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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懂你的独与孤

尽管填了一肚子小吃,但不管饱,傍晚饿得厉害。

没去找严书龙和庄慕,她着实没有玩的心情,沿街随意逛,累了就在街边石凳坐下休息,消磨着,一下午工夫没多久便过去了。

齐欢正琢磨找地方吃饭,错眼见前面有个熟悉的身影。

齐欢捧着杯温奶茶在街上闲逛,漫无目的走到哪里算哪里。

以为是错觉,她眯眼认真看了半天,确定没认错,当即扬起笑跑过去。

“——你还是收收吧,我不吃你那套。”

“陈让——”

不再浪费时间,齐欢收了表情,越过她走人。

陈让插兜站在路边,闻声转头朝她看来。

齐欢睨她,笑得玩味,“真孝顺。”

“陈让陈让陈让!”

轻飘飘一句话,说得石珊珊脸色猛变。

齐欢冲到他身边,仰头笑,“好巧,你要去哪啊?”

“你妈在医院病床上都快死了,你还有心情在这陪别人的妈聊天解闷。就这方面,比起来我是不如你。”

陈让淡淡答:“没去哪。”

“我……”

“我无聊死了,正好碰上你,一起逛街哎?”

齐欢嗤笑,“家里?你还真不客气。”

“不逛。”

“我知道你不高兴看到我。”石珊珊还拦她,“但是秋蘅阿姨叫我来只是想让家里更热闹一点,你……”

“你吃饭没有,去吃饭?”

齐欢懒得说话,绕开就走。

“不去。”

“你没吃中午饭,饿久了对胃不好,还是去吃一点吧。”

“啊,为什么?”

齐欢不耐,“让开,没事别烦。”

他看着斑马线对面的灯,眼也没转,“回家。”

她挡住齐欢的路。

灯变成绿色,陈让提步。

“欢欢……”

齐欢跟在旁边。

齐欢经过石珊珊身边,不看她一眼,半点多余眼光都没有分给她。

到马路对面,走了几步,他停下。

从房间出去,石珊珊还在。由拐角走过来,似是想来叫齐欢,离着几步远期期艾艾。

“你跟着我干吗?”

【你们去吧,我懒得去。】

她理由充分,“顺路啊。”

齐欢兴致缺缺,回复说:

陈让没再吭声。

严书龙和庄慕给她发消息,问她什么时候出门。

齐欢一路也没说话,只是偶尔侧眸打量他。

迷蒙睡了个短暂的觉,十几分钟时间。邹婶来敲过门叫她吃午饭,齐欢呢哝应了两句,没出去。

他又高又挺拔,穿蓝色和白色格外好看。本来她很不喜欢一中的校服,见过他穿之后,莫名觉得那身抢眼颜色,竟然意外地好看。

没有一道是她的喜好。

像他这种冷淡性格,严谨的一面却似乎只体现在和成绩、智商有关的方面,就像之前许多次找他问题目领教过的那样。

而事实便是,那满桌子菜,全是石珊珊爱吃的。

其余时候,总有种难言的痞气。

她不吃的东西并非第一天不吃,石珊珊的口味也不是第一天和她相反。她说那几句话,不是在针对谁,更不是故意找麻烦,只是事实。

就好比现在。

齐欢进卧室,门关得有点重。往床上一躺,仰面看天花板,抬手捂在眼睛上,无言阖目。

他手插兜,步伐随意,眉目疏淡,显得尤为散漫。

背后方秋蘅说什么她已经没去听。石珊珊柔柔弱弱的声音夹杂其中,还有邹婶在劝着什么。

五官好看的像画,但俊秀面庞清清冷冷,眼角眉梢又有些平静的躁意。

不再跟她们废话,转身趿着拖鞋走人回房。

好像什么都不会放在心上。

“你们慢吃,吃得开心。”

齐欢慢了脚,稍稍落后他一些。视线停在他那一截手腕上。不会过于纤瘦,稳重而有力,握笔能写出一个又一个俊逸隽永的字。

她无趣收了目光。

他的手腕,戴红手绳一定非常非常好看。

“我知道。”齐欢轻笑,“是啊,我挑食。你想说的我都知道。”

专注走神,他什么时候停下了齐欢也不知道,一个抬眸,人就撞上了他半个身子。

“你……”

“——呃。”

方秋蘅却微微变了脸色,因她这样漫不经心的眼神和这几句话。

踉跄一下她往后退了小半步,“对不起。”

很随意的几句话,语气随意,姿态更无所谓。

陈让瞥她,辨不出情绪,只有两个字:“红灯。”

“也不喜欢吃鸭肉。”

齐欢摸了摸鼻子。脸撞到他胳膊,不怎么疼。

“酸甜的菜不碰。”

动作顿了一下,她抬头,“你都用的什么沐浴乳?”

“我不吃韭菜。”

“不知道。”

齐欢噙着笑站在那,扫过桌上五菜一汤,目光无波无澜。

“哇哦。”

邹婶在围裙上擦手的动作尴尬停了停。

她和他隔了一点距离,隐约还留有刚才撞到他身上盈满鼻端的气息。

方秋蘅把手里盘子放到桌上,打断,“还做什么,这么多菜不够?”

齐欢吸了吸鼻子,往他身边挪过去一点,笑吟吟抬眸。

邹婶从厨房出来,手里也端着一盘菜,见齐欢站在那,顿了一下,赶忙放下,说:“姑娘想吃什么,我马上去做……”

“你身上好香啊,陈让。”她眼里盈盈,眉眼都弯了起来,“闻起来很好吃的样子。”

声音温温柔柔,和纪茉很像,但齐欢听纪茉说话从来不会觉得烦。

陈让盯着前方,眼睫颤了颤。

“该吃饭了,欢欢你过来坐。”她说。

走来小几十分钟,陈让突然在某个路口停下。

石珊珊站起来,想过来拉齐欢,动了动手臂还是站在原地。

齐欢不明所以发问:“怎么了?”

齐欢懒懒笑。

他有些无语,“我到家了,你别再跟着我。”

“我能说什么?”

抬头看,不知不觉已经身处一片独栋别墅区,每家每户周围都立着一圈高大护院,错落间隔开。

“齐欢!”下一秒,方秋蘅斥责的语气如期而至,她端了盘菜出来——当然不是她炒的,她从来十指不沾阳春水——正站在厨房门口,不悦皱眉,“珊珊来家里吃个饭,你又在说什么!”

“你到家啦?”齐欢愣了下,意外地没有继续纠缠,“那你回去吧。”

“你怎么又来了?”齐欢倚住餐厅门框。

她笑着,很是活泼地冲他摆手,“拜拜。”

石珊珊坐在白色大理石餐桌边,和她打招呼,笑容闪过一丝短暂的拘谨。

陈让眉头蹙了一下,到底没说什么,提步往前。

“欢欢,你……回来了。”

他渐远,齐欢站在原地没有跟上去,也没有即刻走人。夕阳把她的影子拉得细长。看着他进家门,视线里彻底隔绝他的身影,她随手搡了搡脑后头发,才转身迈开大步。

齐欢趿着拖鞋进去,鞋底在木地板上哒哒作响,脸上的笑意却在看到餐厅里坐着的人时慢慢僵住。

家里一片寂静,大门在身后关上的声音滞缓闷重。陈让趿着拖鞋上楼,二楼光线比楼下亮,静倒是一样的静。他倒了杯水,端着杯子回房。打开通讯软件,手机震动不停,几个人咋呼约打游戏。

“邹婶,今天吃什么?我……”

陈让没什么事,放下杯子便也加入。

邹婶厨艺很好,特别练了几道齐欢爱吃的菜的做法,非常拿手。一进门,闻到飘出来的香味,说不上好坏的心情因为饥饿感,增添了一丝期待的愉悦。

一局打起来快的二十分钟,慢的少说要三十分钟起步。陈让打游戏跟做作业一样,快狠准,没有多余的操作。

一群人出校门到分开各回各家,没讨论出个结果,约好了下午出来碰面再说。

连打三把,再抬眼,窗外天黑了。

又是周日,一上午,严书龙盘算下午和晚上不上课去哪玩,齐欢懒得想这些问题,搪塞给他自己。

陈让靠坐在床头,不打算再玩,在对话框编辑消息,“不玩了”三个字还没发送出去,突然加入个人。

冗长的一周一如既往,和平常没有不同。不上课的空隙她就去一中转,看陈让他们打打球,跟他们聊两句。

“喂喂,听得到我说话吗?”

头疼的是张友玉上了心,还真的来找她问那个傻问题,齐欢根本不知道该“传授”什么,只好用一些平时翻杂志看到的内容回答,总算应付过去。

聊天框里顿时炸了。

换做往常她还有心思和他掰扯两句,但那顿饭回家后坏了心情,齐欢一点也不想再提。

【操!声音大得要吓死老子。】

庄慕不爽,当然不会主动和她聊;倒是严书龙,全身的八卦因子控制不住,大课间跑来问东问西。

【左俊昊你有毛病吧,开语音干什么!】

齐欢和陈让单独吃饭这事,一中的人知不知道她不清楚,对严书龙他们,她一开始就没藏着掖着。

陈让表情平平,点叉正要退出,又听开语音的左俊昊说:“别吵别吵,带齐欢上一把,我拉她进来。”

他陪她途经了禾城的一小片,从随便的街道,一直到她家门前。不耐地冷言冷语,甚至一贯地不愿多说几个字。却一直和计程车等在路口,确保她踏进家门,无恙平安。

一帮人顿了顿,纷纷开始质疑左俊昊,屏幕刷得更快了:

十五分钟的士,由那一边的篮球场开到这一边。

【你这狗东西!】

陈让没有把她扔在哪里。

【我去,就你殷勤,人情全让你卖了。】

【谢谢。不过不用啦,我已经到家了。】

【齐欢来了没?齐欢啊你听我一句劝,赶紧离这个人渣远一点,他铁定没安好心。】

好半天,齐欢回过去:

【就是,要打游戏喊我啊,我带你也成……】

窗外天有些黑,乌漆漆的,但暗是暗,还是能看到云层里隐约的熠熠亮光。

左俊昊没说话,很快,语音沙沙响了几下,又一个账号进来。

她的手停住。

“喂?”齐欢清爽的声音响起,“听得到吗?”

【你在哪,我们过来送你回去吧,大晚上你一个女的。】

屏幕一溜烟“听得到”“听得到”。

【哎。】

左俊昊说:“她不会玩,都让着点。等等听我指挥。”

【我都领教过几百回了。】

一句话引得众人都在骂他。

顿了一下,她删掉编辑好的内容,摁了一个“没”字,不等一句话打完发出去,左俊昊又来:

陈让一直没说话,打好的三个字也没发出去。

【我看你跟陈让一块走出去,他那臭脾气肯定把你扔在路口了是不是?】

左俊昊嘚啵了一堆废话,想起什么,“陈让呢?”

她正编辑文字打算回过去,他很快又发来一条:

陈让抿了下唇角,亘在屏幕右上角半天的手指正要摁下叉,清爽的女声紧接着响起:“陈让?他也在啊?”

【妹妹呀,你到家没。】

她那边背景音略大,不是在室内,似乎是在街上。

齐欢回到房间,收到一条短信。不是陈让,而是左俊昊。

这句话只是短短几秒,其他人没注意,陈让却听得一顿。

声音渐小,渐远。

大家你一句我一句打字回齐欢:

再往前,等她快到家门口时,才听到外面引擎发动,车轮碾过地面,慢慢驶离。

【当然在啊,我们组团打游戏怎么能少了让哥。】

齐欢进了大门,回头看,那辆出租车还停在那没走。

【让哥技术6得飞起,少了他还玩什么。】

这一片都是独栋小楼,环境安保都是一等一。

【就是,齐欢你别被左俊昊这狗东西骗了,你喊让哥带你就行,离他那个人渣远点!】

她哦了声,没再废话,乖乖下车。跟他挥挥手,说过再见才关车门,转身往家门走。

他们后边说了什么,陈让没往下看,把那句“不玩了”发出去。

“不然呢?”他仿佛觉得她问的是个白痴问题。

点下叉退出游戏,同一刹,齐欢又说了句话,背景音夹杂在后,是很熟悉的声响,很熟悉的地方。

“那你去哪,回家吗?”齐欢问。

陈让越发皱眉。抿唇几秒,他抓过扔在一旁的外套,起身出了家门。

陈让头也没抬,玩着游戏,“你可以下去了。”

外边天已经黑透,路灯亮起。

车一路开,景致越来越熟悉。司机把车停在她每天出入的路口。

拐过两个路口,走过三条街,不到十分钟的步行距离,老远就听到那条美食小街上人来人往的声音,空气里都是食物的香味。

因为他这句别和他说话,全都闷在肚子里没法开口。

陈让逆着街上人流漫步穿行,没多久,停下脚步。在街口过去一些的位置,大花丛旁围了一圈长凳,齐欢就坐在那,面朝右边街道,正对着卖煎饼果子的门店。

齐欢很想问。问现在是什么情况,问他为什么跟她打球,还有很多很多,自己也讲不清的问题。

头顶漆黑天幕挂满繁星,鳞次栉比的店铺将整条街照得灯火通明。

“……”

嘈杂人群里,橙暖光线、诱人香气和热闹氛围融汇在一起。

“打球累。”

她漫不经心,安静坐在那儿玩游戏。

“为什么……”

孤身一人。

他拿出手机玩,“别跟我说话。”

齐欢作为一个新人,得到了他们最大程度的保护。这一把打得特别痛快,乐得晃荡起了腿。

车门关上,齐欢侧头盯着他,“我们……”

左俊昊发来语音:“再打一把?”

她明白过来,报给司机。

她刚想说“好啊”,面前光线忽然暗下去大半。

“你家。”

“你在这干什么?”

“什么?”

抬眸一看蓦地怔住,手按在语音录制的键上,因几秒没有半点声响,操作失败功能主动跳开。

他说:“地址。”

“……陈让?”

从球场出去,到路边,陈让拦下的士,齐欢愣愣跟着坐进去。

她眨眨眼,看看左边,又看看右边,有半晌反应不及,“你怎么在这里?”

反应过来,她马上跟上。

他唇边不耐,视线却紧紧盯住了她。

她怔然,他等也不等她,已经越过她身边自己往前。

“这里离我家不到十分钟,这话应该我问你。”

只有一个字。

陈让退游戏退得突然,但大家都没放在心上,当时就有好几个人跳出来解释,说他可能是玩累了去休息。

“走。”

没法跟他一起玩游戏,齐欢有点小小遗憾,不过倒是没多想。她进去才说了几句话,哪可能惹到陈让,他退游戏估计和她没什么关系。

陈让穿上外套,手插兜,是最初见时下巴微抬和一贯散漫的模样。

于是点好准备静等他们开始,没再说话。

她就着回头的姿势一愣,“你……?”

跟他们一块打游戏是个临时决定。傍晚在陈让家附近和他告别,齐欢逛了一会儿没哪里想去,就近找了个长椅坐下。

没把矿泉水拧开,她拿在手里,冲左俊昊和季冰颔首,朝路口走。快要离开球场尾部路灯的笼罩时,身后传来脚步声。

是一条美食小街,她坐在路口,对面开了家卖煎饼果子的店。门边的音响每隔几秒就不停重复:“煎饼果子,老郑家正宗山东煎饼果子——”

良久,她恢复正常,说好,“我回去了。”

还有好些流动小摊摆在道旁,各种香味飘来散去。

齐欢抹了抹额头的汗,没说什么。她抬眸看他,想说话,一直没有开口。

她刚坐下的时候看到某家店门口有个用来招揽顾客的立牌特别逗,顺手拍下发给了左俊昊调侃他。结果说着说着,不知怎么扯到游戏,然后就被他拉了进去带着玩。

堵在胸口的郁气消了大半,随着砸到篮筐的那一下,烟消云散。

此刻陈让突然出现在面前,她愣着,忘了游戏,左俊昊连发几条语音。

他说:“痛快了就回家。”

“准备开始了。”

她接住,气息缓和,稍有起伏。

“齐欢?开始了,你准备一下。”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场边又回来,扔给她一瓶水。

“人呢?齐欢你还在不在?齐欢?”

“痛快了吗?”站了半晌听到陈让的声音,她回头。

“……”

球落回地上,自由弹跳几下,最后骨碌滚动。

她赶忙回过神,回他:“我不玩了,你们玩吧。谢谢你们带我!下次有机会再一起。”

颤动的耳膜慢慢恢复。齐欢垂头,汗滑下来,又微微仰头喘气。

不等他们说什么,点叉从组队里退出来。

没中。

把转回屏保界面的手机揣进兜里,齐欢站起来,想说话,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球砸得篮筐都发颤,声音震得耳膜也发颤。

陈让目光莫测。“你不回家在这晃什么?”

“哐——”

“不想太早回去。”她低了低头,很快又含着笑抬头,“你无聊出来解闷吗?我陪你逛街啊!”

她不管不顾,用的是蛮力,像是要把全身的力都发泄般砸出去。

“没兴趣。”

齐欢没管,带球运了两步就投篮,狠狠把球投向该投的地方。

她撇了下嘴,“要不要拒绝得这么快。”

她的力度有点大,“啪”一声,连同拍球的声音一起,他的手背泛起红。

一阵沉默。

不只球,还打到了他的手。

“煎饼果子,正宗山东老郑家煎饼果子——”

又一次,陈让抢了她的球要绕过她,她不知是太在意还是别的,竟然跟上了他的动作,在他绕开之前挡住路,重重一拍把球截到自己手里。

对面的广告声插进无言的两人之间。

她都记不清自己手里的球是第多少次被陈让抢了,一股气积到胸口,越来越忍不住。

齐欢瞄了那边一眼,又瞄他,“我请你吃煎饼果子?”

齐欢和陈让还在继续打球。

陈让毫无表情,“不吃。”

这个问题没人回答。

“……”她暗暗叹气,无奈退了一步在长凳重新坐下,微仰头看他,“那你有事就去忙吧,我不吵你了。”

瞧了一会儿,他脸拧巴起来:“让哥干吗呢,把人一女生弄得没半点还手余地。”

虽然不知道他出来有什么事,但估计总归是有事的。

“我当然知道我不认识,你们不是废话吗?认识我还问。”关思宇笑着坐下。

预备等他走了再重新拿出手机玩游戏,不想,他一直没动。

左俊昊几个盯着场上看,一时连调侃他都跳过了。

“陈让?”齐欢打量,后半句“你怎么还没走”忍了忍没有说出来。

“你不认识。”

他不太高兴的样子,闭了闭眼,而后眉头拧着看她。

“谁啊这是,面子这么大,让哥还陪打球呢?”

她有点紧张,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他。

关思宇哄完女朋友回到场边,一见场上多了个人,还是女的,顿时惊奇。

“上次你请我,今天还你。”陈让忽然说。

齐欢是不服输的性子,越是较上劲,越是不肯轻易罢休。一次球被抢,两次球被抢,三次、四次、五次……十次,她在偌大一个球场上来回跑,满额头都出了汗。

“哈?”

每到篮下球就被他截断,然后他或是利落地运球去另一边投篮,或是干脆原地远投。

“跟上。”他不废话,转身就走。

她不是菜鸟,那一点点了解还是派不上用场。陈让抢齐欢的球就跟玩儿似的,随随便便的事。

齐欢坐在椅子上没动,不明所以。

齐欢跟庄慕、严书龙他们玩过篮球,但女孩子不可能真的混在男生队伍,他们认真想玩一场的时候,她从来只能在旁边看。只有打着玩,他们才会跟她较量。

他走了几步停下,回头瞥过来。

球在齐欢手里,一到陈让面前,她要绕过他的时候就会被他截下。

她指自己,满脸疑问。

两个人在场上打起球。齐欢当然不会是陈让的对手,打得不严谨也不正规,但他同样没有放水的意思。

他重复一遍,“叫你跟上。”

她点头,没有多想。

“……”齐欢连忙蹦起来,小跑赶上他。

齐欢顿了顿。他口吻平静,没有多余语气,似乎只是随意的一句。

走出美食小街,齐欢在他旁边,不住问:“我们去哪啊,陈让?”

“打不打?”他问。

“吃饭。”

齐欢退了一步,下意识接住。抬头看。

“你要请我吃饭吗?”她又问。

手里球没停,又拍了两下,弹给她。

他看着前方,勉强应了一句。

陈让视线低下来,睨她。

她雀跃起来,“那我们吃什么?”

走到陈让面前,齐欢突然不知说什么好。出来找他,然后呢?她也没想。只是烦躁,闷得慌,不想再待在家里。

他不理。

球场中。

齐欢左看右看,四处张望。

齐欢来了他们才看到。鬼知道他们俩干什么。

“川菜哎,吃这个?”

“没骗你们。”左俊昊开口,和季冰对视一眼,都无奈,“我们确实不知道。”

“……”

“我去,这样就没意思了……”

“不然吃这个,湘菜也不错。”

季冰把手一摊,“我们也不知道。”

“……”

“猜个屁!”几个人踢他和左俊昊的脚尖,“什么情况,以前没见过啊。”

“哇!那家的招牌汤看上去很好喝,要不要去那……”

“猜啊。”

她一路走一路指,看到哪家都想进去。

“我们不是你们,怎么知道。”

陈让被烦得不行,忍不住,“哪都不去,别吵。”

季冰卖关子,“你们看像什么情况。”

齐欢不解,“那我们吃什么?”

看她走向陈让,旁边几个按捺不住追问。

“跟着就是。”他还是那句话,额外又重复一句,“别吵。”

“那个女生和让哥……?”

她只好闭嘴。

陈让停了投篮动作,手里放慢速度,一下一下拍球,站在那,目光很平静。像是在等她。齐欢径直走过去,没和其他人说话,跟左俊昊也没多说。

路越走越熟,虽然只走过一次,齐欢还是有印象。

左俊昊没答,看着她,“你怎么来了,你……”话音停顿,看向球场上的陈让,有些犹疑。

“这……去你家?”

职校的发问。

下午她跟在他旁边,走过一遍。

“谁啊?”

陈让不置可否,只一句:“怕就别来。”

齐欢抿唇角,像笑又不像笑,算打招呼。心情不好,没了往常的情绪和他插科打诨。

怕?齐欢不服气,有什么好怕。

左俊昊和人说着话,最先注意到她,一怔。

跟着他去了他家,进门时齐欢还有点拘谨,而后发现没有人,松了口气。

“欸,齐欢……?”

二楼格局和楼下不同,相同的是那一份毫无区别的安静。

齐欢打车过去,踏进球场范围,就听一群人聊天说话,伴着单一的运球节奏声。

陈让第一件事就是回房把外套脱了扔下,齐欢跟到一半,没过去。

球场边间隔一段就有一柱路灯,离地距离远,灯光落到底下,明亮递减,变得淡薄。

他出来,迎面对上。

“卉宁路75号,旁边篮球场。”

齐欢有点尴尬,瞥见旁边还有间房,扯开话题,“这间房间是谁住的啊?你爸妈吗?”

那边有风吹的低啸。他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停了一会儿,然后她听到他开口。

他眼睫颤了下,淡淡道:“我爸。”

“陈让。”齐欢说,“我能不能来找你。”

“哦……”她转头四周看了眼,“你家,现在就你一个人在家?”

陈让的语气很平淡,浅浅几个字,听不出半点起伏情绪。可是却让她眼眶发热,鼻子酸酸的,像泛起了柠檬的味道。

“就我一个。”

清清楚楚。

她想到他之前说的话,扑哧笑了下,“你刚不会就因为这个,就你一个人在家,所以才说让我怕就别来?这有什么……”

手机听筒离开耳朵有些距离,但她还是听清了。

“晚上跟男人单独回家,这件事好笑?”陈让打断,“你要是觉得这件事很有趣,不值得怕,我房间就在后面,我们可以去床上试一试。”

“……没有。”

“我……”她哑然,笑不出来了,下意识退后一步。

手机贴着脸颊下移。

陈让将她的表情看在眼里,还是没有多余情绪。

她呵出一口气,喉头发热。

“你旁边这间房间,是我爸的卧室。”

时间嘀嗒嘀嗒走,缓慢而滞重。

他忽然跳了话题。

“你不说话,我要挂电话啦。”她轻轻说。

“每次回家他都会带女人回来,每一回都是不同的人。”

陈让默不作声,好久都没听到回答。

齐欢听得微微怔住。

齐欢突然开口:“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烦。”

好半晌,她抿唇,“对不起。”

安静好一会儿,谁都没出声。

“对不起什么。”

他没说话。

“我问的问题……”

齐欢扯嘴角,“这样啊。”

“无所谓。”陈让提步朝厨房走,和她错肩,“你问不问都是事实。”

“嗯。”

齐欢还站在那。

“和左俊昊?”

“发什么呆,来厨房帮忙。”

他说:“在打篮球。”

他的声音传来。她回过神,连忙应了两声跟过去。

“你到家了吗?”她问。

进了厨房,陈让家的冰箱一看就是常用的,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井井有条。

她听到他喝水,那边有说话声,走路跑动,鞋底碾过沙砾的动静。

齐欢问:“你要做饭啊?”

“干吗?”

陈让对她的明知故问一个字都不想答。

“……”齐欢手指在桌上划,声音很低,“陈让。”

齐欢手忙脚乱接他拿出来的食材,见他开始料理,半天没眨眼。“你会做菜?”

“喂。”

他的架势,洗菜、切菜、刮蹭刀刃边缘,动作分明很熟练。在看到这一幕之前,齐欢是完全一点都不敢想。哪怕直到刚才,她也只是想着他大概要随便应付一下煮两个菜填肚子,煮熟就算不错了。

略带起伏的气息,有一点点磁性。

陈让懒得理她,将一兜蔬菜递过去,“洗干净。”

拨号到一半,那边接了。

齐欢在水池里洗菜,手里不停,眼睛却一直盯着旁边的他。

呆坐很久,齐欢把腿放下,有些发麻。在通话记录里找到另一个号码,她看了十多秒,打过去。

“你平时都是自己做饭吃?”她忍不住问出口。

她看了两遍,低头,额头抵住膝盖。

“除了我这里还有别人?”

【在谈生意,饭桌上不方便。】

“……”她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过会儿,手机震动,收到短信:

别说煮饭做菜,她连扫地都扫不好,除了在学校参加过集体劳动,在家里基本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又打了一遍,没通。再一遍,还是忙音。

和他比,这方面差得不是一丁半点。

拿起手机拨出熟悉的号码,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拨号声直接停止,没有人接。

厨房里的事齐欢帮不上忙,站在旁边看,陈让嫌她碍事,菜下锅前就赶人,“出去。”

书桌上放的书没翻开一本,她视线飘散,自己也不知道在看什么。

她暗暗吐舌头,老实离开不属于她的地盘。

齐欢光脚蹲在凳子上,两手横在膝上发呆,好半晌才朝外回了句:“我没事,邹婶你去忙吧。”

踮着脚在厨房门口看,闲着没事的齐欢左转转右转转,在客厅里转悠几圈,最后停在餐厅饭桌边。

邹嫂来敲门,问她有没有事。

十多分钟,陈让弄好了两个菜。

回房以后,所有声音全都隔绝在外。方秋蘅的大声斥责,石珊珊在旁边劝解宽慰的小意言语,彻底听不到。

见他出来,玩手机的齐欢问:“都好啦?”

她站在那,眼里一片淡薄,讽刺和冷漠都很平静。“先管好你们自己吧。”

“没。”陈让脚步没停,直接进了房间。

齐欢看着她们,咧开嘴笑,“我又不是第一天顶嘴。”

她踮脚瞧了一眼,厨房锅里似乎在煮什么。

方秋蘅停了话,胸口还是有点起伏。

齐欢吸鼻子,味道引人犯罪,闻起来香得让人想哭。

“秋蘅阿姨。”石珊珊轻轻喊了一句,伸手扯了扯方秋蘅的衣袖。

她拿出手机,点开“我超喜欢他”贴吧,非常不矜持地在自己盖的那栋碎碎念高楼回帖。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方秋蘅生气,“你一天到晚野,惹是生非不学好,我带珊珊回来,珊珊陪我聊聊天,你就这种态度,你知道说珊珊,怎么不知道反省,你看看你哪一点像女孩子?你现在就学会顶嘴了……”

“!!!!!!”

石珊珊脸微变,垂下头。

一串毫无意义的感叹号,只能表达她浅层次的心情。

“还有。她——”齐欢冲石珊珊抬下巴,“她不也大晚上不回家跑别人家吗?有什么好说的。”

她长舒了口气,打下两句:

“你……”

“真的,又一个瞬间,我感觉自己超级超级超级喜欢他。”

“我倒是想说啊。”齐欢嗤笑,“你在家吗?”

看着新回复的两个帖子,齐欢觉得还有一股无法言说的心情闷在胸口。

“你一天到晚在外面跑,有没有一点女孩子样,大晚上不回家也不跟家里人说一声,就仗着你爸爸不骂你是吧?”

“你还在玩什么?”

齐欢懒懒答:“出去有事。”

她吓了一跳,捂着手机猛地转身。

转身投去视线,方秋蘅坐在沙发上,满目不悦。旁边是手叠放在腿上的石珊珊,穿一身连衣过膝裙,是温和的浅色,和满脸乖巧正相称。

陈让在背后睨她,也不知看了多久,瞥她一眼,进厨房前扔下一句,“过来把茭白弄干净。”

“你去哪了?大晚上不见人,回来也不吭一声,像话吗?”

“哦……”她应,低头看黑屏的手机,没敢按亮。

齐欢停住脚步。

齐欢听吩咐去把茭白处理了,后边的事交给陈让,再度回到餐厅。

“站住!”略带呵斥的声音。

这回没玩手机。

齐欢路过没停,径直走。

她站在饭桌边,撑着凳子靠背,看他,看着看着就出了神。

里面客厅,有阵阵说笑声。

陈让的袖子捋到手肘,脸上表情还是那样漫不经心,疏淡无谓的眉目中,似乎不带任何情绪。

“知道了。”齐欢低下视线,换上拖鞋进去。

只是穿梭在厨房这样的地方,做着每个平凡家庭都会做的事,那抹淡漠,这一刻也沾染上了烟火气息。

邹婶说是。

温暖而平和。

“石珊珊也来了?”她问。

齐欢看了半天,不知从哪扒拉出一张小凳子,搬着小板凳往厨房门前一坐。

低头看了眼玄关,这才注意到,有双和她尺码差不多的鞋子。

陈让不经意瞥见,皱眉,“你干吗?”

“下午。”

“看你做菜啊!”她两手支在腿上,托下巴的模样,像是捧着脸。

“什么时候回来的?”

“……”陈让不再理她,专心做自己的事。

齐欢脸上的笑意缓慢往回敛。

齐欢定定坐在那,目光随着他而动。

进门时邹婶叫住她,停下擦柜子灰的工作,眼神朝里面示意,“太太回来了。”

他的手,那双写字很漂亮的手,处理柴米油盐酱醋茶,依然姿态怡然。

“姑娘——”

她禁不住,无声长叹。

开开心心哼着歌,满脸笑意兜不住。

心里有个地方,陷下去一块,陷得更深、更深了。

遇上张友玉之后,齐欢和陈让逛了会儿,他接到电话,左俊昊他们找他,她回家方向不同,在路口分开打车走。

今天比昨天,又更加喜欢他一点。

“要打球就打球,少他妈一堆废话。”

“陈让。”

陈让站在三分线外,眉眼在灯光下略低暗,淡淡睨他。

她声音里有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柔和。

左俊昊猛地躲开。

陈让没回头:“说。”

“我去——”

“你回个头嘛,回头看我一下。”

话没说完,篮球朝他砸了过来。

那道身影没有应答。

顿了顿,左俊昊想起什么,笑说,“我差点忘了,比她更好的也不是没有。齐欢她就不止……”

几秒后,却还是转过头来,尽管目光平平。

左俊昊一噎,“也是。”

齐欢迎上他的视线。

左俊昊还惦记着陈让,张嘴要说话,季冰打断,“得了,你当陈让跟你一样,你再叨破天,他也还是一句没兴趣。”

头顶灯光,这刹那,仿佛也是万家灯火中的一盏。

几句话引发一群人讨论。

“陈让。”

“你怎么这么懂……”

他看到她弯唇,那双眼里可能偷了窗外繁星,满满都是熠熠柔光。

“真的假的?”

“你做菜的样子,真好看。”

“这个年纪已经不错了。”左俊昊嗤笑,“你们别成天做梦行不行。”

陈让和她对视几秒,未置言辞,平静转回头去。他做什么都有条不紊,虽然被齐欢万分干扰的视线盯着,一点都没出错。

旁边的搭腔,“有吗?看着一般啊。”

三菜一个汤,热气腾腾溢着香味。

左俊昊忍不住上脚踹他:“能不能滚!我跟陈让说话有你什么事。”

落座时齐欢咦了声,“一副碗筷?”

又是季冰先接话,“你不去做探测器可惜了。”

“我吃过了。”陈让说。

左俊昊冲他说了个滚,继续跟陈让说:“而且身材不错,那瘦身板。”

傍晚她跟了他一路,那之前他就在外吃了,结果回来还是要进厨房。

季冰道:“你掐过?”

他在桌对面坐下,靠住椅背,低眸玩手机。

左俊昊揣兜,看他还是那副万事不管的样子,玩味说:“你见过关思宇女朋友没?看着能掐出水来。”

齐欢执筷,摸着碗边缘,边吃边看他。

他们都看那边的热闹,陈让不感兴趣,重新运球。

一时间,只有她进食的细小动静,和他手机游戏发出的音效声。

“是啊。”左俊昊挑下巴,“车里呢。”

抱着期待和怀疑尝了第一口,齐欢对陈让的厨艺立刻有了概念。看来他真的很常下厨,她不是行家说不出什么点评的话,简单粗暴的一句,就是好吃。

陈让没什么表情,“关思宇也来了?”

把饭吃得差不多,他游戏也玩到第三把。无言这许久,齐欢端起杯子喝水,打破安静,夸他,“这道菜好好吃,那道也是——还有茭白!都超好吃。”

“说不定正忙着呢。”

陈让不咸不淡,“嗯。”

几个人回头朝车看,笑得满脸内涵。

她夸到底,“没想到你厨艺这么棒!”顿了下,笑得越发盛,“跟你过日子,一定特别开心。”

“谁知道啊。”

手机里传出一阵缭乱音效,陈让手指在屏幕上飞快,他抬眸看她一眼,“跟我过日子还有更开心的,你要不要试试。”

打了一会儿,有人想起缺席的,“关思宇怎么还没过来,在搞什么?”

“……”齐欢一噎。

几个坐着的也都起身,一帮人在灯下打球。有一中的,有职校的。关思宇是他们职业学校打头的,却没在场上。

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起身回房间,“吃完把碗洗了。”

陈让拍掉他手里的球,随口答了句,运球往场内走。

留下她,被他这句明明很正常的话,弄得莫名涨红了脸。

“没去哪。”

齐欢第一次来陈让家,终于知道他房间长什么样子。

左俊昊问:“你晚上去哪了?”

干干净净,没有多余装饰和布置,书柜上陈列着各类书籍,不是很新的样子,他大概都看过。

“刚忘记扔了。”

书桌上堆了一沓练习册,虽然一中是公立敏学是私立,但同是禾城的学校,用的教学材料相差无几,好几本她都有。

陈让睫毛颤了一下,嗯了声,把手里还剩一半的奶茶捏瘪,丢进旁边绿色大垃圾桶。

陈让靠坐在床头玩游戏,齐欢晃悠看了会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粉色的,你怎么喝这个,不甜啊?”

“你晃得我眼晕。”他头也没抬。

左俊昊把烟掐了,抱着球过去。看他手里拿着杯东西,惊讶。

“……”齐欢很想说,你哪看我一眼了?腹诽完,还是在他书桌前坐下。

眼尖的瞄见,喊了一声。

她侧坐,手枕在椅背上,下巴压住手臂盯着床上的他看。

“让哥来了。”

房间里很安静,除了他玩游戏的声音,再无动静。

说笑间,有人走进篮球场。

他也没有要跟她说话的意思。

左俊昊眯眼笑,“那敢情好,我等着。”

时间不早是时候该回家,齐欢待了几分钟,见他似是打完一局游戏,正要开口说走,外头传来脚步声。

季冰斜他,“你还别不信。你伤这么多小姑娘的心,早晚被别的小姑娘伤回来。”

有人上楼,还有说话声。

“你补我都不补。”

她一顿。

“滚吧。你迟早有一天需要补补。”

“是你爸妈……”

“怪我?”左俊昊勾唇,“上赶着来我又不好拒绝。”

陈让脸色一沉,蓦地变了,没等她把话说完,扔下手机起身朝外走。

季冰说:“你管呢。说的你没带过女的一样,上回野炊一帮人就你带个学妹,少他妈装。”

“你待着别出来。”

左俊昊笑骂,“打夜球还带女朋友,贱不贱。”

他出去,甩门甩得有点重,齐欢站起来,有些发怔。

一帮男生纷纷调侃。

很快,外面传来争吵,陈让,还有一道男人的声音,其中夹杂着女人的声线,不过没多久就消失,只剩男人厚沉嗓音。

“狗东西!”

越吵越激烈。

“你妹——”

齐欢愣愣站着,想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又不好动作。

他跟左俊昊几个招呼:“我过去一会儿,你们聊。”

陈让说让她待在这里。

“来了。”

时间漫长,因为未知变得更加难熬。

关思宇把烟一扔,踩了两脚。

在她快要忍不住的时候,门猛地打开,脸色青寒的陈让进来,摔门的动作比出去时还更重。

娇滴滴的声音。

“陈让……”齐欢惶惶喊了声。

“思宇——”

他看了她一眼,没有多少好转,唇瓣紧抿。

聊了几句,停在不远处的车开了车门,裹着男款外套的女生从车里下来。

“你……”

禾城这地方,大算不上太大,说小却也不小。

“我现在不想说话。”他在床沿坐下,闭了闭眼。

都是升学考,考进一中念高中才认识的。

齐欢只好噤声。

“我也不清楚。”左俊昊抽了口烟,“他对初中的事没兴趣,我们也不怎么问。”

外面的人不知道是谁,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一个字也不说。齐欢不知道该走还是该留。

“以前没听说十四中有什么这号人物啊……”

默了默,她鼓起勇气出声,“很晚了,我想回家……外面怎么了?”

“十四中的?我记得是。”

这档口回家只是托词,她更想问清什么事。

关思宇又说:“让哥初中哪个学校的?初中的时候我都没听过他。”

陈让抬眸,眼里沉沉。

“兄弟这么说可不厚道。”关思宇给他递了根烟,想想也觉得好笑,“也是,当时只觉得他不声不响看着说不定好欺负,谁知道啊。”

没等他回答,门外传来“嘭嘭”砸门声。

左俊昊嗤笑,“你和你那帮职校的自己皮痒要来一中找事,还挑上陈让,活该吧你就。”

“陈让!你给老子滚出来!”

关思宇啧声,“让哥刚升高一的时候,我第一回碰见他,是真没想到他那么狠,跟他打那架我胳膊都差点废了。”

齐欢因这粗暴不客气的语气变了脸色,看向陈让。

“不知道。”左俊昊脸微沉,坐下,“我们没问。管他的,反正谁搞陈让,我们搞谁,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陈让起身过去猛地打开门,“该滚的是你——”

“这都两年了吧,我记得从高一开始李明启那些人就跟他过不去,怎么老揪着他不放?什么矛盾惦记这么久。”

电光火石间,齐欢才看清外面那男人的衣服,他就扬手朝陈让挥去。

左俊昊点头。

被陈让稳稳接住。

“他们还找让哥麻烦呢?”

他捏着男人的手腕一推,“咚”地闷响,男人踉跄撞到外边墙壁。

“嗯。季冰碰上的,被他们堵了。”

“醉成这样,你不如死到外面。”

关思宇问:“前段时间你们和李明启干了一场?”

齐欢被他讽刺话语中的冰冷,还有面前的情形吓到,怔怔动唇,“陈让……”

“打电话问他他没说。”左俊昊喝完水,抹了把额头,“在过来的路上,等等就到了。”

陈建戎平常很少在家,陈让没想到他会回来。喝得醉醺醺,还带着一个妖里妖气的女人。

球投进篮筐,左俊昊拍着球走到场边,把球扔给季冰,季冰扔了瓶水给他。

刚刚在外面客厅吵了一架,那女人见他们父子就要动起手来,悻悻拎着包走了。

“不知道。有事吧。”

陈建戎此时酒精上头,憋了一肚子火,被陈让推得肩膀撞墙,酸痛不已。一听他房里这道细嫩的声音,睁着猩红的醉眼看过去。

关思宇坐在水泥管上,问正投篮的左俊昊。

见是个女的,当场咬牙啐了声。

“让哥哪去了,怎么没看到人?”

陈让沉着脸要关门,陈建戎猛地推开。

亮着路灯的篮球场,聚了一帮人。

“狗东西!屁大点年纪就不学好——”

齐欢搡了搡头发,把话咽回去。

陈建戎醉醺醺发难,伸手朝陈让就要动起手来。

……好像没发现喝的是糖度特浓的超甜奶茶。

他俩推搡,陈建戎神志不清醒地,越推搡越靠近齐欢。

他面色平静,一本正经。

齐欢下意识往后退。

陈让已经喝了。

“你老子睡女人你一天天搅和,自己毛都没长齐就带女的回来乱搞!我打死你这个小畜生——!”

抬头张口想说拿错了,动了动唇没出声。

管教陈让不过是一句话,陈建戎纯粹撒酒疯。

走了几步忽地反应过来,拿的是她要喝的。她喜欢甜,糖度加得重。他刚说不喜欢太甜。

他们却真的动起手来。

他接了。

齐欢愣愣,不留神被波及,腰撞上陈让的书桌,吃痛轻呼了声。

齐欢想起还拎着奶茶,递了一杯给他。

陈建戎眯着眼,脚步晃晃,赤着眼伸手要去碰齐欢,陈让猛地推开他。

并排走,相对无言。

恍然间还没反应过来,齐欢就被陈让拽进了怀里。

“谢谢。”她小声,收敛了些。

鼻尖贴到他胸膛。

陈让把拿回来的小吃递给她。

她愕然。

尴尬。

他的手扣着她的脑后,护住她,另一只手应付陈建宏。

齐欢冲陈让干笑。

齐欢就这么被陈让侧身摁在怀里,能感受到他的脉搏,能听到他的心跳,还有他和陈建戎单手争执的动作,被他带得,脚下踉跄。

她们还有点回不过神,一步三回头,被齐欢瞪了几眼,才缩着脖子快步跑了。

“滚开!”他咬牙怒斥,寒意森然。

齐欢才不想当着陈让的面和她们讨论这些,连推了几把,压低声音警告:“赶紧给我走人,再在这碍事明天全都去给我扫厕所!”抬手戳了下张友玉的脑门,“尤其是你,大马路上嚷嚷这些,咋呼什么,欠揍呢吧!”

她还没完全缓过神来,陈建戎已经被推倒在地。

“身材好就是好,连陈让都能搞得定”。

陈让护着她快步出了房间,到客厅松手,改拽着她的手腕,扯着她一路下楼。

一双双眼睛,惊诧又佩服。分明写满了——

她小跑,有些跟不上他的步伐。

齐欢一点也不想被她们这样看。

到一楼大门前,陈让放开她。

张友玉和几个女生看着陈让,有点怔愣。再看向齐欢,他们明显不是在这遇上的。顿时目光中满是佩服。

“你走吧,很晚了。”

“快走!”

“陈让……”齐欢看着他,想说话,喉咙像卡着一样。

齐欢回头看了眼,马上转头拍掉张友玉抬起来的手指。

楼上没有人追下来,没有动静,不知道那个男人撞墙倒地后怎么样了,也不知道陈让要是再上去,会不会发生什么。

“他……”

他站在门边,昏暗夜色下,没有表情。

瞄到后面站着的陈让。

“走吧。”

张友玉扁了扁嘴,张口要说话,忽地愣了。

“那……我走了。”齐欢抿唇,好半晌才转动脚尖。

齐欢:“……”

她一步步朝院门走,不知为何觉得步伐格外沉重,短短一段路,像是怎么也走不到头。

“……说因为平。”

快到门边,她停住,回头看了他一眼。

“换衣服。”

陈让没了往常懒散姿态,并未靠门框站。

“我男朋友嫌我穿这身衣服不好看。”

齐欢深吸一口气,忽然折返跑回他面前。

“你问这个干什么?”

她扑进他怀里,抬手抱住他。脸贴着他的胸膛,像方才他护住她一样。

张友玉拽着她不松手,“我还想找你呢,结果你就在马路对面,这么巧就是缘分啊!欢姐你快说快说——”

“没事的,陈让。”她紧紧抱着他,“我们明天见。”

齐欢费力从张友玉怀里挣脱出来,恨不能给她头上来一下。

说完,松开手转身小跑出远门,这一次没有回头。

“滚蛋!”

钩月高悬,挂于天际。

陈让一直站着,站了许久许久。

或许是被浓重夜色衬的,亮光尤为惨白。

院门缓慢关上,她的身影消失,脚步声渐远。

院门缓慢关上,她的身影消失,脚步声渐远。

钩月高悬,挂于天际。

陈让一直站着,站了许久许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