砂锅大妈笑道:“怎么不记得啊,小伙子,你女朋友每次都要两份老豆腐嘛,吃完还要吃你的豆腐,大妈说得对不对?”
易晓生有些吃惊道:“你还记得我?”
易晓生愣了愣,然后取出五十块钱道:“那你能不能卖一个砂锅给我?”
他带着杜可和王晓鸥来到了东边的食堂,此刻还是上课时间,食堂内很是空闲。易晓生发现叶一朵最喜欢吃的那家砂锅粉丝还在,而卖砂锅粉丝的大妈还是当年的那位,此刻一边嗑着瓜子一边靠在灶台上看着韩剧,易晓生叫了一声,她抬起头看见易晓生的脸两眼有些放光,听见然后点了三份砂锅,卖砂锅粉丝地老大妈盯着易晓生看了好一会,笑道:“跟你女朋友一起来啊?哦,现在结婚了没有啊?”然后她的目光瞥了一眼不远处正低头记录着什么的王晓鸥,打趣道:“你女朋友现在这么爱学习啊,以前可不是这样。”
大妈一脸笑容僵硬在脸上,无比吃惊地问道:“啥?卖口锅给你?”
易晓生一行三人在N市待了两天,第一天易晓生去了自己的母校,这座学校里标志性的喷泉池还在不久前大热的青春片里出场过。理工科的学校尽管两边梧桐林立枯叶凋零,但依旧散发着阳刚之气,杜可忍不住向王晓鸥介绍起自己的校园,王晓鸥忍不住也拍了几张照片,两人就拍摄角度问题又一次展开了讨论。听着他们喋喋不休的声音,易晓生突然有一种错觉,虽然毕业多年,但是叶一朵好像随时可以从哪里钻出来。他走过篮球场,想起叶一朵在这里等程然的情形;他走过图书馆,想起叶一朵在这里帮程然占座的情形;他走过食堂,想起叶一朵帮程然买早饭的情形……第二天易晓生带着杜可和王晓鸥去了叶一朵的学校,他熟悉地记得每一条路,他记得有一次叶一朵腿受伤了不敢告诉程然,他火急火燎地赶来的途中做的事情,就是下了一个她们学校的地图,最短的时间内规划了最快找到她的路线,当时叶一朵对近乎“秒速”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易晓生目瞪口呆。
易晓生点头:“她喜欢吃你家的砂锅粉丝,以后可能很少有机会来,我想尽量复原你家的砂锅粉丝给她……”
王晓鸥转身看了一眼杜可,笑道:“这是我听过的最好听的赞美,谢谢。”
大妈终于醒悟过来,一下子关掉了正在放着韩剧的iPad,眼含泪光道:“千里迢迢带着你女朋友来,还要买一口锅回去,太感人了,比它感人多了!”说着嫌弃地看了看停止的韩剧画面,从灶台下头拖出一只砂锅道,“大妈送你,不要钱,快悄悄收起来。”说罢看了看四下无人,又翻出报纸裹了起来塞进了塑料袋里,递给易晓生。
杜可一听这话,由衷地赞美道:“你很非主流,这些俚语都会。”
简易的煤气灶上放着两只砂锅,里面放着粉丝、豆腐、豆芽、豆皮、牛肉等,在汤水的沸腾中翻滚着诱人的姿态。易晓生恍惚觉得叶一朵就在自己的身旁,对着卖粉丝的大妈说:“阿姨阿姨,我要两份老豆腐,两份噢!”好像在从前上学的时候,什么都没有变,她会可以从他身后钻出来,说些俏皮话,易晓生回头看了看,却发现空无一人,他还是一个人。他的回忆里关于他们的点点滴滴总是形影不离。参天的大树,穿过天际的时光啊,谁能告诉他,他究竟爱了她多久?他擅长计算,专攻建筑,对维度、对公式如庖丁解牛,却算不出自己爱了她多少年。从易晓生第一次意识到爱的感情的时候,他的心上只有她这么一个人。
王晓鸥认真地记录下来,边道:“黑得漂亮。”
易晓生一行人回来的时候,他本想让王晓鸥去杜可那里住,杜可却以自己家长这几天在家为由拒绝了,然而杜可离开的时候,却破天荒地要了王晓鸥的手机号码。抵达小区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他停车下来习惯性地看了一眼叶一朵家的方向,书房里透露着昏黄的光,她应该正在赶稿子吧。他又想起自己一个人在书房做完设计,有时候会到飘窗的榻榻米上坐着,像她平常坐着的模样,看她写稿子空余时候发呆的方向。他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车钥匙,微微叹了一口气,她终究还是回到了程然的身边,程然是她的初恋,初恋对于一个人的影响有多大他怎么会不知道,因为叶一朵也是自己的初恋啊。
易晓生听这些对话,突然想起哈利·波特里形容人类的那个词“麻瓜”,罕有的耐心解释道:“你也许会喜欢和你同类的人,因为他的身上有和你类似的特质,而我却喜欢自己身上没有的东西。”
易晓生锁上车,刚刚走近房中,叶一朵从书房内推开了窗户,她看着易晓生家里亮起的灯,心道他回来了,出去了两天,还住了一晚,不知道是不是很开心,他也没有叫上自己一起玩,恐怕也是嫌弃自己是个电灯泡吧,她想起易晓生之前跟她说过的话“确定关系之前,不要让她接触你的圈子”,她不知道是难过还是开心,难过的是这一次他都已经和她住了,开心地是他没有将她介绍给自己和周围的人,是不是意味着易晓生并不希望和她确定长远的关系?想到这里她又有些为这个姑娘愤愤不平,都已经住在一起了,竟然还不给那姑娘名分,真是会叫的狗不咬人啊。
王晓鸥严肃地摇了摇头:“很遗憾,他们并没有喜欢我。不过你的理论我很喜欢。”她又对易晓生问道,“你为什么会看上她。”
叶一朵在得知易晓生和那位粉红拖鞋少女去母校玩了一趟的消息是在半个月之后了,叶母和易晓生的妈妈FaceTime的时候,她正抱着杂志在一旁看,所以易母所说的话一字不漏地悉数落进她耳朵里。
杜可忍不住笑出声来:“那得到了人类的喜欢了吗?别做梦了,人类生来就是愚蠢的,而我们不需要比我们笨的人来认可我们。”
“我就说能成唉,除了性别两人完全是一模一样的,说话的那口气你是没听见,有机会你见见,保证你吓一跳,这回晓生带着她去自己的母校玩,也吓了我一跳,没想到进展这么快,你知道我为我们家小易我还去咨询过自闭症的专家,真没想到……”
王晓鸥耸了耸肩膀,无辜地说道:“我也想和人类做朋友,太高高在上使得我这些年来曲高和寡,有些不近人情。”
叶一朵突然觉得杂志上的字她一个也不认识了,分明刚刚读得还很流畅,但是脑袋里只剩下了嗡嗡嗡的声音,她捧着杂志往楼上的房间走去,上楼梯的时候一个踉跄还摔了一跤,也不觉得疼,站起来又走了。
杜可连连补充道:“当我发现周围的人和我不一样的时候,我觉得那是周围人的问题。”
那天她与易晓生擦身而过,副驾驶中坐着他的女朋友,原来他并没有忘记他们前一天回母校去看看的约定,只是他没有带自己去而已。
“我小时候也被带去看过,在很多亲戚看来,一个女生小学三年级就会解函数题而不会为了裙子哭闹,是多么可怕的事情。我不愿意和同龄人交流,因为觉得他们太蠢,我想我们这一类人可以统称为‘智商歧视症候群’的。”王晓鸥不带任何优越感一脸平静地说着。易晓生被这个“智商歧视症候群”的说法逗乐了,笑着摇摇头:“你可没有你说的那么自闭,我也没有、杜可也没有。”
走进书房的叶一朵生气地将窗户关上,又猛地将窗帘拉拢,看着窗帘一角还在动,她便更加生气,抄起椅背上的靠垫砸了过去,不想砸歪了将桌角的书推到一大片,她恼羞成怒地走过去,一本本用力地捡起来,谁知胡乱隔在桌角的书并没有放稳,刚捡起的又掉了下来砸在叶一朵的脑袋上,一声闷响之后,叶一朵捂着被砸痛的头顶颓然地坐在了地板上,她觉得自己的人生就像是书桌上倒下的书,一盘散沙,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有这样的无力感,明明她处理好了和程然的结局,她意气风发地走向新的人生了,可为什么挫败和失落布满了全身的每一个角落?她蜷在书桌和书橱的空隙间,抱着膝盖,突然觉得很委屈很心酸,她似乎能听见不远处的易晓生的家里传来那个女生的声音,她将头埋在膝盖里,恨不能变成脚下的一块木板才好。
易晓生答话,继续安心地开车。
叶母悄无声息地来到了书房,端着骨瓷咖啡杯的她看见叶一朵此刻的情形,并没有大惊失色或患得患失,她异常平静地拖出了一张椅子,坐在椅子的前三分之一处,笔直的背部使她的侧影看起来格外优雅,她看了看叶一朵,又将目光移向窗外的风景。
杜可补充道:“的确蛮难的,我和他一起这么久,从来不知道他被家人带去看过医生啊。”
叶一朵终于从膝盖间抬起头,看见近在咫尺的妈妈明显一惊,她的眼睛红红的,额前的刘海乱乱的:“妈,你什么时候来的?”
王晓鸥冷笑:“这很难吗?”
叶母显然懒得搭理她这个问题,她低头端详了一会她,道:“女人的任何年纪都应当珍惜,譬如你现在,应当是活得最滋润的时候,但是在家里当一株盆栽,我认为不大合适。”
易晓生有些吃惊:“这你也知道?”
叶一朵喃喃道:“盆栽?我……我没有啊。”说完她又惶恐地环顾了一下自己,然后确定地看了看叶母。
王晓鸥停下笔,一本正经地问道:“小时候,你家长带你去看过医生吗?比如自闭症什么的?”
叶母对她的这种反馈似乎已经习以为常,道:“你有没有思考过自己为什么不大对劲?”
易晓生无语地瞥了一眼她的笔记本,摇摇头问道:“你在做什么?”
叶一朵更觉得莫名,通红的眼睛瞪得更大了,仰起头认真地问道:“我哪里不大对劲啊?”
王晓鸥没有说话,默默地记在了本子上。
叶母深吸了一口气,调整了一下心态,缓缓道:“小朵,你表姐生了孩子有一段时间了,两口子在美国好些年,我们家里都没有派人去探望过,反正你闲着也是闲着,就代表我们这边去看看他们。”
杜可一拍脑门,恍然大悟:“你的没有空是去接女人,我还以为你要做设计。”他的世界里,好似没有空就直接等同于了做设计。
叶一朵有个关系还挺亲近的学霸表姐冯露白,在美国念的高中和大学,毕业后就留在了美国,结婚后就怀了孕也没有回来,一眨眼也有了三四年没有见过,虽然她觉得由亲妈出钱,她去美国玩一趟很占便宜,但是针对“闲着也是闲着”这样的措辞,很不满,她僵硬地从地上站起来,揉着发麻的脚,一瘸一拐地跟在叶母后头道:“妈,我怎么就闲着也是闲着了,我也在工作,我在写稿子,我会成为一个作家,作、家你知道吗?”
易晓生一本正经地解释道:“因为要接她,所以我当然没有空儿。”
叶母停住下楼的脚步,回头道:“你现在就是啊,不用成为。”见叶一朵意料之中的哑然而望,补充道,“你天天坐家里,的确是个坐家。”
杜可有些生气道:“原来你是为了接她,我每次让你捎我一程,你不是都说你没有空儿吗?”
叶一朵想起之前易晓生对于自己的书评价是“现在的编辑都不需要业绩考核吗”的言论,火冒三丈,有一种整个地球都不欢迎自己的错觉,她踮着发麻的脚往自己卧室里走,拖出衣帽间里的行李箱,打开衣橱开始拾掇衣物。下班回家的叶父看见叶一朵的情形,乐呵呵道:“小朵,你要出去旅游啊?也好,稿子嘛,写不出来就不写,反正咱家也从没有指望你成什么作家。”语气中充满了慈爱。
易晓生很喜欢“心上人”这样古老而诗意的称呼,他的心若是一个星球,那叶一朵则是星球上唯一的玫瑰花,但是他却清楚地明白,这朵玫瑰花无意于她。他突然答非所问道:“我大四那年用以前的积蓄加上设计的钱,买了第一辆车,为的是能‘顺便’接她放假回家。”
叶一朵气呼呼地抬头瞪了爸爸一眼,道:“我要去看望冯露白,我要去美国了,这家里没法待了,我妈妈怎么这样啊!”
这一沉默,王晓鸥才想起来刚刚出发时候的那一幕,问了身边的易晓生道:“你没有看见你心上人吗?”
叶父脸色一敛,有些不悦,但是一副摆事实讲道理的态度道:“你可以说你爸爸我,但是不能说你妈妈,那是爸爸的女人,是你能随便说的吗?”见叶一朵一脸无语地看着自己,又和颜悦色道,“小朵啊,从你的情况来看,美国签证最快需要十天到十五天的时间,你现在收拾行李,是不是有点早呢?”
杜可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不再说话。
面对爸爸不紧不慢的态度,叶一朵不悦地关上了房门。留着外头的叶父有些闷闷不乐,觉得自己分明是和善慈爱的态度,还给出了中肯的建设性的意见,怎么就惹了女儿不高兴呢?很快,他就想明白了,感慨了一句“果然女人心海底针”,摇摇头负手下楼了。
王晓鸥有些震惊,想了想感慨道:“真没有想到你是如此有情趣的人。”满脸的真诚和赞美。
叶一朵开始在家里练瑜伽跳郑多燕,也不去咖啡馆,杜绝一切出门的活动,甚至连书房的窗帘都拉得严严实实,除了办签证的时候出了几次门外,她俨然成了家里的移动盆栽。虽然晴空万里,她从来没发现自己如此见不得人一般,即使在家里,听见敲门声都会受到惊吓,生怕是易晓生来家里串门,她做了很多设想,如果易晓生喊自己去吃饭怎么办,如果易晓生带女朋友来自己家怎么办,以及易晓生如果分手了怎么办?……她觉得自己也想不出来该怎么办,所以她干脆不去见他,只要遇不上就不会麻烦了。事实证明她多虑了,因为易晓生没有出现过,似乎过得还很忙。
杜可满脸不屑:“你懂什么叫作生活情趣吗?”
易晓生带了一口砂锅回来之后,设计之余就多了一些乐子,起初他会去超市买一些砂锅的配料回来煮,尝试过几次,发现味道不够纯正,想了想可能是原料的问题,于是夜里熬完设计稿,太阳还没有出来,他就去菜市场采购最新鲜的配料回来继续研发,熬制高汤、泡软粉丝、腌制豆腐等等,每次做好都会喊王晓鸥来吃。
王晓鸥插话道:“实验室门上挂这样的东西,不觉得碍事吗?”
起初王晓鸥还对他的“作品”给予中肯的意见,譬如有些淡,火候是不是小,豆腐跟上次吃的不一样等,后来王晓鸥实在受不了了,早上闻着满屋子的砂锅粉丝味道,捂着嘴巴跑到洗手间吐了,直到这种情况发生,易晓生才发现自己已经连续做了一个星期的砂锅粉丝,他有些不解地问王晓鸥:“你闻着味道就吐,可见不是今天第一天忍受不了,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虽然我未必会停止做。”
杜可立即读出了这沉默背后的意思,想了想道:“其实我很喜欢你买的那个圣诞装饰品的,那个银色的铃铛,回头你送给我吧,我想挂在实验室的门上。”
王晓鸥漱完口,目光里透着坚毅和决绝的神色道:“如果不是生理上真的没法忍受,我还可以再忍个几天,因为我很想看看你到底可以吃多久。”见易晓生懒得搭理自己,她又补充道:“从心理学上来讲,你这种情况是很典型遇到挫折失败后的回避心态,这些天来,据我观察你是一个意志力很强大的人,所以我就更好奇你会坚持多久。”
一直在开车没有说话的易晓生听见这话,面色变得更冷了,没有答话。
易晓生抬起手背蹭了蹭手腕,留下一句“无聊”转身就往厨房走去。
杜可点点头,对这样开门见山直切要害,十分有重点的交流十分满意,继续道:“还好是个对你没有意思的。昨天晚上的圣诞树给叶一朵看了吗?”
王晓鸥跟着他,义正词严道:“你不需要不好意思,这些都是人类的正常反应,在面对挫折不顺的时候,很大一部分人会选择回避,但回避的方式各有不同,你选择了一个爱好去钻研,全身心地投入,乐此不疲,如果不是我器官上受不了,你恐怕也不会停止……”
王晓鸥也不对他完全忽视自己的情况生气,对他的如此之快的推论表示了欣赏,立刻判断是同道中人,于是侧身过去,伸出手道:“王晓鸥,昨天刚到,借住了一晚,听见他在电话里约你去学校,我便跟着出来了,我是学社会学的,细分领域是人群关系,对他这样的现象,我很好奇。”
易晓生觉得这话有点怪怪的,皱着眉头看了看王晓鸥,见她一本正经也懒得与她理论。王晓鸥走到厨房灶具边上瞅了几眼,忍住强烈想要吐的欲望,走回茶几翻了翻,看见编织篮里有许多零食,如同久旱遇甘霖,两眼放光扑了过去,易晓生却适时出现,一把拉过编织储物篮,道:“你出去找个饭店吃吃吧,这些我要吃的。”
杜可也不解释,继续自己的话题道:“不是你妹妹。”然后停了两三秒,微微吃惊道,“令堂够狠的呀,这都把相亲的女人招呼到家里了啊,啧啧,我以为我妈已经够狠的了,真是山外青山楼外楼……”
王晓鸥推了推眼镜,不可思议地看了看编织篮子里的零食道:“薯片、果冻、威化、巧克力……你再跟我说一遍,这些都是你要吃的?”
王晓鸥有些不解,转过头来道:“正常人不应该猜测我是他女朋友吗?”
易晓生干咳了两声,还是将储物篮往后头踢了踢,道:“你自己出去找吃的。”
车子出了小区,刚到的杜可便钻了进来,看见了副驾驶的陌生女人,愣了愣,然后对易晓生道:“是你妹妹吗?”
王晓鸥也不生气,拿起钱包自己出了门。
易晓生家里总会备着叶一朵喜欢吃的那些零食,他有时候看着叶一朵津津有味吃东西的样子想家养的宠物恐怕也不过如此了吧。
易晓生坐在就近的沙发上,看着编织篮里的零食,叶一朵每次笑逐颜开地盘坐在茶几旁吃着零食的样子恍若眼前,他熟悉她喜欢的口味,总是在这个篮子里放满零食,但是现在,大概不再需要了,他抬起头,目光又触到叶一朵专用的马克杯上。这间房子,就如同他的心,随处可见叶一朵的身影,她从什么时候起,住在他的心上呢?他不知道。那她会住到什么时候呢?他还是不知道。
易晓生那天在车里看见了只身回来的叶一朵,看见她在自己家门口踮脚张望,多少次他看见这样的她,都会假装很巧地打开窗户说:“买了薯片要不要吃?”叶一朵总会欢天喜地地回应一句“打劫打劫,快开门快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