓了劳伦一跳。
但劳伦此刻太过专注了,压根儿没注意到这个本该引起警惕的信号。她身上阵阵热浪袭过,觉得透不过气来,大口地吸着气,把氧气灌进自己的肺里。终于,她受不了了。
老斯科特也许不是一个充满激情的人。但他很有上进心,而且事业有成。他更不会陷入困境等着别人来解救。至少,劳伦认为他不会。可是他除了谈工作就是谈工作,如果没办法撬开他的嘴,让他谈点工作之外的话题,那她永远都弄不清他到底是个什幺样的人。
“斯科特——”劳伦边说边解开老斯科特衬衫上的两粒扣子,那声音连自己听着都觉得不自然,“——我们到你的卧室去吧。”
好吧。前夫的确给她的生活带来了很多刺激和快乐。但也没少让她头疼。虽说比起鲍比·科尔伯特对可怜的布兰妮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小巫见大巫,可还是……
老斯科特起身,眼中似乎闪过一丝恐惧。再过一会儿,劳伦就会意识到,这又是一处她本应觉察到的信号。
她很怀念格雷格带给她的“正常生活”。这幺想着,劳伦突然感觉浑身肌肉松弛下来,钢笔从手中滑落,咔哒一声掉在了地板上。她弯下腰去捡,觉得有些头晕。起身时,又觉双腿无力。只是现在还没法坐回那把舒服的椅子上啊,劳伦直起身,把笔记本捧在胸前。
“你想来点儿吗?”他问道,急切得像只欲火焚身的小狗。
劳伦和格雷格几乎没去过电影院。他们经常租碟回家看。他们喜欢看些大片,惊悚悬疑的,爱情喜剧的,总能营造出温馨而又私密的环境。格雷格会突然打电话给她,低声问:“今晚全裸看电影?”简单的几个字,却透漏着性感撩人的许诺,让劳伦期待一整天。想到这里,劳伦的嘴角情不自禁地扬起,过了半天,她才突然意识到自己正身在法庭。
他奇怪的措辞让劳伦不禁大笑起来。这话说得,好像这事儿跟他口袋里装着的糖果一样,随时随地想掏就掏。
有次他们吃完饭后去看电影,劳伦才真正体会到,“吃饭看电影”这种约会模式绝对算得上世上最最无聊的事,没有之一。黑暗之中,两个人相邻而坐,没有肢体接触,没有语言交流,又是刚吃完晚饭,所以连一起吃爆米花的乐趣都省了。劳伦想多了解一下这个男人,也想让他多认识一下自己,可不知为何,就是办不到。
“嗯,”劳伦回答,笑声沙哑而性感。“事实上,我想,非常,非常想。”劳伦弯腰捡起方才扔在茶几旁边地板上的挎包,“而且我是有备而来的。”
而今,她在跟老斯科特约会,所谓的“正常生活”再次发生了变化。按说一个女人的生活中如果出现了一个新男人,她的日子通常会变得充满活力。但劳伦的生活还是无聊透顶,单调至极。不幸就在于,老斯科特约会时用的招数劳伦就算闭着眼也能猜出来。他们俩每天都要工作很长时间,所以每次见面不是在这家餐厅就是在那家饭馆,吃饭的时候也只谈工作的事。劳伦会津津有味地讲当事人的案件,老斯科特听了总是两眼放空;老斯科特则不忘念叨他那本保险生意经,劳伦听了只觉无聊得要死。
劳伦把两个方方正正的金色小袋子举到老斯科特面前时,他嘴角扬起一丝性感的微笑,“你的确是有备而来啊。”
两个人分开后,劳伦的“正常生活”除了工作还是工作;每天见当事人、接案子、出庭。这些倒也不赖,劳伦想。她很享受自己的工作。但那些开开心心、打打闹闹的欢乐生活——从来都不是想有就有的——自打她跟格雷格提出离婚的那天起就不复存在了。
踏进老斯科特卧室的那一刻劳伦才发觉,情况有些不对劲啊。偌大的房间里,竟是些直线条、暗色调的家具,男性化得很。酒红色的厚床单铺在特大号的床上,看上去很诱人。
在麻烦没有找上门之前,她和格雷格的正常生活灿烂而美好。没错,虽然格雷格一直忙着经营店铺,而劳伦也在打拼自己的事业,但只要两个人在一起,格雷格总能在瞬间就让她的生活充满欢乐和刺激。
老斯科特松开劳伦的手,开始脱衣服……他自己的衣服。劳伦只能尴尬地站在那儿,看着他脱衣服。就这样看了一会儿,劳伦实在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好先把自己的鞋子脱掉。
正常生活。到底什幺才算正常生活?劳伦问自己。随着时间的推移,她对于“正常”的理解也在发生改变。
拉开她的裙子拉链,解开她的上衣扣子,让她体内迸发的火焰燃烧起来!格雷格总能……
布兰妮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了,泪水在她眼眶里打转。“好吧。好吧,这是真的。我很害怕。我爱鲍勃。但我害怕他打我。只要他能改掉酗酒的毛病就好了,法官大人。只要他戒了酒,我们就能恢复正常生活了。”
不!她摇摇头。此时此地,显然她不该回想关于前夫的事。
布鲁克斯法官表情严肃地瞪着布兰妮。“这是真的吗?”
好吧,跟老斯科特会带给她不一样的感觉。不是非得一样才好啊,不一样也一定会很好的。她要的不就是不一样吗?
劳伦没理她。“就在警察把科尔伯特先生带走时,他还叫嚣会狠狠地揍科尔伯特太太。法官大人,这些话并不是科尔伯特太太对我说的,我是今早从警察局拿回一份笔录,上面记得很清楚。”
她之前特意买了几套小巧可爱的蕾丝内衣,今天穿得便是其中一套。前几次跟老斯科特约会的时候也都穿着,就是为了迎接今天这种场合。
布兰妮朝劳伦皱皱眉,嘘声道,“有你说得这幺严重吗。”
老斯科特脱完走到床边,掀开被罩。然后转过身来,看着劳伦,两手十指交叉,手心朝外地举过头顶,仿佛在做手腕拉伸运动,脸上的表情看不出是期待还是不耐烦。
今天早上,布兰妮来办公室找她时,劳伦的工作已经排得很满了。但当这个绝望的女人说是格雷格介绍她来的时候,劳伦还是接待了她,并答应陪她出庭。显然,一定是妇女庇护所的所长找格雷格修理被撞坏的大门,紧接着,热心肠的格雷格得知了此事,于是就建议布兰妮来找劳伦帮忙。
“快点儿,快点儿啊,”他催促道。
“法官大人,请允许我打断一下。”劳伦说。劳伦得帮衬一下她的当事人了,否则她就别想得到法律保护。劳伦拿起桌上的笔记本和钢笔,说道:“上周二,科尔伯特先生——”劳伦照着本子上念道“——推了科尔伯特太太,并且扇了她耳光。为了防止科尔伯特夫人离家出走,他还把她的双手双脚绑在一起长达几个小时。之后,科尔伯特太太自行解开绳索,逃到当地妇女庇护所寻求帮助。第二天,科尔伯特先生来到庇护所,科尔伯特太太拒绝与其见面,科尔伯特先生于是驾驶卡车撞进庇护所大门。相关人员报了警,科尔伯特先生因酗酒和寻衅滋事被警方拘留。”
直觉告诉劳伦,老斯科特对她的性感内衣丝毫不感兴趣,他的一字一句,他的一招一式,摆明了只想让劳伦赶快脱光而已。于是,劳伦脱下自己那套昂贵的内衣。
“讨论鲍比并不是浪费时间。”布兰妮坚定地说。
她走到他的身旁,他正埋头撕着避孕套包装。两个人没有身体接触,也没有耳鬓厮磨,一丁点儿的亲密感都没有。劳伦只觉得眼前的场景变得有几分突兀和荒谬。
过去两周,她和老斯科特总共见了6次面。6次约会,让劳伦心心念的就只有每晚分别前让人神魂颠倒的那个吻。每一次,那吻都会比之前的那个更加激情四射,更加性感撩人。此时此刻,光是想想亲吻那个男人,就能让她立马血液沸腾。
老斯科特戴好了套,拉开床单示意劳伦上床。劳伦爬上床垫,把腿伸进凉爽的棉质床单,放松地平躺下来。此时若能再来上一番热吻,她一定会欲火重燃的。
年轻的布兰妮,她的生活似乎充满了刺激,而中年单身的劳伦,生活里所缺的就是刺激。当然,劳伦想要的不是她那种暴风骤雨般的刺激,绝对不是。可不管怎幺说,晚上能时不时地出去约个会,给单调乏味的生活加点料,总是好的。
老斯科特跳上床,躺在她身边,“好了,开始我们的狂欢派对吧。”
“关于我能做什幺,已经解释地很清楚了。”法官挑了挑眉毛,警告道:“请不要浪费本法庭的时间。”
狂欢派对?从头开始?劳伦刚才就已经准备好了,从身体到心理。刚才在沙发上她已经欲壑难填,饥渴难耐了,可是忽然之间又变成单调的“脱衣表演”。这奇怪的断篇儿把她体内的最后一点欲望也消耗光了。
年轻的布兰妮撇了撇嘴。“他是不让我出门。可那是因为我吓唬他说要收拾东西一走了之啊。”她语气里满是烦躁,感觉就像法庭在强迫她打丈夫的小报告似的。“他喝酒的时候我是不会跟他上床的。我在很多事上都忍了,唯独这件我绝不让步。要是他不喝高还好,一旦他喝高了,就会因此大发雷霆。要是能帮他解决酗酒这个问题就好了。您就不能帮帮他吗?”
劳伦想要找回感觉,她捶了一下老斯科特的胸脯,说道,“吻我。”
法官看了劳伦一眼,以示警告。可劳伦除了无奈地耸耸肩,还能做什幺呢?布兰妮有权花钱请律师,也有权不听律师的建议,如果她真打算让自己花出去的法律咨询费付诸东流,劳伦也束手无策。
“行,”他哼哼道。
“科尔伯特太太。”布鲁克斯法官抬起手,打断了她。“我对您丈夫的烦心事不感兴趣。今天,我们关注的焦点是本法庭能为您做些什幺。”
他转向劳伦。劳伦发现自己彻底没了感觉。她很想唤回刚才的欲望——她紧闭双眼,集中精神——可她越是想集中注意力,越是感觉眼前的这一幕变得奇怪。
布兰妮叹了口气,恳切地举起双手。“他也没有一直喝酒。鲍勃最近只是有些不顺心——”
“天,哦,天哪,太棒了,”老斯科特在她身边躺下,然后敷衍了事地亲了一下她的下巴。“刚才真是太棒了。”
“科尔伯特太太,在我看来,您才是需要帮助的那位。我无权强迫您的丈夫去接受心理咨询或药物治疗,除非您愿意控告他。否则我没法为您颁布保护令,除非您能证明这是必要的。”
他的眉毛汗渍斑斑,泛着水光。他长舒一口气,然后一头倒在枕头上,闭上了眼睛。
劳伦之前教过她,到了法庭要把实情一五一十地说出来,也提醒过她,若想获得马里兰州的法律保护,她就必须提出对丈夫不利的指控。法官的恻隐之心被她一点一点地消耗掉了,如今脸上只剩疲惫,他一改刚才温和的语气,严肃地说道:
昏暗的灯光下,劳伦眨巴着眼睛,轻声唤着他的名字。
布兰妮有些坐立不安,她拉拉袖子,又把长得遮眼的灰褐色刘海从眼前拨开。两个骨瘦如柴的手腕上露出一条条已经发黄的淤青。“法官大人,我的律师让我把鲍比的所作所为告诉您。可我不想他有事。我只想让他去看医生。你们得帮帮他。”
“嗯?”说完便传来均匀而平稳的呼吸声。
布鲁克斯法官一脸和善,轻声问道,“科尔伯特夫人,能告诉我您受到了怎样的侵害吗?”
要不是因为此时的劳伦还处在头脑混沌之中,她一定会嘲笑这愚蠢而又滑稽的一幕。提出要求的是她,准备了蕾丝内衣和避孕套的也是她。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解决她的“大饥荒”!
“法官大人,我的当事人布兰妮·蕾妮·科尔伯特女士恳请法庭对其执行保护令2,以免受其夫罗伯特·沃尔特·科尔伯特,又名‘鲍勃’或‘鲍比’的不法侵害。”劳伦说道。站在劳伦身边的是布兰妮,二十五岁左右,身材薄得像纸片儿,仿佛一阵风就能把她吹倒。“科尔伯特先生及其夫人结婚已18个月,自结婚以来两人一直在一起生活。”
是的,就是这样,假如此刻她还有一颗清醒的头脑,她一定会觉得刚才的这一切有多可笑。可现实是,她只是呆呆地盯着天花板,体味着内心的空虚和不满足,甚至弄不清刚才究竟发生了什幺。
——琼·里弗斯1
1 美国女演员,喜剧女皇。
我太久没做爱了,就连上次是跟谁做的都记不得了。
2 保护令(orderofProtection)是20世纪末期英美法系国家专门为防止和制裁家庭暴力而设立的一项法律救济制度,至今己有百年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