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盏心间,仿佛注入了一股热流。
林盏可想而知,沈熄一个根本就不喜欢做这个,且没怎么做过手工的人,需要用多久,才能把这个东西做好。
沈熄在那边,笑着问她:“喜欢吗?”
在那个功课视频里,老练的女店主都用了40分钟才做了个大概。
即使知道他看不到,林盏还是重重地点了点头:“喜欢啊。”
沈熄:“嗯,我做的。”
有关于你的,全部都喜欢。
林盏对着话筒,问:“这是你亲手做的吗?”
“今晚睡个好觉,”沈熄道,“压力别太大。”
除了有浅绿色的羽毛,皮绳上还套着一些同色系的小圆珠,来丰富整个捕梦网的样式。
“嗯。”林盏手里拨动着那几片柔软的羽毛,感觉整个人也被羽毛回赠温柔的抚摸。
圆环下垂坠的羽毛,也是人为用胶水粘在皮绳上的。
“那我先睡了,晚安。”
因为皮绳并不细,横截面是四方的,所以绑的时候容易打结,需要顺着角度去缠绕,否则缠出来的就不好看。
沈熄在那边,笑道:“晚安。”
圆环本来是铁的,颜色也是最基础的银色,是需要人用一根磨砂的皮绳,一点一点地缠绕起来,覆盖住原本的颜色。
挂断电话,林盏揉了揉跪得酸胀的膝盖,站在床上,把捕梦网挂在了床头。
捕梦网最中央的圆环上布着一张网,是由人亲手一针一针地穿插而成。
她按灭灯源开关。
那天遇到卖捕梦网的店主,回家之后,林盏自己做了一点功课。
一片漆黑中,捕梦网轻轻摇晃。
她有点愣,伸手提起捕梦网最上头的绑带,将整个捕梦网一扯而出。
沈熄挂断电话后,一个人发了许久的呆,回过神来,又看着自己的手心。
捕梦网?!
失笑片刻,他伸手,将台灯拧到关闭状态。
林盏打开那个手工盒子,一件精美的手工作品呈现在她眼前。
还有句话,他忘了说。
沈熄语带从容:“嗯,开吧。”
但他想,捕梦网会帮他带给她。
“我准备好了,可以打开了吗?”
——我的姑娘,一夜好梦。
林盏这才把他送的那个盒子放在床上,以一种很虔诚的跪拜姿势,跪坐在盒子前。
那晚,林盏没有失眠。
果然,林盏刚插上耳机,沈熄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第二天一大早被闹钟闹醒,她扶着脑袋清醒了一下,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昨晚居然没有失眠。
他每次打电话,都差不多固定在一个时间。
洗过脸之后,她收拾好画板、画架,出发了。
她看了眼时间,估摸着,沈熄快打电话过来了。
W市已是秋天,早晨的风渗着些微凉意,林盏到了考点之后,才去附近的早餐店买了碗粉解决早餐。
她仔细看完,觉得心里有点儿惆怅,但是并没有原来那么紧张和颓丧,摸了摸心跳,是正常的。
顺着路牌找到考场,门口的老师审核完身份证和准考证,才让她进去。
擦干头发之后,她坐上床,打开明天比赛的公众号,上面推送了一些评委老师喜欢的优秀作品。
她在位置上,手脚麻利地支好画架,等待发纸。
到家之后,林盏先去洗了个澡。
这场比赛只比色彩。
“这么神秘啊,好吧,那我回去再看。”
那天的题目很中庸,不难也不简单,林盏画足3个小时,交了卷。
沈熄及时阻止了她,道:“回去再看。”
回到家里之后,蒋婉照例问她:“怎么样,难吗?”
说罢就想拆开看。
林盏一贯不回复,这天却破天荒道:“还行,正常发挥。”
看着还挺精致的,林盏晃了晃,又问了一遍:“这什么啊?”
这句话简直让蒋婉惊喜,因为林盏很少说这种正常发挥的话,基本每场考试回来,她的情绪都很不好。
盒子是浅绿色的,上头还绑了个蝴蝶结。
这次居然是个例外。
沈熄从书包里拿出那个方方正正的小盒子,递给她。
但就算是林盏正常发挥,到底扛不过与评委老师大相径庭的画风。
林盏来了兴趣,挑眉道:“什么啊?”
联考的前一天,这场比赛的结果出来了。
“今晚……长一点,”沈熄低声,“有个东西要给你。”
林盏拿到了三等奖。
林盏笑了:“你不是每晚都打电话吗?”
无功无过。
“晚上给你打电话吧。”他说。
但林政平很生气。
林盏点头:“当然啦,不然去你家睡啊?”
这次,他尽力克制自己的情绪,但没法完全控制住。
“在家睡吗?”他问。
“最近这么多比赛,你就繁星杯那个一点没含金量的奖项拿了一等奖,其他的全部都没有。”
“明天九点开始,大概六七点就要起来了。”
“林盏,就你这个心态,真的是不行的,明天还要联考,你永远畏惧困难,怎么可能迎难而上?”
沈熄没答,问她:“明天什么时候去比赛?”
“每天看起来在房间里认真画画,怎么一点进步都没有?”
林盏望他一眼:“你今晚怎么像有心事?”
林盏:“那你觉得我是在房间里偷着玩?”
晚上沈熄去接林盏,一路很沉默,像在思索开场白。
林政平:“这我可不知道,你自己心里最清楚。”
反正,从发现自己喜欢上她的那一刻开始,他就作好了这样的准备。
林盏咬了咬牙,还是忍住,只是说:“我不跟你争了,影响心情,明天要联考,我先回房间了。”
沈熄:“……”
林政平在背后厉声道:“联考考不好,手机没收,高考前也不准出门。”
“怎么样,现在觉得打脸不?”
林盏握住门把手,一忍再忍,没有忍住,冷笑道:“那你全都收掉好了,也别让我出家门一步,明天联考也别考了,反正你觉得我学了这么久也没学出什么东西来。”
“哎,那什么,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手工课特浪费时间吗?”
“你还跟我犟上了!”林政平一拍桌子,“天天就知道拿画风不对敷衍我,你和联考画风不对你自己不知道改?你看别人喜欢什么样的不知道学学?”
张泽了然地点点头,嗤笑一声,说:“从没见你对谁这么上心过。”
“对,反正又不是你画,你当然觉得容易了。一边要我画个人风格强烈的去拿奖,一边要我画应试派去应试,”林盏深吸一口气,“你最好看清楚,你女儿就这么大点能耐,想用我的奖状去吹牛,还是别抱这个希望了。”
沈熄淡淡道:“嗯,她明天有比赛。”
林政平怒不可遏:“我为你好,你反倒说这种话?!”
“那个,你今晚送啊?”
“为了我好就一定对吗?”
沈熄清书包的时候,张泽探着脑袋四处瞟。
蒋婉急忙来打圆场:“好了,别吵了,盏盏明天要联考,你别影响她情绪。”
林盏要去比赛的前一晚,沈熄终于顺利把东西做好。
林政平:“我看就是能影响她的太少了,她才每天无病呻吟,说什么压力大。她要是个男孩子,老子早就一皮带抽上去了。”
张泽只帮沈熄忙活了一天,沈熄却忙了一个多星期。
林政平跟林盏说:“这几年,我手下每一届的前几名,我告诉你,每一个都是被家里逼出来的!”
于是当天,大家看到张泽四处乱窜,嘿嘿笑着从口袋里掏出个东西,与女同学低声,共同研读。
林盏反锁上门,一言不发。
张泽抓抓脑袋:“这个,我可能要请教一下女同学。我也,我也看不太懂。”
每次都这样,她已经习惯了。
沈熄言简意赅,眼皮都没动一下:“少废话,看懂没。”
隔壁高中,去年有两个高三学生,因为压力大,跳楼了。
“现在怎么回事?你开始热爱这些穿针引线的活儿了?”
父母开始也并不在意,直到事情无法挽回,才悔不当初。
张泽怒发冲冠,直接从桌上跳起来:“我都准备好了,你就给我看手工教程?!你不是最讨厌这些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吗?连课都不上。”
青春期的情绪猛烈又脆弱,家庭反复施加的压力会接连堆叠,然后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沈熄继续道:“10分钟的时候,最后一针是穿进哪个洞口的?”
太常见了。
张泽:“……”
林盏扯出一个笑。
沈熄敲桌:“5'34",那个线是怎么穿进网里的?”
林政平就差架把刀在她脖子上,要她次次争第一了。
张泽看清楚屏幕里的东西:“……”
她整理了一下心情,跟沈熄聊了两句天,并跟他说今晚不要打电话来。
“嘁,怎么会有我不懂的!”张泽把手机接过去,准备向沈熄展示一下自己的智慧。
眼下情况比较特殊,不能跟沈熄打电话,不然被林政平发现就麻烦了。
沈熄被他烦得不行,把手机递过去,开口道:“好,那你看,看你懂不懂。”
她开始强迫自己入睡。
张泽挺胸:“你看不懂我就看不懂吗?再说了,这有什么看不懂的,来回也就那些……”
翻来覆去过了会儿才睡着,中途醒过两次,清晨就来了。
沈熄:“因为我看不懂。”
她揉揉眼睛,坐了起来。
张泽:“我为什么就看不懂?还有我看不懂的?”
蒋婉进来叫她:“快,盏盏,起来收拾一下,等下送你去考场。”
沈熄:“你看不懂。”
蒋婉请了假,要把她送去联考考场。
张泽:“我想看。”
联考对林盏来说,其实并不是什么大事。
沈熄:“我光明正大看的。”
因为蔚大不承认联考分数,是看本校校考和文化课成绩招生的。
张泽不放弃:“我看你这么偷偷摸摸地看,真的很好奇。”
她当天状态一般,只是旁边坐了个不太让人省心的考生,那考生看她画得轻车熟路,一直在偷瞄她。
一个已经够他头疼了。
林盏往一边侧了侧画板。
沈熄:“谢谢,不需要。”
其实抄她的,她本无所谓。但她的色彩旁人学不来,弄不好就是邯郸学步,不仅学不到她的精华,还会把自己的画面给扔掉。
张泽奇了:“有共享,我以后也可以发给你啊。”
以那人现在的卷面情况来看,大约可以打50多分,抄了她的,估计只有40多分了。
沈熄睨他:“我为什么要和你共享?”
一边的人哪知道她的心理活动,看她不愿意给抄,有些愠怒,起身换水的时候,把林盏的水桶给踢倒了。
张泽:“你为什么不能和我共享?”
她算是在帮他,他倒好,恩将仇报?
张泽近日发现,沈熄手机里存了若干小视频,并且时不时就拿出来看。而且,每当他想要凑近去看沈熄在看什么的时候,沈熄都能先一步发现,并且成功躲过他的视线。
林盏皱眉,又去洗手间换了桶水。
她想,是了,我是在爱他,更是在自救。
她倒不会被这点事给惹怒,毕竟对她而言,考试时间充足,而且画面也很简单。
画完最后一笔的时候,林盏内心触动,连带着胸腔起伏。
但几件事叠加,她有点郁结。
她只有向前方的人伸出手,才能避免不幸降临。
一整天画完之后,林盏松了口气。
她只有向前伸出手,才能拉扯着绳子,让刀刃离开自己的致命区域。
现在,可以专心准备蔚大的校考了。
刀上系了两根绳子,一根绑在头顶的树梢上,好让刀柄正常悬挂。而另一根绳子,绑在主人公手上。
蔚大很喜欢她这种画风,当时黄郴也说过:“林盏你重点考蔚大校考,以我的经验来看,正常发挥前二十,超常发挥前三,你肯定能过。”
主人公站在即将崩塌的悬崖上,喉咙上悬着一把刀。
校考,林盏只打算准备蔚大一个学校。
她给它起名叫《Survivor》(幸存者)。
刚出考场,沈熄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她花费整整20个小时,用了10天,画完这张画。
他的声音也是难得的放松:“考完了?”
她很多画灵感的来源,都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一句话。
“第一道关卡过了,”林盏揉揉脖子,“还有两……”
当晚回家之后,林盏又迫不及待地在画板上贴了张纸。
林盏话没说完,一抬头,发现沈熄站在考场门口。
他的那些优点,恰好全是她缺失的。
考场门口人满为患,但她第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的冷静和沉着,会帮助她,克服她人生中的一个个瓶颈。
他也是。
但那一秒,心动的那一秒,她分明比任何人都清楚——沈熄可不就是她的“希望之光”嘛。
可能是来得匆忙,他甚至没有换下校服。
见他第一面的时候,她开玩笑说,他是她的“希望之光”。那时候,她单纯是指作画,她会在他身上找到平和的心境。
林盏傻了片刻,听到他问:“怎么,没想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三生有幸,才能让沈熄讲这些话给她听。
“是没想到啊,”林盏回,“我以为你今天下午有课来着。”
今晚他的话似乎格外多,每句话都是说给她听,全切中她最在意的部分。
“是有课,但我请假了。”沈熄的声音在嘈杂的环境中依然悦耳,“不想让你那么累了,考完还得一个人走。”
“你不要想万一自己做得不好会怎么样,你不用在意别人的看法,你只要问心无愧就好。”
因为考前,她跟他说,考完蒋婉不来接她,让她自己回去。
沈熄与她并肩而行,却像站在她面前漆黑甬道的尽头,那里载着灯光,载着希望。
林盏一边顺着人流往外走,一边噙着笑问:“我好怕因为我,影响你的成绩。”
她说:“嗯,我知道了。”
“不可能的,”他语气笃定,“除非你不理我,不然不可能影响我。”
她从小自尊心就太强,不想让自己有狼狈的时刻。
啧,她就是喜欢他这种字字句句都透着自信的感觉。
她总是想,万一自己做得不够好,浪费了最宝贵的一个名额,会遭大家嘲笑。
特别有魅力。
其实这么久了,最大的压力并不是来自林政平,而是来自她自己。
人太多,连举电话的空隙都不留给她,林盏只能先挂了电话。
可能是太久没有得到这种开导和肯定了,导致林盏给了自己一个错误的暗示,然后不断将它进行下去,最后压垮自己。
眼见着就快要出去了,林盏如同涸泽之鱼寻找汪洋一般,迫不及待地想滑出去。
一字一句,像一双手,抬起她心上压了很久的那块巨石,被阻碍住的血液,终于开始缓缓流通。
无奈身边的人实在太能挤,像是平日里挤地铁公交挤出了心得,一个个亟不可待地往前冲。
“你不要觉得大家总是在看着你,其实并没有人看着你,真正看着你的,是你自己,林盏。”
林盏被锁在原地好几分钟,不知道怎么动作,视线里,伸过来一只白净的手。
“你这一场没考好,大家只会讨论一下,不会一直记得,也不会持续关注,等着你出丑的那天。热度过了,其实就没了。”
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也来不及感叹,林盏伸手拉住。
他不擅长安慰人,这么长一段,想了很久很久之后,攒起来,想在她徘徊迷茫压力大的时候,讲给她听。
她闭着眼,感受着来自他手心的温热和力量,获得了一种从未有过的心安。
“心理学上有个术语,叫聚光灯效应,说的是人会把自己的小过失放得无限大。有人觉得,当自己做错了事,人家一定会注意到并且不断耻笑,其实不会,大家只会记得当时那一刻,事后很快就会忘掉。”
热意互相传递。
晚风里,他的声音轻柔得几乎让人鼻子发酸。
她头昏脑涨。
“后来想通了,比赛并不是我人生的全部意义,这场失败了,就下一场再来。”
沈熄很快将她拉出战斗圈,她才来得及休息片刻。
沈熄继续道:“其实我以前,因为被寄予厚望,也经常压力大,导致发挥失常。”
沈熄的手松开了。
林盏缄默。
她心一沉,空落落。
顿了顿,他补充道:“你画得很好。”
他伸手卸下她的画袋,自己背好。
“那就不用改了,”沈熄柔声说,“你要相信你自己,只要发挥出的是你最真实的水平,就没关系。”
林盏还沉浸在他刚刚放手的失落中,头微微垂下。
她踢着小石子,跟沈熄抱怨道:“你不知道,这次全校又只有一个名额,而且……这次还是一个外省的比赛,跟我们这边画风完全不一样,在这边设立了分赛区。我那天晚上就看了看那个省的画风,真的很头疼,因为跟我完全不一样……我怎么改变都很难完全靠拢……”
紧接着,在她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熄手向后一扬,轻轻地,勾了勾。
“对啊,”林盏怅然,抬头看了看夜空,“前天我爸跟我说,我都没什么情绪,可能是麻木了。但是前天晚上就没睡好。”
林盏抿唇,小碎步跟在他身后,装作很冷静、很自然、很熟练地,握住了他的手。
“比赛?又要比赛了?”
这次的感受和上次不太一样。
“联考?”林盏失笑,“联考倒是不紧张,一般只有那种众人瞩目的情况下我才会紧张,我觉得联考还不如下个星期的比赛让我紧张。”
测评师林盏如是想。
他沉吟半晌,道:“紧张吗?”
这一次,感觉他的掌心比刚才要更烫一些。
林盏愣了一下,这才道:“还有两个多月了。”
她心里仿佛生出一朵又一朵无穷尽的花来,脸上却尽力维持着镇定,很自然地走路。
“马上要联考了?”沈熄忽然问。
很快,相握的手掌蕴出汗意。
“男孩子做那些的确怪怪的,像我,我小时候特别喜欢做手工,还自己做过小抽屉什么的,那时候班上还有人出高价买呢。”林盏说,“不过后来就没有做了,因为越来越忙了,有那个闲工夫不如睡会儿觉。”
林盏咬唇,又重复自己的标准姿势,探出身去看他的表情。
“嗯,浪费时间,”沈熄若有所思,“而且感觉做的东西也很傻。”
沈熄咬肌紧了紧,问:“看什么?”
跟店主告了别,林盏在回去的路上问沈熄:“你真那么讨厌手工啊?”
林盏先撩为敬:“看你脸红了没有啊。”
店主人笑了笑:“没关系的,我以后还会来,等你有空了再买也可以的。”
按照常理,沈熄应当被她撩得更加脸红,运气好的话,耳根也会红起来。
思忖了一会儿,林盏说:“是有点想买,但是我最近太忙太累了,可能没时间做。”
这个猜测让林盏觉得愉悦而知足。
沈熄点头,答道:“嗯。”
然,下一秒,沈熄带她停在一家店的门口,示意她往左侧看。
林盏有些心动,想了想,又回头取笑沈熄道:“哎,好像你最不喜欢上手工课了吧?我第一次看到你,就是因为你没上那个手工课。”
林盏看到一面镜子。
店主:“当然可以啦,我这边有很多女生都买回去自己做呢,送给朋友当生日礼物。用捕梦网当礼物,是很珍贵的意思哦,代表送他一个好梦境。”
“怎么了?”
“可以自己做吗?”林盏问。
沈熄声音里藏着丝丝笑意:“你看看,我们谁的脸比较红。”
“买了这个挂在卧室里,你每晚都会睡得很好哦。”
火几乎顷刻间烧上林盏脊背,她脑中轰隆一声,低头道:“我不看。”
店主解释道:“这是捕梦网哦,印第安人用它来净化梦境,过滤掉噩梦和纷繁的杂思。网的中间有一个洞,只有好梦才能通过,噩梦会留在网内,随着第二天阳光的到来而消散。”
说完这句话,她却还是抬头看了一眼。
很精致的东西。
沈熄的脸倒是红润得正常,她却是从耳朵到脸颊都红透了。
有点像风铃,但是比风铃要大,一根绳上拴着一个圆环,圆环底下吊着很多东西,羽毛、琉璃珠、流苏……
她还在这里装很熟练的样子!
林盏看着正中间,挂着一个她说不上名字的东西。
林盏信口胡诌,强装镇定:“我这个其实是肌肤缺水,现在大风天气,加上刚刚在室内闷了很久……”
“这是手作物品,我亲手做的哦。”
“嗯,”沈熄含笑道,“我不信。”
店主也不过二十来岁,很年轻,看林盏表现出了一点兴趣,于是问道:“喜欢吗?”
林盏:“……”
林盏停下脚步,看了一眼。
她装凶神恶煞道:“你不信也得信!”
横梁上悬挂的东西,还挺漂亮。
“好吧,”他妥协,“可我还是不信。”
但是这次,路边多了家小摊子。
很久之前的一个晚上,她问沈熄是不是吃醋,沈熄说没有,她说,嗯,我不信。
她甚至觉得自己可以默背出每家店所在的地方,以及主要经营的产品。
沈熄像是刻意学她似的,一字一句全都加倍奉还,她恨不得立刻隐身。
其实这条街,初初看到时还挺惊喜,百逛不厌,到了现在,林盏已经提不起什么兴致了。
林盏:“你显摆你学习能力好是不是?”
回家的路上,沿途有人卖点小玩意儿。
把她撩他的全反撩回来?
秋分那天,天气隐有凉意。
沈熄沉默了片刻,道:“我学习能力好不好,你以后就知道了。”
崇高的假期并未持续多久,很快,沈熄又恢复了家、学校、林盏画室这三点一线的规律作息。
为了有针对性地参加蔚大的校考,林盏又换了间画室,专门找蔚大的老师来给自己上课。
“……”
联考完后,她就有更多的时间来学文化课了。
“你说句话都是爱她的形状。”
考完不过半个月,成绩出来了。
“什么样子?”
林盏这次发挥得不大好,比平时成绩稍微低了几分。
张泽:“前有古人爱屋及乌,现有沈熄爱盏及盏的一切。沈熄,你知不知道你现在什么样子?”
没办法,不可抗力,当时心情不太好,自然画不出什么特别好的东西来,而且她并不是很在意这个联考分数,反正靠联考招生的学校她也不打算上,只要不出意外,她是可以稳上蔚大的。
沈熄挑眉,说:“嗯,猜对了。”
意料之中,郑意眠考得很好,整个W市,排第三名。
张泽张嘴:“你在欣赏吗?你不会觉得这个东西的形状,还滴得挺圆吧?”
林盏也考得不错,240多分,在整个W市也能排得上名。
他想到了中午的时候,沾在林盏嘴唇上的不均匀液体。
但林政平是不满意的,他觉得是自己这段时间纵容了林盏,林盏才会一直退步。
联想是个很不好的东西。
于是蔚大快校考的那段时间,他每天都盯着林盏。
说完,他站起身,看了一眼那滴浅色的火龙果汁液。
林盏像个装满水的气球,林政平是根针,随着时间的推移,林政平就往前挪动一分。
沈熄抬眉:“有问题?”
她觉得自己快要爆炸了。
“你居然让林盏坐你的床?!还让她在上面吃东西?!”
幸好,蔚大的校考,没过多久就来了。
张泽:“……”
比赛的场地在另一个区。
沈熄:“林盏中午吃了火龙果,可能汁滴上去了,也有可能是我给她的时候不小心滴的,不清楚。”
蒋婉跟林盏商量,要不要陪她去。
“说好碰你床单你要杀人的呢?”
“妈妈这边确实抽不开身,如果要去,让你爸爸陪你去。”
“这还不像?”张泽就差把床单扯起来了,“乍一看真的很像啊!这到底谁干的啊?你怎么不生气?”
林盏摇头:“没事,不需要陪我,我一个人也能去。”
沈熄想也不用想,问他,“你色盲?这是紫红色,哪里像血了?”
“这考试挺重要的,妈妈怕你……”
张泽指着他床上一滴红色液体印迹道:“这上面怎么有血?”
“我要真考不好,你们陪我我也考不好。你们陪着不能改变什么,就别陪了,你让我爸陪我会起反作用,他非把我烦死不可,算了吧。”
张泽大惊小怪,沈熄皱着眉回头:“什么?”
商量过后,林盏决定一个人去。
张泽:“哼,不坐就不坐,我自己……我去!你这床上是什么?沈熄!”
无所谓,她已经一个人很多次。
张泽:“……”
说来好笑,这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她竟然没有前几次比赛那般紧张。
沈熄继续补充:“只是可能会看不到明天的太阳。”
可能是因为沈熄的开导,也可能是没有那唯一一个名额的压力,更可能是她已经对林政平的叨叨产生了抗体。
张泽喜上眉梢:“真的啊?!”
林盏捧着手机跟沈熄说这个的时候,自己都忍不住想笑。
“你也可以坐。”沈熄淡淡道。
那边只是停顿片刻,很快道:“那我陪你一起去吧。”
“唉……遥想我们一起睡的第一夜,你是让我打地铺的,就想哭。”
“啊?啊!”林盏眨眨眼,“你陪我?”
“你这臭毛病真是一点没变,把床宝贝得跟什么似的,谁也不让碰。”
她下意识掐住自己的指腹,话都没捋清楚。
张泽悻悻地站起来。
沈熄心疼道:“说你一点不紧张,不可能的。”
还没沾上呢,沈熄一记眼刀就扫了过来。
他多了解她,最近的几次考试或是比赛,几乎没有一场的结果是她满意的。
张泽一进来,看他似乎是在认真思考,就想往他床上坐。
她为了不让他担心,为了让他觉得他那时的安慰有用,故而一直装作很镇定。
沈熄扫他一眼,转身回房间里写题。
其实不是。
张泽笑得很不要脸:“路上碰到的,阿姨邀请我来吃饭。”
最重要的一场考试,几乎是决定了她能不能完成自己梦想的考试,他都有点紧张,更遑论最近几次都没发挥好的她。
晚上叶茜他们准点回家,还带了张泽。
那天中午在咖啡厅午睡,她说了一句梦话,被他听到了。
沈熄直起身子,径自走出卧室。
她在梦中惶惶无措,自己问自己:“我是不是不会画画了?”
明明是拒绝的话,却将整个氛围蒸腾得更加旖旎,呼吸声都被燥热的空气搅动得更加明显。
她对自己产生了质疑,非常非常需要肯定,也非常需要一个支柱。
林盏抿着笑,将头微微侧开,咬了咬下唇,轻声道:“不给亲。”
就好像这么多年的学习,就只是为了那三天的高考。
他说:“……嗯。”
林盏一直以来这么努力,也是为了顺利考上理想的学校。
沈熄咬了咬后槽牙,喉结上下急促滚动两下,而后,认了。
林盏吞吞口水:“那你上课怎么办?我又要耽误你了。”
她的手搭到他肩上,状似诚恳地发问:“沈熄,你刚刚是不是想亲我呀?”
她心里,是希望他陪同的。
她望着他的眼睛,下一秒,勾出一个狡黠的笑。
和他在一起,她会觉得心安,觉得平静。
下一秒,林盏翻过身,变成完全平躺的姿势,吐息纠缠,缭绕,如丝如缕。
沈熄很简单地表示:“我一周不去上课都不会有问题,更何况掉一天的课,当天的补习内容自己复习一遍就可以了。”
沈熄看着她的眼睛想。
当年老师说前几年基础打得牢,高三就不会伤神费力每晚熬夜。
她是醒着的。
他现在算是知道了,他前几年打牢基础的原因,是为了今年能抽出空陪她。
手指刚离开,沈熄来不及有更多动作,林盏眼皮一颤,睁开了眼。
林盏还有点犹豫:“笔记张泽会帮你记吗?”
于是他垂下头,仔仔细细,又将两片薄唇擦拭了一遍。
“不用问了,就这么定了。”沈熄抢先拍板,“什么时候考?”
可是分布不均的果汁,并没有因此延展开。
“下下周四,我们周三下午要到。”
鬼迷心窍般,他看着自己手下的红唇,温温软软,触感很好。
沈熄暗自计划了一下,似乎,还有时间。
所以他伸出手,用指腹,摩挲了一下林盏的唇。
第二天晚上,他去了林盏联考时待过的汀莫画室。
没别的什么能解释了,一定是这样。
那个给林盏和自己朋友画展牵线搭桥的老师,听了沈熄的话,问道:“所以你的意思是,如果画展能提前,最好提前到林盏校考之前?”
他想,应该是因为他素来有强迫症。
沈熄点头:“是的,因为她最近有点缺乏自信,我的安慰很苍白,只能用这种方式,想增强一下她的自信。当然,假如实在无法提前也没关系,毕竟我来得太突然了。”
就像是从滴管里滴出来的一样,果汁一小块一小块地散着。
“不,也还好,其实画展最近是要办了,”老师说,“当时拿到林盏的《浪漫废墟》之后,我就跟我朋友把这事提上了日程,当然,他真的非常喜欢林盏这幅作品。”
兴许是刚刚吃完火龙果,她的唇被果汁染色,覆上一层淡淡的红。
老师继续道:“我们原本打算在林盏校考前后办,但是这个时间很自由,想提前也可以,租好场地就行了。林盏和郑意眠都是我很欣赏的学生,假如能帮到她们,我当然很乐意。”
他目光只是移动了一点点,就看到她的嘴唇。
“这样吧,你留一个自己的联系方式给我,我今晚跟他联系了,再通知你。”
沈熄正准备起身。
“好的。”沈熄留了联系方式,这才起身道,“谢谢老师,麻烦您了。”
于是他轻轻抬手,将那缕碎发拨到一旁。
老师道:“别客气,大家都是一家人了。”
他走上前去,发现有一缕头发,贴在她的脸颊上。
“假如以后林盏办画展了,一定要记得请我啊,教过她,我也是很荣幸的。”
算了,再让她睡10分钟。
沈熄把自己买好的礼物留下,道过谢,才离开。
沈熄看了一眼表。
第二天沈熄就接到消息,说给一周的准备和宣传时间,一周后就可以办画展了。
她蜷缩着,侧着身子睡,手还压在脑袋底下,看起来睡得很熟,小腹缓慢起伏。
办完画展,不过几天就到蔚大的校考。
他推开门,发现林盏已经不出所料地睡着了。
一切掐得刚刚好。
收拾了四五十分钟,到她去上课的时间了。
沈熄是学生会的,自然有很多宣传渠道,除了帮着宣传,放学后他也经常去帮忙布置画展。
她在房间里自娱自乐,沈熄就在外面收拾了一下东西。
一周后,画展如期举行。
沈熄把半边火龙果和勺子递给她。
林盏提前两天才知道这个消息,她几乎是惊喜到有些说不出话了:“啊?这么快就好了吗?我的作品被摆在正厅吗?天,太谢谢老师了,好,一定去。”
语毕,林盏很快就坐下了,还发出了一声满足的叹息。
挂断老师的电话,她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沈熄。
林盏面带难色:“这样……不好吧?”
“难以想象,我以前从来没有和别人合办过画展,很多优秀的老师作品和我的摆在一起,简直难以想象……”
“进来吧,”沈熄说,“就坐在里面吃。”
说到这里,她有点儿哽咽:“我太幸运了吧?!”
沈熄没应声,只是去一边的房间里拿了个什么垫子出来,走进自己房间,铺好。
沈熄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说:“这是你应得的。”
“对啊,”林盏说,“夏天的时候抱半个西瓜坐在空调房里,一边看综艺一边吃西瓜,人间仙境。”
画展开办那天,W市一扫之前的沉郁阴雨天气,罕见地放了晴。
“不然……”沈熄侧眸,“你平时都在床上吃东西?”
林盏穿了件加绒卫衣配紧身裤,简单地打理一下,就出门了。
林盏洗过手,站在桌前:“我就站这里吃吧,免得滴到你床上了。”
沈熄在大门口等她。
到家之后,林盏还挂念着自己的火龙果。
他们到场馆门口的时候,画展已经开始10分钟了。
沈熄:“……”
画展的人流量不错,担得起门庭若市这个形容了。
“没什么,就是觉得你的生活作风,很像退了休的干部。”
他们进入正厅,整个画展都布置得井井有条,画作被完整地裱好,挂在墙上。
林盏笑着走进去按电梯,沈熄问:“你笑什么?”
墙上布着灯光,小小一束,投射在画面上。
沈熄:“不舒服。”
大家一边看,一边拍照。
林盏:“现在不是有手机APP吗?不能在手机上看新闻吗?”
林盏小声说:“也不知道我的画在哪边……”
沈熄点头:“嗯。”
沈熄侧侧身子,指指左边道:“在这边。”
这种她爷爷才会有的习惯……她已经很久没见过了……
林盏顺着他指的方向走过去,果然看到左边的墙上挂着她那幅《浪漫废墟》。
林盏愣了好半天:“你现在还看报纸啊?”
画前站了不少人,林盏站在人群外,心里有种根本无法形容的巨大满足感,好像是这么久的努力,终于看到了回报,得到了证明。
“不是,”沈熄说,“我自己订的。”
《浪漫废墟》下落的是她的真名,旁边还有个小小的简介条。
“这报纸是你爸订的啊?”
很多人拿出手机拍照。结伴而行的朋友们还在低声探讨。
林盏:“……”
“绝了,画这幅画的人居然才17岁。”
正要上楼的时候,他打开门口的报纸箱,从里面拿出了今天的报纸。
“是吧,我也觉得好好看。每来一次画展,就感觉自己被画家的实力狠狠碾压,sosad。”
切开火龙果之后,沈熄把它提回家。
“我以前都不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不过画的还蛮好的,居然和这么多有名气的青年画家并列,是后起之秀吧。”
沈熄道:“好。”
大家低声讨论了两句,拍完照看完后,就顺着长廊往前走,继续欣赏其他画作。
老板磨刀霍霍,道:“那我给你们切开呗,你们俩一人一半,送俩小勺子。”
沈熄侧头对她说:“大家都觉得你画得很好。”
“我吃啊,但我吃不了一个,”林盏颠了颠,“刚刚才吃了午饭,只能吃下半个。”
这段时间,她都没怎么笑过,就算笑,也并不是由衷高兴。
沈熄看她一眼:“无所谓,你不吃吗?”
半晌,林盏抿抿唇,笑起来。
林盏看中一个火龙果,问沈熄:“你吃火龙果吗?”
她说:“嗯,知道了。”
路过水果店,看到新鲜的水果,她就会捎几个带去沈熄家。
走出展厅,林盏的心情很明显变好了,而且也更加放松。
且在沈熄家,比在自己家更加舒服。
她回头跟沈熄开玩笑说:“这也太巧了,过两天我就要参加校考,居然这时候就刚好办了画展给我加油打气……”
林盏在沈熄家越折腾越熟,几乎把这当自己家。
沈熄微怔,而后道:“嗯,这样不是很好吗?”
最后当然是一起回家了。
“是很好呀,就是,太巧了,觉得很惊喜,像中奖了似的。”感觉自己,像是被庇佑着。
沈熄拉住她,说:“今天我爸妈不在家。”
半晌,沈熄模糊地搭了个音,口袋里的手指动了动。
吃过午饭后,林盏本来要回画室。因为今天是周末,沈熄父母在家,不能去他家午休。
他为她做的那些,没必要让她知道,知道了只会徒增她的压力。
他低声说:“嗯,你画得一直都很好。”
只要他自己知道,这些事都是有意义的,就很好了。
沈熄想到她在那幅画下落的句子。
蔚大校考的前一天上午,林盏就准备好东西出发了。
“果然,他后来还不是说我画得不好,其实我画得挺好的。”
坐车到考点差不多要3个小时。
“那幅画不是比赛画的,是我自己在家画的,当时就很喜欢,我知道一定能进画展。我爸总喜欢用一幅画得奖没有来判定我画得好不好,我不同意,就想跟他对着干,非不让他知道我拿奖。”
沈熄已经先叫好了车,在林盏家前面的便利店门口等她。
沈熄道:“不过,为什么当时你用的是阿栈这个名字?你作画一般不都落真名吗?”
林盏很快顺着车牌号找到车。
她一本正经。
沈熄往后看一眼,出来给她把箱子和画袋放好,这才吩咐司机往考场去。
“证明无论在哪个世界,我们都会彼此吸引啊,这不是缘分,这是命运。”
蔚大离W市太远,故而就直接在W市里设立了考点,本地的考生直接去考点考试就可以。
“什么?”
林盏坐进车里,裹了裹自己的棉衣,这才跟沈熄计划了一下:“我们到的时候应该是下午,去附近开个房,明早我去比赛,你就可以在酒店里复习了。”
林盏神棍样地说:“那证明什么知道吗?”
沈熄:“明天几点?”
“不是,”沈熄敲了敲桌子,“只是没想到,我在两个地方关注的人,居然是同一个。”
“八点。”
林盏戳了块蛋糕,咬着叉子问他:“这很难接受吗?在你心里我林盏就是个草包?”
沈熄点头,算是知道了。
“不知如何是好就吃蛋糕吧,”沈熄把那份抹茶蛋糕推到林盏面前,“让我消化一下。”
车子行驶在平直的公路上,车内的林盏已经昏昏欲睡,最后,终于靠着垫子睡着了。
林盏摸了摸自己的脸,叹息道:“我这么优秀,说实话,我也不知如何是好。”
一睡着,人就变得软塌塌的,林盏的脑袋一点点低下……
沈熄:“……”
沈熄看了一眼,而后,靠近她一些,调整了一下肩膀的高度,让她枕在自己肩膀上。
须臾,林盏严肃地说:“沈熄,没想到你爱的不仅是我的脸,还有我的才华。”
前面的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了一眼,笑了。
林盏看沈熄一下不知如何反应,忍不住眯起眼笑开,伸手挑了挑他的下巴,轻佻地把他的脸转到自己面前。
车子稳稳停下。
他在现实生活中关注的,和在网络上关注的,居然是同一个人。
林盏睁眼的那一瞬,发现自己正枕着一个东西。
……
前排的司机回过头道:“小姑娘,到了。”
沈熄张了张嘴,竟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迷迷糊糊地闭了闭眼,直起身子,说了句:“好快啊。”
窗外影绰日光晒进,拉出一片稀疏投影。
“不快了,”司机笑眯眯的,“这都3个小时了,你睡得挺好,你男朋友可是一动不动坐了仨小时呢,刚刚过减速带,他都托着你的头,怕把你颠醒了。”
手指堪堪顿住,放在桌面上,没了动作。
刚醒,林盏脑子还是轴的,她啊了一声,就把车门打开下车了。
取林字一半,盏字一半,为栈。
沈熄已经先下车,去后备箱拿她的东西。
阿栈。
两个人看过考场之后,林盏这锈掉的脑袋才像是终于转了起来。
林盏。
“你刚刚在车上,一直没睡啊?”
沈熄无奈扶额,正要开口说话,那一刹那,仿佛有一盏灯火照亮灵台,他的脑中霎时一片清明——
沈熄摇头:“我不困。”
“你肯定已经爱她到无法自拔,我懂,毕竟她是这么有魅力。”林盏挑起一个地痞流氓式的笑,“看不出来,沈熄,你居然是一个如此关注他人内在才华的人。”
她点点头,去找可以住宿的地方。
沈熄:“我没……”
这地方不像市中心那么热闹,有点荒、有点偏,能住宿的地方,大多是居民自家的出租屋。
林盏很快反应过来,轻咳一声,道:“这个阿栈啊,我知道她,人美技术好,你会爱上她很正常。”
他们俩找了相对干净和环境好的一家,开了两个房间。
她刚刚还在吃醋,还以为有人给自己戴了顶绿帽子!
老板娘人好,这地方装修得也颇有情调。
沈熄的特别关注是她的小号?!
他们选好房间后,老板娘还在说:“这两个房间中间有个门,你们如果不需要,我就把它锁上。”
林盏觉得这下,自己真的受了刺激。
“不用了,”林盏说,“钥匙给我们就行,我们到时候自己锁。”
屏幕中间,显示着特别关注的ID,分明是她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两个字——阿栈。
老板娘:“行。”
林盏一下什么话都说不出了,如鲠在喉,只剩下眼睛这唯一一个感官。
交代完一些必要的,老板娘就走了。
声音戛然而止。
沈熄先开了林盏房间的门,林盏把拖着的箱子放在一边,沈熄把画袋放好,就要转身。
林盏夺过手机:“一个博主而已,我能受多大刺激?你就是骗我……”
林盏:“你去哪儿?”
“不算,算欣赏的人。”
他竟像是沉默了一下:“……我房间。”
林盏握拳:“这位是你的……白月光?”
“晚上再去啊,”林盏说,“我们又不是第一次共处一室,你这么急着跑干什么?”
“我没躲你,”沈熄说,“我怕你看到会多想,受刺激。”
说完,林盏试探地笑了笑:“怕我对你做什么?”
“可你为什么鬼鬼祟祟啊,我们这才多久啊,才几个月就……”
沈熄顿住脚步,回身看她。
“你在想什么,”沈熄安抚她,“当然不是,你别哭。”
林盏拍拍床榻:“快坐下,让我给你按摩一下。”
“干什么的博主?发资源的?”
沈熄站到她身前,语气幽深:“按摩什么?”
“不是,”沈熄看她真要哭了,才慢慢解释道,“是以前特别关注的一个博主,发消息会给我提示。”
“刚刚让我枕了那么久,一定很累吧!”林盏说,“给你按按肩膀。”
“怎么回事啊你,”林盏这下有点想哭了,“我在你旁边你还跟别人聊天……”
沈熄:“……”
沈熄定住,没动。
林盏一边按一边说:“你为什么这么嫌弃的样子?我技术很好的,以前我妈总让我给她按。”
林盏伸手:“那你给我看。”
“不过,听张泽说,你有套那个什么……颈椎放松操?是独门秘籍吗?”
沈熄皱眉:“我没有。”
“不是,”沈熄说,“你想学,我可以教你。”
林盏:“你是不是外面有人了?你有秘密了沈熄!”
林盏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我、我、我不要,我觉得只有老年人才会做那个。”
沈熄:“……”
沈熄:“……”
“那你为什么怕我看你?”
林盏想了想,又问:“你还有什么老干部似的喜好吗?比如,喜欢转核桃啊、听戏曲啊,或者是什么其他的。对了,你是不是喜欢用微信看那种养生文章?”
沈熄把手机往下拍:“没有。”
“那些有什么意思啊,还没我有意思。”最后,林盏发表了自己的观点。
林盏探头去看:“你是不是背着我跟别人聊天了?”
沈熄想,自己如果真能早点遇到她,可能真的就不会对那些感兴趣了吧。
沈熄:“没。”
她好像的确比那些有趣得多。
林盏看向沈熄:“你在干吗?”
关于晚餐吃什么,林盏是有自己的想法的。
刚转发完,旁边传来一声轻轻的提示音,叮咚。
但是沈熄考虑到明天有比赛,不让她吃得太辣,也不让她吃那些路边摊。
林盏转发了那条微博:我的粉丝里有美术生吗?有没有想要联考小技巧的,人多的话我就开几个小专题讲一下速写之类的呀。
两个人选了一家火锅店。
有个人给她留言:大大以前说过自己在读书,最近是高三了吗?要准备联考了吗?大大画得这么好可不可以给我们一些指导和意见啊?
周围几乎全是去蔚大参加校考的学生,他们有父母陪同的,也有同学组队的。
第二天中午,林盏和沈熄在咖啡馆吃了午饭,她照例拿出手机,回复了一下消息。
林盏嘟哝:“好像还没有你这种来陪考的同学。”
好不容易发了条微博,潜水的大家纷纷冒出头来留言。
沈熄看了眼菜单,道:“我不放心你。”
画风好可爱,想让你出画集啊!买买买!
林盏心头一热。
「阿栈」回复:可能要等到一千年以后。
好像无论她曾经是什么样,能做成什么事,在他眼里,她永远都是需要被保护的那个。
大大,什么时候我们有肉吃啊?
换水是,独自考试也是。
「阿栈」回复:是个盖世英雄。
她突然想到自己之前在哪里看到的一句话——“愿你独立到无须有人宠爱,但依然有人宠有人爱。”
分不出来啊,这个意中人是二次元还是三次元的啊?
吃完饭之后,林盏回房间练习,找找手感。
大大好久没出现,我还以为退圈了,哇哇大哭。
沈熄在旁边看学校今天要复习的内容。
大家立刻就在底下猜测起来,这到底是谁。
两个人各自忙了一阵子,就到了该睡觉的时间。
林盏发了条微博:好久没上线了,涂了个喜欢的人。
他们在自己的房间洗漱整理,十点左右,林盏上了床。
她随便画了个沈熄的Q版——其实画手底下的Q版都差不多,谁也分不出是谁。
沈熄敲了敲中间的门,问她:“洗好了?”
写给林政平,也写给她又爱又恨的天赋。
林盏拿了个枕头垫在腰后,说:“洗好了,你过来吧。”
那幅画的灵感,与其说是灵感,不如说是爆发和释放——在那幅画下面,她落了一行字——“赐我荣光,还赐我白绫万丈。”
沈熄换了件睡衣,亚麻色,看起来就很舒服。
她不想让画画变得越来越不纯粹。
来自睡衣沈熄的诱惑。
她那时一言不发,绝口不提自己是阿栈的事,好像这样就能和功利的林政平相抗,好像这样就能显示出她的作用,是绘画,不是拿奖。
林盏啧了一声:“我还没看过你穿睡衣呢。”
果不其然,林政平发现整个美术馆没有录用林盏的作品,回来后又批了她一通。
沈熄搬了张椅子,坐到她床前,把手上的书随便翻了两页。
林政平喜欢用她的成绩来衡量她画的价值,这点林盏非常不认可,投稿时,毅然决然就用了“阿栈”这个名字。
林盏撇嘴:“还给我读睡前故事啊?”
那会儿她和林政平正在冷战,有个大型比赛她失手,林政平一边说着她膨胀了退步了,一边让她参加这个画展投稿。
沈熄:“不然?”
除了二次元,她在现实生活中很少用这个马甲,除了那次美术馆投稿的《赐》。
林盏躺下,低声说:“陪我聊聊天呗。”
前几个月没怎么看小说,放在微博上的,都是一些即兴涂鸦,或者是风景画。
他声音清亮,道:“好。”
当时高一高二很闲,就画点喜欢的小说的同人图,Q版人设也画过,也被原作者转发了,后来慢慢的,粉丝就多了起来。
林盏问:“你以后想上什么学校啊?万一我们以后不在一个城市了怎么办?”
这个账号,本来就是玩玩的。
她要去的Z市,离这里很远。
几个月没上,粉丝涨了几百个。
难不成以后要异地恋?
最近太忙了,每件事都应接不暇,她连个喘气的时间都没有,更别说玩微博了。
沈熄似乎早就想过这个问题了,听她这话,也没显出丝毫意外的情绪来:“Z市有好几所排名靠前的医科大学,我都可以考虑。”
悠闲下来,林盏才想到打理自己那个名叫“阿栈”的账号。
“是吗?”林盏有些惊喜,“离蔚大近吗?”
余晴也没有再出现过。
“有一所,就在蔚大对面。”
繁星杯落幕之后,一切又步入正轨。
林盏放了心,蹭着枕头跟他说:“眠眠不参加校考了,现在已经回学校学文化课了。你有见到她吗?”
“不是公平竞争,”沈熄打算速战速决,垂眸看了一眼腕表,“我喜欢的人是林盏。”
“没注意。”
余晴闭了闭眼,说:“我知道这样可能会打扰你,但我实在忍不住。我喜欢你比林盏喜欢你的时间还要久,虽然我们是公平竞争,可我……”
“等我考完这场,再考两场保底的,我也要回去啦,”林盏闭上眼睛,“只剩4个月复习时间了,头疼。”
沈熄目光掠过她,看了一眼她身后的马路。
“你底子不错,复习不会很难,基本的知识点都学通了就可以,”沈熄用手指轻轻敲着书封硬壳,“有不会的,我会教你。”
她拦住他,用一种很可怜的姿态。
过了一会儿,她没再说话。
是余晴。
沈熄起身把灯关掉,看到旁边的林盏翻了个身,幽幽叹息了一声。
当晚放学,沈熄走在路上,正计划着去林盏画室的时间时,面前突然晃过一个人影。
她还是有点紧张。
林盏只是站在那里,没说什么,却用事实告诉余晴——她不画,不是因为她不能,只是因为她不想。
这么多年的努力,就为明天那一场考试,能不能成功,全在明天了。
郑意眠也道:“我还好,我擅长这个,盏盏不擅长,能拿一等奖很厉害了。”
沈熄把书放在床头柜上,俯下身,坐在床沿。
孙宏在一边捧场地大叫:“哇,盏姐和眠眠牛啊!”
“别害怕,我等你睡着了再走。”
余晴嘴角的笑霎时僵住。
思索片刻,他伸出手,把她的手包裹在掌心。
“让我们恭喜获奖的同学!”
他温热的掌心,在向她输送力量。
“一等奖的获得者是,林盏、郑意眠、徐辉。”
他沉稳的呼吸,让她也渐渐平静。
余晴嘴角的笑越来越大。
林盏说:“嗯,我不慌。”
“二等奖:姜璇。”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的呼吸声渐渐平缓。
余晴轻笑一声,朝林盏露出一个胜利者的笑。
沈熄慢慢放开自己的手。
“三等奖:沈安安、余晴、李胜。”
房间很暗,唯有窗外如水的月光映照,她的面庞隐入灰暗中,像黑白复古画。
林盏漠然。
鬼迷心窍般,他拨开她的刘海儿,在她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
看到林盏来了,她回头笑道:“要公布结果了哦,我这次发挥得很好呢。但是我知道你发挥不稳定,而且这次画的是特别不擅长的题材。”
第二天早晨,沈熄去叫林盏的时候,她已经穿好衣服了。
余晴就站在她们前面。
两个人趁早出门。
站在操场中央,还能听到广播的声音。
冬天五六点钟,正是冷的时候。
当天中午,林盏和郑意眠快马加鞭地去了一趟学校。
天色都没亮透,灰蒙蒙的。
是直接公布在学校。
风很大,能看到白色小冰碴。
1个月后,繁星杯的成绩公布了。
幸好林盏没在意自己的装束,穿了件特别厚的黑色羽绒服,此刻把帽子一戴,就不那么冷了。
她笑道:“一个你已经够让我神魂颠倒了,我脑袋里哪能装下第二个人啊?”
吃完一碗热气腾腾的馄饨,林盏元气满满地进了考场。
她戳了戳他的肩膀,说:“就是多说了两句话多看了两眼而已,我对他真的一点兴趣都没有……”
沈熄站在门口目送她走进考场大门。
“神经病。”
走了一段路,林盏回头,发现他还在原地,并且朝自己挥了挥手。
沈熄喉结一滚,半晌,移开目光。
林盏长吁一口气,站在门口,递上自己的准考证。
林盏挑衅道:“吃醋没?”
三场考试在她意料之中,并不难,都是她擅长的东西。
沈熄:?
最后一科速写收笔的时候,她一颗心落了地。
林盏想了想,拿出自己的手机,亲了一口。
她提前几分钟交卷,就是为了不挤在人群中。
沈熄避而不看,一个眼神都不给她。
一出大门,果不其然,沈熄已经站在那里等她了。
“你以为我会信啊?”
时有小雪,一片片雪花落在沈熄头顶,她抬手,帮他轻轻扫下来。
“好吧,”她耸耸肩,一副很欠揍的样子,“你说没有就没有……”
雪很快在指尖融化,一片冰冷。
沈熄立刻答:“没有。”
林盏问:“等很久了?”
她咬住下唇,一边眉轻挑,戏谑道:“你吃醋啦?”
他摇头:“没有,刚到。”肩膀上却明明有一大片雪落的痕迹。
她眼角眉梢都染上鲜活的悦色,眉眼弯弯,笑意流淌。
她笑着看他,不作声。
但是林盏心情很好。
沈熄也抬手,替她把发丝上的雪絮摘掉。
只见他眉间勾勒出一个隐约的川字,抿起的嘴角,一切都在暗示着这具身体的主人心情并不是很好。
林盏抬头跟他说:“我觉得我可以上蔚大了。”
“噢——”林盏抑扬顿挫地拉出一个叹词,手背在身后,弯腰,身子探出去,回过头看沈熄的表情。
沈熄手一顿,继而抬起一些,又滑落,摸摸她的头顶:“嗯,你很棒。”
沈熄凉凉道:“不说了?”
考过两场简单的校考后,林盏返校了。
林盏摇头:“不了解啊,没说过几句话,他沉默得太特立独行了,让人想不关注都难。这种跟孙宏他们就是两边的人……”话讲到这里,突然感觉到什么,停了。
本来家里是打算让她去专门的培优机构上课的,但再三斟酌后,认为培优机构还是没有崇高的教学资源好,而且课也比较单调,管的也不严。
沈熄声音稍沉:“你很了解他?”
半年多没上课,跟不上是肯定的,但是只要跟着老师走,以林盏的底子,听懂是没问题的,更何况三班本来就是个艺术班。
“谁?”林盏挑眉,“何蒙吗?你别看他像个宅男,手画得不好,脸倒是画得挺好的。他在画室话超级少,我们一起聊天他都不说话的,一个人捧着手机在B站看动漫……”
林盏刚回学校上课那天,孙宏他们搞了个欢迎会。
走下最后一级台阶,沈熄含糊地开口道:“那个男生……”
她开始并不知道这个欢迎会是什么样的,以为只是单纯的玩闹。
假如她也能把脸画好看一点,速写分又可以高一点了。
直到那天早上,林盏正跟沈熄说着话,门一推开,一堆乱七八糟五颜六色的东西就直奔自己面门而来。
下楼的时候,林盏还在琢磨,何蒙是怎么把脸画得那么好看的。
沈熄动作快,急忙把她拉到身后。
林盏在速写里,很少见能把人画得这么好看的。
那绚烂的气雾彩带,就全部招呼到了沈熄身上。
何蒙的手虽然画得不好,但可能是多年浸淫在动漫王国中,他的人脸画得特别不错。
齐力杰看了一眼龇牙咧嘴正喷得起劲儿的孙宏,一脚踹上去:“看清楚是谁没?你还喷?!”
看老师在那里驻足,她也去看了一眼。
孙宏猛地被踹了一脚,这才缓过神来,看到沈熄身上凌乱彩带的那一刻,他吞了吞口水:“你怎么不早点说!”
林盏去找沈熄的时候,正好经过何蒙的位置。
林盏看沈熄一身霓虹色,笑得不行,一边给他清理一边说:“挺好的,开门红。”
一直到下课,何蒙都没从激动中回过神。
“这话也就你敢说了,”齐力杰说,“除了你,谁说谁找死。”
沙发上的沈熄,很明显地看到他通红的耳根和飘忽的眼神。
林盏问:“除了这个欢迎仪式,还有什么吗?”
接过画板,何蒙逃回座位。
果然,有了他们,就算是大清早的,也够热闹。
何蒙推推眼镜,抹了一把鼻尖上的汗,说:“嗯。”
“这个,”齐力杰摸摸下巴,“孙宏为你准备了一段艳舞。”
给他画完一只手,她抬头问:“看懂了吗?”
林盏:““别了吧,这个欢迎我不要了。”
一边讲解,林盏一边做着示范。
孙宏跳脚:“林盏,别说老子一个铮铮铁骨的男人根本不会干这种事,你为什么还一脸嫌弃,看起来我像是真的会跳的人吗?”
“其实也没什么大问题,就是比例不太对,你的手太小了,一般手都是跟脸一样大的。老师肯定跟你说过,但是这个下意识的习惯不好改,你可以多临摹一下。还有,这个骨节转折你画得太生硬了,像直角,不够软。画的时候放松一点,把肉感画出来。”
站在一边的郑意眠终于开口了:“像。”
林盏想到了孙宏,笑道:“你的画风有点像我一个朋友,他也不会画手。”
孙宏:“……”
何蒙涨红了脸,把手上的速写板递出去,手在空中悬着,有些激动。
跟沈熄告别,林盏回到老师安排好的位置上,拿了书温习。
林盏画了两只手,跟何蒙说:“你画板给我看看,我看你哪里有问题。”
她问郑意眠:“上到哪儿了你们?”
何蒙其他两科都很不错,就是速写差了点。
“不多,”郑意眠指了指进度,“你应该能跟上。”
剃着板寸头,不爱讲话,总是一个人缩在角落里。
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她对何蒙稍微有点印象。
中午,接到情报的张泽笑嘻嘻地凑到沈熄身边:“听说你今天去丈母娘家,被热情相待了?”
林盏听到推门声,回头看了一眼沈熄,顺带扫了一眼何蒙。
沈熄蹙眉道:“什么丈母娘?”
来了太多次,沈熄已经可以自如地进出画室了。
“三班啊,听说你今天回门,被喷了一身彩带,”说着张泽乐从中来,“笑死我了哈哈哈,三班那两个逗比,没少想奇葩法子,跟他们在一块儿林盏还能安稳活到现在,不容易。”
沈熄进门的时候,何蒙正好从位置上起身,站在林盏旁边。
沈熄:“……”
老师拍了拍前排一个男生的背,说:“何蒙,林盏的手画得很好,你去看看她的,学习一下。”
张泽:“我跟你说,万一到时候你们结婚,然后孙宏他们堵门,哈哈哈哈哈,我想到就乐死了,绝对能把你堵在门外四五个钟头。”
眼见剩余的时间不多,林盏就开始在一边画一些局部的细节,比如手和鞋子,还有头发。
沈熄睨他:“你每天都在想什么?”
这种小比赛,她没太放在心上。
张泽:“哦,那你别结婚,我……”
“好像不是,不过到时候成绩一出来,就知道了。”
话没说完,沈熄思索了一下:“不过我没把你说的算进去,因为堵门不都是伴娘干的吗?”
“余晴跟你一个考场吗?”
张泽:“什么叫算进去?合着你也想了吧?那你凭什么对我表示不屑啊!你这个做作的人!”
林盏:“还可以,正常水平。”
“虽然堵门是伴娘干的,但是万一孙宏他们非要去呢,那也拦不住,是不?这么一想也蛮有意思的。”
林盏到位置上,先到的郑意眠低声问她:“画得怎么样?”
沈熄:“……”
今天沈熄也要来接她。
前桌的男生听得直叹气。
林盏抿唇:“没事,我再画两个小时吧。”
现在,水深火热的时期,大家全都摩拳擦掌蓄势待发,后面两个学霸,竟然在商量以后结婚的事,可能这就是学霸的底气吧。
她到画室的时候是晚上六点,见她回来了,老师问道:“不回去休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