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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我很喜欢你

林盏唉声叹气,把卷子夹进书里,还带好了笔盒。

沈熄昨晚让她多带几张卷子,看来是真的打算给她好好补习了。

她没谈过恋爱,以前接触过一些女生,约会的时候都特别喜欢让男孩子等,说是等得越久,代表男孩子对你的喜欢越深。

林盏的语文跟英语没问题,就是数学,老在及格线左右晃荡,一不留神,还可能不及格。只要数学再提升20分,她考蔚大就稳了。

她不这么觉得。

沈熄学理科,她学文科,有3个科目对不上,但好在语数外还是一样学。

她觉得这东西是相互的,既然她不愿意等人,她也没道理让别人等她。

第二天,林盏绝望地带上了三张数学卷子。

林盏提前出发。

张泽的话,好像顷刻就打通了沈熄的任督二脉。

她提前5分钟到图书馆,沈熄已经到了。

张泽:为了让她更爱你,更离不开你啊!

他还准备了水。

张泽:您真是一枚不用鉴定的钢铁直男。

林盏那边的是一杯加冰奶茶,他自己这边是一杯白开水。

沈熄想想,问:那我为什么要撩她?

林盏默默腹诽:这么养生,不活到一百岁上天真的对不起他吧。

张泽:想牵手就牵手,别闷在心里不说,我相信你学习能力这么强,看两部韩剧就知道怎么撩妹了。

听到身后有脚步声,沈熄回过头,看林盏怀抱着神秘的笑容朝他走来。

张泽:还有,别老冷着脸,在她面前,你想笑就笑,别让她觉得得不到回应。我不信你对着喜欢的人,不是时时刻刻都想笑的。

他突然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张泽:你可能天生有点被动,但是经过前几次的教训,恋爱中,被动是不可取的。既然林盏踏出了一步,你就多走几步就成了。关键就是要撩,要哄,要浪漫,懂不?

林盏笑着把身后那杯有颗柠檬放在桌子。

沈熄呼吸停了一下。

她小声说:“还记得一年前你拒绝我的那次吗?”

张泽及时补了一句:我是褒义的,你不要想歪,我指的想做的事,是正常的事。比如,牵手啊,撩头发啊什么的,我不信你之前没想过!

沈熄没说话,林盏啧一声:“真是伤害了一颗纯真的少女心。”

沈熄:……

“毕竟我那时候没想到,”他眉目泻出淡淡温柔,“你会是坐在我对面的这个人。”

张泽:反正现在你们已经互相确定了心意,你就把那些原来碍于关系不敢做的事,全都做出来。

她背后一热,强撑着坐到位置上,低头咬住一边的吸管。

沈熄:?

桌下的鞋尖被抵住,她呼吸一滞,抬眸。

张泽:其实我只要说一句话,你就什么都明白了。

沈熄若无其事地将身体前倾,含住另一边的吸管。

好比做题,并不是一味埋头苦写就能得高分,最重要的还是要找准知识点和正确的解题思路。

她想要的,也是他想要的。

张泽:我不是教你!我是开导你!男人嘛,很多本领都是与生俱来的,只是看有没有人能给他点开那个聪明孔。你学习全校第一,这点道理都不懂?

既然如此,做就是了。

沈熄:你是情圣?

两人之间的距离,大概是10厘米。

张泽:我刚刚琢磨了一下,感觉你可能不太懂约会是什么样子的,遂,决定来开导你一下。

她看到沈熄根根分明的睫毛。

沈熄回:嗯。

她匆匆低头,没敢再看他一眼。

正在沈熄思索该怎么改善这种氛围的时候,张泽的消息发过来了:老铁,明天出去约会不?

是她先撩,她先怂。

跟林盏聊过之后,沈熄回忆了一下今天出去玩的片段,好像的确太正统了。

听到沈熄似乎是低低地笑了一声,她就在他勾出的尾音里被烧成灰烬,连放在桌下的指尖都忍不住蜷起来。心头发痒,耳垂滚烫。

沈熄:“……”

沈熄松开口中的吸管,看林盏的眼神虚得像做贼一般,忍不住心头发笑。

林盏沉默了一下,而后,似是斟酌一番,她仔仔细细、还带着点儿绝望地问:“沈熄,跟我一起在图书馆里,你还能做得下题?”

他家的小兔子,也就这么点胆子了。

半晌,沈熄截断她的遐想:“跟我在一起,你只会动更多的脑子,只是会用比较简便的方式。”

他伸出手,捻住林盏的吸管。

沈熄嘴角的笑凝滞了一下。

那截水流被他截断,林盏挣扎似的吸走上半截,含糊不清地问他:“干什么?”

林盏:“因为那样我就不用动脑子了呀。”

沈熄悠然:“吸管好吃吗?”

沈熄笑了,尾声拉长:“为什么?”

林盏这才后知后觉地松开嘴,用状似瞪的眼神娇嗔地看了他一眼。

林盏越说越兴奋:“你不知道的吧,我以前有个情结,我特别想让学霸辅导我写作业。”

落到他眼里,女孩儿的眼里盛着流光,没有半点威慑力。那颗泪痣,很生动。

沈熄未作多想,很快道:“好。”

林盏兀自拉开书包:“你不要耽误我学习,我要好好学数学了。”

她绞着耳机线,慢悠悠地说:“沈熄,我们明天去图书馆吧?”

沈熄敲了敲桌子:“这水不是你放上来的吗?”

当晚睡前,林盏给沈熄打电话。

“沈熄,”她碍于这里是图书馆,连叫他都只能掐着一点点细小的声线,“这才一天不见,你变了。”

他想,他已经找到了。

“变怎么了?”

沈熄笑而不答,转身进了房间。

林盏声音细如蚊蚋:“变得……更帅了。”

语毕,她又叹息:“妈妈以前也这么觉得,到后来才发现,要在生活里找到一个能时时刻刻和你有话可说,你说的话她全听得懂接得住的人,很少了。”

沈熄心里一动,仿佛能看到张泽在自己面前骄傲地说:“看吧,我说的撩妹方法多管用。”

叶茜笑他:“你以为这么好找的?”

他含着笑,摇摇头,继续写题了。

沈熄意有所指道:“那找个有趣的女朋友不就好了。”

他们坐在楼上,人少又安静。

和同龄人相比,她是有目标的,她很清楚自己想要去哪里。只是路上难免荆棘丛生,困住她的脚步。

一楼倒是不准大声喧哗,往上走大多是培优机构,下课了,大家都说说笑笑玩作一团。

沈熄脑中浮现了林盏各种各样的小表情,她背着手若有所思,她眨着眼溢出点点星光,她吃瘪时垮下的嘴角,她心无旁骛创作时难得的认真。

林盏解到选择题最后一题,已经有点黔驴技穷的感觉了。

叶茜笑道:“你呀你,平时妈妈叫你都不出去,现在总算愿意出门了,怎么,是张泽劝动了你?不过,多出去走走确实好,放松一下心情,感受一下周围的事物,你以前真的太闷了,以后找女朋友,只怕人家会嫌你没趣啊。”

她转着笔,撑着脑袋看那些小孩子边跑边跳。

沈熄应着:“嗯。”

沈熄问她:“不会写?”

叶茜在屋子里收拾东西,见他回来了,面上还挂着一点笑,不由问道:“怎么了,今天出去还挺好玩的?”

她舔舔唇,突然想和他谈个条件。

临近傍晚,沈熄把林盏送回家之后,自己也回了家。

“沈熄。”

他破天荒地想。

“嗯?”

这个世界,其实也是很美的。

“我选择题对10道有什么奖励吗?”

沈熄突然感觉到,原本让他很排斥的出行,其实并没有他想的那么无聊和浪费时间。

沈熄看她一脸天真无邪,问:“想要什么奖励?”

林盏沿着巨大的玻璃一路往前走,蓝色的水光映衬到她的面颊上,恬静柔和。

她咬咬唇,下唇被牙齿咬出一片淡淡青白色,又随着牙齿移开,重新变得粉红而饱满。

女孩子大约都喜欢这种地方,除了成群结队的女生,其余的全是情侣。

“你,你亲我一下?”说完这句话,她的脸,以沈熄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林盏垂着眼笑了声,顺着人流前行。

沈熄挑眉:“林盏,现在是在图书馆。”

你以后就会知道了。

“怕什么嘛,”林盏说,“那要不,我们去外面,偷偷地,找个隐蔽的位置?”越说越离谱了。

林盏摸了摸脖子,干笑一声,又听到他波澜不惊地答道:“嗯。”

沈熄皱眉,弹了一下她的脑袋:“快写题。”

说完才感觉到有哪里不太对,轻咳一声,本来想糊弄过去,一抬头,看到沈熄正看着自己,目光幽深难辨。

写完卷子是两个小时之后,沈熄掐着时间,不让林盏再多写一步。

她原本的意思,就只是这句话的字面意思。

林盏:“再给我两分钟。”

“不错,你学习能力挺强啊。你做别的事,学习能力也是这么强吗?”

沈熄不留情面:“以后高考,不会多给你两分钟。”

林盏本来没抱什么期望,结果看了一眼,竟意外发现还不错。

林盏皱皱鼻子,抱怨道:“就知道掐时间,谁不会啊,以后我也掐时间,精确到毫秒。”

沈熄把手机递过去,说:“看看。”

沈熄摊开答案簿,拿出一支红笔,起先,并没有意识到林盏在说什么。看到选择题的第一个答案时,沈熄像是明白了什么。

林盏仰起头,细碎微光劈开湛蓝海面,筛到她的鼻尖:“笑你呀。”

他眉一皱,低声道:“林盏!”

沈熄及时抓拍,问她:“笑什么?”

林盏不甘示弱,梗着脖子:“怎么?谁还不会计时了咋的?”

林盏看沈熄也屈起腿,半蹲下来给她拍照,忽然忍不住,就笑开了。

语毕,她嘤咛一声,装作很可怜地低下头:“我就是单纯地想给你以后的1000米计个时,没别的意思。可是你,自己想歪了居然还怪我。”

他看了一眼,很快就摸到了点门道。

真是可怜。

沈熄看他整个人半蹲,意思是要把人拍得更高挑。

沈熄用红笔把她错的地方圈出来,道:“你这些心思能分一半到数学上,超过我指日可待。”

旁边那个好像是摄影师,一边拍,一边让自家女朋友换角度。

“数学多无聊啊,它能哄我睡觉吗?不能吧。”林盏说,“那我还是把那部分心思花在你身上比较好,低投资,高回报。”

“没什么不会的,”沈熄说,“你站好。”虽然他的确没拍过人像。

沈熄笑,瞥了一眼她的草稿本:“你这题算了这么多过程?太长了。”

林盏眼睛一亮:“好啊,但是你会拍吗?”

说完,他在卷子上用红笔写了几行公式:“以后用这个。”

沈熄问:“你想不想拍?”

“简便公式?”林盏老老实实地去看,“你总结的?”

林盏缓慢地往前挪动,前面有情侣正在拍照。

“嗯。”

礁石、水草、珊瑚。

“那我是除了你第一个知道的?”

各色生物在水中摆动尾翼,身后跟出道道不明显的浪花。

沈熄眉一挑,从唇边散出一个浅淡的笑来。

灯光浮在上空,海面上折射出破碎的光华,明亮而刺目。

他看着她,点点头:“嗯。”

林盏才踏入一步,整个人顷刻被吞没进无边的暗涌中。

她满足地拿出小本子记公式,沈熄在一边提醒道:“错题全都要记下来,明天晚上我检查。”

水族馆中一片碧蓝。

她下巴垫在手臂上,一字一句说:“知道了,沈老师。”

林盏背着手,正经得不能再正经:“水族馆哪有你好玩啊?”

她就这么懒懒散散地抄着错题,沈熄掰住她肩膀,拉起来:“坐直。”

沈熄忍无可忍,抬头道:“你还想不想去水族馆玩了?”

她照办,捏着笔,一点一点地写。

林盏又靠过去,用气音低声道:“你脸好像红了。”

她有轻微的近视,写题目时就会戴着眼镜。

估计是第一次遇到这种事还要拿出来说的,沈熄低头,默不作声。

镜框架在小巧的鼻梁上,很稳,没有往下滑。

她抬起手指,动了动,眼里盛着璀璨星河:“沈熄,你刚刚是不是想牵我啊?”

林盏视线没有动,却是笃定道:“你在看我。”

沈熄:“嗯?”

沈熄:“看你有没有偷懒。”

走出地铁站,林盏神秘兮兮地凑到沈熄耳边。

这下,林盏动了,水红的中性笔在数字尾端打了个点,她将笔转了一个来回,按动笔头戳在桌面上,按了两下。

沈熄:“……”

她看他,语带揶揄:“你们学霸都这么冠冕堂皇的吗?”

林盏没反应过来,已经大跨步地走到了他身侧。

对于大部分高二学生而言,高二升高三的那个暑假是他们狂欢的最后时限,时限一过,就代表着炼狱。

出去的那一刻,为防止被人流冲散,他背对着她,手往后扬了扬。

这个暑假短得跟寒假无二,并且还有寒假两倍的作业量。

地铁到站,他们靠着车门,沈熄先出去。

放暑假当天,张泽转着一本作业走到沈熄面前。

林盏抿了抿唇,低头说:“热的。”

沈熄睨他一眼,看他手上的作业本转得跟篮球似的,淡淡道:“还记不记得上次你们20多人集体转张丽江的作业本,她让你们在走廊上转了个够,还没吸取教训?”

沈熄皱眉:“那怎么一直动,脸还红了。”

张泽心有余悸,手一停,把作业抱怀里。

林盏茫然地抬头:“啊?还,还好啊。”

“你别说了,我的噩梦。那次我们20多人站在走廊上,被来来往往的学生当猴子似的围观,身为火箭班的学生,我就没受过这种耻辱。”

沈熄低头,看到她毛茸茸的脑袋:“很热?”

“谁让你们转书。”

于是她又不动声色地往前挪了两步。

“那不是流行吗?你这种闷葫芦懂个屁!”

好想把头埋在他胸口蹭一蹭啊,一定很舒服。

沈熄点头:“嗯,那你转吧,争取每本作业都转出花样,以后找不到工作了,还可以去东北唱二人转。”

林盏揣着不能言的小心思,沉浸在自己制造的浪漫中。

张泽哽了一下,竟然觉得他说的很有道理。

从后面看起来,她的手穿到他背后,这个姿势像极了拥抱。

“你就不好奇我来找你干吗?”

林盏忍不住抓着扶手,往前蹭了蹭。

沈熄:“干什么?”

她屏住呼吸,半点不敢动弹,却又忍不住,轻轻闻了闻。空气里不再是她厌恶的车厢内混杂的味道,而是沈熄身上的味道,干干净净,又温柔,又阳光。

张泽:“我来对你说,以后我——张泽的暑假作业,被你承包了。”

林盏被他禁锢在这个小小的空间中。

沈熄言简意赅,淡淡吐出三个字:“想得美。”

沈熄侧眸看了看一边身形魁梧的男人,又伸手,抓住另一边下面的扶手。

“不过,”张泽过来,跟沈熄说,“你有没有发现,你跟林盏在一起之后,变幽默了。”

林盏感觉自己被人往旁边一拉,身体撞上冰冷的车厢,鼻腔内盈满令人窒息的、阳光的味道。

“话也变多了,”张泽笑道,“这是好事啊。”

沈熄找到一个直角区域,扶住最上面的扶手。

身后有人说:“好事好事,反正话再多,也没有你多。”

地铁是通往商业街的,有点挤。

张泽一本书扔过去:“你给老子闭嘴。”

但是周末容易堵车,所以两个人最终还是选择了地铁。

当晚回家的路上,沈熄跟林盏说着学校的事。

“嗯。”

知道大家抱怨作业多的林盏表示:“他们就知足吧,我们连小长假都没得放,还要收手机。每天都是朝八晚九,作业跟小山似的,普通人受得了这个?”

林盏了然:“因为安静对吧?”

沈熄皱眉:“真不放暑假?”

沈熄:“哪个快就坐哪个,不过更喜欢坐的士。”

“对啊,就只有周末。”林盏惋惜说,“你放假在家吗?”

林盏问:“你平时坐地铁还是打的?”

“在。”末了,他补充道,“我爸妈不在,平时要上班。”

最后还是决定去水族馆。

林盏突然警觉,问他:“……你这是在暗示我什么吗?”

她应该更喜欢水族馆一些。

“不是。”沈熄道,“你们画室沙发不是很小?那中午睡午觉怎么办?”

沈熄无所谓道:“都可以,去水族馆也可以。”

林盏:“就在椅子上凑合一下,我打算买把躺椅或者和她们挤着睡。”

林盏:“有科技馆和水族馆,你想去哪里?你应该喜欢去科技馆吧。”

人行道靠马路那边有车,沈熄把林盏揽到里面来,这才说:“那中午可以来我家午睡。”

出了理发店,林盏搜了一下附近的景点。

林盏本想避嫌,但想到画室沙发睡觉实在太难挨,每天中午都疲惫得像是跑过几千米……她有点屈服。

沈熄:“……”

而且,想到沈熄的为人,她也觉得沈熄是个正人君子,是柳下惠,是会坐怀不乱的。

林盏:“背英语单词。”

“好啊,”她说,“那我中午睡哪里?”

沈熄转身:“在看什么?”

沈熄:“总有地方给你睡的。”

沈熄把题算完,才终于意识到什么。回头一看,林盏正撑着脸滑手机。

第二天恰巧是一个周末,等到周末一过,林盏立刻践行了午睡这个重要事情。

可以,这个学霸人设真是立住了。

去之前,她再三跟沈熄确认:“你爸妈真的不在家吧?”

跟她一起出来,他居然还有心思写生物题?

沈熄好笑地看她一眼:“你觉得我会趁他们在家的时候带你过去?”

他在刷题?!

林盏的书包被他背着,伞也被他举着,她两手空空,只能顺势抓着他的袖口。

蹑手蹑脚地走到他后面,林盏看了一眼屏幕,猿题库。

“说不定呢。”

她恶作剧心起,绕到他身后,准备去看看他在玩什么。

说不定他会顺势跟父母介绍自己呢。

林盏往一边看,沈熄坐在椅子上玩手机,看起来好像很投入。

对此,沈熄表示:“你想多了。”

林盏准备付钱,前台的人却说:“已经付过了。”

他怎么可能会在这个时候带她去见叶茜?

理发师在那边折腾了一两个小时,到最后用吹风机给她往里吹了吹,才算是剪完了。

只要见一面,叶茜绝对能认出她,然后把他幼年时期的“光荣事件”公之于众。

其实别的发型她也留过,但由于性格原因,还是这样清爽利落的短发最适合她。

林盏届时会做出什么反应?

次日上午,林盏在理发店剪头发,把长长的头发全都修成齐耳的长度。

他光是想到就脑仁疼,这两个人一拍即合,起码还能再笑他10年。

林盏放慢脚步,在自己头上比了比:“那你当然只能选择原谅我啊。”

到了楼下,沈熄收好伞,拿钥匙开了最外头的防盗门。

沈熄失笑:“嗯,你绿?”

电梯徐徐上升。

沈熄没回答,只听她得意扬扬道:“我一定是你干枯沙漠中的一片绿洲了。”

林盏:“你从小就住这里吗?”

林盏眨眨眼:“沈熄,你的人生真的太乏味了。”

沈熄停了片刻,道:“搬过两次家。”

反正有她在,就不会太过无聊。

林盏笑眯眯地寻找共鸣:“我也搬过一次,不过那时候太小了,才五六岁,什么都不记得。后来搬到这边,就在这边上学了。”

沈熄说:“你想去就去吧。”

他不置可否地点头,门开后按住开门键:“走,出去吧。”

“所以啊,你要多出来转转,老闷在家也不好,闷了吧唧的。出来看看多好啊,开阔眼界,还能放松,反正我是不爱待在家的。”

沈熄家里很宽敞,而且很整洁。

“有点。”

双面朝阳,明亮的光从阳台一路蜿蜒到客厅。

林盏:“一个人在家不无聊吗?”

林盏顺着光线看去,看见阳台上晒着沈熄的两件校服。

沈熄:“我平时不出去。”

想了想,林盏说:“你妈妈一定是个很温柔的人吧。”

“剪完头发,我们再去附近转转。”林盏问,“你平时喜欢去哪里玩?”

沈熄指尖微动,问:“嗯?”

沈熄不出所料地点头:“好。”

林盏:“虽然第一面见你,你冷冰冰的,但是身上的味道很好闻,不是洗衣液的人工香味,是光的味道。所以我猜,能够在你衣服上留下这种味道的阿姨,一定很温暖。”

林盏侧头提议:“要不明天我们出去吧,你陪我剪头发?”反正现在她什么请求都敢提了。

她又说:“不是人人身上都有这种味道的。”

沈熄嗯了声。

沈熄抿唇,这才道:“行了,没时间多说了,你先把鞋换了,去睡觉。”

路上,林盏对着影子比了比头发:“长长了。”

林盏脚上是匡威的一脚蹬,她左鞋尖抵着右鞋后跟,很快就脱了下来。

林盏什么都没背,拿了手机就出了画室。

“没事,就不穿鞋了,我穿了船袜。”

等到下课,老师布置了作业,才放他们回家。

“不行,”沈熄毋庸置疑道,“夏天这样……”

林盏朝他做了个鬼脸。

林盏急忙趿了双拖鞋,憋笑道:“我知道,对身体不好。”

沈熄觉察到她的目光,抬眸扫她一眼,眼神就说了3个字——快画画。

她换上拖鞋,目光一转:“我睡哪里?”

林盏耳根一热。

“你就睡我床上吧。”

“被打上标签”的沈熄坐在休息区的沙发里,身后是轮廓硬挺的雕塑。

沈熄带她走进自己房间,调好空调,林盏还在跟他谈条件。

“现在看有什么用,这个小帅哥已经被别人打上标签了。”

“24℃吧,比较凉快。”

“现在不也能看嘛,就在我们那边沙发上坐着呢。”

沈熄:“我被子薄,只能开26℃,不然你出去,冷热交替,容易着凉。”

“有可能,传闻中他们俩清心寡欲不近女色,这有可能是崇高的某颗遗珠。啊啊啊,早知道我就去崇高读书了,起码还能看帅哥。”

“好吧,都听你的。”她耸耸肩,跳上他的床,手一够,就抓到一本床头柜上的书,“《小王子》?都几个月了,你怎么一直在看这本?”

“万一都不是呢?”

上次来是情况特殊,这算是真正意义上第一次到他家,她显然有些兴奋。

“这是沈熄还是梁寓?”

她低头说:“我最近看了本《爱德华的奇妙之旅》,我觉得没有《小王子》好看,还有《夏洛的网》,电影版好看点。”

话音刚落,对边画架缝隙里,就传来几道女声。

沈熄:“你爱读童话?”

郑意眠:“你太小看一些女生了吧,沈熄今天穿的是崇高校服,我觉得不用打听别人就知道他是谁。”

“没啊,只是刚好一系列嘛……而且这些也并不是完全的童话故事,都挺有意义的,批判、救赎,只不过用浅显的方式写出来了而已,我们画画不也差不多……”林盏及时打住,“为什么我在你家,我们要讨论这种话题?”

林盏:“沈熄不会给的。”

沈熄收回她手上的书,催促道:“快睡。”

郑意眠笑着说:“盏盏,这完蛋了,我感觉有女生会悄悄去要沈熄联系方式的。”

林盏身体下滑,一头栽倒,手伸到枕头底下,然后翻了个身。

随着大家的起哄声,沈熄走了进来。

她做了一件自己觊觎已久的事情。

速写老师无聊,开了门,冲着门外说了句:“进来坐吧,外面怪冷清的。”

林盏把脸埋在沈熄的枕头里,用力吸了一口。

临近放学,林盏正在一边临摹鞋子。

她嗡着声音道:“我刚刚那一刻,忽然有一个超脱凡尘俗世的想法。微博上吸猫吸狗吸猪算得了什么啊,他们一定是没有吸过沈熄的枕头了。”

终于等到周五,林盏长吁一口气,可以休息两天了。

“吸沈熄的枕头,简称,吸熄,还是叠音,多可爱。”

沈熄:“……”

沈熄:“……”

“哎哟哟哟,我这才说一点什么啊,你就这么着急地给她扳回形象,这么护内啊!”张泽一脸笑。

林盏继续抒情:“啊……阳光的味道……”

“她不是心理素质不好,”沈熄皱眉,“她只是要担心得太多了。”

沈熄一忍再忍,终究没有忍住,开口道:“……那是烤螨虫的味道。”

张泽:“我没说完呢!虽然林盏比你有意思,但她心理素质没你好啊,所以,你们俩真的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林盏抬手,佯怒地拍了一下枕边:“就你会破坏气氛!”

沈熄眼底覆上一层薄薄的冷。

半晌,她没再说话。

张泽:“所以,我经过你们俩的事发现,这世界上的恋爱都是互补的。林盏人缘那么好,那么好玩儿,结果喜欢你这个闷葫芦。”

她就用那个姿势睡着了。

沈熄凉凉地道:“那也多亏了你。”

沈熄就坐在一边看着她缓缓入睡,见她呼吸声稳了,将凳子移了移,靠她更近了些。

“哟,看来经过上次那个乌龙事件,你挺长记性啊,”张泽拍他的背,“不错,孺子可教也。”

睡着的林盏,比以往更动人。

“她画室就在我家对面,不算异地。”沈熄说,“我可以去找她。”

伸出手,他把她长及眼睫的刘海,轻轻顺到一边。

张泽又说:“那你们这不算异地?”

沈熄抖了抖一边的被子,给她盖好,带上房门,出去了。

沈熄把卷子叠好,扔进卷夹中,除了一个改错本和这周布置下来的作业卷子,别的都没带。

沈熄提前一刻钟把她叫起来。

放学的时候,张泽冲到沈熄旁边,幽幽道:“沈熄,你完了。”

刚醒,林盏还是迷迷瞪瞪的,她揉了揉眼睛,去洗手间洗了脸,才清醒了些。

任何男人只要一动真格的就完了。

沈熄倚在门框边:“下午画什么?”

沈熄虽然知道,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怕自己错过林盏的消息。

她抽了两张纸,擦干净脸才说:“素描,人像。”

张泽想,可能是林盏画室管得严,很少玩手机。

最近一直画画,她手上都起了茧。

坐在后面的张泽,眼尖地观察到,自从林盏不在学校了之后,沈熄基本就不出教室了。当然,除了上厕所。而后,沈熄的所有课下活动,变成了:看手机、看手机、看手机。虽然每次看完之后都没反应。

沈熄把人送到画室,说晚上再来接她。

张泽:“……”

郑意眠也才醒,问她:“你跟沈熄干吗去了?”

“什么事件,你卷子撕碎了吗?下节语文课,老张要是发现你把卷子撕了,会要你抄10遍的。”

林盏想了想,没有省略主谓宾地说:“我和沈熄睡觉去了。”

张泽走到那人身边,伸手掰住人家肩膀,用力地摇晃了一下:“你不懂,我刚刚遇到了比我上面说的所有还要灵异的事件。”

“……”

“什么鬼?什么地震乱七八糟的?”

郑意眠指了指窗外,示意林盏和艳阳打个照面:“朋友,现在是白天。”

张泽瞠目,回头道:“地震了,海啸了,山崩地裂了,河水逆流了。”

林盏:“所以?”

“张泽,你在前面鬼叫什么呢?”有人在后头喊,“吓我一跳。”

“别做白日梦了,快画画吧。”

张泽:“你说什么?”

林盏:“……”

刺啦,张泽把自己的卷子撕了。

枯燥的集训生活,因为沈熄在,而变得没有那么乏味。

沈熄云淡风轻地说:“我告白了而已。”

每晚放学后,他们会沿着街市搜罗所有被埋没的民间小吃,找不到小吃的时候,林盏就会买一杯双皮奶。

张泽提着卷子上头的两端,看着分数问沈熄:“啥?”

晚风拂面,灯火玲珑。

讲话的时候,张泽正好收到学委发下来的卷子。

虽然沈熄管得严,不让林盏总吃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但假如林盏真的很想吃,他也只能让步。

沈熄淡淡地道:“没什么大事。”

那晚林盏出画室,发现一边有卖转糖的。

张泽不恼,继续问:“昨天肯定有大事,不然你不会失眠!什么大事,快快快,我想听!”

她走过去,看老人从锅里舀起一勺糖浆,铁勺在案板上敲了敲,旋即,很快勾画出一只蝴蝶。

沈熄睨他:“你很闲?”

蝴蝶的翅膀极为对称,上头的花纹也并不简单。

张泽指指自己的眼下,又指指他:“你看你黑眼圈有多重。快,如实招来,昨晚是不是……”

林盏原来小,看这个只觉得厉害,到现在自己能够单独作画了,更加体会到其中的不容易。

沈熄看他一眼,没理。

熟能生巧,这样熟稔的功夫,岂是一朝一夕能够速成的。

去了学校,刚坐下,张泽就从后面跑过来,很八婆地问:“你昨晚干什么去了?”

老人看林盏看得入迷,问:“小姑娘,想要买一个吗?”

清早起床,沈熄自我宽慰道,大概是昨晚难得地紧张了一回,身体机能被调乱,才会出现这种荒唐的情况。

林盏抿抿唇,反问道:“我可以自己画吗?”

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失眠。

老人笑开了花:“这勺子很重,而且画这个并不简单,我怕你半途而废啊。”

号称泰山压顶依然沉稳自若的沈熄,失眠了。

林盏挑眉道:“我是美术生,而且我力气很大的,要不让我试试看?不试试怎么知道不行呢。”

当晚,林盏倒是顺利在半个小时内进入酣睡状态。

沈熄站在一边,脸上是宠溺的笑。

天赋,对她而言是把双刃剑。

老人说:“那好吧,就让你试试,失败了的要买走哦。”

她看起来像上天的宠儿,但与此同时,她也背负了太多东西。

林盏:“没问题。”

只有在听故事的时候,她才能完全抛除那个要不断担忧的自己,不用想着哪场比赛失利会被人怎么说、下一场到来的比赛会是什么题材、学校对她给予了多大的期望……

她朝沈熄露出一个标志性的、势在必得的骄傲小神情,而后走进摊位里,看老人示范一次。

沈熄想,林盏大概也是这样,但不同的是,她比孩子思虑得更多。

“这样,先盛起来,然后从这个小口处往外勾画……”

仿佛在故事里,他们才能感受到安宁,感受到被爱。

“看懂了吗?”

就好像年岁尚小的孩子,每晚都要拉着大人来读一段睡前故事。

“懂了,”林盏跃跃欲试,“给我试试吧。”

林盏及时改口:“那读一段别的什么也是可以的。”

她坐进那个小凳子里,表情变得严肃、认真。

气氛诡异地沉默了3秒。

她平时比谁都爱开玩笑,到了正经场合,却又比谁都认真。

林盏躺下来,盖好被子,道:“那你给我唱首歌吧。”

沈熄很喜欢看她这种心无旁骛的样子。

“好了,”沈熄屈起手指敲了敲木质书页,砰砰响了两声,“快睡觉。”

朦胧的夜给她镀上一层柔光,她垂着头,嘴唇抿成一条直线。

如果不是失去,他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珍惜。

碎发轻轻飘荡。

因为失而复得,已经是人世间最好的词汇了。沈熄如是想。

林盏不费吹灰之力举起勺子,老人在旁边笑:“力气大倒是真的。”

“啧,”林盏叹了声,“你今晚,嘴巴很甜嘛。”

她微微歪斜着头,举着勺子一点点去描绘图案。

沈熄:“如果是我一个人,可能就不会跑了。但是有你在,就算只有一线生机,我也不会放弃。”

林盏平时画东西习惯了打形,第一次这么徒手画,有点紧张,没画对称。

林盏说:“可是跑也跑不到哪里去了啊,这时候按照你的说法,你应该跟我说,‘林盏,你要相信自然的道理,该死就是死了。’”

老人拿竹签摁下去,等糖浆干了再把它戳起来。

“不会,”沈熄语调轻松,“我会拉着你跑。”

“虽然形状有点歪,但是可以吃,没问题。”

想到这里,林盏笑着说:“可能以后有天天塌了,大家全部都慌不择路,结果就你一个人站在那里,跟我说,莫慌。”

“还画吗?”

刚刚才经历过那种事,说睡就睡,以为人人都跟你一样泰然自若啊?

林盏作为美术生,怎能屈服于这样简单的一个转糖下。

林盏说:“好吧,我尽量。”

她道:“画啊。”

他的声音传过来,很清楚,仿佛近在咫尺:“早点睡觉。”

第二个、第三个……

听到那边吧嗒一声,大概是沈熄在调整台灯。

沈熄隐约已经看出她在画什么。

林盏肯定不会说实话:“在认真学习,怎么了?”

但是林盏本着精益求精的精神,一直没停,到最后没毛病可挑了,才收手。

预料到今晚于林盏而言大抵又是个“不眠之夜”,沈熄特意早早挂好耳机,打了电话过来。

老人摸了把胡子:“小姑娘不错啊,第四个就画得这么好了。作为奖励,我就收你前三个的钱吧,这个送给你。”

“在干什么?”

林盏邀功似的看了沈熄一眼。

“喂?”

眼睛下的那颗小泪痣,仿若微小星辰闪动。

林盏看了眼门口,这才接起电话。

沈熄不自然地移开眼。

原来本不觉得有什么,但此一时彼一时,过了今晚,一切都不一样了。

林盏把最后的成品拿起来,把口袋里的零钱付了,这才跟上沈熄的脚步。

正当她觉得还有大把时光可以蹉跎的时候,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是沈熄打电话过来了。

她举起那个转糖,说:“给你画的,好不好看?”

她对着门外大喊:“妈,下次出太阳记得把我的被子扔出去晒啊!”晒过之后,就和沈熄有同款香味了。

那是个灯盏,灯盏里一颗小灯泡。

林盏手抓住被子边,腾地一下拉到眼睛下方。眨了下眼睛,就闭上,用力地吸了一口床单上洗衣剂的香味。

“实在没办法用简笔画画出熄灭的灯,我只能把里面的灯丝换成奇怪的心形。”

她还没来得及进行那么光明正大的告白,居然让他抢先了。

路灯把转糖照得剔透,一同展示出的,还有她晶莹剔透的心思。

沈熄告白了……

她把竹签夹在自己的指缝里,把右手的东西换过来。

吹干头发之后,她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枕在脑后,就那么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这是我刚刚拿的一个,搅搅糖,你听过没?”

因为明天也要见沈熄,所以林盏顺便洗了个头。

沈熄:“没有。”

敲了好几分钟手指,她觉得手有点麻。于是决定收拾衣服,先去洗个澡。

“就是这样,一边拿着一根竹签,然后来回搅动,就这样挑来挑去……”林盏看着沈熄,“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你有没有童年啊?你的童年是什么?”

她盘腿坐在桌前,指尖点桌,把木质书桌敲得铛然作响。声音是带着节奏的,一排排的。小拇指敲完了就挨个往前滑,四个手指轮流,再重复。

沈熄思索了片刻:“珠心算。”

她百无聊赖地坐在书桌前,把手机打开再关上,都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而具体开始做点什么,又很难集中注意力。

林盏:“……”

现在就连林政平的冷言冷语都没法熄灭林盏心中的火焰。

林盏玩了一会儿,把东西递给沈熄:“来,你玩一下,真的很有意思。以前我们班上很流行玩这个,可以玩一中午。”

林盏没理他,进了房间。

搅搅糖一开始很稠,只要一不留神,糖浆就往下掉。

林政平坐在沙发上漠然道:“比赛的时候不好好画,平时就为这点事高兴。你这股叛逆的劲儿什么时候能收?”

沈熄是第一次玩,难免有些不顺手。

“啊,”林盏随便应付道,“画画完了,老师答应给我送去画展。”

加上他素来是慢动作,等他把糖挑了一部分出去,中间那部分就要掉了。

蒋婉都注意到她明显亢奋的情绪,问:“今天有什么好事?这么高兴。”

林盏着急,直接把刚买的转糖含在嘴里,腾出双手为沈熄指点迷津。

具体表现为——无论看什么都觉得很可爱,无论看什么都很想笑。

“你别@#¥¥@可不可以快些¥%……”

当晚,林盏陷入了一种难以言明的情绪中。

“沈熄你@#¥%……”

沈熄失笑,说:“会的,每天都会去接你。”

“气轰我你真是@&*@¥……”

“哎!”

沈熄失笑,故意闹她:“你说什么?”

沈熄淡淡道:“看情况吧。”

说到最后,她索性直接上手,一手抓着沈熄一边的手腕,自己开始动作了。

送至家门口,林盏拿出门禁卡,回头问沈熄:“明天你还会来接我吗?”

含着东西的嘴也不停。

他是用心。

“看没,我厉害不?”

他不是靠嘴上功夫喜欢她。

两个人边闹边笑,沈熄最后已经没力气,让她一个人在那里尽情翻搅。

这样下意识为她着想的小细节,比那些甜言蜜语更真实,也更可靠。

直到最后,麦芽糖成型。

她在心里默默地想,哪怕沈熄连告白都说得那么模糊,但有这句话,已经足够了。

林盏累坏了,把嘴里的转糖拿出来,瞥向一边双眸微勾的沈熄。

大概是,从来没有体会过,被人呵护是怎样的感觉吧。

她咬了一口转糖:“怎么,好笑吗?”

但是为什么,在这个晚风都温柔得不像话的夜里,她会有想流泪的冲动?

沈熄看她咬着糖,全然忘记刚才说“我是给你画的”时候的模样。

她有颗泪痣,却很少哭。当年从楼梯上滚下来,摔得鼻青脸肿,年幼的她都一声不吭。

他问:“这不是给我画的吗?”

好像她从小就是厉害的那一个,不畏惧,不退缩,甚至连眼泪都很少。

“我反悔了,女人是很善变的,”林盏说,“所以你不要太胸有成竹,指不定我过几秒就换了想法。”

大家知道她力气大,分配给她的都是复杂一点的事情,她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因为对她来说,这并不算什么。

沈熄垂眸不答。

在她说自己什么都可以,在她铆足了劲儿往前站的时候,有人说,别干那些事了,让我来吧。

林盏继续道:“所以你要时时刻刻提起一百万分精神,来讨我欢心。”

好像从来没听过这样的话。

说完,为了给自己增加几分信心,她自我肯定般咬了两口转糖。

林盏有片刻怔忡。

沈熄沉着声:“知道了。”

“以后不要换水了,要换就来班上找我,我帮你换。”沈熄道。

抬眸的时候,发现有一粒小小的碎糖,沾在她唇边。

“他们心里把我当男的嘛,我基本上跟男生都是一起行动的,搬书、扛椅子什么的。你别说,真的有女生跟我告过白”她开始数,“不少于5个呢。”

他很自然地伸出手,把那粒小小的碎糖给拂落,皱着眉:“多大了,吃东西还会留在嘴边?”

谁给他们的胆子?

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让两个人都是一怔。

沈熄不悦:“你们班一群男的,要你一个女孩子换水?”

他的手还悬在半空中,落也不是,再往前伸也不是。

她讲话声音很平静,没有丝毫不对,仿佛已经习惯了。

林盏侧过头,一点点温热的吐息洒在他指腹,热流激荡。

“对啊,有时候班上没男生,大家想喝水,就是我换的。”

他的指尖仿佛仍旧存留刚才的触感,碰到碎糖那略有些刺的感觉,以及她嘴边皮肤的柔。

她没说话,沈熄却把话题引回来:“你还扛桶装水?”

林盏在夜色中沉醉,醉得漫无边际。

真相往往就是如此让人无语。

不过两周,秉承着“时时刻刻都要搞事情”原则的孙宏,挑了个周末,喊大家出去唱歌。

林盏哑然。

林盏和郑意眠挑了个时间,去那边的画室找孙宏和齐力杰。

沈熄:“那天洗的校服没干。”

那边的画室因为有了这俩活宝,自然比较热闹。

她问:“对啦,你那天为什么没有穿校服啊?孙宏后来一直说要带我去看一班的沈熄,但我想到你没穿校服,所以才没去找你。”

孙宏一回头,看到林盏提着水来了,立刻站起身来:“朋友们,看到没,这就是我说的林盏!签名五毛一个,要排队。”

“这有什么,”林盏小声说,“我还能扛桶装水呢,还能扔铅球拧水瓶,没我不能做的。”

林盏把水放在桌子上,跟齐力杰说:“齐力杰,揍他。”

他咳嗽一声:“因为总有人喜欢跟踪我,我不得已才那么干的,没想到你能把石头搬开。”

画室里有人吹了声口哨:“这俩有男朋友没?孙宏,给我介绍个?”

沈熄看她语速缓慢,声音真诚,再度确定,她是真的没有认出他。

“哎,徐志明,我发现你长得不美画得不美,想得倒是挺美啊。”

林盏慢悠悠地说:“我第一次见你,就是跟这差不多的地方。那时候我在画画,可是找不到灵感,那种沉静的气质只有在你的身上才能找到,我就鬼使神差地跟着你走……后来你躲进小巷子里,还拿石头堵住入口,太坏了。”

孙宏开始如数家珍般跟人家吹林盏,仿佛林盏那些奖都是他得来的似的。

这样的场景勾起了她的回忆。

他在一边侃大山,林盏就跟齐力杰讨论正经事儿。

穿行过吵嚷的街市,把叫卖声和大笑声抛在身后,这条小路安静又平坦。

“你们这儿忙吗?作业多不多?”

半晌,沈熄无奈地妥协,道:“走吧,送你回家。”

“真的挺多的,但是没有你们那个画室严,我们画室好多富二代,天天打游戏。”

她报复般,对着那个明显在做着什么准备的人说:“么么哒。”

“你们俩有进步没?”

林盏看着沈熄,突然绽开一个笑。

“孙宏有一点,上回速写及格了,虽然手画得像鸡爪子,我真的笑岔气了,哈哈哈哈。”

于是他,站直了。

3个人聊了两句,齐力杰问:“你们俩考校考吧?”

他眉一挑,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话。

郑意眠:“考啊,肯定得考。”

林盏:“但是我不会,因为我是个软妹。我只会跳起来给你一个么么哒。”

“我跟孙宏就不考了,我们打算重点学学文化课。你们去考挺好的,你们俩适合。”

沈熄循循善诱:“嗯?”

郑意眠想想,道:“不过我打算考的学校,不设校考。”

林盏继续说:“我恼羞成怒,无法反抗,给了你重重的一耳光。”

林盏:“你联考分肯定高,够你吃的了,不如回去学文化课。”

沈熄:“……”

郑意眠想考的是T市的美院,排名也很高。

她不自觉放轻声音:“我觉得这个时候,按照偶像剧的套路,我应该给你一巴掌,因为你调戏了我,一个良家少女林盏。”

几个人在那里聊了会儿天,说了说对未来的规划,像是好久没有这么清晰过,自己到底该去向哪里。

林盏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观察沈熄的脸。然后她很不争气地心痒难耐了。

第二天一去KTV,孙宏当仁不让,点了首《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温柔得像暮春的微风:“是啊。”

前奏开始时,他激情澎湃:“这首歌送给大家,祝大家都考上心仪的学校啊!”

这个角度刚好可以同她平视。

齐力杰抄手陷在沙发里,一脸无语:“一开头就点这么一首歌,我差点回到20世纪90年代。”

沈熄笑到弯下腰,双腿屈起,手撑在膝盖上。

“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祝福……”

林盏看他笑得都快停不住了,撇嘴:“是不是很好笑啊?啊?沈熄同志,玩弄我你觉得很有成就感是不是?”

情至高处,孙宏选择了美声唱法。

沈熄被她逗笑,笑到眯起眼来。

齐力杰抄起话筒,大声喊道:“孙宏!”

她的脸红扑扑的,像染了一层胭脂,佯装生气的时候脸颊会鼓起来,很可爱。

孙宏:“啊?”

林盏一跺脚,气急败坏道:“你这个混账!”

齐力杰:“一年有三百六十五个日出,我送你三百六十五个滚!”

像是为了报复她在楼梯间里,等他一回头就停止动作一般,他就挑她没准备好的时候说。

底下有人大声叫:“好!!”

这次说得更快了。

林盏被大家闹得直笑,跟郑意眠说:“好久没见他们俩闹腾了,还真有点不习惯。”

“我很喜欢你。”

很怀念学校里的那段日子。

她瞪着他:“你倒是真的不怕这样干,以后孤独终……”

后来,大家在底下玩真心话游戏,林盏和郑意眠跑到一边去点歌。

林盏要哭了。

前头孙宏点的一首还没唱,林盏接下来。

不上当啊怎么?

桌上的酒瓶缓缓转动,停在沈熄面前。

再次停下。

这会儿,学生会的几个人面面相觑。

林盏板着脸:“你觉得自己聪明是不是?我告诉你我……”

不太敢提问。

可是并没有。

平时在学校,沈熄就是那副不苟言笑的模样,很少跟他们一起出来玩。

她停下来,以为沈熄会上当。

现在虽然在一个桌上,大家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顾忌的。

林盏要跳脚了:“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啊?我……”

“我问我问,”孙宏赶快抢过话头,“沈熄,你和那边那个唱歌的,是什么关系?”

又是同时响起,沈熄又卡着她没说完话的节点。

握着话筒的林盏忽然感觉到大家的视线,她稍微把身体偏转一点,看向沈熄。

“我喜欢你。”

没有过多疑惑,她以为大家在看她唱歌,索性直接转了身子,朝沈熄的方向开口道:

林盏:“哎呀,你还会举一反三了,有种你……再说一次啊!”

爱要坦荡荡

快速的、迅捷的、趁着林盏还在说话尾音未落的工夫,沈熄再次插播一遍。

不要装模作样到天长

“我喜欢你。”

……

林盏控诉:“你这人怎么这么小气啊,什么都说一次干脆以后干什么也都……”

请你坦荡荡

沈熄垂眸:“这句话也只说一次。”

世上没有满分的浪漫

林盏:“什么??我、我没听见啊这次。”

只唱了这么几句,众人顿悟,纷纷折回身继续玩了。

趁着林盏自说自话的空当,某人飞快地说。

很多问题无须明说,一个眼神就能找到答案。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唱完歌,大家准备去附近玩玩。

“我喜欢你。”

出了大门,孙宏瞥见一个人影。

“嘁,”林盏受伤一般低头抱怨,“谁要你说的话就跟阅读理解似的啊,一点都……不明显。”

他戳戳林盏:“我看见余晴了,她怎么阴魂不散啊。”

他错开目光,抿了抿唇:“好话不说第二遍。”

林盏往边上看了一眼,确实看到余晴身后尾随着一行人,朝他们这边来了。

沈熄:“……”

当时余晴给自己加戏,非说林盏找人围她,林盏倒是想知道,她怎么还能这么若无其事地出场?

“你刚刚说什么啊?我没有听见。”

看来真是丝毫不心虚。

林盏语调狡黠,像偷了腥的小猫还在等自己的下一条小鱼干开胃。

林盏站在一边,看余晴挂着虚情假意的笑,走到自己面前。

林盏停住脚步,手背在身后,微微仰头看他。见鬼了,呼吸有点不顺畅。

“林盏,你们也来这边玩啊?”

随便吧,反正发生哪一个都行,就是最后一个,他还没准备好。

林盏笑了笑:“我在哪里,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他算不出来。

分明是在影射那次余晴杜撰她在场的事情。

沈熄那一刹那在脑海里列出了所有的备选选项,并且试图用数学思维去计算哪一个发生的概率最大。

余晴的笑容僵了一下,然后甜甜地说:“我哪里清楚的呀,我相信你是无意的,都是巧合啦。”

拥抱?牵手?亲吻?

孙宏看余晴虽然还带着笑,说出的话却刻薄得不行,又暗暗把矛头推回林盏身上,自我说服了好久不能骂女生,但到底忍不住,他侧头,低声跟郑意眠说:“我真快无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碎石摩擦的声音重新在林盏脚下响起——她朝他走来。

林盏不想跟余晴多说,低头玩手机。

但是临场发挥得还不错,起码林盏此刻的表情大大地取悦了他。

余晴问一边学生会的小干事:“你们在这里干吗?”

初次告白,不太熟练。

一行人里就差一个沈熄,不用脑子想都知道大家在等谁。

但他涣散的目光暴露了自己有点紧张。

一边的张泽有些尴尬。

每一秒都被镌刻成永恒般漫长。

他手里还提着沈熄的一个包。

沈熄站在白色灯光渲染出的巨大背景中,没有动作,没有声音,似乎在等她完全消化。

张泽开口道:“我们边走边等吧,他等下应该就来了。”

这、这个人太恶劣了吧,告白都要欲扬先抑,显摆自己有文化是吗?

有人靠在一边的柱子上,听了这话,懒散地起了身,往前走去。

她喉头动了一下。

余晴:“我跟你们一起吧。”

脉搏加速、心跳加快、血液上涌,林盏所能感知的一切都在急速飞升,直冲云霄,里程太远,火力不足,林盏有点头晕。

虽然没多少人理她。

林盏在脑海里过了一百遍他的话,确定这话确确实实就是她所想的那样——林盏双唇微启,却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

林盏他们走在后面,余晴刻意放慢脚步,和林盏并肩。

沈熄刚刚说什么?

眼见离大部队很远,余晴这才开口。

什么?

“你别太得意,沈熄现在谁都没选,我们是公平竞争。”

林盏手一颤,错愕地抬起头来。

孙宏听了暗自发笑,说:“谁都没选?”

沈熄看着她,目光幽深:“因为我喜欢的就是现在的你,不需要你做任何改变。”

齐力杰接茬:“公平竞争?”

林盏心一沉,像被人泼了盆冷水。

孙宏道:“公平竞争我们当然欢迎,就怕有人动机不纯,暗地里也要搞破坏。”

沈熄开口,很简单的一句话:“你变成什么样子都不会让我喜欢你。”

余晴皱了皱眉,正要反驳,一抬头,神情秒变。

面前有女生们挽着手臂,有说有笑地从林盏身边走过。

得,孙宏心想,沈熄来了。

沉默了一秒。

这位应该去学川剧,一会儿一个样,一边观众一个样。

她嘟着嘴垂下脑袋,百般思忖,这才踢着石头问他:“沈熄,我到底变成什么样子,你才能喜欢我呢?”

林盏走在里面,余晴本来站她旁边,这会儿挤到外围去,生怕沈熄不能一眼看到自己。

沈熄没有皱眉,但也没有显露出高兴的样子。

走到十字路口。

说完这句话,她看向沈熄。

沈熄掉转自行车,一个转弯,改变轨迹,骑到林盏身侧。

林盏故作严肃:“是啊婆婆,我平时在家里没有人权的,可惨了。”

林盏不作声,没动作。

一个卖玉米的老婆婆听了这话,笑着问林盏:“你男朋友管你这么严啊?”

沈熄一路慢骑跟着她,到最后,妥协了。

因为怕我告白的时候你又说一些很可怕的话破坏气氛。

他长腿往地上一支,按了按自行车上的铃铛。

沈熄:“……”

“走这么久腿不累?”

“今天为什么不一样?”林盏穷追不舍。

只问了一句,余晴就感觉到不对劲了。

沈熄停顿片刻:“今天不一样。”

这种语气,这种动作,是沈熄平时绝对不会有的。

林盏颇为讶异地问道:“你平时不是不让我吃东西的吗?”

沈熄看着林盏,语调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宠了。

沈熄指着一边的小吃说:“有没有什么想吃的?”

“你不是说没坐过自行车后座?我刚刚特意去找人借的。”

林盏放松着有些疲劳的神经。

林盏手上拿着手机,没背包,有点不方便。

楼底下的夜市依旧热闹又嘈杂,有人卖着糖葫芦还晃着拨浪鼓,不放过任何年龄段可能会成交的生意。

沈熄直接接过她的手机,放到自己口袋里。

沈熄:“……”

看她完全坐好了,才转过头。

林盏义正词严:“我还没有玩够。”

整个过程中,眼神都没离开过她。

沈熄:“什么?”

余晴嫉妒得发狂。

林盏没等他说完,急忙摇头:“没有。”

林盏坐在沈熄车上,自然很快就跟身后的人拉开一大截距离。

“玩够了?”虽是问句,语调中却并未有丝毫不悦,反而夹杂着淡淡的无奈,“边走边这样很危险。”

她手抓着自行车坐垫后面,声音闷闷的:“你找谁借的?”

唱到最后,她跃下最后一级台阶,戳他后背:“你怎么不走了?”

“这附近有个卖车的店,我表哥在那儿工作,顺便借了一辆。”

沈熄索性停在原地,让她把整首童谣唱完。

“那你很厉害……”

“小白兔,白又白,两只耳朵竖起来。”到最后,她居然还唱起了歌。

话还没说话,沈熄猛地一个加速,林盏还没反应过来,整个人就被颠簸的路晃了一下。

林盏在他身后比出两个剪刀手,为了配合沈熄的动作,他每走一步,她就弯一下自己的手指。

她没抓稳,整个人往前一扑,手也顺势往前滑。

沈熄没跟她多计较,复又往前走,低头的瞬间,突然发现自己头上多了两个东西,两个状似兔耳朵的东西。

那是应急时人下意识的反应——她抱住了沈熄的腰。

他回过头,林盏故技重施:“我真的没有跳,我发誓。”

还挺细。

沈熄转过头,继续下楼,才刚刚迈出一步,人影又开始晃荡。

林盏心里一荡。

沈熄:“……”

她低声道:“你这是,故意的还是……”

她朝他眨眼:“你看,我说我没跳吧!”

风掠走她最后几个音节,沈熄没太听清,但已经知道她想表达什么。

沈熄一回头,林盏立刻收敛动作,小步小步地走下楼梯。

他看着眼前的路面,没有说话,甚至连回头看她一下都没有,真可谓波澜不惊。

林盏:“我没有跳呀。”但一头短发却随着跳跃的动作起起伏伏。

直到走到下一个红绿灯路口,他停下来等红灯,看到腰上那双纤细漂亮的手,虽然他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但上扬的嘴角,泻出一个得逞的笑。

“林盏,”沈熄提醒她,“别跳,小心摔跤。”

最后大家找了一家鱼庄吃饭。

沈熄走在前面,虽不能看到她的动作和表情,但从影子中,就能窥见三分。

余晴在后头遥遥看到林盏下了自行车,还跟沈熄聊了两句,不想再给自己添堵,去饭桌上找不痛快,趁沈熄停车的工夫,她走到林盏面前。

林盏轻快地跟着沈熄走下楼梯,她的影子在石阶上一晃一晃地蹦跶。

她表情不善:“我知道,你报名了繁星杯,整个三班,黄郴全给报了。”

郑意眠已经找好同行的朋友一起回家。

“繁星杯的评委也是联考那种风格的,喜欢亮堂的,不喜欢你这种,”余晴笑了,“我也报名了,我很擅长哦。”

大家用暧昧的眼神上下审视了林盏一遍,才终于肯放她走了。

余晴扬扬得意,就是想拼命打压林盏。

林盏回头:“那我走了,大家快收拾东西回家吧。”

看着余晴三两步离开,孙宏凑上来,问:“刚刚余晴来跟你说什么呢?那表情也忒狠了点吧?”

你都来接我了,我当然得跟你走啊。

林盏无所谓道:“余晴,刚刚来给我下战书了。”

林盏一愣,旋即说:“走啊,当然走。”

孙宏:“下什么战书?打架啊?这不是找死吗?你力气那么大……”

沈熄揉了揉后颈,问她:“走吗?”

林盏斜他一眼:“当然不是打架,是画画,她也报了繁星杯,而且一副势在必得的样子。”

有女生低声议论,相互推对方肩膀。

孙宏无语:“她脑子秀逗了?!就算是用她的强项比你的弱项,她也未必能赢啊!”

大家全沸腾了,在林盏身后站成一个小纵队,探着头去看沈熄。

林盏笑道:“也许她觉得自己可以碾压我吧。”

“我要看,我要看!”画室里一个小胖子冲出来,站在林盏身后往外看,“哎哟,不错哟!”

这话说得轻巧,做起来却没有那么简单。

身后,老师意味不明地笑:“我就说怎么走这么早,有小男朋友要见啊?”

林盏这么多年一直采用自己的画风,并不是因为不会画应试派的内容,只是因为,过于禁锢自己往另一个方向靠拢,反而会适得其反。

一下课,你就来接我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不会画。

她说:“嗯,下课了。”

更何况,她旁边还坐着可以冲刺联考状元的郑意眠。

当他用微哑的嗓音说出这句话的一刹那,林盏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和温暖,心上腾涌起一阵热意。

速写和素描没什么太大的问题,主要是林盏的色彩偏暗。

沈熄收起手机,看向林盏:“下课了?”

对她来说,只要是绘画,她都能提起兴致,用自己的方式画多了,偶尔换个手法,也很有新鲜感。

灯光把他的影子稀稀疏疏地拓在墙上。

画画这东西好比写作文,无论素材换成哪一种,只要摸准了其中的门道,就不大可能失手。

门一拉开,门外的沙发上坐着一个人。

一周后,比赛准时开始。

老师笑她:“林盏,今天怎么走得这么早啊?”

上午色彩3个小时,林盏两个多小时就画完了,剩下半个多小时修修补补调整一下,然后就交了。

林盏是第一个站起身往外冲的人。

这算个小比赛,林盏丝毫不紧张,再加上这次也不是全校只有一个名额能参赛,她的压力也小了很多。

晚上九点半,画室下课。

比完之后,就安心等结果。